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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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

 

卷一百紀傳部紀一

◎真宗皇帝御制《先天紀敘》

蓋聞幽通造化,是謂神功;胥洎範圍,斯雲聖跡。若乃六合無外,億世相因。仰之若日星,遵之若繩墨,上賓之御,默贊於高旻;長髮之祥,隆興於丕緒。故當遹追盛烈,昭示群倫,廣五典之闕疑,為六經之首冠者也。

思文聖祖,肇初生民,時屬洪荒,政方樸略。儲精曾宙,下撫於八紘;應運中央,茂宣於三統。先覺以化庶匯,總己以御眾靈。涿鹿觀兵,濟人而定難,梁峰紀號,奉天而告成。順拜峒山,所以尊乎沖妙;輕舉冶谷,所以登乎紫清。俗畏其神,民習其教。九國承於世紀,三代繼於大宗。宜乎竹帛之文,紀丕功而罔盡;車書之域,仰遺跡而鹹周。豈止唐堯之協和萬邦,姬文之本支百世,庖犧之始畫八卦,高辛之正是五行者哉!顧以眇躬,紹茲寶歷。元符之降,寶荷於鴻仁;真馭之臨,獲聞於諄誨。知開先之有自,懷積累之無疆。

由是寶綬以奉徽稱,棟宇以新原廟。夙夜之意,靡捨於歸尊;卿士之心,彌思乎順美。樞密使檢校太尉、同平章事王欽若,樞機協贊,文史博通。仰錫羨於元都,徇追崇於涼德。覃精紬素,盡銓魯壁之編;率勵鉛黃,感正晉河之誤。以至琅函瓊蘊,竹簡芸簽,遠訪名山,近觀藏室,群分類聚,索隱造微。纘集成書。蓋無乎遺論,封章來上,尤見乎資忠,庶諧永世之期,求乃冠篇之作。慶基紹祚,思祖德之垂鴻;惇史楊輝,表孫謀之繼志。雖有慚於麗薄,蓋聊敘乎徽音。式制佳名,用標緗裹,題曰《先天紀》。冀夫恢隆世表,丕顯天宗。龍門補藝之言,常傳其實祿;闕里升堂之士,莫得而措辭云爾!

◎軒轅本紀

軒轅,黃帝。姓公孫(自周制五等諸侯後,乃有公孫姓。軒轅為黃帝,長於姬水,合以姬為姓,不知古史何據也?),有熊國君少典之次子也(伏羲生少典,少典生神農。及黃帝襲帝位,居有熊之封焉)。其母西喬氏女,名附寶,瞑見大電光繞北斗,樞星照於郊野,附寶感之而有娠,以樞星降,又名曰天樞。懷之二十四月,生軒轅於壽丘(地名,在魯東門之外)。帝生而神靈,幼而徇齊(疾而速也),弱而能言,長而敦敏,成而聰明。龍顏日角。河目隆顙,蒼色大肩,始學於大項,長於姬水。帝年十五,心慮無所不通,乃受國於有熊,襲封君之地(在鄭州新鄭縣)。以製作軒冕,乃號軒轅,以土德王,曰黃帝。得奢龍,辨乎東方(解在下文)。得祝融,辨乎南方,(心星以火,火在正南,大明也。融,光明也。主火之官號祝融,南字從南從午。南求也,求正對為明為暗。則南為陽,北為陰也)。得火封辨乎西方,酉之半也(雞之鳴旦,則望東而身居西也。酉,雞也。以少入時名之,酉半為西也)。得后土,辨乎北方(北,陰也,背也。故曰北。四方之名也。東者,動也,日出萬物乃動也。東字從日穿木,以日出望之,如穿扶桑之林木也。日所出在扶桑東數十萬里)。

帝娶西陵氏於大梁,曰嫘祖,為元妃。生二子玄囂、昌意。初喜天下之戴己也,養正娛命,自取安而順之,為鴻黃之代,以一民也。時人未使而自化,未賞而民勸,其心愉而不偽,其事素而不飾,謂之太清之始也。耕者不侵畔,漁者不爭岸,抵市不預價,市不閉鄙,商旅之人,相讓以財,外戶不閉,是謂大同。

帝裡天下十五年之後,憂念黎庶之不理,竭聰明,進智力,以營百姓,具修德也。考其功德,而務其法教。時元妃西陵氏始養蠶為絲(今《禮記》,皇后祭先蠶西陵氏。葛稚川《西京記》曰:「宮內有先蠶壇。」)。乃有天老,五聖以佐理化。帝取伏犧氏之卦象,法而用之,據神農所重六十四卦之義,帝乃作八卦之說,謂之《八索》,求其重卦之義也。時有臣曹胡造衣,臣伯余造裳,臣於則造履,帝因之作冠冕(冠者則服之,又名冕者,則冠中之別名。以其後高前下,有俯仰之形,因曰冠寇,冕也)。始代毛革之弊,所謂黃帝垂衣裳而天下理也。帝因以別尊卑,令男女異處而居,取法乾坤天尊地卑之義。帝見浮葉方為舟,即有共鼓化狄三臣助作舟楫,所謂「刳木為舟,剡木為楫也」。以取諸渙。渙,散也,物大通也,所以濟不通也。帝又觀轉蓬之象以作車。時有神馬出,生澤中,因名澤馬。一曰吉光,又曰吉良,出大封國(亳州東,古國也)。文馬縞身朱鬣,乘之壽千歲,以聖人為政,應而出(今飛龍司有吉良廄,因此也。薛綜曰:「與騰黃一也。」所出之國各別。葛稚川曰:「騰黃之馬,吉光之獸。」則獸馬各異。今據吉光即馬,騰黃即獸,稚川之說又別)。又有騰黃神獸,其色黃,狀如狐,背上有兩角,龍翼(一本雲龍翼而馬身,一名乘黃,一名飛黃,或曰古黃,又曰翠黃,出日本國,壽三千歲,日行萬里,乘此令人壽二千歲)出日本國,壽二千歲(《六典》曰:宋齊梁陳皆有車府乘黃之官。今太僕寺有乘黃署,即其事)。黃帝得而乘之,遂周旋六合,所謂乘八翼之龍游天下也。故遷徙往來無常。帝始教人乘馬,有臣胲作服牛以用之。《世本》云:所謂服牛乘馬,引重致遠,以取諸《隨》,得隨所宜也。有臣黃雍父始作舂,所謂斷木為杵,掘地為臼,以濟萬人,取諸《小過》也。小過者,過而通也。帝作灶以著經,始令鑄釜造甑,乃蒸飯而烹粥,以易茹毛飲血之弊。有臣揮始作弓,臣夷牟作矢,所謂「弦木為弧,剡木為矢」也(《史記》云,黃帝為之也)。弧矢之利,以威天下,取諸《睽》。睽,乖也,制不順也。帝始作屋,築宮室,以避寒暑燥濕,謂之宮室,言處於中也。所謂上棟下宇,以待風雨,取諸《大壯》。大者,壯也。帝又令築城邑以居之,始改巢居穴處之弊。又重門擊柝,以待暴客,以取諸《豫》,備不虞也。又易古之衣薪,葬以棺槨,以取諸《大過》也。

帝服齋於中宮,於洛水上,坐玄扈石室,與容光等觀。忽有大鳥銜圖置於帝前,帝再拜受之。是鳥狀如鶴,而雞頭鸞喙,龜頸龍形,駢翼魚尾,體備五色,三文成字。首文曰「慎德」,背文曰「信義」,膺文曰「仁智」。天老曰:是鳥麟前鹿後蛇頸,背有龍文,足履正,尾系武。有九苞,一曰包命,二心合度,三耳聰達,四舌屈伸,五採色備,六冠鉅銳鉤,七金目鮮明,八音激揚,九腹大。一名鷗,其雄曰鳳,其雌曰凰,高五六尺,朝鳴曰登晨,晝鳴曰上祥,夕鳴曰歸昌,昏鳴曰固常,夜鳴曰保長,皆應律呂,見則天下安寧。黃帝曰:是鳥遇亂則去,居九夷矣!出於東方君子之國,又出丹穴之山。」有臣沮頌,蒼頡觀鳥跡以作文字,此文字之始也(先儒論文字之始不同,或始於三皇,或始於伏羲,或雲與天地並興。今據司馬遷、班固、韋延、宋衷、傅玄等云,蒼頡、黃帝臣,今據此載之。諸家說蒼頡,亦無定據)。

黃帝修德義,天下大理。乃召天老謂之曰:吾夢兩龍挺白圖,出於河,以授予,敢問於子。天老對曰:此《河圖》、《洛書》將出之狀,天其授帝乎!試齋戒觀之。黃帝乃齋於中宮,衣黃服,戴黃冕,駕黃龍之乘,載交龍之旗,與天老五聖游於河洛之間。求夢未得,帝遂沉璧於河,乃大霧三日。又至翠媯之泉,有大鱸魚,河中溯流而至。殺三牲以醮之,即甚雨,七日七夜,有黃龍負圖而出於河。黃帝謂天老五聖曰:子見河中者乎?天老五聖乃前跪受之,其圖五色畢具,白圖蘭葉而朱文,以授黃帝,乃舒視之,名曰《綠錯圖》,令侍臣寫之,以示天下。黃帝曰:此謂《河圖書》。是歲之秋也,帝既得龍鳳之圖書,蒼頡之文,即制文章,始代結繩之政,以作書契,蓋取諸夬。夬,決也,訣斷萬事(自垂衣裳至制文字,凡九事。按皇甫謐《帝王代記》載,此九事皆黃帝之功。今各以當時事及眾書所載,列之如前以明之。然於《易系》說此九事,則上自黃帝,下至堯舜。以其先儒說者,或以為不獨黃帝。若以皇甫所載,及今所引眾書,則九事皆黃帝始創製之以服用,後代聖人至堯舜,但繼作修飾爾!)。於是黃帝定百物之名,作八卦之說,謂之《八索》。一號帝鴻氏,一號歸藏氏,乃名所制曰《歸藏書》,此《易》之始也。

黃帝垂衣裳之後,作龍袞之服,畫日月星辰於衣上以象天,故有《龍袞之頌》。帝納女節為妃,其後女節見大星如虹,下臨華諸,女節感而接之,生少皞(《代記》云,女節即嫘祖,非也)。帝又納醜女,號嫫母,使訓宮人,而有淑德,奏《六德之頌》。又納費修氏為夫人。是時庶民甘其食,美其服,樂其俗,安其居,無羨欲之心。鄰國相望,雞犬之音相聞,至老而不相往來,無求故也。所謂黃帝理天下,便民心,謂之至理之代。是時風不鳴條,謂之天下之喜風也。雨不破塊,謂十日一小雨,應天下文;十五日一大雨,以葉運也。以嘉禾為糧,謂大禾也,其穗異常。以醴泉為漿,謂泉水味美如酒,可以養老也。以五芝為芳,謂有異草生於圃,則芝英、紫芝、金芝、黑芝,五芝草生,皆神仙上藥。時有水物洋湧,山車滿野,於是德感上天,故有黃星之祥,謂之異星,形狀似月,助月為光,名曰景星。又有赤方氣與青方氣相連,赤方中有二星,青方中有一星,凡三星。又有異草生於庭,月一日生一葉,至十五日生十五葉,至十六日一葉落,至三十日落盡。若小月,即一莢厭而不落,謂之蓂莢,以明於月也,亦曰歷莢。帝因鑄鏡以象之,為十五面神鏡,寶鏡也。

於時大撓能探五行之情,占北斗、衡所指,乃作甲乙十乾以名日,立子丑十二辰以名月,以鳥獸配為十二辰屬之,以成六旬,謂造甲子也。黃帝觀伏犧之三畫成卦,八卦合成二十四氣,即作紀歷,以定年也。帝敬大撓以為師,因每方配三辰,立孟仲季,自是有陰陽之法焉。黃帝聞之,乃服黃衣,帶黃紳,首黃冠,齋於中宮。即有鳳凰蔽日而至,帝乃降階,東面再拜稽首曰:天降丕祐,敢不承命。鳳乃止帝東園,集於梧桐,又巢於阿閣,非竹實不食,非醴泉不飲,其飲也,則自鳴舞,音如笙簫。帝即使伶倫往大夏之西(大夏國在西,去長安萬里)。阮榆之溪,崑崙之陰嶰谷,採鍾龍之竹,取其竅厚均者,斷兩節,間三寸七分,吹之為黃鐘之音(十一月律為黃鐘,謂冬至一陽生,萬物之始也)。以本至理之代天地之風氣。所謂黃帝能理日月之行,調陰陽之氣,為十二律呂,雄雌各六也(《晉書》云,律管長尺,六孔,十二月之音。票之以竹,取自然圓虛也;以玉取堅貞溫潤也)。時有女媧之後容成氏,善知音律,始造律歷,元起辛卯。又推冬至日在之星(南斗後星也)。又問天老,得天元日月星辰之書。天文刻漏之書以紀時。有臣隸首善算法,始作數著算術焉。臣伶倫作權量(權,秤也,量即斗斛也)。

黃帝得蚩尤,始明乎天文(據《管子》言之,蚩尤有術,後乃叛)。帝又獲寶鼎,乃迎日推策。於是順天地之紀,旁羅日月星晨,作蓋天儀,測玄象,推分星度,以二十八宿為十二次。角亢為壽星之次,房心為大火之次,箕斗為析木之次,牛女為星紀之次,虛危為玄枵之次,室壁為諏觜之次,奎婁為降婁之次,昴畢為大梁之次,觜參為實沉之次,井鬼為鶉首之次,星張為朱火之次,翼軫為鶉尾之次。立中外之星,作占日月之書,此始為觀象之法也。皆自《河圖》而演之。又使羲和占日,常儀占月,鬼臾區占星,帝作占候之法,占日之書,以明休咎焉。

黃帝有茂德,感真人來游玉池,至德所致也。有瑞獸在囿,玄枵之獸也。《尚書中候》云:麋身、牛尾,狼蹄、一角,角端有肉,示不傷物也。音中黃鐘,文章彬彬然。牝曰麒,牡曰麟。生於火,游於土。春鳴曰歸禾,夏鳴曰扶幼,秋冬鳴曰養信。帝又得微蟲蛄螻,有大如羊者,大如牛者,蟲名螾,大如虹者,應土德之王也。有獸名恙,如師子,食虎,而循常近人,或來入室,人畏而患之。帝乃上奏於天,徙之北荒。

帝以景雲之瑞,慶雲之祥,即以雲紀官,官以雲為名,故有縉雲之官(或雲帝煉金丹,有縉雲之瑞,自號縉雲氏。赤多白少為縉)。於是設官分職,以雲命官,春為青雲官,夏為縉雲官,秋為白雲官,冬為黑雲官。帝以雲為師也。是時炎帝之裔姜姓者也。縉雲者,帝之祥云,其雲非雲非煙,非紅非紫。又以帝煉丹於婺州縉雲之堂,有此祥雲也。

帝置四史官,令沮誦、倉頡、隸首、孔甲居其職,主圖籍也(《周禮》,掌版圖,人戶版籍也)。又令蒼頡主人儀。孔甲始作盤盂,以代凹尊坯飲之樸,著《盤盂篇》,盤盂之誡也。帝作巾幾之法以著經,黃帝書中通理,黃帝史謂之《墳》。墳,大也(孔安國曰:遭秦焚之,不可聞也)。有臣史王始造畫,又濟南人公玉帶上黃帝明堂圖,有復道,上有樓,從西南入,此樓之始也。帝依圖制之,曰合宮,可以觀其行也。乃立明堂之議,以觀於賢也。時有仙伯出於岐山下,號岐伯,善說草木之藥性味,為大醫。帝請主方藥。帝乃修神農所嘗百草性味,以理疾者,作《內外經》。又有雷公述《炮炙方》,定藥性之善惡。扁鵲、俞附二臣定《脈經》,療萬姓所疾。帝與扁鵲論脈法,撰《脈書上下經》(漢文裡陽公淳於意能知疾之生死,按《脈經》也)。帝問岐伯脈法,又制《素問》等書及《內經》(今有二帙,各九卷,後來就修之,按《素問》序雲岐伯作,今卷數大約闕少,其八十一難,後來增修。又云天降素女以治人疾,帝問之,遂作《素問》也)。帝問少俞針註,乃制《針經》明堂圖灸之法,此針藥之始也。

黃帝理天下,始以中方之色稱號。初居有熊之國,曰有熊帝(如顓頊為高陽帝,帝嚳為高辛帝,唐堯為陶唐帝也),不好戰爭。當神農之八代榆岡始衰,諸侯相侵。以黃帝稱中方,故四方僭號,亦各以方色稱(史載而不言名號,即青帝太皞,赤帝神農,白帝少昊,黑帝顓頊,時有四帝之後,子孫僭越而妄有稱者也)。僉共謀之,邊城日駭。黃帝乃罷台榭之役,省靡麗之財,周戎士,築營壘。帝問於首陽山(在河中郡,不安其居)。令採首山之金,始鑄刀造弩。有於東海流波山得奇獸,狀如牛,蒼身無角一足,能出入水,吐水則生風雨,光如日月,其音如雷,名曰夔牛。帝令殺之,以其皮冒之,以為鼓,以擊之,聲聞五百里(《世本》云,殷巫咸始作鼓,則非也)。帝令軍人吹角為龍鳴,此鼓角之始也。於是又令作蹴踘之戲,以練武士。(今擊球也。《西京記》曰,踘場即球也)。黃帝云:「日中必□,操刀必割。狂屈豎聞之曰:黃帝知言也。

帝有天下之二十有二年,忽有蚩尤氏不恭帝命,諸侯中強暴者也。兄弟八十人,並獸身人語,銅頭鐵額,不食五穀,啖沙蠶石(蚩尤始作鎧甲兜牟,時人不識,謂是銅頭鐵額。李太白曰:南人兵士見北地人所食麥飯糗糧,不識,謂之啖沙吞石,以喻於此)。不用帝命,作五虐之刑,以害黎庶。於葛盧山發金作冶,制為鎧甲及劍,造立兵仗刀戟大弩等,威震天下,不順帝命。帝欲伐之,征諸侯,一十五旬未克敵,思念賢哲以輔佐,將征不義。乃夢見大風吹天下塵垢,又夢一人執千鈞之弩,驅羊數萬群。覺而思曰:風號令,執政者也;垢去土,解化清者也,天下當有姓風名後者。夫千鈞之弩,冀力能遠者也;驅羊萬群,是牧人為善者也,豈有姓力名牧者乎?帝作此二夢及前數夢龍神之驗,即作夢之書。令依二夢求其人,得風後於海隅,得力牧於大澤。即舉風後以理民,初為侍中,後登為相,力牧以為將。此將相之始也。以大鴻為佐理。於是順天下之紀,幽明之數,生死之說,是謂帝之謀臣也。

帝問張若謀敵之事,張若曰:不如力牧,能於推步之術,著《兵法》十三卷,可用之。乃習其乾戈,以征弗享。始制三公之職,以像三台(天像有三台星)。風後配上台,天老配中台,五聖配下台(太公《六韜》曰:風後、力牧、五聖為七公。則五聖五人也)。黃帝於是取合己者四人,謂之四面而理。時獲寶鼎,迎日推策。又得風胡為將,作五牙旗及烽火戰攻之具,著《兵法》五篇。又以神皇為將,帝之夫人費修之子為太子,好張羅及弓矢,以大將謂之撫軍大元帥,為王前敵;張若、力牧為行軍左右別乘;以容光為大司馬,統六師兼掌邦國之九法(容光一曰常光)。又置左右大監,監於萬國。臣龍紆者,有勇有義,亦為將。

帝之行也,以師兵為營衛,乃與榆岡合謀,共擊蚩尤。帝以玉為兵(玉飾兵器)。帝服黃冕,駕象車,交六龍,大丙、太一為御,載交龍之旗,張五牙彩旗引之,以定方位。東方青牙旗,余各依方色。帝之行也,常有五色雲氣,狀如金枝玉葉,止於帝上,如葩華之象,帝因令作華蓋(今之傘蓋是也)。黃帝即與蚩尤大戰於涿鹿之野(地在上谷郡,南有涿鹿城)。帝未克敵,蚩尤作百里大霧,彌三日,帝之軍人皆迷惑。乃令風後法斗機,作指南車,以別四方(崔豹《古今註》曰:「周公作指南之車。」據此,時已有指南車,即周公再修之爾)。帝乃戰,未勝,歸太山之阿,慘然而寐。夢見西王母遣道人,披玄狐之衣,以符受帝曰:太一在前,天一在後,得之者勝,戰則克矣。帝覺而思之,未悉其意,即召風後告之。後曰:此天應也,戰必克矣!置壇祈之。帝依以設壇,稽首再拜,果得符,廣三寸,長一尺,青色,以血為文,即佩之。仰天歎所未捷,以精思之,感天大霧,冥冥三日三夜。天降一婦人,人首鳥身,帝見稽首,再拜而伏。婦人曰:「吾玄女也,有疑問之。」帝曰:「蚩尤暴人殘物,小子欲萬戰萬勝也。」玄女教帝《三宮秘略五音權謀陰陽之術》」(兵法謂玄女戰術也。衛公李靖用九天玄女法是也。又神符,黃帝之符也。《陰陽術》即《六壬太一遁甲運式法》也)。玄女傳《陰符經》三百言,帝觀之十旬,討伏蚩尤。授帝《靈寶五符真文》及《兵信符》,帝服佩之,滅蚩尤。又令風後演《河圖》法而為式用之,創十八局,名曰《遁甲》(周公時約為七十二局,漢張子房共向映,一雲四皓議之為十八局。案神龍負圖文,遁其甲,乃名之《遁甲》,今為一局,揭帖是也)。以推主客勝負之術。

黃帝又著《十六神歷》,推《太一》、《六壬》等法。又述六甲陰陽之道,作勝負握機之圖及《法要訣黃帝兵法》三卷(《宋武傳》云:神人出之。《河圖出軍訣》稱黃帝得《王母兵符》。又有《出軍大帥》、《年命立成》各一卷,《太一兵歷》一卷,《黃帝出軍新用訣》一十二卷,《黃帝夏氏占兵氣》六卷,此書至夏後時重修之也)。《黃帝十八陣圖》二卷(諸葛亮重修為八陣之圖)。《黃帝問玄女之法》三卷,《風後孤虛訣》二十卷,《務成子玄兵災異占》十四卷,《鬼臾區兵法》三卷、圖一卷(或作《鬼谷區》。設兵法以來,皆起於黃帝,亦後來增修也)。

黃帝於是納五音之策,以審攻戰之事。復率諸侯再伐蚩尤於冀州。蚩尤率魑魅魍魎,請風伯雨師,從天大風而來,命應龍蓄水以攻黃帝。黃帝請風伯雨師及天下女襖,以止雨於東荒之地,北隅諸山,黎土羌兵,驅應龍以處南極,殺蚩尤與誇父。不得復上,故其下旱,所居皆不雨。蚩尤乃敗於顧泉,遂殺之於中冀,其地因名絕轡之野(在媯州也)。既擒殺蚩尤,乃遷其庶類善者於鄒屠之鄉,其惡者以木械之。帝令畫蚩尤之形於旗上,以厭邪魅,名蚩尤旗。殺蚩尤於黎山之丘(東荒之北隅也)。擲械於大荒之中,宋山之上,其械後化為楓木之林(《山海經》曰:融天山有楓木之林,蚩尤之桎梏所化也)。所殺蚩尤,身首異處,帝閔之,令葬其首塚於壽張(縣名,在鄆州,塚高七尺,土人常以十月祀之,則赤氣如絳見,謂之蚩尤旗)。其肩膂塚在山陽(縣名,在楚州,肩膂,府藏也)。其髀塚在鉅鹿(邢州鉅鹿縣也)。收得蚩尤《兵書行軍秘術》一卷,《蚩尤兵法》二卷。黃帝都於涿鹿城(上谷郡涿州,地名獨鹿,又曰濁鹿,聲傳記誤也)。

黃帝又與榆岡爭天下,榆岡恃神農帝之後,故爭之。黃帝始以雕鶡鷹鸇,一雲隼之羽,為旗幟(《六典》曰:今鵔鸃旗也)。以熊罷郤虎為前驅,戰於阪泉之野(地名,在上谷郡,今媯州也)。三戰而後克之。帝又北逐獯鬻之戎(即匈奴也)。諸侯有不從者,帝皆率而征之。凡五十二戰,天下大定。

帝以伐叛之功,始令岐伯作車樂鼓吹,謂之簫鐃歌,以為軍之警衛。《?鼓曲》、《靈夔吼》、《雕鶚爭》、《石墜崖》、《壯士怒》、《玄雲》、《朱鷺》等曲,所以揚武德也,謂之凱歌(《六典》曰:漢時張騫得之於西域,凡八曲,軍樂之遺音。簫、笳也,金鐃如鈴而無舌,有柄,執之以止鼓也)。

於是諸侯鹹尊軒轅為天子。帝以己酉歲立,承神農之後,火生土,帝以土德,稱王天下,號黃帝。位居中央,臨制四方。帝破山通道,未嘗寧居。令風後負壽書,伯常荷劍,旦出流沙,夕歸陰浦,行萬里而一息,反涿鹿之阿。帝又試百神而朝之。帝問風後:「予欲知河所洩。」對曰:「河凡有五,皆始於崑崙之墟。黃河出於崑崙山東南腳下,即其一也。」(余四河,說在於東方朔《十洲記》)。

帝令豎亥步自東極,至於西極,得五億十選九千八百八步(一雲二億三萬三千)。南北二億三萬一千三百里(二億二十萬)。豎亥左手把算,右手指青丘北,東盡泰遠,西窮邠國,東西得二萬八千里,南北得二萬六千里(萬里曰選。神農時東西九千萬里,南北八千萬里,逾四海之外。韋昭註《漢書》,不信此闊遠於海外。臣瓚據道書,神農乘龍游遠也,黃帝乘馬以理土境,只四海內也。《淮南子》云:北極至於南極,二億三萬三千五百七十里也。淮南王學道,此言絕遠,亦據道書也)。黃帝始畫野分州,令百郡大臣授德教者,先列圭玉於蘭蒲席上,使舂雜寶為屑,以沉榆之膠和之為泥,以分土別尊卑之位,與華戎之異。文出《封禪記》。

帝旁行天下,得百里之國者萬區。今之縣邑者也。所謂「首出庶物,萬國咸寧。」有青烏子能相地理,帝問之以制經。帝又問地老,說五方之利害。時有瑞草生帝庭,名屈軼,佞人入則指之,是以佞人不敢進。時外國有以神獸來進,名獬豸,如鹿,一角。置於朝,不宜之臣,獸即觸之。帝問食何物?對曰:春夏處水澤,秋冬處松竹。此獸兩目似熊。

容成子,有道,知律者,女媧之後。初為黃帝造律歷,元起辛卯,至此時造笙以象鳳鳴。素女於廣都來,教帝以鼓五十弦瑟(《古史考》曰琴則非也)。黃帝損之為二十五弦,其瑟長七尺二寸。伏羲置琴,女媧和之。黃帝之琴名號鐘,作清角之弄。帝始制七情,行十義之教。七情者,喜、怒、哀、樂、懼、惡、欲七情也。十義者,君仁、臣忠、父慈、子孝、兄良、弟悌、夫義、婦聽、長惠、幼順,十義也。帝制禮作樂之始也。《黃帝書》說東海有度索山,或曰度朔山,偽呼也(此山間以竹索懸而度也)。山有神荼、鬱壘,神能御凶鬼,為百姓除患,制驅儺之禮以象之。帝以容成子為樂師,帝作《雲門》、《大卷》、《咸池》之樂。乃張樂於洞庭之野。北門成曰:其奏也,陰陽以之和,日月以之明,和風俗也(唐至德二年,洞庭側有人穿地得古鐘,有古篆文,黃帝時樂器也。永泰二年,巴陵令康通中得採藥人石季德,於洞庭鄉採藥,得古鐘,上有篆。岳州刺史李萼進之。可明《莊子》所謂黃帝於洞庭張樂,誠不妄者也)。

黃帝將會神靈於西山之上,乃駕象車六交龍,畢方並轄,蚩尤居前(蚩尤旗也)。風伯進掃,雨師灑道,鳳凰覆上,乃到山大合鬼神。帝以號鍾之琴,奏清角之音(師曠善於琴,晉平公強請奏角弄,師曠不得已,一奏雲從西北起,再奏大風起、大雨作,平公懼而成疾焉)。謂崑崙山之靈封,致豐大之祭,以詔後代,斯封禪之禮也。於時崑崙山北玉山之神人也。西王母太陰之精,天帝之女也。人身虎首(《山海經》曰虎顏,一雲虎色)。豹尾,蓬頭戴勝,顥然白首,善嘯,石城金台而穴居,坐於少廣之山,有三青鳥常取食,此神人西王母也。慕黃帝之德,乘白鹿來獻白玉環。又有神人自南來,乘白鹿獻鬯,帝德至地,秬鬯乃出。黃帝習樂以舞眾神,又感玄鶴二八翔舞左右。帝於西山嘗木果,味如李,狀如棠華,赤無核,因名沙棠,食之御水不溺。帝立台於沃人國西王母之山,名軒轅台。帝乃休於冥伯之丘,崑崙之墟。

帝游華胥國,此國神仙國也(伏羲生於此國,伏羲母此國人),帝往天毒國居之,因名軒轅國(後來曰天竺,去長安一萬二千里,《古史考》曰在海外,妄也)。

帝又西至窮山女子國,北又復游逸於崑崙宮赤水北,及南望還歸而遺其玄珠。使明目人離婁求之,不得;使罔象求而得之。後為蒙氏之女奇相氏竊其玄珠,沉海去為神(玄珠喻道,蒙氏女得之為水神)。

帝巡狩東至海,登桓山,於海濱得白澤神獸,能言,達於萬物之情。因問天下鬼神之事,自古精氣為物,遊魂為變者,凡萬一千五百二十種,白澤言之,帝令以圖寫之以示天下,帝乃作《祝邪之文》以祝之。

帝周遊行時,元妃嫘祖死於道,帝祭之以為祖神。令次妃嫫母監護於道,以時祭之,因以嫫母為方相氏(向其方也,以護喪,亦曰防喪氏。今人將行,設酒食先祭道,謂之祖餞。祖,送也。顏師古註《漢書》雲黃帝子為道神,乖妄也。崔實《四民月令》復曰黃帝之子,亦妄也。皆不得審詳祖嫘祖之義也)。

黃帝以天下大定,符瑞並臻,乃登封太山,禪於亭亭山(泰山下小山也)。又禪於幾幾山,勒功於喬岳,作下畤以祭炎帝。以觀天文、察地理、駕宮室、製衣服、候氣律、造百工之德,故天授輿服、斧鉞、華蓋、羽儀。天神之丘,黃帝著《軒輿之銘》。

帝以事周畢,即推律定姓(孔子京房皆行此事)。紀鍾甄聲。帝之四妃(嫘祖、嫫母、費修、女節是也)。生二十五子,得姓者十二人(一雲十三人),姬、酉、祈、巳、滕、箴、任、苟、僖、詰、旋、依(《史記》雲六十一姓,惟厘、嬛二姓不同。所云黃帝姓公孫者十八代,合一千五百年,其十二姓十三代,合一千七十二年。《史》又云:「十二姓德薄不記錄,」亦不可也。姬、祁、滕、任、僖、詰皆有德有名者也。所云黃帝姓公孫,雖古史相傳,理終不通。且黃帝生於有熊,長於姬水,只合以姬為姓。至周武王稱黃帝十九代孫,姬姓之後,即黃帝姬姓,非公孫也。且周置五等諸侯,以公侯伯子男,後諸侯子孫多稱公孫,言公之子孫也。故連公子為姓者,且有八十五氏,皆非黃帝時人)。黃帝九子,各封一國(潘安仁詩言之,未知其源)。元妃嫘祖生二子,玄囂、昌意,並不居帝位。玄囂得道,為北方水神。昌意娶蜀山氏之女,生顓頊,居帝位,即黃帝嫡孫也,號高陽氏。摯字青陽,即帝位,號金天氏,黃帝之小子也。少昊後有子七人,顓頊時,以其一子有德業,高陽帝賜姓曼氏,余不聞。

黃帝以天下既理,物用具備,乃尋真訪隱,問道求仙,冀獲長生久視,所謂先理代而後登仙者也。時有甯子為陶正,有神人過,教火法,出五色煙,能隨之上下,道成仙去,往流沙之所,食飛魚,暫死,二百歲更生,作《沙頭頌》曰:「青蕖灼爍千載舒,萬齡暫死餌飛魚。」有務光子者,身長八尺七寸,神仙者也(至夏時,餌藥養性鼓琴,有道壽永者)。有赤蔣子輿,不食五穀,啖百花而長年(堯時為木工,能隨風上下,即已二千歲矣)。有容成公善補導之術,守生養氣,谷神不死,能使白髮復黑,齒落復生。黃帝慕其道,乃造五城十二樓以候神人。即訪道游華山、首山,東之太山,時致怪物,而與神仙通。接神人於蓬萊,回乃接萬靈於明庭、京兆、仲山、甘泉、寒門、谷口(在長安北,甘泉,雲陽)。黃帝於是祭天圓丘,將求至道,即師事九元子,以地皇元年正月上寅日齋於首山(在河東蒲阪縣)。復周遊以訪真道。令方明為御,昌宇驂乘,張若謬□道焉(謬音習,□,舒氏切,或作明)。昆閽、滑稽從車,而至襄城之野,七聖俱迷,見牧馬童子,黃帝問曰:為天下若何?小童曰:理天下何異牧馬?去其害馬而已。黃帝稱天師而退。至於圜丘,其國有不死樹,食其子與葉,人皆不死。有丹巒之泉,飲之而壽。有巨蛇害人,黃帝以雄黃卻逐之,其蛇留一時而反(《外國記》云,留九年也)。帝令三子習服之,皆壽三百歲。北到洪堤,上具茨山(在於陽翟)。見大隗君(密縣大隗神也)。又見黃蓋童子,受《神芝圖》七十二卷。適中岱,見中黃子中,受《九茄之方》(一雲至崆峒山見中黃真人,其方原州有崆峒之山。應劭云:在隴右,非也)。登崆峒山,見廣成子問至道(司馬彪註《莊子》云:「崆峒,當斗之山也。一方在梁國虞城東三十里是也)。廣成子不答。帝退,損天下,築特室,藉白茅,間居三月,方往再問修身之道,乃授以《自然經》一卷。

黃帝捨帝王之尊,托猳豚之文,登雞山,陟王屋山,開石函,發玉笈,得《九鼎神丹註訣》。南至江,登熊、湘山(熊山在召陵長沙也,湘山在長沙益陽縣)。往天台山,受《金液神丹》。東到青丘山,見紫府先生,受《三皇內文大字》(《抱朴子》云:有二十卷),以劾召萬神。南至五芝玄澗,登圜□蔭,建木觀,百靈所登,降採若乾之芝(一雲花)。飲丹巒之水。南至青城山,禮謁中黃丈人。乃間登雲台山,見甯先生,受《龍蹻經》。問真一之道,皇人曰:子既居海內,復欲求長生不死,不亦貪乎!頻相反覆,而復受道,即中黃真人,黃帝拜謝訖,東過廬山,為使者以次青城丈人也。廬山使者秩比御史,主總仙官之道,是五嶽監司也。又封潛山君為九天司命,主生死之錄。黃帝以四岳皆有佐命之山,而南嶽孤特無輔,乃章詞三天太上道君,命霍山為儲君,命潛山為衡岳之副以成之,時參政事,以輔佐之。帝乃造山躬寫形象,以為《五嶽真形之圖》。

黃帝往練石於縉雲堂,於地練丹,時有非紅非紫之雲見,是曰縉云,因名縉雲山(在婺州金華縣,一雲永康縣也)。帝藏兵法勝負之圖,六甲陰陽之書於苗山(禹會計功於此集諸侯,因名會稽也)。黃帝合符瑞於釜山,得不死之道。奉事太一元君,受要記,修道養生之法。於玄女素女受房中之術,能御三百女。玄女授帝《如意神方》,即藏之崆峒山。帝精推步之術,於山稽、力牧著體診之訣,於岐伯、雷公講占候,於風後先生救傷殘綴金冶之事,故能秘要,窮盡道真也。黃帝得玄女授《陰符經》義,能內合天機,外合人事。

帝所理天下,南及交趾,北至幽陵,西至流沙,東及蟠木(蟠桃在度索山,具在《山海經》也)。帝欲棄天下曰:吾聞在宥天下,不聞理天下。我勞天下久矣,將息駕於玄圃,以返吾真矣(崑崙山上有玄圃也)。黃帝修興封禪禮畢,採首山之銅,將鑄九鼎於荊山之下,以象太一於雍州(虢州湖城縣有石記述黃帝鑄鼎於此,舊曰鼎州弘農郡,《地理志》云,馮翊懷德縣南之荊山是也)。是鼎神質文精也,知吉知凶,知存知亡,能輕能重,能息能行,不灼而沸,不汲自滿,中生五味,真神物也。黃帝煉九鼎丹服之。逮至煉丹成後,以法傳於玄子,此道至重,盟以誡之。帝以《中經》所紀,藏於九嶷山東,號委羽,承以文玉,覆以盤石。其書金簡玉字,黃帝之遺讖也(夏禹得之,亦仙化去。又云藏之於會稽覆釜山中也)。帝又以所佩《靈寶五符真文》書金簡一通,封於鍾山,一通藏於宛委之山。

帝嘗以金鑄器,皆有名,題上古之字也,以記年月,或有祠也。時有薰風至,神人集,成厭代之志,即留冠劍珮舄於鼎湖極峻處昆台之上,立館其下,崑崙山之軒轅台也。

時有馬師皇善醫馬,有通神之妙思。有龍下於庭,伏地張口閉目,師皇視之曰:此龍病求我醫也。師皇乃引針於龍口上下,以牛乳煎甘草灌之。龍病癒,師皇乘此龍仙去。黃帝聞之,自擇日卜云,還宅升仙之日,得戊午,果有龍來。垂鬍髯下迎,黃帝乃乘龍與友人無為子及臣僚等從上,七十二人同去。小臣不得上者,將龍髯拔墜髯及帝之弓,小臣抱其弓與龍髯而號泣,弓因曰烏號,鑄鼎之地後曰鼎湖(至周王時封虢叔於此,因名曰號州,古曰鼎州,於漢曰湖城縣也)。其後有臣左徹削木為黃帝象,率諸侯朝奉之。臣僚追慕,靡所措思,或取幾杖立廟而祭,或取衣冠置墓而守,是以有喬山之塚(在上谷郡周陽縣。又膚施縣有黃帝祠四所,邡州喬山,黃帝塚在焉)。黃帝曾游處皆有祠,五百年後,喬山墓崩,惟劍與赤舄在焉,一旦亦失(《荊山記》、《龍首記》具載之也)。黃帝居代總百一十一年,在位一百年。自上仙後,升天為太一君,其神為軒轅之宿,在南宮。黃龍之體象(火體,祭天神,軒轅星一也)。後來享之,列為五帝之中方君也,以配天。黃帝土德,居中央之位,以主四方(東方青帝太昊,南方赤帝神農,西方白帝少昊,北方黑帝顓頊)。以鎮星配為子,名樞紐之神,為佐配享於黃帝。

帝之子昌意居弱水。昌意弟少昊,帝妃女節所生也。帝之女溺於東海,化為鳥,名精衛,常銜西山木石以堙東海。少昊名摯,字青陽,即帝位,號金天氏,黃帝之子也。顓頊高陽氏,黃帝之孫也,各有聖德,在位七十八年終,母蜀山氏所生都商丘。濮陽禺強,黃帝之胤,不居帝位,與顓頊俱得道,居北方為水神(顓頊已來,以所典之地為名號)。帝嚳高辛氏,黃帝之孫(蟜極生高辛也),帝嚳高辛神靈,自言其名,都偃師(亳州,河南)。在位七十年,壽一百五歲。帝堯陶唐氏,黃帝之玄孫也。姓伊祁,名放勳,興於定陶,以唐侯為帝(濟陰定陶,又云定州唐縣)。都於平陽(郡在晉州)。在位九十八年,一百一十八歲。舜有虞氏,黃帝八代孫。禹為玄孫也。按《遁甲開山圖》曰:禹得道仙人也。古有大禹,女媧十九代孫,大禹壽三百六十歲,入九嶷山,仙飛去。後三千六百歲,堯理天下,洪水既甚,人民墊溺,大禹念之,乃化生於石紐山。泉女狄暮汲水,得石子如珠,愛而吞之有娠,十四月生子。及長,能知泉源,代父鯀理洪水,三年功成。堯帝知其功,如古大禹,知水源,乃賜號禹。推之,是黃帝玄孫無疑也。殷湯,黃帝十七代孫(黃帝子少昊生蟜極,蟜極生高辛,十四世後,即天一為殷王是也)。

黃帝子孫各得姓於事,帝推律定姓者十二(具在中卷)。少昊有子姓曼,顓頊姬姓(以黃帝居姬水,帝嚳子後稷,姬姓也)。堯姓伊祁,舜姓姚,禹姓姒,湯姓子。又張、鄧、軒、路、黃、寇、宋、酈、白、薛、虞、資、伊、祁、申、屠、黃公、托拔(昌意少子封北土,以黃帝土德化俗,以土為托,以君為拔,乃以托拔為姓)。黃帝有九子,各封一國(具在中卷)。總三十三氏,出黃帝之後。黃帝相承凡一千二百五十年,自黃帝己酉歲至今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一

 

卷一百一紀傳部紀二

◎元始天王紀

元始天王,稟天自然之胤,結形未沌之霞,托體虛生之胎,生乎空洞之際。時玄景未分,天光冥遠,浩漫太虛。積七千餘劫,天朗氣清,二暉纏絡,玄雲紫蓋映其首,六氣之電翼其真。夜生自明,神光燭室。散形靈馥之煙,棲心霄霞之境,練容洞波之濱,獨秉靈符之節,抗禦玄降之章。內氣玄崖,潛想幽窮,忽焉逍遙,流盼忘旋。瓊輪玉輿,碧輦玄龍,飛精流靄,耀電虛宮。東遊碧水豪林之境,上憩青霞九曲之房。進登金闕,受號玉清紫虛高上元皇太上大道君。受金簡玉札,使奏名東華方諸青宮。於時受命,總統億津,玄降玉華之女、金晨之童各三千人。飛龍毒獸,巨虯千尋,攫天奮爪,備衛玉闕。天威煥赫,陳於廣庭。飛青羽蓋,流紫鳳章。《金真玉光》,《豁落七元》,《神虎上符》,《流金火鈴》,結編元皇,位在玉清,掌括上皇,高帝之真。

◎太上道君紀

《洞玄本行經》云:太上道君者,於西那天郁察山浮羅之岳,坐七寶騫木之下,清齋空山,靜思神真。合慶冥樞,蕭朗自然。擁觀萬化,俯和眾生。

是時,十方大聖,至真尊神,詣座燒香,稽首道前,上白道君:不審《靈寶》出法,從何劫而來?至於今日,凡幾度人為盡?如是復有轉輪,天尊是何劫生,值遇《真文》,得今太上之任,致是得度,何獨如之!巍巍德宗,高不可勝。願垂賜告,本行因緣,解說要言,開悟後生。

道言:天元輪轉,隨劫改運。一成一敗,一死一生。滅而不絕,幽而復明。《靈寶》出法,隨世度人。自元始開光,至於赤明元年,經九千九百億萬劫,度人有如塵沙之眾,不可勝量。赤明之前,於眇莽之中,劫劫出化,非可思議。赤明已後,至上皇元年,宗范大法,得度者眾。終天說之,亦當不盡。今為可粗明真正之綱維,標得道者之遐跡爾。今聊以開示於後來,領會於靈文之妙。我濯紫晨之流芳,蓋皇上之胄胤。我隨劫死生,世世不絕,常與《靈寶》相值同出。經七百億劫中,會青帝劫終,九氣改運。於是托胎於洪氏之胞,凝神於瓊胎之府,積三千七百年,至赤明開運,歲在甲子,誕於扶刀。蓋天西那玉國浮羅之岳,復與《靈寶》同出度人。元始天尊以我因緣之勳,錫我太上之號,封郁悅那林昌玉台天帝君,位登高聖,治玄都玉京。實由我身尊承大法,《靈寶真文》,世世不絕。廣度天人,慈心於萬劫,溥濟於眾生。功德之大,勳名繕於億劫之中,致今報為諸天所宗焉。

◎上清高聖太上玉晨大道君紀

《洞真大洞真經》云:上清高聖太上大道君者,蓋二晨之精氣,九慶之紫煙,玉暉煥耀,金映流真。結化含秀,苞凝玄神。寄胎母氏,育形為人。諱籙,字上開元。母妊三千七百年,乃誕於西那天郁察山浮羅岳丹玄之阿。於是受錄紫皇,受書玉虛,眺景上清,位司高仙,為高聖太上玉晨大道君。治蕊珠日闕館七映紫房,玉童玉女各三十萬人侍衛。於是振策七圃,揚青九霄,騰空崖旌,駕景馳飆。徘徊八煙,盤桓空塗。仰簪日華,俯拾月珠。摘絳林之琅實,餌玄河之紫蕖。偃蹇靈軒,領理帝書。萬神入拜,五德把符。上真侍晨,天皇抱圖。乃仰空言曰:子欲為真,當存日中君,駕龍驂鳳,乘天景云,東遊桑林,遂入帝門。若必升天,當思月中夫人,駕十飛龍,乘我流鈴,西朝六嶺,遂詣帝堂。精根運思,上朝玉皇。薈薈敷郁儀以躡景,晃晃散結璘以暨霄。雙皇合輦,後天而凋。夫大有者,九天之紫宮;小有者,清虛三十六天之首洞。

於是高聖太上大道君初乘一景之輿,駕八素紫云,攝希微蒼帝,名錄豐子,俱東行,詣郁悅那林昌玉台天,見玉清紫道虛皇上君,受《九暉大晨隱符》。

太上大道君次乘二景之輿,駕七素絳云,攝中微赤帝,名定無彥,俱南行,詣高桃厲沖龍羅天,見玉清翼日虛皇太上道君,受《觀靈元晨隱符》。

太上大道君次乘三景之輿,駕六素紅云,攝太微白帝,名渠淵石,俱西行,詣碧落空歌余黎天,見玉清昌陽始虛皇高元君,受《總晨九極隱符》。

太上大道君次乘四景之輿,駕五素青云,攝玄微黑帝,名齊元旋,俱北行,詣叩摩坦婁於翳天,見玉清七靜導生高上虛皇君,受《沓曜旋根隱符》。

太上大道君次乘五景之輿,駕四素黃云,攝始微上帝,名接空子,俱東北行,詣扶刀蓋華浮羅天,見玉清大明虛皇洞清君,受《玄景晨平隱符》。

太上道君次乘六景之輿,駕三素綠云,攝靈微中帝,名秉巨文,俱東南行,詣貝謂耶渠初默天,見玉清始元虛皇太霄君,受《合暉晨命隱符》。

太上大道君次乘七景之輿,駕二素紫云,攝宣微下帝君,名宏膚子,俱西南行,詣沖容育郁離沙天,見玉清七觀無生虛皇金靈君,受《齊暉晨玄隱符》。

太上大道君次乘八景之輿,駕一素靈云,攝洞微真帝,名泗澄攄,俱西北行,詣單綠察寶輪法天,見玉清八觀高元虛皇渟景君,受《高上龍煙隱符》。

太上大道君又乘洞景玉輿,駕太霞紫煙玄景之暉,攝九微內帝君,名申名閒,及上皇九玄九天諸真仙王等,俱仰登彌梵羅台霄絕寥丘飛元雲根之都玉清上天,見玉清紫暉太上玉皇明上大道君,受《高清太虛無極上道君隱符》。

◎三天君列紀

上清真人總仙大司馬長生法師主三天君,姓柏成,諱欻生,字芝高,乃中皇時人,歲在東維之際,誕於北水中山柏林之下。

夫名為欻生者,以母感日華而懷孕。年九歲,求長生之道。至十四,與西歸公子,巨靈伯尹俱師事黃谷先生。黃谷先生者,能為不死,修靜無為,不營他術,含精內觀,凝神空漠,思真安氣,以致不死。

後五百年,遇金仙石公、甯氏先生、晃夜童子三人,受《胎精中記》、《化胞內經》,養神上法,解結之要。又登太帝滄浪山洞台中雙玉穴,酣紫明芝液,遇上清萬石先生,授以乘飛駕虛八氣景龍之蹻,反胎守白越度之法。又廣成子授以《丹青玉爐》、《煉雲根柔金剛之經》,又授以飛煙發霜沉雪浮日朱之法。又遇始元童子、豐車小童,受《虛皇帝籙》。仙忌真戒,化一成萬解形之法。

後遇玉清文始東王金暉仙公,號曰玉皇二道君,告以胎閉靜息、內保百神、開洞雲房、堅守三真之事。後復詣二玉皇君,問雲房之道,三真之訣。二玉皇君曰:「三真者,兆一身之帝君,百神之始真也。若使輔弼審正,三皇內寧,太一保胎,五老扶精。一居丹田,司命護生;一居絳宮,紫氣灌形;一居洞房,三素合明。於是變化離合,與真同靈。明堂雲宮,紫戶玉門,黃闕金室,丹城朱窗,皆帝一之內宅,三真之寶室也。於是雲房一景,混合神人。上通崑崙,下臨清淵。雲蓋嵯峨,林竹蔥竿。七靈回轉,七門幽深。金扉玉匱,符籍五篇。公子內伏外牽,白元混一成形,呼陽召陰。上帝司命,各保所生。微哉難言!非仙不傳。」又問呼陽召陰出入無方之法,氣出神變之道。二玉皇曰:「呼陽者,三氣之所出入也;召陰者,六丁之所往來也。若得三氣之所生,能知六丁之所因者,則陽氣化為龍車,陰氣變為玉女,則騰轉無方,輪舞空玄之上也。夫氣之所在,神隨所生焉。神在則氣成,神去則氣零。氣者,即二十四神之正氣,是為二十四氣也。氣能成神,神亦成氣。散之為雲霧,合而為形影;出之為仙化,入之為真一。上結三元,下結萬物。靜為兆身,動為兆神。是以常混合二十四神,變化三五之真人,混成正一,合為帝君,即兆本神也。夫人受生於天魂,結成於元靈。天魂生之根,元靈生之胎。流會太一,達觀三道,神積玉宮,液溢玄府,津流地戶,澤憩洞房。日月煥於霄暉,五神混於元父。元父主氣,化散帝極。玄母主精,變會幽元。是以司命奉符,固形扶神。公子內守,桃康保魂。左攜無英,右引白元。雲行雨施,萬關流布也。

後二玉皇授欻生《大洞真經》三十九章《回風混合帝一之道》,斷環割青,盟誓而傳,得為上清真人位,曰總仙大司馬長生法師主三天君,理太玄,都閬風玉台,總司學道之仙籍,主括三天之人神。萬仙受事於玉台,五帝北朝於靈軒矣。

◎青靈始老君紀

《洞玄本行經》云:東方安寶華林青靈始老帝君者,往在白氣,御運於金劫之中,暫生郁悅金映雲台那林之天,西婁無量玉國浩明玄岳,厥名元慶。於此天中,大建功德,初無懈心,勳名仰徹,朱陵火宮,書其姓名,記於赤簡。仙道垂成,而值國多採女,元慶遂以寄世散想,靈魔舉其濁目,朱宮輟其仙名。一退遂經三劫,中值火劫,改運元慶,又受氣寄胎於洪氏之胞。上天以其先身好色,故轉為女子。朱靈元年,歲在丙午,誕於丹童龍羅衛天洞明玉國丹霍之阿,改姓洪,諱那台。年十四,敬好道法,心願神仙。常市香膏,然燈照暝,大作功德,諸天所稱,名標上清。南極上靈紫虛元君托作傭人,下世教化。見那台貞潔,好尚至法。回駕於丹霍之阿,授那台《靈寶赤書南方真文》一篇。

於是那台勵志殊勤,自謂一生作於女子,處於幽房,無由得道。因齋持戒思念,願得轉身為男。丹心遐徹,遂致感通,上真下降,元始天尊,時於琅碧之溪、扶瑤之丘,坐長林枯桑之下,眾真侍坐。是日,那台見五色紫光,曲照齋堂。於是心悟,疑是不常。仍出登牆四望,忽見東方桑林之下,華光赫奕,非可勝名,去那台所住數百里,中隔礙陽谷滄海之口,心懷踴躍,無由得往。因叉手遙禮,稱:名那台,先緣不厚,致作女身。發心願樂,志期神仙,高道法妙,不可得攀。日夕思念,冀得滅度,轉形為男。歷年無感,常恐生死,不得遂通,彌齡之運,有於今日,天河隔礙,無由披陳。今當投身碧海,沒命於天,冀我形魂,早得輪轉,更建功德,萬劫之中,冀見道真。言訖,便從牆上投身擲空,命赴滄海極淵之中,紛然無落,即為水帝神王,以五色飛龍捧接。女身俄頃之間,已於懸中得化形為男子,乘龍策虛,飛至道前。於是元始即命仙都錫加帝號,於火劫受命,輔於《靈寶青帝玉篇》。七百年中,火劫數極,青氣運行,隨元滅度。以開光元年,於彌梵羅台霄絕寥丘飛元雲根之都滄霞九雲之墟,元始又錫安寶華林青靈始老帝君號。

◎丹靈真老君紀

《洞玄本行經》云:南方梵寶昌陽丹靈真老君者,本姓鄭,字仁安,大炎之胤,生於禪黎世界赤明天中。生有三氣之雲纏其身,朱鳥鼓翮覆其形。三日能言,便知宿命。年及十二,面有金容玉顏,便棄世離俗,遠遊山林。於寒靈洞宮遇玄和先生,授仁安《靈寶赤書五氣玄天黑帝真文》一篇,《智慧上品》、《十戒》而去。仁安於是奉戒而長齋,大作功德,珍寶佈施,以拯諸乏,割口飴鳥,功名徹天。因於西那國遇天洪災,大水滔天,萬姓流漂。仁安於洪波之上,泛舟誦《戒書》《黑帝真文》,以投水中,水為開道,百頃之地,鳥獸、獐鹿、虎豹、獅子,皆往依親,悉得無他。是時國王百口,登樓而漂沒,歎不能得度。仁安見王垂沒,乃浮舟而往,以所佩《真文》授與國王。王敬而奉之,水劫即退,翕然得過。王既得免,《真文》於是即飛去入雲中,莫知所在。

仁安失去《真文》,退仙一階,運應滅度,托命告終,死於北戎之阿。暴露靈屍三十餘年,形體不灰,光色鮮明,無異生時,在於北戎長林之下。時國王遊獵,放火燒山,四面火匝,去其靈屍之間,百步之內,火不得然,獐鹿虎豹,莫不依親。王怪而往,見靈屍之上,有三色之光,雲霧郁冥,鳥獸匝繞。王乃伐薪圍屍,放火焚燒。於時屍放火中,郁起成人,坐青煙之上,指拈虛無,五色煥爛,左右侍者,仙童玉女,三百餘人,肅然而至。凡是禽獸依親之者,並在火中,皆得過度。仁安以赤明二年,歲在丙午,於叩摩坦婁於翳天中洞寥之岳,改姓洞浮,諱曰極炎,受錫南單梵寶昌陽丹靈真老帝,號丹靈老君也。

◎中央黃老君紀

《洞真九真中經》云:中央黃老君者,太上太微天帝君之弟子也,以混皇二年始生焉。年七歲,乃知長生之要,天仙之法。仍眇綸上思,欽納真玄,蕭條靈想,棲心神源。解脫於文蔚之羅,披素於空任之肆。於是太上授《九真之訣》、《八道秘言》,施修道成,受書為太極真人。

◎金門皓靈皇老君紀

《洞玄本行經》云:西方七寶金門皓靈皇老君者,本乃靈鳳之子也。靈鳳以呵羅天中降生於衛羅天堂世界,衛羅國王取而蓄之。王有長女,字曰配瑛,意甚憐愛,常與共戲,於是靈鳳常以兩翼扇女面。後十二年中,女忽有胎,經涉三月,王意怪之,因斬鳳頭,埋著長林丘中。女後生女,墮地能言,曰:我是鳳子,位應天妃。王即名曰皇妃。生得三日,有群鳳來賀,玄哺玉霜,洪泉曲水,八煉芝瑛。年八歲,執心肅操,超拔俗倫,常朝則謁日,暮則揖月。於重宮之內,王設廚膳,物不味口。天作大雪,一年不解,雪深十丈,鳥獸餓死。王女思億靈鳳,往之遊好,駕而臨之。長林丘中,歌曰:

杳杳靈鳳,綿綿長歸。悠悠我思,永與願違。萬劫無期,何時來飛?

於是王所殺鳳郁然而生,抱女俱飛,逕入雲中。王女今於景霄之上,受書為南極上元君,常乘九色之鳳,此女前生萬劫,已奉《靈寶》,致靈鳳降形,得封南極元君之號。

皇妃功德遐徹,天真感降,以上元之年,歲在庚申,七月七日中時,元始天尊會於衛羅玉國鳳麟之丘,坐騫華之下,眾真侍坐。是時皇妃所住室內,忽有日象如鏡之圓,空懸眼前。皇妃映見,天真大神普在鏡中長林之下,一室光明。於是自登通陽之台,遙望西方,見鳳生丘上,紫雲郁勃,神光煒煥,非可得名,去皇妃所住五百步許,逼以女根處在宮內,無由得往。須臾,忽有神鳳來翔,集於台上。皇妃白鳳言曰:西方有道,心願無緣,不審神鳳可得暫駕見致與不?於是鳳即敷翮,使坐翮上,舉之耽至道前。元始天尊指以金台王母;即汝師也,便可施禮。皇妃叩頭上啟,惟願眾尊,特垂哀矜,則枯骸更生。」言畢,金母封以西靈玉妃之號,即命九光靈童披霜羅之蘊,出《靈寶赤書白帝真文》一篇,以授皇妃。受號三百年中,仍值青劫改運,皇妃方復寄胎於李氏之胞。三年,於西那玉國金壟幽谷李樹之下而生,化身為男子,改姓上金,諱日昌。至開光元年,歲在上甲,元始天尊錫西方七寶金門皓靈皇老君號。

◎五靈玄老君紀

《洞玄本行經》云:北方洞陰朔單郁絕五靈玄老君者,本姓浩,字敷明,蓋玄皇之胤,太清之胄,生於元福棄賢世界始青天中。年十二,性好幽寂,心玩山水。遠於家中,或去十日,時復一還。時天下災荒,人民餓殍,一國殆盡。敷明於地境山下,遇一頃巨勝,身自採取,餉系窮乏,日得數過。救度垂死數千餘口。隨取隨生,三年不訖。他人往覓,莫知其處。是時辛苦,形體憔悴,不暇營身,遂致疲頓,死於山下。九天書其功德,金格記其玉名,度其魂神於朱陵之宮。後帝遣金翅大鳥,常敷兩翼,以覆其屍。七百年中,屍形不灰。至水劫改運,水泛屍,漂於無崖之淵。水過而後,敷明屍泊貝渭邪源初默天郁單之國北壟玄丘。四十年中,又經山火盛行,梵燒屍形,於火中受煉而起,化成真人,五色之云,覆蓋其上。至開明元年,於北壟玄丘,改姓節,諱靈會,元始天王錫靈會洞陰朔單郁絕五靈玄老君號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二

 

卷一百二 紀傳部紀三

◎混元皇帝聖紀

太上老君者,混元皇帝也。乃生於無始,起於無因,為萬道之先,元氣之祖也。蓋無光無象,無音無聲,無宗無緒。幽幽冥冥。其中有精,其精甚真。彌綸無外,故稱大道焉。夫道者,自然之極尊也,於幽無之中而生空洞焉。空洞者,真一也。真一者,不有不無也。從此一氣化生,後九十九萬億九十九萬歲,乃化生上三氣。三氣各相去九十九萬億九十九萬歲,三合成德,共生無上也。自無上生,後九十九萬億九十九萬歲,乃化生中三氣,三氣各相去九十九萬億九十九萬歲,三合成德,共生玄老也。自玄老生,後九十九萬億九十九萬歲,乃化生下三氣,三氣各相去九十九萬億九十九萬歲,三合成德,共生太上也。

自太上生後,復八十一萬億八十一萬歲,乃生一氣。一氣生後,復八十一萬億八十一萬歲乃生前三氣。三氣各相去八十一萬億八十一萬歲,三合成德,共生老君焉。老君生後,八十一萬億八十一萬歲,化生一氣。一氣生後,八十一萬億八十一萬歲,化生後三氣。三氣又化生玄妙玉女。玉女生後,八十一萬億八十一萬歲,三氣混沌,凝結變化,五色玄黃,大如彈丸,入玄妙口中。玄妙因吞之,八十一年乃從左腋而生。生而白首,故號為老子。

老子者,老君也。此即道之身也,元氣之祖宗,天地之根本也。夫大道玄妙,出於自然,生於無生,先於無先,挺於空洞,陶育乾坤,號曰無上正真之道。神奇微遠,不可得名。故曰:吾生於無形之先,超乎太初之前,長乎太始之端,行乎太素之元。浮游幽虛,出入杳冥。觀混沌之未判,視清濁之未分,盼彷彿之興光,瞻響罔之眇然,窺惚恍之容象,睹鴻洞之無邊,步宇宙之曠野,歷品物之族群。惟吾生之卓兮!獨立而無倫,消則為氣,息則為人矣。

老君者,乃元氣道真,造化自然者也。強為之容,則老子也。以虛無為道,自然為性也。夫莫能使之然,莫能使之不然,亦不知其所以然,不知其所以不然,故曰:自然而然者也。至若以地為輿,操天為蓋,馳鶩曠蕩,翱翔八外,不足比其大也。窮幽極微,至纖無際,析毫剖厘,刃鋏鋒銳,不足言其細也。絲竹八音,《簫韶》九成,宮商調暢,律呂和平,不足言其聲也。玄黃煥爛,丹青□煜:焜煌煒曄,麗靡華飾,不足言其色也。激耀熠爍,神明恍惚,風流電游,霆振響逸,不足言其疾也。結根九泉,沉嶠八海,水凝數澤,淵亭嶽峙,不足言其止也。陰陽不測,變化無倫,飄遙太素,師虛友真,不足言其神也。光燭玄昧,洞鑒無形,仰觀太極,俯察幽冥,不足言其明也。影離響絕,雲銷霧除,鑽冰求火,探巢捕魚,不足言其無也。滌宇宙之塵穢,掃雲漢於天衢,下坑宏而無底,上寥廓而無隅,包六合而造域,跨八維以為區,不足言其虛也。然則道固無形,夫何為名?故乃托虛寄無,假道以言之。言之不足以盡意,故歸之自然。自然者,理之極,乃道之常也,故眾聖所共尊。道尊德貴,夫莫之爵,而常自然,惟老氏乎!

老君者,乃元生之至精,兆形之至靈也。昔於虛空之中,結氣凝真,強為之容,體大無邊,相好眾備,自然之尊。上無所攀,下無所躡,懸身而處,不頹不落。著光明之衣,照虛空之中,如含日月之光也。或在雲華之上,身如金色,面放五明,自然化出,神王、力士,青龍、白獸,麒麟、師子,列於前後。或坐千葉蓮花,光明如日,頭建七曜冠,衣晨精服,披九色離羅帔,項負圓光。或乘八景玉輿,駕五色神龍,建流霄皇天丹節,陰九光鶴蓋,神丁執麾,從九萬飛仙,師子啟塗,鳳凰翼軒。或乘玉衡之車,金剛之輪,驂駕九龍,三素飛云,寶蓋洞耀,流煥太無,燒香散華,浮空而來,伎樂駭虛,難可稱焉。或坐寶堂大殿,光明七寶之帳,朱華羅網,垂覆其上,仙真列侍,神丁衛軒,幡幢旌節,騎乘滿空。或金容玉姿,黃裳繡帔,憑幾振拂,為物祛塵。或玄冠素服,白馬朱鬃,仙童夾侍,神光洞玄。夫妙相不可具圖。學上道之子,宜識真形。真形不測,但存此足以感會也。

夫學不知其本,如嬰兒之失母。能知其母,又知其子。既知其子,復守其母。母者何也?無中之有也。是道也,至真也,宗極也,一切所崇也。隨感而應,應有著微。微則妙象恍惚,乍存乍亡。屈者資之得伸,暗者向之獲明,迷者歸之果定。故神明之君,應著之時,形像相好,動靜有則,以正理邪,周遍無滯,救度無窮,故稱為聖。或君或臣,或師或友,依緣相逢。逢此應者,皆由精心感道,道氣通感,是故隨機適品矣!

夫大道處於無形,無形非凡所見。應感以形,妙相隨時而出。或玉姿金體,爰及肉身。或飛或步,或尊或卑,或山或岱,或夷或夏,不可測量。隨感一妙,應己則藏。或來無所從,去無所至。洞有洞無,周遍一切。悟者即心得道,迷者觸向乖真。能崇識老君,尊而敬之,則得正真道矣!

論曰:夫道不可見,見而非也;道不可聞,聞而非也。蓋示理教俱空寂,而不動也。而道亦能使未見者見,未聞者聞。此明境智相發,感而遂通也。然通寂雖殊,其至一焉。故曰:「道常無為而無不為。」以此論之,蓋由人心者也。夫心之念道,凡有二種:一念法身,七十二相,八十一好,具足微妙,三界特尊。二念真身,猶如虛空,圓滿清淨,不生不滅。若於此相,未能明審,須憑圖像,系錄其心,當鑄紫金,寫此真形。泥水銅採,稱力所為。殿堂帳座,幡華燈燭,隨心供養,如事真身。想念丹成,功德齊等。若能洞觀非身之身,圖像真形,理亦無二。是以敬像,隨心獲福,報之輕重,惟在其心,唸唸增進,自然成道。所謂人能念道,道亦念人,即此之謂也。

◎太微天帝君紀

《紫度炎光神玄變經》云:太微天帝君,生於始青之端,九曜神靈之胤,玄氣未凝之始,結流芳之胄而法形焉。連光映靈,紫雲曜電,玄煙流靄,丹暉纏絡,妙覺潛啟,仍採納上契,條暢純和,吐納冥津,遂降靈生之胎,哺兼洪泉曲芝。行年二七,金容內發,玉華外映,洞慧神聰,朗睹虛玄,編掌帝號。其所任乎!澄流九霄之霞,飛眺洞清之源。明機覽於極玄,領綜運於億津,積感加於冥會,妙啟發於自然。是以得御《紫度炎光回神飛霄登空之法》,修行內應,上登玉清高上之尊,道備以付中央黃老君焉。

◎青要帝君紀

《洞真青要紫書金根眾經》云:青要帝君者,九陽元皇玉帝之弟子也。以中皇元年,歲在東維,天始告暉,君育於玄丘王國。無崖之天,瓊林七寶之下,溟蒙九域之濱。法化應圖,三日啟晨。厥姓堯,諱字伯開,仍有九龍翼君側,七色瓊鳳陰君身。神麟含芝以哺玄,天女吐精以灌真,玉童擲華以卻穢,神妃散香以攘塵。含漱胎息,法秀自然。年冠二六,面發金容,體生靈符。容與順化,應運浮沉。棲心明霞之境,遨遊玉國之墟,執抗元皇之策,落景九域之丘。逍遙流盼,遂經萬劫。方還清齋雲房之間。以紫雲為屋,青霞為城,黃金為殿,白玉為床。五氣交結,高台連甍,玉陛文階,鳳闕四張,金童侍側,玉華執巾,天仙羅衛,五千餘人。九陽元皇玉帝君,時乘碧霞九鳳飛輿,瓊輪羽蓋,從桑林千真,萬乘億騎飛行,侍仙三十六人,宴景霄庭,來降於君,與君共登九老仙都之京,九曲之房。命西台龜母開雲鳳之蘊,紫錦之囊,出《紫書真訣玉篇》,已受於君。君修行道備,位登玉清。太上大道君授君飛雲羽蓋,流紫鳳章,《金真玉光》,《豁落七元》,《金神虎符》,《流金火鈴》,青玉璽,九色無縫之章,單青羽裙,飛行上清。於是縱景萬變,回轉五晨,策虛召月,攝日揚輪。洞化離合,與真同靈。解形遁變,倏欻億千。上登三元,朝謁玉宮。遊覽無崖,匡落九天。出入洞門,攜契玉仙。仰稟高上元始太真,應氣順命,位掌帝晨。縱頠萬道,無仙不關。下攝十天,山靈河源,五嶽四海,莫不上隸於君者也。

◎總真主錄紀

《洞真變化七十四方經》云:上清總真主錄南極長生司命君,姓王,諱改生,字易度。乃太虛元年,歲洛西番,孟商啟運,朱明謝遷,天元冥遁,三暉翳昏,晨風迅虛,六日明焉,君誕於東林廣昌之城長樂之鄉。行年十四,棄世離俗,心慕神仙。遇紫府華先生,授陰陽補養、削死修生、三五變煉、七九復神、道御中和、胎息之方。行其術,壽至四百年。登玄溪之澗、隱巖之房,詣屠先生,受金丹煉雲芝之根桑金剛之經,飛煙起霜沉雪之方,招霞咽精之道。服御七年,與日合景,行經神州空洞之山,遇太一真人戴先生,受帝君九煉之方。

◎中天玉寶元靈元老君紀

《洞玄本行經》云:中天玉寶元靈元老君者,本姓晃,字信然,蓋洞元之胤,中和之胄,生於善忍世界青元天中流生之丘。受生一劫,默然不語,混沌無心,食氣為糧。天地未光,無常童子於無色之國,授信然《靈寶赤書赤帝真文》一篇,於是而言。是時惟修一身,初不開張,廣度天人,善功未充,運應更滅。於青元天中,命終流生之州,靈體絕丘之下,經一百餘年,死而不灰,常有黃氣覆蓋其上。至水劫流行,天下溟然,靈骸四面,湧土連天,遏雲水道。信然應化,郁然而起,更生成人,改姓通班,諱曰元氏。水過之後,天地開光,三象玄曜,七元高明,元始天尊以開光元年,歲在己丑,於高桃厲沖龍羅天反魂林中,錫元氏玉寶元靈元老君號。

◎赤明天帝紀

《洞玄本行經》云:昔禪黎世界,隊王有女,字絓音(一曰繼音)。生乃不言。年至十四,王怪之,乃棄女於南浮長桑之阿空山之中。女乏糧食,常仰日嚥氣,引月服精,自然充飽,體不疲損。常行山中,周匝巖洞。忽與神人會於丹陵之捨,柏林之下,執絓音右手題赤石之上,語絓音曰:汝雖不能言,可憶此也。絓音私心自悼,受生不幸,口不能言,棄在窮山。誓心自願,得還人中,當作功德,無有愛惜。百劫之後,冀與願會。天為其感,遣朱宮靈童下教絓音理身之術,受《赤書》八字之音,於是能言。絓音晨夕朝禮天文,道真既降,逆知吉凶,役使百靈,坐命十方。於山而出,還於王國。

時天下大旱,人民焦燎。王大懼怖,祈請神明。絓音往白王言:常聞山中,有女不能言,能感於天,王識之乎?王於是悟,識是王女,乃迎女還宮。見女能言,王見愧顏。女顯其道,為王仰嘯,天降洪雨,註水至丈,於是化形隱景而去。仍更寄形王氏之胞,運未應轉,方又受生,還為女身。父字以福慶,名曰阿丘曾。年及人禮,乃發大慈之心,佈施窮乏,獨寢一處,不雜於物。然燈燒香,長齋幽室。丹誠感積,道為之降。

以開光元年,十方大聖尊神、妙行真人,會南圃丹霍之阿,三元洞室青華林中,眾真侍坐,香華妓樂,五千餘眾,真文奕奕,光明洞達,映朗內外。雲景煒爍,如星中之月,去阿丘曾所住捨數十里中。丘曾時年十六,見捨光明,內外朗照,疑似不常,乃出南向,望見道真。丘曾歡喜,叉手作禮,遙稱名曰:丘曾今遭幸會,身睹天尊,非分之慶,莫知所陳。歸命十方,天中之天。惟蒙玄鑒,賜以誡言,萬劫滅度,冀得飛仙。魔見丘曾心發大願,力過魔界,因化作五帝老人,往告丘曾云:我受十方尊神使命,來語汝曰:《靈寶》法興,五道方行。每欲使人仁愛慈孝,恭奉尊長,敬承二親。如聞汝父,當娉汝身,已相許和,受人之言,父母之命,不可不從,宜先從之。人道既備,余可投身,違父之教,仙無由成。女答魔言:我前生不幸,夙無因緣,功德未充,致作女身。晨夕克厲,誓在一心,用意堅固,應於自然。生由父母,命歸十天,誠違父教,不如君言。魔見丘曾執心昺正,於是便退。丘曾自云:道既高邈,無緣得暢。乃聚柴發火,焚燒身形,冀形骸得成飛塵,隨風自舉,得至道前。於是火然,丘曾投身,紛然無著,身如蹈空,俄頃之間,已見丘曾化成男子,立在道前。元始天尊師命南極尊神為丘曾之師,授丘曾《十戒》、《靈寶真文》。元始天尊又告南極尊神曰:丘曾前生萬劫,已奉《靈寶》。功德未備,致寄生轉輪。至於今日,化生人中。見吾出法,即得化形。當更度人九萬九千,乃得至真大神,為洞陽赤明天帝。

◎南極尊神紀

《洞玄本行經》云:南極尊神者,本姓皇,字度明,乃閻浮黎國宛王之女也。生於禪黎世界赤明天中,生乃當貴。父為國王,女居宮內,金床玉榻,七色寶帳,明月雙珠,光照內外。王給妓女數千人,國中珍寶,無有所乏。常欲布散,大建功德。志極山水,訪及神仙。逼限宮禁,津路無緣。志操不樂,心自愁煎。王意憐愍,慰諭百端。問女意故,女終不言,淚落如雨,切無一歡。王加其妓樂,日日作唱,度明聞樂,常如不聞。獨在一處,清淨焚香,長齋持戒,日中乃餐。王知其意,乃於宮中,為踴土作山,山高百丈,種植竹林,山上作台,名曰尋真玉台。度明棄於宮殿,登台棲身。遮遏道徑,人不得通。單影獨宿一十二年,積感昊蒼。天帝君遣朱宮玉女二十四人,乘雲駕鳳,下迎度明。

當去之夕,天起大風雨,雷電激揚,地捨旋轉,驚動一國。王大振懼,莫知所從。天曉分光,失去山台,不見其女。天帝迎度明於陽丘之岳,丹陵上捨相林之中,朱鳳侍衛,神龍翼軒,玉童玉女三百餘人。於後大劫數交,天地易位,度明應在棄落之例。南上感其丹至,朱宮書其紫名,化其形骸於無始之胞,一劫而生,得為男身。於南丹洞陽上館明珠七色寶林,亦帝梵寶昌陽丹靈真老君錫度明以南極上真之號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三

 

卷一百三 紀傳部傳一

◎宋真宗御制《翊聖保德真君傳序》

蓋聞天心降顧,邦家所以會昌;靈命丕昭,神道所以協贊。考載籍之攸記,固今古而同符。矧復吾宗,在於戰國,基緒方始,精感實繁。或山祇而見形,或帝所而協夢,其來已久,斯謂不誣。乃有接三統而開基,將隆景業,冠百神而儲佑,茂顯明征。奠條梅之名區,號龜玉之奧主,見之於翊聖保德真君矣。

太祖肇膺元歷,觀德而無言;太宗祗紹睿圖,順期而前告。若夫述玉晨之寶睠,序斗極之仙階,告國命之延洪,示真科之秘賾,洪威顯洽,屏乎物魅神奸,諄誨博臨,揚乎天祺民祉。由是靈壇爰峙,徽稱斯崇,欽奉於芬馨,仰祈於先覺。固惟九域鹹被底綏,豈止三秦獨增忻戴?暨茲沖眇,纘乃基扃。仰嘉話之在人,瞻至神之佑世。

由是載稽茂典,恭益尊名,以為上帝之恆符,文考之真應,安可默而無述?故當垂之不刊。爰詔輔臣,俾詮靈訓,詢求斯至,編帙旋

成。想風烈而昭然,思音徽而可覿,誠足鏤之金板,祕於蘭台。披封奏歸美之心,願裁於序引,屬乙夜觀文之暇,聊志於歲時。題曰《翊聖保德真君傳》云爾。

◎翊聖保德真君傳

推忠協謀同德守正佐理功臣、樞密使、開府儀同三司、行吏部尚書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、上柱國、太原郡公臣王欽若編集

建隆之初,鳳翔府盩厔縣民張守真,因游終南山,忽聞空中有召之者,聲甚清徹。守真驚懼。四顧無所見,默行悚聽,約數里,又聞語云:汝若先行,吾即在後。如是者數日,守真莫能測。既還其家,又聞於室中曰:吾受命降靈,汝何為頑梗如此,不聽吾言?吾若不為宋朝大事,當已粉碎汝矣!守真方異之而且懼,因曰:未審是何星辰如此臨降?守真性本愚戇且昧,神祇願勿憑陵,必無事奉。乃曰:吾是高天大聖玉帝輔臣,授命衛時乘龍降世。但以非正真之士,無以奉吾教。汝有異骨,不類常流,汝可虔心奉吾道訓也。守真曰:竊聞在男曰巫,在女曰覡。守真雖處凡庸,恥為茲類。又曰:吾上天之神,非鬼魅也。五嶽四瀆,吾能役使。汝若回心入道,勤奉香火,當令汝應大國之徵命,受真主之恩遇,豈同巫覡之輩耶!守真曰:神人既若此教導,敢不虔事?乃設酒肉之饌以祀焉。又聞言曰:吾神人也,汝何為以腥穢瀆我?以汝未曉,不欲罪汝。此去但以香茶及素食鮮果為供,吾雖不食,歆汝之意也。守真稽首而謝。又曰:吾為汝天上之師,汝別有人間之師,但訪高士,以求度焉。

守真乃禮古樓觀先生梁筌為師,度為道士,遂於所居之側擇隙地出家,則於北帝宮內立殿以事神,旦暮崇奉,頗極精至。

神謂之曰:觀汝虔心,稱吾教導,貞潔之士,可以驅邪。吾先將誨汝劍法,俾汝為民除妖。後當令汝結壇,俾汝為國祈福。守真再拜曰:守真本實凡庸,粗懷愚直,當緣夙生奉事,乃致今獲歸依。願以至心,永奉靈德,壇儀劍法,恭俟靈訓。真君曰:劍法有三。但以剛鐵鍛為利刃,吾目一視,便可用也。有疾之人,俾汝揮擊,邪氣銷鑠,其人無損。或地祇作孽,水族生妖,分野為災,國家軫慮,當以上劍治之。或山澤之怪,飛走之雄,震駭閭閻,侵毒黎庶,當以中劍治之。或魑魅之徒,夔<鬼盧>之輩,挾邪暴物,作祟害人,當以下劍治之。守真曰:三劍之法,已聞命矣。結壇之儀,伏俟指教。真君曰:結壇之法有九。上三壇則為國家設之。其上曰順天興國壇,凡星位三千六百,為普天大醮,旌旗鑒劍弓矢法物羅列次序,開建門戶具有儀範。其中曰延祚保生壇,凡星位二千四百,為周天大醮,法物儀範,降上壇一等,其下曰祈谷福時壇,凡星位一千二百,為羅天大醮,法物儀範,降中壇一等。儻非時禱祀,不及備此三壇,亦當精潔詞章,鮮異花果,扣鼓集神,懇禱而告,去地九尺,焚香以奏,亦可感應也。中三壇則為臣寮設之。其上曰黃籙延壽壇,凡星位六百四十;其中曰黃籙臻慶壇,凡星位四百九十;其下曰黃籙去邪壇,凡星位三百六十。此三壇所用法物儀範,各有差降。下三壇則為士庶設之。其上曰續命壇,凡星位二百四十;其中曰集福壇,凡星位一百二十;其下曰卻災壇,凡星位八十一。所用儀範,量有等差。此九壇之外,別有應物壇,或六十四位,或四十九位,或二十四位。法物所須,各以差降,士民之類,可量力而為之。如臣庶上為帝王祈佑,當作祈谷福時壇,凡一千二百位。或為父母師尊禳災祈福,當為醮設壇,隨儀增益也。守真拜而受之,自爾多有徵驗,不能備紀。

乾德中,太宗皇帝方在晉邸,頗聞靈應,乃遣近侍繼信幣香燭,就宮致醮。使者齋戒焚香,告曰:晉王久欽靈異,欲備俸緡,增修殿宇,仍表乞敕賜宮名。真君曰:吾將來運值太平君,宋朝第二主修上清太平宮,建十二座堂殿,儼三界中星辰,自有時日,不可容易而言。但為吾啟大王,言此宮觀上天已定增建年月也,今猶未可。使者歸以聞,太宗驚異而止。

太祖皇帝素聞之,未甚信異。遣使繼香燭青詞,就宮致禱,召守真詣闕,備詢其事。守真具言之,且曰:非精誠懇至,不能降其神。仍以上聖降靈事跡聞奏。太祖召小黃門長嘯於側,謂守真曰:神人之言若此乎?守真曰:陛下儻謂臣妖妄,乞賜按驗,戮臣於市,勿以斯言褻黷上聖。詔守真止於建隆觀,翌日,遣內臣王繼恩就觀設醮,移時未有所聞。繼恩再拜虔告,須臾,真君降言曰:吾乃高天大聖玉帝輔臣,蓋遵符命降衛宋朝社稷,來定遐長基業,固非山林魑魅之類也。今乃使小兒呼嘯,以比吾言,斯為不可!汝但說與官家,言上天宮闕已成玉鎖開,晉王有仁心,晉王有仁心。凡百餘言。繼恩惶懼不敢隱,具錄以奏,因復面言,神音歷歷,聞者兢悚。太祖默然異之,時開寶九年十月十九日之夕也。

翌日,太祖升遐,太宗嗣位。尋召守真於瓊林苑,為周天大醮,作延祚保生壇。醮罷,真君降言於內臣王繼恩曰:吾有言,汝當為吾奏之。曰:

建隆元年奉帝言,乘龍下降衛人君。掃除妖孽猶閒事,縱橫整頓立乾坤。國祚已興長安泰,兆民樂業保天真。八方效貢來稽首,萬靈振伏自稱臣。親王祝壽須焚禱,遞相虔潔向君親。吾有捷疾一百萬,諸位靈官萬垓人。若行忠孝吾加福,若行悖逆必誅身。賞罰行之既平等,天無氛穢地無塵。愛民治國勝前代,萬年基業永長新。繼恩錄之於簡,翌日以聞。太宗覽之驚異,稽首謝曰:國家之幸,宗廟之慶,虔荷上聖,賜此格言。命緘藏於內殿,尋遣內供奉官王守節、起居舍人王龜從,就終南山下築宮。

方卜地於終南鎮,真君忽降言於龜從等曰:此地乃修建上帝宮闕之地,不可易也。於是乃定。凡三年,宮成。中正之位列四大殿,前則玉皇通明殿,次紫微殿,次七元殿,次真君所御殿。東廡之外,有天蓬、九曜、東斗、天地水三官四殿。西廡之外,有真武十二元神、西斗、天曹四殿。又有靈官堂、南斗閣,並列星宿諸神之像。豎鍾經二樓,齋道堂室,靡不完備。建碑以紀其事,題曰上清太平宮,一如真君預言之制。命常參官一人監宮,擇道士焚修。每歲三元及誕節、上本命日,並遣中使致醮。祀神之夕,上望拜焉。歲或水旱,或國家將舉事,率致禱焉。

初宮成,真君忽降言謂王龜從等曰:汝奉詔修宮,勤則至矣。然何為不開日月華門?不畫八小殿壁?階墀甓甃亦未嚴備,惟求速成,以冀恩寵。然上天亦不掩爾功,亦不赦爾罪。守節、龜從頗切驚懼,然已奏訖,役不及增備,惟稽首祈謝。及至闕,皆獲增秩,賜白金千兩,既而守節染疾而亡,龜從歿於兵刃,此乃不掩功不赦罪之戒明矣。

太平興國初,太宗皇帝親征太原,真君忽降言於守真曰:官家已臨汾晉,非久克復城池,汝當令監官內臣等設醮,以謝勝捷於上帝。守真等曰:國家大事,乞俟捷音。真君曰:上天已定,勝負也。逾旬而王師告捷,監宮等以聞,帝遣內臣盧文壽繼內庫香藥、御署詞章,詣宮陳醮以謝上帝。是夕,真君降言曰:官家設此大醮,上帝與諸天皆喜,國祚延遠,過於有唐矣。

至六年,守真以乾明節詣闕朝賀召見,因面奏曰:「聖真下降,俯為昌朝,乞降詔加號以答靈貺。」上允其奏。尋下詔曰:太平宮神,受命上穹,降靈下土。苾致薦,肸蠁有徵,大庇斯民,屢垂丕貺,宜加美號,以答神休,其封神為翊聖將軍。詔命至宮,守真焚香以告,真君忽降言曰:汝當上問,官家所言翊聖者,翊於何聖?守真數日疑懼,不敢答。復言曰:汝但馳奏,官家不罪汝。守真遂具章以聞,太宗覽之,召近臣謂之曰:「玉帝輔臣所輔翊者,上帝也。當以此意報守真,令啟白也。」既而內臣傳命到宮,守真詣殿,焚香以告真君,曰:「此意是也。」七年,守真復詣闕朝賀,真君忽降言曰:「吾有言,汝當聞於官家。曰:「大道興隆陰謀滅,諸天眾聖皆欣悅。宋朝社稷甚延年,太平景運初興發。君上端心顯明哲,愛民治國常須切。萬年基業永長新,金枝玉葉無休歇。」守真得之,到闕以聞。詔賜守真紫衣,號崇元大師。自後每遣使醮告,真君或有言,守真皆密以聞。

至道初,忽降言謂守真曰:「吾建隆之初,奉上帝命下降衛時,今基業已成,社稷方永,承平之世,將繼有明君。吾已有期,卻歸天上,汝等不復聞吾言矣。儻國家祈禱,但嚴潔焚香,北面告吾,雖不降言,當授福衛護宗社。」又曰:「汝遇吾下降,至今三十五年,勤亦多矣,上帝已有符命,授汝為五土之主,此限滿日,升汝仙官,汝亦不久住也」。自是不復降言。

明年閏七月十六日,守真謂門人等曰:吾已領符命,今將去矣。言訖而化。既而聖上嗣位,崇奉之典,率遵舊式。洎受元符,封泰山,建玉清昭應宮,於宮中寶符閣之西北隅作凝命殿,殿後為凝命閣,以奉真君。

大中祥符七年,詔曰:誕敷寶命,仰荷於至神;昭報殊徵,虔增於懿號。蓋為邦之大典,庇民之深旨也。而況翊宣元化,式表眾靈,司陰騭於含生,播明威於福地。當王基肇啟,固降治而已彰;洎文考纘承,復先期而斯應。由是亟營珍館,備薦徽章,蒙介福於無垠,佐鴻圖於累盛。顧惟眇質,紹撫綿區,屬典禮之交修,實祺祥之沓委。緬懷幽贊,罔怠欽崇。是用益以丕稱,奉之茂則,式達至精之懇,庶伸祗答之文。期克享於夤恭,永保寧於品彙。爰頒成命,俯告宰司,深體予懷,共宣其事,翊聖將軍宜加號曰翊聖保德真君。

自真君之降世也,或時有所受,人即傳錄。而岐、雍之間,有物魅妖怪為害之極者,皆投誠致告,則守真祈禱,奉教而往,靡不祛殄。凡所靈驗,不可勝紀,今錄其傳聞者雲。

守真常朝禮至玉皇大殿,睹其題曰通明殿,不曉其旨,因焚香告曰:通明之理,竊所未諭,敢祈真教。真君曰:上帝在無上三天,為諸天之尊,萬象群仙,無不臣者。常升金殿,殿之光明,照於帝身,身之光明,照於金殿,光明通徹,無所不照,故為通明殿。諸天帝君,萬靈侍衛,仙眾梵佛,悉來朝謁,仰視其殿,惟見大光明中,上帝儼然。仙班既退,光明遍徹諸天焉。

有王叟者,年七十餘,少事戎帥,老而退居終南鎮,膽氣雄傑,談五代時事,歷歷可聽。每聞妖怪誕妄之事,則扼腕切齒。自真君之始降,未甚信響。洎目睹靈異,欣然歸仰。自後常日二時赴宮,焚香伏拜,雖風雨霜雪,未嘗暫曠。一日忽告守真啟殿門,瞻禮焚香,且泣曰:老夫本懷剛氣,幼事軍門,不信邪魔,常守正直。百生有幸,得遇上真。今已衰耗,大期將至。所願歸全之後,得在左右,以備驅使,為萬足矣。真君降言而許之。未幾,叟無疾而終。逾旬,守真忽於真君殿前,聞空中有呼其名者曰:我鐵輪將軍也,汝何以略不見錄?守真仰而問曰:真君左右有四將軍,常侍殿中。守真常所虔事,未知鐵輪將軍是何星辰名位?空中又曰:我即王叟也。曾有至願,乞侍左右,今蒙收錄,使掌鐵輪,位在四將軍之下。汝今後或有醮祭,勿忘吾名也。

真君嘗謂守真曰:吾每巡遊周天,有諸位靈官,捷疾吏兵數逾百萬。彗孛妖沴,知吾騎從所至,皆屏跡遠避。岳鎮海瀆可以麾召,而世之物魅邪怪,豈足數耶!吾念汝正直,付汝劍法,俾汝為民救患禳災。汝宜精勤,無或懈怠,積功立名,加惠及物,上天所鑒,當錄汝名。若慢道輕教,不守虛寂,自有陰責矣!吾若一怒,萬物立為埃塵,汝其可當乎!然汝每有責罰,乃吾小將軍怒汝不專謹爾!汝自宜致恭於彼。汝所興念,彼各預知,不可欺心,貽汝禍患。

守真嘗一日從容焚香,虔誠問曰:守真睹釋氏之教,言天上天下無如佛者。未知三清之上,品位何若?願賜真語,以蠲蒙滯。真君降言曰:佛即西方得道之聖人也,在三清之中,別有梵天居之,於上帝則如世之九卿奉天子也。守真曰:其教流演,頗盛於世,又何理也?真君曰:教流中夏,帝之念也。隨世盛衰,亦帝之念也。守真曰:道釋經典,並垂於世,未審崇奉何者,即獲其福?真君曰:《太上道德經》大無不包,細無不納,修身煉行,治家治國。世人若悟其指歸,達其妙用,造次於是,信奉而行,豈惟增福,諒無所不至矣。釋氏之四十二章經,制心治性,去貪遠禍,垂慈訓誡,證以千惡,亦一貫於道矣!奉之求福,固亦無涯。至於周公、孔子,皆列仙品,而五經六籍,治世之法、治民之術,盡在此矣。世雖諷誦,多不依從。若口誦而心隨,心隨而事應,仁義信行禮智之道常存於懷,豈惟正其人事,長生久視之理,亦何遠矣!

守真又嘗啟請云:終南山中赤谷神祠者,近鄉之人多所祈祀。屠牛擊豕,以為饗饌。酒樂喧沸,民氓鼓舞。若斯之事,其獲佑乎?真君曰:終南山實名山福地,人凡境聖,今古皆然。興妖致邪,殺命祈福。以茲俟福,斯亦遠矣!既而草竅潛匿其下,捕賊者積薪焚之,祠宇煨燼,寂無靈異。建隆末,長安進士劉頏頗有文學,出於流輩,嘗詣宮再拜禱曰:頑欲知將來位秩高卑,願賜靈語。真君降言曰:天賦汝文性,不賦汝祿位。汝若學道退閒,當猶延永。若妄求進身,慮促汝壽算也。頏聞之,不悅而退。後三歲,果無成而卒。

雍熙中,華山希夷先生陳搏卒於張超谷石室中,世多傳其羽化。守真朝禮之次,因焚香啟告曰:華山陳搏近卒,時人謂之屍解,未審其人功行證仙階乎?敢希上真,略賜指諭。真君降言曰:搏之煉氣養神,頗得其要,然及物之功未至,但有所主掌爾。端拱中,知鳳翔府、比部郎中高凝祐嘗就宮致禮。既去,真君忽降言於監官李鑄曰:高凝祐行虧忠信,死非久矣。鑄竊志之。俄而凝祐秩滿還京,為三司判官。鑄聞之,乃復焚香啟告曰:高凝祐今為此職,又何福耶?真君降言曰:死將至矣。數月而凝祐卒。吏部尚書宋白,乾德中家於盩厔。有弟顯,小字曰岐哥。年十餘歲,為狐魅所惑,號呼無度,舉動失常,忽力敵數夫,家人莫能制。醫砭之輩至者,必遭凌撲。白因齋心,遣所親詣宮致禱,懇求衛護。真君降言曰:汝去,吾當令守真往彼。守真受教而往,方至其家,坐於客館,而岐哥已覺,慞惶失次。家人遽出迎拜,守真具問之,因厲聲呼其名。須臾,岐哥捽其首,從中唯唯而出,至守真前,戰汗悚息。守真呵責移時,鬼乃露形,叩頭伏罪。守真以術戮之,應手而斃。岐哥仆地良久而蘇,即獲平愈。

真君嘗忽謂守真曰:山下李靖廟中,有狐鬼數十,盤泊於彼,本方地神適有馳報,慮其為妖害民,汝可速往逐之。守真稟命,仗劍而去。須臾坐於廟前,震呼數四,俄而狐鬼數十悉出,遍列於前,惶惑驚悸。守真乃責之曰:此上真下降之地,汝輩豈宜雜處!今未欲戮,汝可速返林莽,無以血汙我靈劍!鬼等相顧,狼狽匍匐而散。守真自往至還,曾不移時。寓宮道士王德淵問其所適,守真具道之。德淵曰:自此至彼,往復二十里,何其速耶?守真曰:我離廟時,以劍揮下庭樹低枝在地,可驗也。德淵俟曉,躍馬而觀焉。果於廟前聞腥穢之氣,不可近,得斷枝而還,始再拜稱異。時又有妖狐數百,在邠州城中,頗為怪異。守真聞之,因焚香致告,具道其事,願奉教往彼除之。真君降言曰:此狐妖輩嘗於長安南山中,化形為菩薩之狀,誘彼居民,捨財為寺,其間回心歸善,亦十有八九。上帝以此故授其符命,俾為邠州土地,亦有限數,俟其歲滿,當自遠去,無能為害,汝不必往也。

開寶中,鳳翔府民陳英美家有山魈為怪。投擲瓦礫,日盈其庭。時放煙焰,欲焚其捨。財物耗散,親族愁苦。召術士禳禁,命僧徒課誦,皆不能止,乃移居遠遁,亦躡蹤而至。英美計無所出,因齋戒持香,躬詣宮庭,精虔以告。真君降言,謂守真曰:汝今速受吾命令,往為除。守真再拜,負劍躍馬,再宿而至其家。而擲瓦之聲,喧囂如故,觀者填隘,皆曰:此道士必不能去此怪。守真乃盥滌嚴潔,整衣引劍而入,其怪忽然而止。是夕,為壇於庭中,守真噀劍立其上,厲聲徐呼曰:山魈鬼何在乎?儻為妖未已,當出與吾較勝。不然,則當去萬里之外,釋汝之罪。如是移時,悄無影響,自是其家安肅,乃隨守真詣宮,陳醮以謝焉。

又長安富民楊氏家有鬼物為怪,擲瓦縱火一日萬變,聚族憂惶,莫可寧處。時有術士李捉鬼者,尤善符禁。楊氏召之,方及其門,若為物所繫,匍匐而起,俄復顛隕,如是者三,遂狼狽而走。楊氏復召僧眾為道場,誦經作梵唄以祛之。俄又若有物攫其道具,或投於屋,或棄於井,群僧惶懼而去。乃至搗衣砧石,亦自空中騰起,三三兩兩,相逐而落中庭,遇物凌觸,而物無所損。如是之怪尤眾,不可具紀。楊氏素聞真君之靈,乃躬持香燭等,馳赴焚禱,具言其怪,且求驅殄。真君降言曰:汝當速歸,吾令守真繼往也。守真尋再拜而往其家,士民觀者填隘其戶。守真易衣整冠,咒水揮劍,行於四隅,其怪即寂然無聲。守真謂楊氏曰:此妖伏矣!請為醮以祛之。向夕,結壇焚章,禮畢而去。一城之眾,稽首稱歎。守真既歸,楊氏隨詣宮中,陳醮以謝。

又富民劉文璨者,忽為狐鬼所惑,心神恍惚,動止不寧。市中逢道流,語之曰:子面有妖氣,必為邪物所著。真君下降,可虔心禱之,必愈斯疾。文璨乃自繼香燭,晨夕馳赴,中路為鬼物所追,或為僧尼婦女,或為商賈,萬端誘惑不進。文璨既迷且惑,復遇道流於路,具告其故。道流曰:是皆鬼物也。汝宜逕往,無或退志,為群妖所害。文璨心悟,不數日奔迫至宮,潔齋懇至,百拜殿下。真君降言曰:知汝遠來,吾今令守真為汝除邪。是夕,守真立文璨於庭中,守真仗劍噀水,呵叱數四,文璨懵然踣於地,移時而起,曰:適先生呵叱之際,見數人若神將者,各擒二鬼而去。文璨惶駭,不覺顛仆。今神思清爽,如酣醉之始醒也。百拜而去。

自真君之臨降,官吏民庶,不遠千里,或馳誠遙禱,或齋戒朝拜,以祈真受。時有所聞,大抵多隨其性習,加以訓勖,人臣依於忠,人子依於孝,清淳者示之格言,貪酷者警以要道,詞甚平易,頗葉音韻,然獲聞之者至寡。今據其所傳,錄之如左。

乾德中,驪山白鹿觀道士馮洞元朝禮之次,焚香虔告曰:洞元講孔子之書,依老氏之教,積有年矣。而修身煉行,未得真旨,幸逢上真,敢求一言。真君降言曰:到境始知安,形忘靈物閒。真空須照達,幽微即大還。動觀無障礙,希夷合自然。功成神莫測,變化可沖天。去住由自己,三官赦舊愆。命曹除罪薄,六丁奏上天。眾生要修道,須知無上源。洞元百拜,虔謝而去。

開寶中,侍御史路沖奉詔知鳳翔府,就宮禮請守真,就府署中陳醮祈降。是夕,潔齋致禱曰:沖身居職守,阻拜真儀,輒以蘋藻,虔祈降鑒,乞賜真語,以導蒙昧。真君降言曰:盡力事君,以為忠臣,濁財勿顧,邪事莫聞。整雪刑岳,救療人民。動合王道,終為吉人。積愆累咎,必有沉淪。眾生本無形之性,配有形之軀。曠劫以來,不能自悟,自有無極世界,不夜之鄉,混合太虛,杳冥同理。又曰:六合乾坤內,眾生多不會。造業向前行,如盲驀江海。如將智慧觀,自越千重海。沖再拜,錄而奉之。左補闕王龜從,一日齋心詣宮,焚香懇禱曰:凡庸賤類,釁咎無涯,幸逢上真,願賜靈誨。如何修身,以獲遐壽?真君降言曰:勸汝修煉,莫如精勤。精勤不怠,上聖皆聞。太平降世,用武興文。無文則不正,用武則益君。食祿利勿違王命,行吉善但守清貧。清貧者響合天地,濁富者像火投冰。投冰者火緣漸滅,積惡者自貫其身。自貫者殃及七祖,地府下痛害及親。吾懸千尺之索,提釣有緣之人。道之尊,德之貴,大道能生一切物。眾生頭象天,足象地,中心空然合真理。鑿戶牖,以為室,房室之中有一物,亦無形,亦無影,杳杳冥冥人不識,若能識者得長生。陽在天,陰在地,二氣同和誠有謂,空中造化乃自然,自然之中生萬類。天不高,地不卑,大道混合虛無理,學道眾生審欲聞,此是修行崇妙門。

開寶中,丞相沈倫嘗連綿臥疾,虔心遣使詣宮,陳醮致告曰:倫濁穢之質,病惱所侵,如何修行,得免茲患?敢期聖語,以導愚蒙。真君降言曰:靈物不病,形軀自安。形軀有病,返照而看。來人錄之,歸致於倫。倫捧覽之,驚喜曰:吾得之矣。尋而疾愈,復遣人詣宮醮謝。

道士王德淵因游終南山,寓止宮中,勤奉香火,好養生而性褊,多所恚怒。忽一日,真君降言謂之曰:汝學道修真,先當調習其性,以順天和。忘諸有為,勿耗心識。融怡凝湛,道乃可見。復戒之曰:莫管內,莫管外,來往真靈無掛礙。所居安樂是汝家,各自勤行莫相待。莫相待,先達之人無滯礙。真空妙樂有天堂,與聖相同滅諸罪。

又曰:妙理須行到,周旋皆合道。舉措見真空,真空無煩惱。混合太虛中,自有無聲樂。地爐天灶間,皆同凡聖道。常將智慧觀,可向今生了。德淵曰:上感真君降言教示,不曉前篇內『與聖相同滅諸罪』,願垂誨諭。真君曰:汝若除煩入靜,煉心修真,積累其功,數盈之後,泥丸百節,元神靈通,而自同於聖。天堂妙樂,無所不至,豈更有諸罪也?故言『與聖相同滅諸罪。』太平興國中,駕部員外郎李鑄嘗知鳳翔府,備睹靈應。俄復奉詔監宮,凡十餘年,志頗嚴潔。真君前後降語僅十餘篇,其所錄者數首。一曰:建隆之初,方稟希夷。上帝命吾,眾聖皆知。乘龍下降,列宿相隨。五嶽受命,主張地祇。潛扶社稷,密佐明時。吾要李鑄,知吾降期。不得輕洩,免漏天機。

又曰:與吾獨異佐國,與吾以道理民,與吾慈善理家,與吾不飲自醉。醒時理民,醉時理神。此語是延年益壽之法,吾勸府主記取。

又曰:為官求理在貞明,智慧俱通臨事清。觀天行道合陰德,食君爵祿常若驚。為吾洗心復換骨,背凡入聖奔長生。天宮快樂勝凡世,不夜之鄉掛一名。

又曰:府主累世為人生中國,與吾清直,莫行斜曲,與吾積善累功,與吾輔佐明主。與吾洗雪黎民,與吾掛心刑獄。上帝若知名天官也,克取捨住世轉流之財,但修取有形之像,獲隨身之功,得無量之福。與吾不得因循,不奈時光迅速。靈官賞汝功勳,天曹與汝添福。若一一依吾聖言,必得延年益壽。

又曰:年登七十餘,住世不久居。饒君壽百歲,問汝得幾秋?地府直須怕,冥司難請求。有功無驚懼,積罪必遭誅。子孫難替代,早覺莫癡愚。

又曰:有緣無緣,福業相牽。有緣福至,無緣業纏。三業大罪,信根不圓。若遵吾語,如倚太山。

又曰:聽吾之語必延年,亦將康健保安然,至誠不退修真理,今生若在玉皇前。

又曰:為汝虔心,星辰下降。來駕於玄風,去乘於法雨。開盲愚之耳目,回積惡之人心,盡歸投於正路。因汝醮告上玄,惡人盡來歸敬,此汝之功也。吾已與汝聞於上帝,俾汝獲福也。汝宜清者重清,白者重白,明者重明。勿初勤末怠,中路變異,回清為濁,回善為惡。設靈官奏聞,上帝若知,有誤於吾也。又七月十日夜,真君降言:汝忠勤奉國,惠愛臨民,更要用心,勿違吾誡。未遇吾之前,所作諸惡,吾與汝並銷除也。遇吾之後,況無諸業,左右已錄汝功也。更須晨夕,與吾積其善功,勿得怠惰吾聖言也。

又曰:但行王事,洗雪冤沉,常差靈官,護助汝也。或有諸事,常行平正,依吾聖言。況是太平君治化,諸事前程,汝但莫憂。

又曰:托托莫憂煩,軍府自然安。每事依王道,從他天下傳。

又曰:為主虔誠拜上玄,宋朝社稷保長安。不久太平天下樂,一家受福鎮如山。

又曰:為主合虔誠,將心助太平。天宮系其職,每事更宜精。眾聖皆知汝,舉措直須驚。一朝功滿後,永住看三清。

又曰:生前莫亂憂,已後亦無愁。主判陽間事,凡人得幾秋。但依聖言著,長生上天求。

鑄每受一篇,未嘗不晨夕諷誦焉。又嘗謂鑄曰:汝年及八十,別無修煉之功,未免掩形升魂,亦當有所主掌爾。鑄再拜曰:此生得遇上真下降,屢受祕語。他日儻獲主掌,願與守真同列。真君曰:人間官職,守真不及汝。天上名位,汝不及守真也。但心歸真正,升仙階亦有時矣。

淳化中,西京留守中書令趙普,嘗遣使備禮,致醮虔祈,願聞休咎。真君降言曰:趙普扶持社稷,甚有功勳,上帝所知,賜汝福壽。然以大妨小,幽府亦有冤對。當啟誦真經。告祈天地。首懺前非,吾亦與汝達於上帝,庶解茲咎,汝官職壽數,已有限矣。其使錄之而去。普跪讀感涕,因焚香謝過,復遣人詣宮設醮。

給事中、參知政事賈黃中,嘗遣人投誠致禱,以祈聖誨。真君降言曰:聖主命臣,臣之事君。道佐當代,心依古人。善惡無隱,奸邪必聞。君臣合道,可立功勳。又曰:愛民用心,賞罰平等,但依吾語,閤家保安。

殿中丞張卓嘗乞聖言,真君曰:大道養汝性,陰陽生汝身。為吾勤行道,為吾勤修真。公廉常用意,憂恤在乎民。遇時佐明主,清濁上帝聞。濁富終不久,清貧為天人。莫教人道富,從他人笑貧。自有真家富,清高不愧貧。又曰:形凡性不凡,為國顯清廉。家積千餘口,有罪自家擔。又曰:但服陽和氣,天灶再熏蒸。地爐別有用,道德日日新。延年積福應,真空若至清。虛無有妙理,度脫有緣人。

道士周務本嘗詣宮奏詞一通,乞降真語。真君降言曰:汝有詞言慕上天,其如心意隔關山。仙宮不遠如指掌,內外工夫全未圓。陰官察錄無譴過,免墜酆都數百年。依吾所語合吾道,要復三清應不難。

張守真子元濟,常齋戒詣宮。真君降言曰:汝父守真遭逢於吾,故令子孫受福。汝豈不聞信州龍虎山張道陵,至今子孫不絕,亦逢於上聖,得道之後,應及後世。汝亦於吾有緣,直須在家孝於父母,食祿忠於帝王,立身揚名,豈非好事!又誨之曰:無事莫街行,勤學必立名。揚名在天下,道蔭有長生。又曰:為過自家知,善惡日相隨。分明違天道,問汝阿誰癡?

淳化中,真君降言示守真曰:當今顯聖明,修德動三清。上天歸正道,四海息交兵。八方欽睿聖,五穀盡收成。勸君須修德,上帝賜長生。又曰:關西賊寇,緣應時數,官家須指揮招捉,使臣莫殺平人。官家修德之際,正賊須剪滅。

又嘗降言誡輔道士曰:千人心不同,萬人心皆錯。舉意不相通,與聖難相約。

真君又嘗降言誡官吏等曰:每存忠信齊其天,文武班行自有賢。為主萬年定基業,常憂黎庶恐饑寒。長行德行合其道,燒香虔祝告虛玄。但願國安君長久,齊心輔佐太平年。

又嘗降言誡朝臣等曰:擎天之柱著功勳,包羅大海佐明君。文王治世及堯日,輔弼乾坤在忠臣。為主直須行決烈,死生齊卻戴皇恩。常行吉善合其德,慎終如始莫憂身。

◎進翊聖保德真君事跡表

臣欽若言:臣聞高穹睠命,元聖膺期,必有至神,聿彰幽贊,《謨》《訓》標於保曈《雅》《頌》載於監觀,考古今之冥符,見天人之交感。臣欽若誠慶誠抃,頓首頓首。伏以靈源錫羨,炎德嗣興。景祚有開,丕微允赫。帷玉晨之元輔,奉金闕之明威。降精爽不貳之民,顯陰陽莫測之造。佐大邦之啟運,告神宗之紹圖。兆自幾先,聳乎聞聽。繇是增隆靖館,茂薦徽稱,鉅典崇嚴,純禧響答。乃至扌晉紳鄉士,橫目蒸黎,稽首以瞻睟容,洗心以佇靈誥。隨其性之遠近,視其器之淺深,時亦戒以徽音,警其蒙惑。諄諄之誨,鹹洞其隱微。蚩蚩之氓,潛識其真正。或魑魅為孽,夏鼎之所未刊;或膏肓致妖,秦醫之所難究。亦復俯聆虔懇,遙授指蹤。真教猥臨,群邪必殄。窈冥之象,既炳於人寰;颯飆之遊,亟還於霄極。永載苾芬之紀,潛施睠佑之祥。凡厥祕言,悉存舊錄,將伸倫次,以示方來。

敢謂微臣,猥承明詔,齊心仰誦,盥手兢持,莫究淵沖,粗伸紬繹。竊念上真之茂躅,實為昭代之明徵。豈夫庸瑣之材,輒敢形容其

事?伏望皇帝陛下,垂旒註覽,援翰摛文,贍名以紀芳蕤,作序以冠篇首,式彰夤奉,永耀洪休。臣無任贍天望聖,戰汗屏營之至。其所錄成《真君事跡》三卷,謹隨表上進以聞。臣誠惶誠懼,頓首頓首,謹言。

◎批答

省表具知。夫妙道為大,本於若沖;至神無方,昭首善應。惟玉虛之元輔,冠瓊簡之真階。幽贊裁成,亶彰陰騭。當藝祖之受命,降福壤而炳靈,逮文考之紹休,告帝期而前兆。式申美報,肇建殊庭。奉禳禬之嚴科,介蒼黔之丕祉。若乃夷微委鑒,肸苾攸憑。示諄誨以惟勤,昭明威而叵測。恍兮之應猶響泠然之馭亟旋。自朕慕承,夤加崇奉。儼睟儀於恭館,薦嘉號於元都,念祕誥之具存,表格思之攸盛。期於綜緝,以耀休徵。卿任寇樞衡,道熙邦採,雅資博洽,庶就編聯。而能紬緗帙以惟精,封縹囊而來上。懇求制序,復冀命名。再循淺昧之辭,曷敘直聰之烈。勉從勤請,良積腆慚。嘉尚之懷,寐興無捨。所請宜依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四

 

卷一百四紀傳部傳二

◎玄洲上卿蘇君傳──周季通集

先師姓蘇,諱林,字子玄,濮陽曲水人也。少稟異操,獨逸無倫,訪真之志,與日彌篤。常負擔至趙,師琴高先生,時年二十一,受煉氣益命之道。琴高初為周康王門下舍人,以內行補精術及丹法,能水游飛行。時已九百歲,唯不死而已,飛仙也。後乘赤鯉入水,或出入人間,而林托景丹霄,志不終此。後改師華山仙人仇先生。仇先生者,湯王時木匠也,服胎食之法,還神守魂之事,大得其益。先生曰:子真人也,當學真道,我跡不足躡矣!乃致林於涓子。

涓子者,真人也。既見之,遂授以真訣,告林曰:欲作地上真人,必先服食藥物,除去三屍,殺滅谷蟲。三屍者:一名青古,伐人眼,是故目暗面皺,口臭齒落,由是青古之氣穿鑿泥丸也。二名白姑,伐人五臟,是故心耄氣少,喜忘荒悶,由白姑貫穿六腑之液也。三名血屍,伐人胃管,是故腸輪煩滿,骨枯肉燋,志意不開,所思不固,失食則饑,悲愁感歎,精誠昏怠,神爽雜錯,由血屍流噬魂胎之關也。若不去三屍,而服藥者,谷食雖斷,蟲猶不死也。徒絕五味,雖勤吐納,亦無益者。蓋其蟲生,而求人不死,不可得也。是故服食不辟於死生,由青古、白姑、血屍三鬼不去所致爾!雖復斷谷,人體重滯,奄奄淡悶,又所夢非真,顛倒翻錯,邪淫不除,由蟲在內,搖動五神故也。凡欲求真,當先服制蟲丸。制蟲丸者,一名初神去本丸也。欲作真人,當先服制仙丸。制仙丸者,太上八瓊飛精之丹也。夫求長生不死,仙真之初,罔不先服制蟲丸,以除屍蟲,建長生之根矣。若人腹中有蟲,寧得仙乎?形中饒鬼,安得真乎?其蟲兇惡,速人之死,故當除之。

涓子後告林曰:我被帝召,上補中黃四司大夫,領北海公,去世無復日也。後林詣涓子寢靜之室,得書一幅,以遺林也。其文曰:五斗三一,太帝所秘。精思二十年,三一相見,授子書矣!但有三一,長生不滅,況復守之乎!能存三一,名刊玉札,況與三一相見乎!加存洞房為上清公,加知三元為五帝君。後聖金闕帝君所以乘景迅雷,周行十天,實由洞房三元真一之道。吾餌術精三百年,服氣五百年,精思六百年,守三一三百年,守洞房六百年,守玄丹五百年。中間復周遊名山,看望八海,迴翔五嶽,休息洞室,樂林草之垂條,與鳥獸之相激。川瀆吐精,丘陵蓊鬱。萬物之秀,寒暑之節。弋釣長流,遨遊玄瀨。靜心山岫,念真養氣。呼召六丁,玉女見衛。展轉六合,無所羈束。守形思真二千八百餘年,實樂中仙,不求聞達。今卒被召,上補天位。徘徊世澤,惆悵絕氣。吾其去矣,請從此別。子勤勖之,相望飆室也。林省書流涕,彷徨拜空,涓師之跡,於是絕跡矣!

夫玄丹者,泥丸之神也,其法出《太上素靈訣》。守三一為地真,守洞房為真人,守玄丹為太微官也。林謹奉法術,施行道成。周觀天下,游睠名山。分形散影,寢息丹陵。賣履市巷,丑形試真。得意而棲,遁化不倫,時人莫能識也。以漢元帝神爵二年三月六日,告季通曰:我昨被玄洲召為真命上卿,領太極中候大夫,與汝別。比明旦,有雲車羽蓋,驂龍駕虎,待從數千人迎,林即日登天,冉冉西北而去。良久,雲氣覆之,遂絕。

林未去之時,先是太極遣使者下拜為中岳真人,後又太上遣王郎下拜為五嶽地真人,宮在丹陵。予見先師得道為仙,已三被拜授,而乃登升。蓋洪德高妙,玄韻宿感。靈化虛源,神澄八方。龍升鳳逐,飛步真門。隱顯津梁,觀試風塵。其道神矣!其法珍矣!非紙札粗意所能述宣。今聊撰本師之標略爾。將來有道之士,以遊目也。

◎太和真人傳(元陽子附)

太和真人尹軌,字公度,太原人也,乃文始先生之從弟。少學天文,兼通讖緯,來事先生。因教服黃精花,及授諸道經凡百餘篇,皆蒙口訣。先生登真之後,即與隱士杜沖等同於先生宅修學,時年二十八,絕粒行氣,專修上法。太上哀之,賜任太和真人,仍下統仙寮於杜陽宮。時復出遊,帶神丹十餘筒,周歷天下,濟護有緣。或煉金銀,以賑貧窮,或行丹藥,以救危厄。求哀之人,鹹得其福利焉。或上朝玉京,校一切行業善惡報應宿命之期;或論天地日月星辰運度賒促之分;或游宴諸天,參校神仙圖籙,品位部御之方,或論童真始仙威儀俯仰之格;或臨諸地,領察兆人建功立行齋請之福;或監度學道男女,經方藥餌之道,或游百山千川,檢閱神司鬼神考錄罪福之目;或論風雨雷電水旱豐儉之事焉。吾所遊行,或為道士,或為儒生,或為童愚,或為長老,不可以一塗限也。或與群真眾仙,驂龍馭鳳,策空駕虛,雲馳電邁,出有入無,分形散影,處處游集。或巡五嶽之洞,適十洲之宮,出八荒之域,入九幽之府。或酌碧海之津,挹玄丘之云,採丹華於閬苑,掇絳實於玉圃。故《上清瓊文帝章》曰:太和真人與太華真人、三天長生君、南極總司禁君、西台中候、北帝中真、九靈王子、太靈仙妃、赤精玉童、玄谷先生、南嶽赤松子、中山王喬、紫陽真人、西城王君、中黃先生、趙伯玄、山仲宗等,同修行三真寶經上法。皆面發金容,項負圓光,乘虛登霄,游宴紫庭,變化萬方,適意翱翔,嘯命立到,徵召萬靈,攝制群魔,決生死,駕霄乘煙,出入帝庭焉。

○附:元陽子

元陽子者,仙人也。生於北極之端,育於虛無之中,與天地浮沉,隨日月周回,被服自然,含剛懷柔,優遊乎太漠之外,踟躕乎中岳之上,觀和氣之佈施,察萬物之經紀,覽緯度之差序,圖盛衰之終始。乃遇老君,哀愍元陽,遣經一卷,名曰《黃庭》。乃太素之始元,陰陽之至道,分理之真要,養神之訣文。上古之人,行得其真;中古以來,不得其要。傳授謬誤,亦從來久也。本黃老作此經,令學者皆得神仙。然黃老已來,英儒之士多為註解,不得黃老之本旨,失其要說。於是元陽憮然退思,採黃老之妙讖,粗為其註,不能究盡道意,深遠至通,猶可為學之徒使微悟之爾!有得《黃庭經》者,老子也。《史記》或云:「黃者、黃帝;老者、老子。今亦謂《太上經》為正也。」

◎太極真人傳

太極真人杜沖,字玄逸,鎬京人也。以周昭王丁巳年,聞文始先生登真,乃於茲靈宅棲玄學道。於時幽人逸士自遠而來者,有五人焉。並沈默虛遠,方雅高素,道術相忘,共弘不伐之則也。後穆王聞之,為修觀建祠,置沖為道士焉。將以氣均巢許,德為物范,故天子禮之而不臣,諸侯敬之而不爵,蓋以其弘修道業故也。

沖閒居幽室,吟詠道德,常攝護氣液,吐納光華。經二十餘載,幽感真人展先生降於寢靜,侍者二人,捧碧玉函立於左右。沖乃拜首求哀,蒙授《九華丹方》一函。謂沖曰:老君與尹先生於東海八渟山,召太帝,集群真,天下山川洞室仙人,不遠而至。時有地司保舉子之勤勞,老君敕我付爾仙經也。沖依按合服,而身生玉映,五臟堅潤,裁容氣息。又感真人李君授以《太上素靈洞玄大有妙經》,沖復修之,甚得其驗,遂乃解胞釋結,保命凝真,領攝群神,洞觀眾妙焉。

穆王親崇道教,以祈神仙,共策遺風之駿,日馳千里,中到崑崙山,升玄圃之宮;西詣龜山,謁王母於青琳之室;東遊碧海,展敬丈人,採若木之華;北適玄壟;南邁長離,同挹絳山之髓。驅策虎豹,役使百靈,通冥達幽,莫測其涯。年一百二十餘,以懿王巳亥歲,上清元君遣仙官下迎,授書為太極真人,下任王屋山仙王矣。

◎太清真人傳

太清真人宋倫,字德玄,洛陽人也。以厲王甲辰歲入道,於是凝心寢景,抱一衝和,不交人事,日誦《五千文》數遍,服黃精白朮。積二十餘年,乃密感老君,項負圓明,面放金光,披九色離羅之帔,建七映暉晨之冠,有仙童六人,負真執籙。倫匍匐乞哀,乃告倫曰:吾有景中之道,通真之經,生乎三元之始,出乎九玄之庭。五德合慶,六氣凝精,分真散景,保遐固齡。子能修之,立致雲軒,出有入無,徹幽洞冥。三光並耀,二氣靈,變化適意,飛昇上清。倫拜受之,乃開蘊,出《靈飛六甲素奏丹符》以付於倫。倫得經修之,乃自然通感。常有玉童六人,更遞侍之,察物如神,言無不驗。能望巖申步,凌波涉險,不由津路。或化為獐鹿,或托作鳩鴿,翱翔原陸,試人之心。年九十餘,以景王時,受書為太清真人,下司中岳神仙之錄焉。

論曰:按《樓觀仙師傳》及《樓觀本記》並云,昔周康王聞尹先生有神仙大度之志,乃拜為大夫,並賜嘉名,因號此宅為樓觀焉。次昭王時,大夫遇老君,因遂得道。其次穆王乃欽尚遺塵,為建祠修觀,召幽逸之人,置為道士,自爾相承,於今不絕。故《樓觀碑》云:樓觀者,昔周康王大夫關令尹喜所立也,以其結草為樓,因即為號。又云:周穆王西遊,秦文東獵,並枉駕回輪,親崇道教。始皇建廟於樓南,漢武立宮於觀北,晉宋謁板,於今尚存。秦漢廟戶,相繼不絕。由是論之,乃驗老君西度關在於昭王之時,信矣!或雲幽厲平敬之時西度者,此由後人不見《老君本紀》,妄為穿鑿者也。幽王時,孔子時有見老君者,斯並化胡之後,復還中夏幽演之時也。或雲老君西出散關者,按張天師述《老君本紀》云,老子幽演訖,乃與文始先生游此赤城上虞山,過女幾雞頭天柱太白山。秦昭襄王聞之,於西麓下為修城邑,今散關中其故墟猶在是也。謂曾於此過,乃升於崑崙山,故此舊墟尚稱尹喜城,老停驛等名爾。以此詳之,則癸丑年復非度此散關明矣。或雲《史記》無文,事同虛妄者,至如九天九壘,川源土俗,遍於六合,猶有不書,況其一區一第,輒能備載焉?若編以史為實錄者,則天下譜牒圖書,讖緯經論,並為虛誕,豈獨此一觀一傳而已哉!蓋驗之在實,其來久矣。周宣王時,郊聞採薪之人行歌曰:巾金巾,入天門。呼長精,歙玄泉。鳴天鼓,養泥丸。時人莫能知之,惟老君曰:此活國中人,其語秘矣!斯皆修習無上正真之道也。

◎太元真人東嶽上卿司命真君傳──弟子中候仙人李道字安林撰

真人姓茅,諱盈字叔申,咸陽南關人也。姬胄分根,氏族於茅,積德累仁,祚流百世,誕縱明賢,繼踵相承。高祖父諱濛,字初成,深識玄遠,察覽興亡,知周之衰,不仕諸侯。乃師於北郭北阿鬼谷先生,遂隱遁華山,盤桓靈峰,逍遙幽岫,靜念神仙,高抗蕭寥,絕塵人間也。盈曾祖父諱偃,字泰能,濛之第四子也。仕秦昭王之世,位為舍人,稍遷車騎校尉、長平恭侯,毗弼霸正,有功業於時焉。盈祖父諱嘉,字正倫,仕秦莊王,為廣信侯。始皇即位,嘉輔帝室。當莊襄王時也,秦地漸以並巴蜀、漢中、宛郢,置南郡矣,北收上郡以東,為河東、太原、上黨,東至滎陽,滅二周,置三川郡。以呂不韋為丞相,號文信侯,以嘉為德信侯,使招置賓客遊士,欲並天下。始皇六年,韓、魏、趙、衛、楚共擊秦,取壽陵。始皇使嘉將兵攻之,有功焉。衛迫東都,嘉又克討,皆平之。始皇壯嘉志節,賜金五千斤。二十五年,秦大興兵,使嘉攻燕遼東,得燕王而還。又遣嘉定荊,江南地皆降,是年置會稽郡,嘉將兵於會稽而亡。始皇哀其忠,因以相國禮葬之於長安龍首山西南。嘉有六子,並知名於時,始皇皆官爵承先,並各賜姓。其第六子諱祚字彥英,不仕不學,志願農巷,即盈之父也。祚有三子:長子諱盈,字叔申;次子諱固,字季偉;小子諱衷,字思和。

盈少秉異操,天才穎爍。矯志蕭抗,行邁遠逸。不營聞達,不交非類,獨味清虛,恬心玄漠。盈時年十八,遂棄家委親,入於恆山,讀老子《道德經》及《周易傳》,採取山術而餌服之。潛景絕崖,素挺靈岫,仰希標玄,與世永違。

始皇三十年九月庚子,盈高祖父濛,於華山之中,乘雲駕龍,白日昇天。先是時,其邑謠曰:神仙得者茅初成,駕龍上升入太清,時下玄洲戲赤城。繼世而往在我盈,帝若學之臘嘉平。始皇聞謠歌而問其故,父老具對曰:此仙人之謠,勸帝求長生之事。於是始皇忻然,乃有尋仙之志,因改臘曰嘉平。

盈於恆山積六年,思念至道,誠感密應,寢興妙論,通於神夢,彷彿見太玄玉女把玉札而攜之曰:西城有王君得真道,可為君師,子奚不尋而受教乎?心豁靈暢,啟徒內爽,覺悟流光之騰曄,自謂已得之於千載矣。明辰植暉,東盼霄邁,登嶺陟峻,逕到西城。齋戒三月,沐浴向望,遂超榛冒險,稽首靈域,卒見王君。

後二十年,從王君西至龜山,見王母。盈乃叩頭再拜,自陳於王母曰:盈小丑賤,生枯骨之餘。敢以不肖之軀,而慕龍鳳之年,欲以朝菌之質,竊求積朔之期。雖仰遠流,莫以知濟,津途堅塞,所要無寄。常恐一旦死於鑽放之難,取笑於世俗之夫。是以昔日負笈幽林,貪師所生,遂遇王君,哀盈丹苦,見授治身之要,服氣之法。於是靜齋深室,造行其事。師重見告,以盈身非玉石,而無主於恆。氣非四時,常生於內。正當率御出入,呼吸中適。和液得修,形神靡錯。感應思積,則魂魄不滯。理合其分,氣甄其適,乃可形精不枯。宅不可廢也。若使精神疲於往反,津液勞於出入,則形當日凋,神亦枯落,歲減其始,月虧其昔矣。宜便妙訪,求其長易之益。西王母曰:子心至矣!吾昔先師元始天王及皇天扶桑太帝君見遺以要言,汝願聞之邪?於是口告盈以玉珮金璫之道、太極玄真之經。盈拜受所言,稽首而立。又告盈曰:「夫金璫者,上清之華蓋,陰景之內真,玉珮者,太上之隱玄,洞飛之寶章。得其道者,皆上陟霄霞,登遨太極,寢晏高空,遊行紫虛也。向說元始天王、太帝君言,是《太霄二景隱書》,玉珮金璫之文章也。又有《陰陽二景內真符》,與本文相隨太上法,惟令授諸司命。子玉札玄挺,錄字刊金,黃映內曜,素書上清,似當為上卿之君,司命之任矣。此道後別當付於子也。然不先聞明堂玄真之道,亦無由得《太霄隱書》也。

盈於是辭師乃歸,帶索混俗,亦不矯於世。自說入恆山北谷學儒俗之業,時年四十九也。盈父母尚存,父見大怒:為子不孝,不親供養,尋逐妖妄,流走四方,吾當喻汝為不生之子也。欲杖罰之。盈長跪謝曰:盈受命應當得道,道法世事兩不相濟。雖違遠供養,無旦夕之益。能使家門平安,父母老壽。盈已受聖師符籙,見營助者以天丁之兵,見侍衛者以仙童玉女。

今道已成,不可打擊,恐三官考察,非小故也。父外信禮度未該,內修道德玄域,意有未釋。故驗盈情狀,俾眾不惑。於是操杖向盈,適欲舉杖,杖即摧折成數十段,段皆飛揚,如弓矢之發,中壁壁穿,中柱柱陷。父悟不凡,嗔意乃止。盈曰:向所啟正慮如此,邂逅中人,則有所傷故耳。

至漢宣帝時,二弟俱貴。衷為五官大夫、西河太守,固為執金吾,並當之官,鄉里相送者數百人。時盈亦在座,謂賓曰:吾雖不作二千石,亦有仙靈之職矣。來年四月三日當之官,能如今日之集會不?眾許之。至期日,盈門前數頃地忽自平治,無復寸芥,皆青縑幄屋,屋下鋪數重白氈,容數百人坐。遠近翕赫相語,來者塞道。客乃有數倍於送弟時。眾賓並集,爾乃大作主人,不見使人,但見金盤玉杯,自至人前,奇靦異果,不可名字。酒又美好,又有妓樂,絲竹金石,聲動天地。香麝之芳,達於數里。飲食隨益,六百餘人,莫不醉飽。明日迎官來至,文官則朱衣素帶數百人,武官則甲兵牙旗器杖曜日。盈與家人及親族辭決,而語宗室子弟曰:夫真仙道隱,貴在跡翳,不應表光曲飾,動耀視聽。吾所以不得默遁藏景,潛舉空同者,蓋欲以此道誘勸二弟之追慕也。亦何但固衷之返迷耶?天下有心者,盡當註向神仙之冀獲爾!言訖,遂歸句曲。邦人因改句曲為茅君之山。

時二弟在官,聞盈玄跡眇邁,白日神仙,乘飛步虛,越波凌津,靈官奉從,著於民口,節蓋旌旗,光耀天下。始乃信仙化可學,神靈可致。然後明松喬不虛,鼎湖實有。於是並各棄官還家,以日仄之年,方修盈糟粕遺事。不得口訣,未為補益。乃相與共歎而相謂曰:家兄得道,非他人也。曷不往從親稟問密訣,而留此按云云方書,以規度世乎?縱往而不達,兄之神仙,終不使吾等死於非所也。遂共棄家,扶輿自載,以尋斯舉。

以漢元帝永光五年三月六日渡江,求兄於東山,遂與相見。悲忻流涕,告二弟曰:悟何晚矣!二弟跪曰:固衷頑下,不達道德。願賜長生,濟弟元元。盈曰:卿已老矣,欲難可補復。縱得真訣,適可成地上仙耳。其上清升霄大術,非老夫所學。今且當漸階其易行,以自支住。於是並教二弟服青牙始生、嚥氣液之道,以住血斷,補焦枯攝筋骨之益,亦停年不死之法也。因以長齋三年,授以上道,使存明堂玄真之氣,以攝運生精,理和魂神。三年之內,竭誠精思,神光乃見。於是六丁奉侍,天兵衛護。盈又各賜九轉還丹一劑,並神方一首,各拜而服之,仙道成矣。

後授《紫素》之書各百字,以付固、衷。固、衷拜受,其時亦有執儀者以啟正之。《紫素文》曰:太上有命,天載真書,言咸陽茅固,家於南關,厥字季偉,受名當仙。位為定錄,兼統地真。使保舉有道,年命相關,勤恭所蒞,四極法令,宮館洞台,治丹陽句曲之山。固其勖之,動靜察聞。又曰:盈、固弟衷,挺業該清。雖晚反正,思微徹誠。斷馘六天,才穎標明。今屈司三官,保命建名。總括岱宗,領死記生。位為地仙,九宮之英。勸教童蒙,開道方成。教訓女官,授諸妙靈。蒞治百鬼,典祟校精。開察水源,江海流傾。封掌金谷,藏錄玉漿。監植龍芝,洞草夜光。治於良常之山,帶北洞之口,鎮陰宮之門也。使者授書訖而去。

至漢平帝元壽二年八月巳酉,五帝各乘方面色車,從群官來下,受太帝之命,授盈為司命東卿上真君。文以紫玉為板,黃金刻之。其文曰:帷盈虛挺遠朗,幽耽妙玄。爰自童蒙,散發北山。靜心林澤,積思求神。登峻履谷,艱尋師門。擲形絕崿,投軀萬津。丹誠率往,肆其天然。遂造明匠,乃授靈篇。剪髮祝<貝危>,殘首截身。帶索自樂,不恥饑寒。所適惟道,所保以真。情昭上帝,感激太玄。今敬授盈位為太元真人,領東嶽上卿司命神君。君平心正格,秉操金石,丹心矯眾,棲神高映。故報盈以玉鉞、綠旌、八威之策,使盈征伐源澤,折衝萬神。君寒凍林谷,味玄仰真,思激窮岫,啟心精誠。今故報盈以紫髦之節,藕敷華寇,使盈招驅萬靈,封山召雲。君棄家獨往,離親樂仙,契闊險巇,冬袒山川。今故報盈繡羽紫帔,丹青飛群。使盈從容霄階,攜命玉真。君步驟深藪,足履危仞,心耽志尚,曾不愆憚。今故報盈以斑龍之輿,素虎之軿,盈浮晏太空,飛輪帝庭。君披榛並景,寒凌霜雪,心求明真,不戰不慓。今故報盈以曲晨寶蓋,瓊幃綠室。使盈游盼九宮,靜神溫密。君遠秀遁榮,無疲於心,潛形幽岳,靜思萬林。今故報盈以流金火鈴,雙珠月明。可以上聞太極,通音上清。君貞心高靜,謠累不經,素挺浩映,內外坦平。今故報盈以錦旌繡幡,白羽玄竿。可以呼召六陰,玉女侍軒。君慈向觸物,陰德萬生,蠢動之毛,皆唸經營。今故報盈以鳳鸞之簫,金鐘玉磬。可以和神虛館,樂真舞靈。君飢渴養神,艱辛求真,萬物不能致其惑,千邪不能毀其淳。今故賜盈紫琳之腴,玉漿金罌。可以壽同三光,刻簡丹瓊也。盈標領清玄,紫瑋八映,心暉重離,神曜太霞。實真人之長者,故以太元為號。君九德既備,感積太微,天人虛白,不期同歸。今酬九事,以報往懷。盈心神方朗,四靈所棲。丹神啟煥,秉直不回。正任全固,監無昭微。今屈宰上卿,總括東嶽。又加司命之任,以領錄圖籍。給玉童玉女各四十人,以出入太微,受事太極也。治宮赤城玉洞之府,盈其蒞之,動靜以聞。

於是盈與二弟決別,而與王君俱去,到赤城玉洞之府。道次,諸山川神靈有司迎啟,引者將以千萬矣。臨去,告二弟曰:吾今去矣,便有局任,不得複數相往來,旦夕相見。要當一年再過來於此山,三月十八日、十二月二日期,要吾師及南嶽太虛赤真人,游盼於二弟之處也。將可記識之。及有好道者,待我於是乎!吾自當料理之,以相教訓未悟。

於是季偉思和遂留治此山洞內,立宮結構於外。將道著萬物,流潤蒼生。德加鳥獸,各獲其情。神驗禍福,罪惡必明。內法既融,外教坦平。爾乃風雨以時,五禾成熟。疾癘不起,暴害不行。父老歌曰:茅山連金陵,江湖據下流。三神乘白鵠,各治一山頭。召雨灌旱稻,陸田苗亦桑。妻子鹹保室,使我無百憂。白鵠翔青天,何時復來游?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五

 

卷一百五紀傳部傳三

◎清靈真人裴君傳──弟子鄧雲子撰

清靈真人裴君,字玄仁,右扶風夏陽人也,以漢孝文帝二年,君始生焉。為人清明,顏儀整素,善於言笑,目有精光,垂臂下膝,聲氣高徹,呼如鐘鳴。家奉佛道,年十餘歲,晝夜不寐,精思讀經。嘗於四月八日,與馮翊趙康子、上黨皓季成共載詣佛圖。時天陰雨,忽有賤人著故佈單衣,巾黃巾,詣君車後索載,君禮而問之,不答,君下車以載之。康子、季成並大怒,呵問:何等人而上吾車乎?君乃陳諭,遂聽俱載。君自徒行在後,顏無變色,寄載人自若,亦不以為慚也。將至佛圖,乃曰:吾家近在此。乃下車,奄然失之。佛圖中道人支子元者,亦頗知道,宿舊人傳之,雲已年一百七十歲。見君而歎曰:吾從少至老,見人多矣!而未嘗見如子者。乃延君入曲室之中、幽靜之房,大設豐饌。飲食既畢,將君更移隱處,呼之共坐,乃謂曰:吾善相人,莫如爾者。子目中珠子,正似北斗瑤光星,自背已下象如河魁。既有貴爵,又當神仙,天下志願,子寶享焉。然津梁未啟,七氣未淳,不見妙事,亦無緣而成也。因以所修秘術密以告君,道人曰:此長生內術,世莫得知。吾昔游焦山,及鱉祖之阿,遇仙人蔣先生者,乃赤將子輿也,以《神訣》五首授吾。奉而行之,於今一百七年矣,氣力輕壯,不覺衰老。但行之不動,多失真志,不能去世,故雖延年,不得神仙也。猶是行之多違,精思不至之罪也。今以教子,子秘而慎傳之。

第一思存五星,以體象五靈。存之法:常於密室,以夜半後生氣之時,服挹五方之氣。於寢床上平坐,向月建所在,先叩齒九通,咽液三十過。畢,存想五星,使北方辰星在頭上,東方歲星在左,西方太白星在右,南方熒惑星在膝中間,中央鎮星在心中。久久行之,出入遠行,常思不忘,無所不卻,萬禍所不能乾也。後當奄見五老人,則是五星精神也。若見者,當問以飛仙之道。五神共扶人身形,白日昇天。

第二初以甲子上旬,直開除之日為始,以生氣之時,夜半之後,勿以大醉大飽,身體不精,皆生疾病也。當精思遠念,於是男女可行長生之道。其法要秘,非賢勿傳,使男女並取生氣,含養精血,此非外法,專採陰益陽也。若行之如法,則氣液雲行,精醴凝和,不期老少之皆返童矣。凡入靖先須忘形忘物,然後叩齒七通而咒曰:

白元金精,五華敷生,中央黃老君,和魂攝精,皇上太精,凝液骨靈,無上太真,六氣內纏,上精玄老,還神補腦,使我合會,煉胎守寶。祝畢,男子守腎,固精煉氣,從夾脊溯上泥丸,號曰還元。女子守心,養神煉火,不動,以兩乳氣下腎,夾脊上行,亦到泥丸,號曰化真。養之丹扃,百日通靈。若久久行之,自然成真,長生住世、不死之道也。

第三用《五行紫文》,以除三屍。常用朔望之日,日中時,臨目南向。臨目者,當閉而不閉也。心存兩目,中出青氣,心中出赤氣,臍中出黃氣。於是三氣相繞,合為一氣,以貫一身。須臾,內外洞徹,如火光之狀,良久,乃叩齒十四通,咽液十四過畢。此煉形之道,除屍蟲之法也。久而行之,體有五香之氣,目明耳聰,長生不死。

第四名曰《陰德致神仙之道》。其文曰常以甲子日沐浴竟,甲子上旬日,當燒香於所止床之左右,久久行之,天仙玉女下降也又一法:當養白犬白雞,犬名曰白靈,雞名曰白精。諸八節日及行入五嶽,乃登名山,諸有神仙之所在處,密放雞犬於其間,去勿回顧。天真仙官,當與子芝英靈草矣。又一法:作素奏使長一尺二寸,丹書其文曰:「某郡縣鄉里某,欲得長生,登仙度世,飛行上清。真人至神,五嶽群靈,三官九府,乞除罪名。」書奏畢,以青絲系金環一雙,合以纏奏,再拜,北向置奏石上,因以火燒成灰,乃藏環於密石間而去,勿反顧。無環,可用條脫一雙以代環,古人名為縱容珠子也。慎與多口嫉妒之人道之,非但無益,乃更致禍。如此十過,天上五帝三官九府,更相屬敕除人罪過,著名生錄,刊定仙籍。入山求芝草靈藥,所欲皆得,山神玉女,自來營衛,狼虎百害,不敢犯近,神靈祐助,常欲使人得道,開人心意,惡鬼老魅,不敢試人。行此道易成而無患。若道士不知此術,入山必多不利,數為鬼物所試;在人間則多轗軻疾病,財物不昌,所願不從。若能行此道,長生神仙。

第五太極真人常以立春之日,日中時,會諸仙人於太極宮,刻玉簡記仙名。常以其夕夜半時,正北向仰視北極,再拜頓首,陳乞己罪多少之數,求解釋之意,畢,復再拜乃止。至春分之日,日中時,崑崙瑤台太素真人會諸仙官,校定真經。至立夏之日,日中時,上清五帝會諸仙人於紫微宮,見四真人,論求道者之功過。至夏至之日,日中時,天上三官會於司命河侯,校定萬民罪福,增年減算。至立秋之日,日中時,五嶽諸真人詣中央黃老君於黃房雲庭山,會仙官於日中,定天下神圖靈藥。

至秋分之日,日中時,上皇大帝乃登玉清靈闕太微之觀,會太上三老君,北極諸真公、八海大神、五嶽尊靈、仙官萬萬共集,議定天下萬兆之罪福、學道之勤懈,一一條列,副之司命。至立冬之日,日中時,陽台真人會諸仙官玉女,定新得道始入仙錄之人。至冬至之日,日中時,天真眾仙諸方諸東華大宮,見東海青童君,刻定眾仙籍金書內字。常以八節日夜半日中,謝七世祖父母及身中罪過,罪過自除也。久行之,神仙不死。夫秋分日者,太上神真觀試萬仙,自非真正者,不可輕用其日謝罪也。真人仙官以八節日日中時,共會集三日乃解,欲修道者,當先齋戒,勿失之也。又一法:每至八節日,常當行入五嶽,若神仙真人所棲名山之處也,每於深僻隱巖之中,密燒香乞願,祝曰:玄上九靈,太真高神,使某長生,所欲從心,百福如願,壽如靈山,謹以節日,登巖請生。畢,因散香於左右,勿顧而返。常能行此,必長生神仙,所欲如心,玉女詣房,眾靈衛身也。若或有棲遁冥契而不獲登山者,寄心啟願,精意向真,亦與身詣名山者無異。每事決在心誠密暢,求真堅正,乃獲之也。此赤將子輿五首隱訣內道要事畢矣。

君乃再拜而奉要言還歸,精思行之,常處隱室,不棣名好。乃服食茯苓,餌卉醴華腴。積十一年,夜視有光,常能不息,從旦至中。年二十三,本郡所命為功曹,君不應命。尋又州辟主簿,轉別駕,舉秀才,詣長安拜博士高第,轉尚書,選曹郎、御史中丞、散騎常侍、侍中。出為北軍中候,以伐匈奴有功,封濉陽侯,後遷冀州刺史。別駕劉安之,時年四十五,初迎君為主簿,後轉別駕,亦知仙道。飲食黃精,積二十餘年,身輕,面有華光,數與君俱齋靜室中。以正月上旬,君沐浴齋於靜室,至三月,奄有仙人,乘白鹿,從玉童玉女各七人,從天中來下在庭中,他人莫之見。君拜頓首,乞請一言,仙人曰:我南嶽真人赤松子也,聞子好道,故來相過,君何所修行乎?君長跪自陳所奉行凡百二十事。松子曰:勤存五靈,別當授子真道。奄然而去。君於是乃求解去官,自稱篤疾,欲詣太上請命,遂棄官委家,逃游名山,尋此微妙,別駕劉安之從焉。

君時年四十五,帝累徵召,一不應命。逼之不已,君乃北遊到陽浴山,以避人間之網羅也。遂入石室北洞中,學道精思,無所不至,安之不能久處山中,時復出於人間。君於後將雲子去,乃登太華山,入西洞玄石室裡,積二十二年,奄見五老人皆巾來詣,君再拜頓首,乞請神訣,乃出神芝見賜。一老人巾青巾,著青衣,柱青杖,帶通光陽霞之符,乃東方歲星之大神也,以青華之芝見賜,出青書一卷,是《紫微始青道經》也。又一老人巾蒼巾,著蒼衣,柱蒼杖,帶郁真簫鳳之符,乃北方辰星之大神也,以蒼華之芝見賜,出《蒼元上籙北斗真經中命四旋經》四卷見授。又一老人巾白巾,著白衣,柱白杖,帶皓靈扶希之符,乃西方太白星之大神也,以白華之芝見賜,出《太素玉籙寶玄真經》三卷見授。又一老人巾赤巾,著赤衣,柱赤杖,帶四明朱碧之符,乃南方熒惑星之大神也,以丹華之芝見賜,出《龍胎太和丹經》二卷見授。又一老人巾黃巾,著黃衣,柱黃杖,帶中元八維玉門之符,乃中央鎮星之大神也,以黃華之芝見賜,出《四氣上樞太元黃書》八卷見授。乃五星之精,天之大神也。

君再拜,服此神芝,讀神經。十旬之間,視見萬里之外,能日步千里,能隱能彰,役使鬼神,乃遊行天下。東到青丘,遇谷希子青帝君,授以青精日水飲食青芝。還到太山,遇司命君,授以《上皇金錄》。乃西到流沙濱白水岸,遇太素真人,乘龍雲軒,建紫晨巾,以紫羽為蓋,仗七色之節,侍從神童玉女各二百許人,在白水沙洲空山之上,方遊觀金城,鳴玉鐘,舞華幢,望在空山之上,往而不至。君乃身投長淵,浮白水,冒洪波,越沙岸,嶮巇沈溺,遂登空山,見而拜焉,頓頭稽顙,乞請真訣。太素真人笑曰:危乎濟哉!子今日始當得之矣。因口教《服二景飛華上奔日月之法》,又授《太上隱書》。告君曰:此足以為真矣。遂留空山上,修二景引日法,誦《隱書》。

積十一年,太素真人曰:子道已成矣。因以景雲龍輿見載,羽蓋華寶之儀,詣太素宮,見上清三元君。君當爾之時,亦不知在何處也。三元君治太素宮,諸仙童玉女侍者有千餘人,以黃金為屋,青玉為床。君既詣金闕,再拜稽首。三元君以玉璽金真見賜,玉女二十四人,玉童三十二人見侍。乃乘飛雲中輦,復北遊詣太極宮,見太極四真人。四真人見授神虎符、流金火鈴。乃詣太微宮,受書為清靈真人,治青靈宮。佩三華寶衣,乘飛龍景輿,仗青旂、玉鉞七色之節,遊行上清九宮。

西玄者,葛衍山之別名。葛衍有三山相連,西為西玄,東為郁絕根山,中央名葛衍山。三山有三府,名曰三宮,西玄山為清靈宮,葛衍山為紫陽宮,郁絕根山為極真宮。三山纏固萬三千里,高二千七百里,下有洞庭,潛行地中,通玄洲崑崙府也。西玄山下有洞台,方圓千里,金城九重,有玉堂蘭室,東西宮殿,中有四百二十真人處焉。其樹則絳碧,草則芝英,其鳥獸則麒麟鳳凰。距崑崙七萬里,其間有高暉山,上有洞,光如日,葛衍、西玄、郁絕根三山也。

道人支子元受蔣先生入室精思、存五靈之神光、服氣之法,常以夜半之時,靜室獨處,平坐向東,瞑目陰咒曰:

蒼無皓靈,少陽先生,九氣還肝,使我魂寧,上帝玉籙,名上太清。畢,因閉氣九息,咽液九過,叩齒九通。次南向,瞑目,陰咒曰:

赤庭絳云,上有高真,三氣歸心,是我丹元,太微綠字,書名神仙。畢,因閉氣三息,咽液三過,叩齒三通。次西向瞑目,陰咒曰:

素元洞虛,天真神廬,七氣守肺,與神同居,白玉金字,九帝之書,使我飛仙,死名已除。畢,因閉氣七息,咽液七過,叩齒七通。次向生年之本命處,瞑目陰咒曰:

黃元中帝,本命之神,一氣侍脾,使我得真,老君玄籙,書名神仙,長生久視,與命永存。畢,因閉氣一息,咽液一過,叩齒一通。次北向瞑目,陰咒曰:

玄元北極,太上之機。五氣衛腎,龜玉參差,神名玉札,年同二儀,役使六甲,以致八威。畢,因閉氣五息,咽液五過,叩齒五通。爾乃存五方之氣都畢,又咽液九過,北向再拜,陰咒曰:

謹白太上太極四真君,請存五方五靈神,使某相見得語言。畢乃精思。此一法存五靈先服氣陰祝之道,與出中庭存法等耳。此法乃逕要不煩,又於靜思易也。裴君後重更授傳如此。於靜室祝時,亦先存五靈在體中使備,然後服氣爾。庭中之法,所修煩多難行,又於致神之驗不勝於靜室之速也。後出要言秘之勿傳,庭中之法,以勸於始學,使不懈怠爾。篤而言之,室中為要法。

支子元受蔣先生第五首之訣,以八節之日,存思陳己立身已來罪過多少之數,輸誠自狀已上,希天皇諸真開寫之祐,剋身歸善,以求長生神仙者也。蓋秋分之節者,氣處清靈太和之正日也。眾真諸仙,是其日皆聽訟焉。又地上刺奸吏部境域諸仙官,並糾奏所在道士之功過,及萬民有罪應死生者也。《仙忌真記》曰:子欲升天慎秋分,罪無大小皆上聞。以罪求仙仙甚難,是故學道為心寒。此是朱火丹陵仲陽先生之要言矣。

秋分氣調日和,中順天地者也。夫火炎之氣,摧於凋落之勢;玄水包津,胎於金生之府。乃太陽光轉少陽,藏養天地,於是所以定剛柔之際,合二象之序,煥成流明,乃別陰陽三元,實八節之標日,求道之要梯矣。每至其日日中之時,上皇太帝君玉尊陛下,乃登廣寒上清靈宅、太空之闕、丹城紫台、長錦玉樓,群真集於太微之觀,上關九天之真皇,中要太上三老君、北極諸真及八海大神,下命五嶽名山諸得道者,尊靈萬萬,並會於陽寥之殿,共集議定天下萬民之罪福,記學道求仙者之勤疏,議犯過日月修行善惡刑罰之科、生死之狀。各隨其所屬部境,根源條例,副之司命,書之皇錄。罪福纖芥,刻於丹城之籍,伏匿之犯惡、陰德之細切者,無不一二縷而知之者也。

其夕夜半,當出中庭,北向脫巾,再拜長跪,上啟太上北極天帝太帝君,因密自陳己立身已來犯罪多少之狀,乞得赦貰、從今自後改往修來之言,言之必使信,誓於丹心,盟於天地,不敢復犯惡之行也。其中言在意陳之也。畢雲願太上皇帝削其罪名,移書三官,使神仙之錄某廁玉札,長生久視,通真達靈。畢,又叩齒四下,再拜而還靜室,深自刻責,並存念三元中神,令上啟太上。如此者三,名上仙籍,罪咎除滅也。三元、泥丸、絳宮、丹田三神也。存令三元三神,上啟天尊,求恩赦助。已自陳令,必上聞也。三啟秋分,生籍乃定,死名乃除。此一法出《經命青圖》,是長生秘法矣。俗人雖存道,未離人間,甚多罪咎,犯之者非一,恐未便可施用秋分首過之法也。入山林中,遠去人事,蕭然獨處,不犯萬物者,乃可為之。既有反善之詞,誓有改行之言,言已聞於高上之聽,慎不可復使犯惡遠生之事也。重犯罪十過,天地弗救,身死為驗,非可復改補者矣。以此求道,無所復索也。養生者有如水火之交爾,得其益則白日昇天,犯戒律則身沒三泉也。

又此日獨重於七節,趙伯玄所謂生死門戶者也。《三九素語》曰:秋判之日,尊卑盡會,生死之日也。古人以秋分之日為秋判之日也。所以爾者,秋分之日,乃會九天八地眾真人神、上皇至尊,三日三夕,共定萬民之命,所聚議者鹹多,而神尊並集故也。諸八節日,會天地諸真官,先後及節,凡三日三夕,而各還所司。此是支公之口訣,又別此一事,不離七節之條例也。《候夜神童金根經》曰:八節之日,求仙極會,天命眾真,皆當集對。未節一日,萬靈詣闕,節日日中,尊畢入謁。節後一日,罪福分別,三日三夕,天事乃畢。子其慎罪,務為功德,名可上真,列編太極。吾不試言,知者深密,急宜謝過,秘而慎洩。此亦支公所告,出以傳示裴君。

太素真人教裴君二事。為真人之法,曰:旦視日初出之時,臨目閉氣十息,因又咽日光十過,當存令日光霞,使入口中,即而吞之。畢仍存青帝君,從日光中,來在我之左;次存赤帝君,從日光中來,在我之右;次存白帝君,從日光中來,在我之背;次存黑帝君,從日光中來,在我之左手上;次存黃帝君,從日光中來,在我之右手上。五帝都來,乃又存陽燧絳雲之車,駕九龍,從日光中來,到我之前,仍與五君共載而奔日也。

裴君止於空山之上,修行精思。一年之中,彷彿形象。二年之中,五帝俱乘日形見在左右。三年之中,終日而言語笑樂。五年之中,五帝日君遂與裴君驂乘飛龍之車,東到日窟之天、東蒙長丘、大桑之宮、八極之城,登明真之台,坐希琳之殿。授裴君以《揮神》之章,《九有》之符。食青精日台,飲雲碧玄腴。於是與五帝日君日日而游,此所謂奔日之道也。日中亦有五帝,一曰日君。《太上隱書》中篇曰:子欲為真,當存日君,駕龍驂鳳,乘天景云,東遊希琳,遂入帝門。精思仍得,要道不煩,名上清靈,列位真官,乃執《郁儀文》。

第二事為真人之法:日夕視月,臨目閉氣九息,因又咽月光九過。當存月光,使入口中,即而吞之。畢仍存青帝夫人,從月光中來,在我之左;次又存赤帝夫人,從月光中來,在我之右;次又存白帝夫人,從月光中來,在我之背,次又存黑帝夫人,從月光中來,在我左手上;次又存黃帝夫人,從月光中來,在我右手上。五帝夫人都來,乃又存流鈴飛雲之車,駕十龍,從月光中來,到我之前,仍存五夫人共載而奔月也。

裴君止於空山之上,修行精思。一年之中,彷彿姿容。二年之中,五夫人遂俱乘月形見在君左右。三年之中,並共笑樂言語。五年之中,五帝月夫人遂與君共乘飛龍之車,西到六嶺之門、八絡之丘、協晨之宮、八景之城,登七靈之台,坐太和之殿。授裴君《流星夜光》之章、《十明》之符。食黃琬紫津之禋,飲月華雲膏。於是與五夫人夕夕共游,此所謂奔月之道矣。月中亦有五帝夫人,《外經》云:日君月夫人者,是少有彷彿也。《太上隱書》中篇曰:子欲升天,當存月夫人,駕十飛龍,乘我流鈴。西到六嶺,遂入帝堂,精思乃見,上朝天皇,乃執《結璘章》。

裴君白日精思對日,存日中五帝君;夜則精思對月,存月中五夫人。五年之中,日月精神並到,共乘飛龍,上游太玄。始學則五靈形見,授書賜芝。終成則日月五帝君五夫人,驂轡清虛,乘雲太丹,朝謁三元,稽首金闕,乃獲玉璽金真,威制群神,役使玉女玉童。北朝四真人,受書為真。佩神虎之符,以制嚴六天,授流金之鈴,以命召眾精;仗青旄之節,以周流九宮。皆由精思微妙,幽感天心,是以靈降扶身,上升帝庭爾。道士行之者則是耳,不必以已仙人也。若處密室,及日月不見時,但心中存而思之可也,不待見日月。要見視之為至佳。惟精思心盡,無所不通,此言要也。

臨目者,令目當閉而不閉之間也,少令得見日月之光景。密而行之,勿令人知。雖雜人同室而止,有密其思者,比肩仍自不覺。每事盡當爾,不但此一條而已。求生養命在於心,三丹田三寸之間耳。是以龍變蟬蛻,皆以一致而成也。《八素經》曰:仙者心學,心誠則成仙;道者內求,內密則道來;榮者外求,口發則貴至;財者動心,心寂則富集。諸寂動異用,而所攻者一,守之在役用之機也。

太素真人曰:為真不知道者,亦復多耳。要於乘光揚景,騰雲升虛,並日月之精,游九天之表,餐霞飲玄,呼吸太和,乃不可不為此奇道,此道亦易成而速得也。眾真有不知此道者,見吾乘雲而攜日月五帝五夫人,莫不敬親而求請問之也,吾亦復未示之也。《內視中方》曰:子欲步空常,當存日月;子欲登清泠,當存五星。密室密行,不出宇庭,此之謂也。

夫守道者,及學道求仙者,修行至精,皆可為之。為之既得,便成升天仙人也。此道不必真人,而當獨行之也。子有真骨真性而密行之,必能捨章守慎,不妄傳洩,故以相教耳。《黃老秘言》曰:子得《郁儀》《結璘》,乃成上清之真。子得《大洞真經》,乃能飛行上清。無此三文,不得見三元君,要道盡此,仙子加勤。中仙都無知此道者,此道相傳惟口訣耳。能知此道,不問賢愚,皆乘雲升天,役使鬼神。群仙立盟為約,不得妄宣,洩則滅門。口訣者,《黃老秘言》是也。

裴君受命,留在空山之上,精思存修二事。五年之中,得見日月之精五帝夫人。讀《隱書》及《九有》、《十明》之符,積十一年,太素真人來告曰:子成真矣。因錫以龍車,給以羽蓋,並日月之遊精,參五帝之同乘。詣太素宮,見上清三元君,受玉璽金真,給玉女二十四人,玉童三十二人,北遊詣太極宮及太微宮,位為清靈真人。

太素真人曰:子存日精五帝君,口含《太上郁儀文》,須此道成,乃見日中君,無此徒勞自煩冤。太素真人曰:「子存月精五帝月夫人,口含《太上結璘章》,須此道成,乃見月中夫人,無此徒勞自悼傷。右二條太素真人受太帝君訣言。《太上隱書》云:存時執之。帝君云:含之。太素真人教裴君:存時含一文,執一文,並行之。

《太上隱書》曰:欲行此道,不必愚賢,但地上無此文耳。真官玄法,啟誓乃傳。金丹之信,道乃備焉。青帛之盟,道乃可宣。有得而行,位為真人。乃乘步景雲晏,羽旂瓊輪,遊行九天,上詣太極宮,謁高皇上元君。裴君乃先密受《太上郁儀文》、《太上結璘章》二書,然後齋戒,而得存日月之精爾。有仙名骨錄者,乃得見此二書。見之者仙,為之者真。《郁儀》、《結璘經》及《大洞真經》,乃太極四真人之所秘,上清天皇之所珍貴也。西玄山下洞台中有此書,刻以玉簡,書以金字。及王屋清虛洞中,亦見有《郁儀》《結璘》之篇目爾,而不盡備具,惟大玄宮高上台,及蓬萊府北室,金柱玉壁,刻文並備具也。精心存念,晝夜為之,十一年而成爾。與修洞經者大都等爾。

夫此二文,是《洞經》之祖宗,《素靈經》之園囿爾。凡諸下仙,莫有聞《郁儀》之篇目、《結璘》之密旨者。得其道皆速成,而無試也。又致神之驗,是為逕疾,得其要道者,但速於《大洞》之秘妙爾。非有仙名者,皆不得聞此書。聞見此書,而敢妄以語一人者,即滅侍真官玉女玉童各十人,自然使天火災而失之。語二人已上,不可得以學仙也。按洩《洞經》之科條,即已有輕重之異,減損侍真,便十倍於《大洞》。地上骨錄有相之道人而有此書者,皆為師主。男稱監靈大夫,女稱執明大夫,男稱左,女稱右。《素奏丹符》曰:大哉《郁儀》,妙行《結璘》,非上真不見,非上仙不聞。以致日月五精之神,乘龍步空,足躡景云,遂與五帝,上入天門。有之聞之,慎忽妄言。去世可出,誓金乃傳。要付弟子,有心之者。勿道篇目,玉童上言。洩則被考,身終不仙。玉童玉女,去而不還,書文必失,獲刑三官。子其慎之,言為罪先。

峨嵋山北洞中石室戶樞刻石書字曰:《郁儀》引日精,《結璘》致月神,得道為上宮,位稱大夫真。凡二十字,下仙讀此,不解其意,仙人自有不見其篇目者,多矣。其金液九丹,蓋小術也,皆不得飛行上清。《大洞真經》有洩之者,按玄中科,即減一紀,玉童玉女,各減一人。三洩之身死,不得復成仙人。太上《郁儀文》、《結璘章》有洩之者,減玉童玉女各十人,天火燒屋,書從火中失,而還上天也。再洩身刑,死不復生,學道終不成仙也。洩言妄說篇目,並受考於三官。師有當因緣去世之日,或歸反陰塗,絕跡藏變之時,要當有所授,若無其人,乃自隨身。受之者皆青金丹縷之<貝危>,為誓天地,不洩宣之,盟約乃得出之,師隨事上聞,而有奏署日月也。不從科條,皆為妄洩。

《大洞真經》乃中央黃老君之寶書,非至真上士有玉名之者,莫見篇章條目也,真仙亦有不聞此書者矣。初限令一百年乃得一出傳,可成而不得妄說篇目。太上《郁儀》、》《結璘》文章,以致於日月之精神,上奔日月,通天光,飛太空之道也。皆乘雲車羽蓋,駕命群龍,而上升皇天紫庭也。《大洞真經》以致於朝靈之道,招神成真人之法也。乘雲駕龍,騰躍玄虛,衣繡羽,佩金真玉光,逍遙太霞,上升九霄矣。此二書,天帝之秘途,微妙哉!太素真人猶隱其篇目,但漫雲二事者,是秘諱之甚也,況世人而令知其甲乙乎!有相遇而得之者,至誠好事,仍可為之,別有事旨,故不一二。

裴君所受真書篇目,列之於左:

《支子元神訣》五首,蔣先生所秘用,咸陽城南佛圖中曲室密房受之。

青帝君授《紫微始青道經》一卷。

蒼帝君授《蒼元上籙北斗真經中命四旋經》四卷。

白帝君授《太素玉籙寶玄經》三卷。

赤帝君授《龍胎太和丹經》二卷。

黃帝君授《四氣上樞太元黃書》八卷。

青帝君授《通光陽霞》之符。

蒼帝君授《郁真簫鳳》之符。

白帝君授《皓靈扶希》之符。

赤帝君授《四明朱碧》之符。

黃帝君授《中元八維玉門》之符。

右十書於太華山西洞玄石室受。

谷希子青帝君授青精日水青華芝。東到青丘受服。

《上皇金籙》,司命君於太山授。

太素真人授《太上郁儀文》。在白水沙洲空山之上授;

太素真人授《太上結璘文》。在白水沙洲空山之上授。

太素真人授《太上隱書》。在白水沙洲空山之上授。

上清三元君授《玉璽金真》。在太素宮金闕下授。

四真人授《神虎符》、流金火鈴。在太極宮授。

日中五帝君授《揮神》之章、《九有》之符、青精日飴、雲碧玄腴。

月中五帝夫人授《流星夜光章》、《十明之符》、黃琬紫津之飴、月華雲膏。右裴君所受眾書符之目。

裴君授支子元《服茯苓法》,焦山蔣先生所傳。茯苓五斤,盛治去外皮,乃搗下細{堢徒},以漬白蜜三斗中,盛之以銅器,若耐熱,白瓦器,以此器著大釜中,著水裁半於所盛藥器腹,微火燒釜,令水沸煮藥器,數反側藥,令相和合,良久蜜銷竭煎,出著鐵臼中,搗三萬杵,令可丸。但服三十丸,如梧桐子大。百日百病除,二百日可夜書,二年使鬼神,四年玉女侍衛,十年夜視有光,能隱能彰,長生久視。服此一年,百害不能傷,疾病不復乾,色反嬰兒,肌膚充悅,白髮再黑,眼有流光。合藥齋三日,煮之於密盛處,勿令婦人雞犬見,及穢漫之也。五斤茯苓、三斗白蜜為一劑。當作木蓋,蓋之煮藥器上,勿露也。煮之時,反側藥,熟乃開之耳。火以好薪炭,不可用不成樵輩以煮之也。當用意伺候料視,恆以為意,欲併合多少在意。藥成,預作丸,盛之以密器,可經於千歲不敗。

裴君受支子元《服胡麻法》,蔣先生於黃金鱉祖山中授支公也。

胡麻三斗肥者,黃黑無拘,在可擇之,使精潔,於微火上熬令香,氣極令燥,細搗以為散,令設設爾,勿下{堢徒}。白蜜三斗,以胡麻散漬會蜜中,攪令相和,使調匝,安器,著釜水中乃煮,如前煮《茯苓法》也。伺候令煎竭可搗,乃出搗之三萬杵,如桐子大,旦服三十丸,盡一劑,腸化為筋,不知寒熱,面反童顏,役使眾靈。蔣先生惟服此二方,先生已凌煙化升,呼吸立至,出入無間,輿乘群龍,上朝帝真,位為仙宗者也。當簸擇胡麻令精。

此二方與世方書小異,裴君所秘者,驗而有實也。雲體先不虛損,及年少之時,當服茯苓,若出三十者,當服胡麻。蔣先生云:此二方是大有之要法,長生神仙之秘寶。《寶玄經》云:茯苓治少,胡麻治老。合以齋戒,服以朝蚤。卉醴華腴,火精水寶。和以為一,還精歸寶。此之謂也。卉醴華腴,蜜也。火精,茯苓也。水寶,胡麻也。裴君以年少時所用,故服茯苓,二方同耳,皆長生不死、必仙之奇方也。若大有資力者,亦可合二物,倍用蜜共煎,搗以為丸乃佳,亦並治老少矣。茯苓、胡麻,不必別作之也。此二方,蔣先生乃各在一處授支公,不頓之也。是以焦山而茯苓方傳,鱉祖而胡麻方出,明道秘之文,乃不可得一盡其根源也。至於支公授裴君,亦乃頓倒囊笈之奧言,肆傾玄真之秘途,將以逆鑒察天錄,必當已知應為仙真乎!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六

 

卷一百六 紀傳部傳四

◎清虛真人王君內傳──弟子南嶽夫人魏華存撰

華存師清虛真人王君,諱褒字子登,范陽襄平人也,安國侯七世之孫。君以漢元帝建昭三年九月二十七日誕焉。洪基大業,世籍貴盛。君父諱楷,以德行懿美,比州所稱,舉茂才,除議郎,轉中壘大夫、上黨太守、黃門侍郎、侍中、左將軍、雁門太守。楷正色彤管,坦誠獻替,納言推謨,披衿拔領,率職蒞民,政以禮成,捨刑寬賦,不肅而敬。天子賢之,遷殿上三老,使賓皇太子,講《春秋》、《尚書》、《論語》、《禮》、《易》。恢恢仁長,循循善誘。微言既甄,矰紳乘其范,大義已陳,百王格其准。遷光祿大夫,謚曰文侯。夫人司馬遷之孫,淑慎沈博,德配母儀。蓋以清源高流,圓穎遠映,靈根散條,芳華朗曜。是用忠孝啟於上葉,善誘彰於文德,世載英旄,斯人有焉。

君體六和之妙氣,挺天然之嘉質,含岳秀以植韻,秉靈符而標貴,暉灼煥於三晨,峻逸超於玄風。少讀五經,傍看百子,綜算象緯,通探陰陽,及風氣律呂,靡有不覽也。父為娉丞相孔光女,娶婦在室,以和人倫。而君凝形淳觀,明德獨往,高期真全,絕不內盼。峨峨焉若望慶雲之沓軫,浩浩焉似泛滄溟之無極。神棲萬物之嶺,氣邁霄漢之津。鴻漸鄧林,展翮東園。將藏鳳羽以翳於南風,匿龍華以沉於幽源。是乃夜光潛躍,映耀於難掩。遂名沸絕圃,聲馳京夏,四府交辟。君即閒夜之感,喟然悲歎曰:人間塵藹,趣競得失,利害相攻,有逾鵷芻之視老燕矣!遂決志辭親,入華山中。九年,契闊備至,精感昊穹,神映幽人,體期冥靈,心唱至真爾!

一日夜半,忽聞林澤中有人馬之聲,簫鼓之音,須臾之間,漸近此山,仰而望之,見千騎萬乘,浮虛空而至。神人乘三素雲輦,手把虎符,朱鉞啟途,握節執旄,曲晨傾蔭,錦旍蔽虛。神人暫停駕而言曰:吾太極真人西梁子文也。聞子好道,劬勞山林,未該真要,誠可愍也!勤企長生,實為至矣!君乃馳詣輪轂之下,叩頭自摶而言曰:褒以肉人,愚頑庸賤,體染風塵,恣躁亂性。然少好生道,莫知以度?真人曰:夫學道無師,無緣自解。我太極真人,神仙之司,主試校學者,領舉正真爾!子玄錄上清,金書東華,名編清虛,位登小有,必當掌括寶籍,為天王之任爾。但註心四景,勤慕上業,道自成也。

後隱陽洛山中,感南極夫人、西城真人並降。南極夫人乃指西城曰:君當為王子登之師,子登亦佳弟子也。良久,西城真人長歎而謂君曰:夫學道者,諒不可以倉卒,期求生者不可以立爾,綜故冥術,棲於玄元,而高偕太妙,凌重霄以累抗矣。夫道雖無形,其實有焉;妙雖昧昧,其實坦然。子當勤求其無,然後見其至有。子廣延諸妙,然後究其坦大。得有則有生,得妙則年全也。子求生雖篤,而未見其涯。慕道雖勤,而未啟其門。殆猶洶湧波以索鳥巢,尋長木而訪淵鱗爾!是故子心疲於導引,而朱宮為之喪潰。肺弊於理氣,故神華為之凋落。肝勞於視盼,而魂精為之遼索。脾竭於守神,而丹田為之閡滯。腎困於經緯,而津液為之不澤。膽銳於趣競,故四肢為之亂作。

五臟相攻,六腑顛覆。三焦滯而不瀉,八關絕而無續。賴惸飯以勁汝身,恃丹青以固汝內爾!正可卻衰白之凋折,猶不免必死之期會。徒有萬年之壽,豈足貴乎?

西城真人遂以即日授君《太上寶文》、《八素隱書》、《大洞真經》、《靈書八道》、《紫度》、《炎光》、《石精》、《玉馬》、《神真》、《虎文》、《高仙》、《羽玄》凡三十一卷,依科立盟,結誓而付。乃將,須臾而至。四面大海,懸濤千丈,洲上宮闕,朱閣樓觀,瓊室瑤房,不可稱記。西城真人曰:此仙都之府,太上丈人處之。乃將君入紫桂宮,見丈人著流霞羽袍,冠芙蓉之冠,腰帶神光,手把火鈴,侍女數百,龍虎衛階。太上丈人與西城真人相禮而已,相攜共坐,君時侍側焉。太上丈人曰:彼所謂王子登乎?學道遭逢良師,將得之矣。西城真人笑,因命君拜。拜畢,太上丈人使坐北向。丈人乃設廚膳,呼吸立具,靈餚千種,丹醴湛溢,燔煙震檀,飛節玄香,陳鈞天之大樂,擊金璈於七芒,崆峒啟音,徹朗天丘。於是龍騰雲崖,飛鳳鳴嘯,山阜洪鯨,湧波凌濤,雲起太虛,風生廣遼,靈歌九真,雅吟空無,玉華作唱,西妃折腰。爾乃眾仙揮袂,萬神遷延,羽童拊節,慶雲纏綿。於是太上丈人會二十九真人,皆玄洲之太真公也。其第一真人自稱主仙道君,指君而向西城真人言曰:彼悠悠者,將西城之室客,上宰之賓友耶!視此子心眸澄邈,神渟形凝,圓晨不煥,六景生華,殆真人之美者、小有之賢王也。未彼果何人哉?於是西城真人笑而答曰:道君今何清音之不妙、曲問之陋碎哉?請粗陳其歸要焉。蓋夫聖匠剖太混之一樸,分為億萬之體;發大蘊之一包,散為無窮之物。是故立三光,呼天而置晷儀,封區域,呼地而制五服,制漏刻以分日夜,正四時以財歲月,五位以正方面,山川以定險阻,城郭以自居焉,兵械以自衛焉,旌旗輿服以自表,用九谷以自養。凡此之類,像玄乎天,而形存乎地,日月有幽明之分,寒暑有生殺之氣,震雷有出入之期,風雨有動靜之節,類氣浮乎上,而眾精流乎下,廢興之數、治亂之運、賢愚之質、善惡之性、剛柔之氣、壽夭之命、貴賤之位、尊卑之班、吉凶之征、窮達之期普陳矣。性發乎天,而命成乎人也。故立之者天,而行之者道,受焉性合神同,混而為一,流通並行,不可細得分別也。於是主仙道君命侍女范運華、趙峻珠、王抱台等,發瓊笈、披綠蘊,出《上清隱書龍文八靈真經》二卷授子登,又以雲碧陽水晨飛丹腴二升賜君,君拜服之。

真人遂將君還西城,九年道成,給飛飆之車,東行渡啟明滄海,登廣桑山,入始暉庭,詣太帝君,稽首再拜,太帝授以《龍景九文紫鳳赤書》、《上清神圖八道玉籙》。次南行渡渤海、丹海,登長離山,詣南極紫元夫人,一號南極元君,授以《九道回玄太丹綠書》。又詣赤台童子、華蓋上公,授以五雲夜光雲琅水霜。南極夫人曰:昔日之言,豈負舉哉!君稽首謝恩辭退。次西行,渡庾丘巨海沉羽之津,登麗農山,詣紫蓋晨夫人、景真三皇道君,授以《玉道綠字回曜太真隱書》。次北遊,渡彫柔玄海,濟飲龍上河匏瓜津,登廣野山,詣高上虛皇大道玉君。會其出遊,駕日月之晨,乘紫始之光,郁藹黃素之云,勃蔚八景之曜,飛真萬億,不可稱數。君再拜,道側唱者曰:聞君乃詣上清玉晨帝君、玄清六微元君,二君授以《寶洞飛霄絕玄金章》及賜《太極隱書》、龍明珠絳和雲芝,君拜而飲之,即身金色,項映圓光,七曜散華,流煥映形。又退登閬風之野,玄圃之宮,詣中皇玉帝,受《解形遁變流景玉經》。乃越郁絕,濟弱河,西詣龜台,謁九靈太真上清夫人,退更清齋三月,受《三華寶曜瓊文琅書》、《靈暉上籙》、《七晨素經》。退又清齋三年,浮浩汗之河,登白空虞山,山周回三萬裡遊行。翌日,趨詣紫清太素瓊闕,即太素三元上道君所治焉。處丹靈白玉宮,飛映絕曜,紫霞落煥,七光交陳,結於雲宇之上,奇麗玄黃,不可名字。仙童玉女侍右,天尊,蓋無數也。君既至,稽首再拜,詣瓊闕之下,久時,太素三元上道君乃使繡衣命者西林藻授君《金真玉光流金火鈴豁落七元八景飛晨》。又使清真左夫人郭靈蓋、右陽玉華仲飛姬,繼神策玉璽授君,以為太素清虛真人,領小有天王、三元四司、右保上公,治王屋山洞天之中,給玉童玉女各三百人,主領上清玉章、太素寶玄、太極上品、九天靈文、六合秘籍、山海妙經,悉主之焉。又總括洞內明景三寶,得乘虎旂龍輦、金蓋瓊輪、八景飛輿,出入上清,受事太素,寢宴太極也。後歸西城,清齋三月,授書為太素清虛真人矣。

◎紫陽真人周君內傳

紫陽真人姓周,諱義山,字季通,汝陰人也。漢丞相勃七世之孫,以冠族播流,世居貴宦。祖父玄,元鳳元年為青州刺史。父秘,為范陽令,時君始生焉。父後積秩累遷,官至陳留刺史,君時年十六,隨從在郡,始讀《孝經》、《論語》、《周易》。為人沉重,少言笑,喜怒不形於色。好獨坐靜處,不結名好。然精思微密,所存必感。常以平旦之後,日出之前,正東向立,漱口咽液,服氣百數,向日再拜。旦旦如此,為之經年。父怪而問之:所行何等?君長跪對曰:義山中心好日光長景之暉,是以拜之爾。至月朔旦之日,輒游市及閭閻陋巷之中,見窮乏飢餓之人,解衣與之。時時上登名山,喟然悲歎,或入石室中,歡然獨笑。時陳留大儒名士,聞君盛德,體性沉美,鹹修詣焉。君輒稱疾,不見賓客。漢侍中蔡鹹,陳留高士,亦頗知道。聞君德行,數往詣君,輒解疾,不欲見之。父乃大怪,怒責之,督切使出見之。既不得已,遂出相見。鹹大發清談,及論神仙之道,變化之事。君乃凝默內閉,斂神虛靜,頷而和之,一不答也。

是歲大旱,斗米千錢,路多饑莩。君乃傾財竭家,以濟其困,陰行之,人亦不知是君之慈施也。對萬物如臨赤子,斯積善德仁愛之施矣。後遇陳留黃泰,告君曰:聞君好道,陰德流行,用思微妙,誠感於我,是以相詣。吾是中岳仙人須林,字子玄也。本衛人,靈公末年生,少好道德,受學於岑先生,見授煉身消災之道術。後又遇仇公,公乃見教以服氣之法,還神守魂之事,吾行之甚驗,大得其益。子少知還陽,精髓不洩。又知導引服氣,吞景咽漿,不復須陰丹內術補胎之益也。然猶三蟲未壞,三屍未死,故導引服氣不得其理。可先服制蟲細丸,以殺谷蟲。蟲有三名:一名青古,二名白姑,三名血屍,謂之三蟲。三蟲在內,令人心煩滿,意志不開,所思不固,失食則饑,悲愁感動,精志不至,仍以飲食不節斷也。雖復斷谷,人體重滯,奄奄淡悶,所夢非真,顛倒翻錯,邪俗不除,皆由此蟲在內,搖動五臟故也。殺蟲之方如後:

附子(五兩)麻子(七升)地黃(六兩)術(七兩)

茱萸根(大者七寸)桂(四兩)雲芝英(五兩)

凡七種,先取菖蒲根,煮濃作酒,使清淳重美,一斗半,以七種藥父咀,內器中漬之,亦可用牴咀。三宿乃出,曝之令燥。又取前酒汁漬之,三宿又出曝之,須酒盡,乃止曝令燥。內鐵臼中搗之,下細篩令成粉。取白蜜和之,令可丸。以平旦東向,初服二丸如小豆,漸益一丸,乃可至十餘丸也。治腹內弦實上氣,心胸結塞,益肌膚,令體輕有光華。盡一劑則蟲死,蟲死則三屍枯,三屍枯則自然落矣。亦可數作,不限一劑也。然後合四鎮丸,加曾青、黃精各一兩以斷谷。畢,若導引服氣,不得其理,可先服食眾草藥,巨勝、茯苓、術、桂、天門冬、黃連、地黃、大黃、桃樘及皮任擇焉。雖服此藥以得其力,不得九轉神丹金液之道,不能飛仙矣。為可延年益壽,亦辟其死也。

君按次為之,服食術五年,身生光澤,徹視內見五臟,乃就仙人求飛仙要訣。仙人曰:「藥有數種,仙有數品。有乘雲駕龍,白日昇天,與太極真人為友,拜為仙宮之主,其位可司,真公定元公、太生公,及中黃大夫、九氣丈人、仙都公,此皆上仙也;或為仙卿大夫,上仙之次也。遊行五嶽,或造太清,役使鬼神,中仙也;或受封一山,總領鬼神;或游翔小有,群集清虛之宮,中仙之次也。若食谷不死,日中無影,下仙也;或白日屍解,過死太陰,然後乃仙,下仙之次也。我受涓子秘要,是中仙耳。子名上金書,當為真人,我之道,非子非真人所學也。今以《守三之一法》、《靈妙小有之書》二百事傳子,石菌朱柯若乾芝與子服之,吾道畢矣。子可遠索師也。」

君再拜受教,退而服神芝,五年,目視千里外,日行五百里。遂巡行名山,尋索仙人。聞蒙山欒先生能讀《龍晙經》,遂往尋之。遇衍門子,於是授以《龍晙經》及《三皇內文》。退登王屋山,遇趙佗子,受《芝圖》十六首及《五行秘符》。又遇黃先生,受《黃素神方》、《五帝六甲》、《左右靈飛》之書四十四訣。退登磻塚山,遇上衛君,受太素傳《左乙混洞東蒙》之錄《右庾素文攝殺》之律。退登嵩高山,遇中央黃老君,合會仙人在其上太室洞門之內,君頓頭再拜,乞長生度世。黃老君曰:子存洞房之內,見白元君耶?君對曰:實存洞房,嘗見白元君。黃老君曰:子道未足矣,未見無英君也。且復遊行,受諸要訣,當以《上真道經》授子矣。見白元君,下仙之事,可壽三千年,見無英君,乃為真也,可壽一萬年矣。

君再拜,受教而退,遊行天下名山大澤,西登白空山,遇沙野帛先生,受《太清上經》。退登峨嵋山,入空洞金府,遇寧先生,受《太丹陰書》八稟十訣。退登岷山,遇陰先生,受《九赤班符》。退登岐山,遇臧延甫,受《憂樂曲素訣辭》。乃登梁山,遇淮南子成,受《天關三圖》。乃退登牛首山,遇張子房,受《太清真經》。乃退登九嶷山,遇李伯陽,受《李氏幽經》。乃游登鍾山,遇高丘子,受《金丹方》二十七首。乃登鶴鳴山,遇陽安君,受《金液丹經》、《九鼎神丹圖》。乃登猛山,遇青精先生,受《黃素傳》。乃登陸渾山,潛入伊水洞室,遇李子耳,受《隱地八術》。乃登戎山,遇趙伯玄,受《三元素語》。乃登陽洛山,遇幼陽君,受《青要紫書》,三五順行。乃登霍山,遇司命君,受《經命青圖》、《上皇民籍》。乃登鳥山,遇墨翟子,受《紫度炎光內視圖中經》。乃登曜名山,遇太帝侯夜神童,受金根之經。乃登委羽山,遇司馬季主,受石精金光藏景化形。乃登大庭山,遇劉子先,受七變神法。乃登都廣建木,遇谷希子,受黃氣之法、太空之術、陽精三道之要。乃登桐柏山,遇王喬,受《素奏丹符》。乃登太華山,遇南嶽赤松子,受《上元真君書》。乃登太冥山,遇九老仙都君,受《黃水月華四真法》。乃登合黎山,遇皇人,受《八素真經》、《太上隱書》。乃登景山,遇黃台萬畢先生,受《九真中經》。乃登玄壟羽山,遇玉童十人、九氣丈人,得白羽紫蓋、服黃水月華法。乃到桑林,登扶廣山,遇青真小童君,受《金書秘字》。乃退南行朱火,登丹陵山,遇龔仲陽,受《仙忌真記》。

乃西遊登空山,見無英君而退洞房中,無英君處其左,白元君處其右,黃老君處其中。無英君服金精朱碧玉綾之袍,光赤朝霞,流景耀天,要太上靈氣之章,佩九帝祛邪之策,戴翠上紫靈之冠。蓋太玄丹靈上元赤子之祖父也。左連青宮之氣氣灌萬神,乃未有天地,先自虛空而生矣。白元君服丹玉之錦雲羅重袍,白光內朱,流景參天,垂暉映神,玄黃徹虛,要太上靈精之章,佩玄元攝魔之策,戴招龍皂冠。蓋玉房雲庭上元赤子之父,右夾皓青之室,朝運生者也。中夾黃老君是太極四真王之師老矣。上攝九天,中游崑崙,黃闕來其外,紫戶在內,下與二君入洞房,圓三寸,威儀具焉。夫至思神見,得為真人。若見白元君,得為下真,壽三千歲;若見無英,得為中真,壽萬歲;若見黃老,與天相傾,上為真人,列名金台。君既詣之,乃再拜頓首,乞與上真要訣。黃老君曰:可還視子洞房中。君乃冥目內視,良久,果見洞房中有二神人:無英、白元君也,被服狀如在空山中者。黃老君笑言曰:微乎深哉!子用意思之精也。此白日昇天之道,子還登常山,授子上真之道。

君乃還常山室中,齋戒念道,復積九十餘年中,白元君、無英君、黃老君遂使受之《大洞真經》三十九篇。有玉童二十一人、玉女二十一人,皆侍直燒香,晝夜習之。積十一年,遂乘雲駕龍,白日昇天,上詣太微宮,受書為紫陽真人,佩黃旄之節,八威之策,帶流金之鈴,服自然之衣,食玉醴之台,飲金液之漿,治葛衍山金庭銅城,所謂紫陽宮也。紫陽有八真人,君處其右,一日三登崑崙,一朝太微帝君,以磻塚為紫陽別宮,所謂洞庭潛宮也。磻塚山有洞穴,潛行通王屋清虛小有天,亦潛通閬風也。

◎馬明生真人傳

馬明生者,齊國臨淄人也,本姓和,字君寶。少為縣吏捕賊,為賊所傷,遇太真夫人適東嶽,見而憫之。當時殆死,良久忽見一女子,年可十六七,服奇麗,姿容絕世,行步其傍,問君寶曰:汝何傷血也?君寶以實對。夫人曰:汝所傷,乃重刃關於肺,五臟洩漏,血凝絳府,氣激腸外,此將死之急也,不可復生,如何?君寶知是神人,叩頭求哀,乞賜救護。夫人於肘後筒中出藥一丸,大如小豆,即令服之,登時而愈,血絕瘡合,無復慘痛。君寶再拜,跪曰:家財不足以謝,不知何以奉答恩施?惟當自展駑力,以報所受爾!夫人曰:汝必欲以謝我,意亦可佳,可見隨去否?君寶乃易名姓,自號馬明生,隨夫人執役。

夫人入東嶽岱宗山峭壁石室之中,上下懸絕,重巖深隱,去地千餘丈。石室中有金床玉幾,珍物奇瑋,乃人跡所不能至處也。明生初但欲學金瘡方,既見其神仙來往,乃知有不死之道,旦夕供給掃灑,不敢懈倦。夫人亦以鬼怪狼虎眩惑眾變試之,明生神情澄正,終不恐懼。又使明生他行別宿,因以好女於臥息之間調戲,令接之。明生心堅志靜,固無邪念。夫人或行,去十日五日還,或一月二十日,輒見有仙人賓客,乘龍駕鳳往來,或有拜謁者,真仙彌日盈座。客到,輒令明生出外別室,或立致精細廚食,餚果非常,香酒奇漿,不覺而至,不可目名。或呼明生坐,與之同飲食。又聞空中有琴瑟之音,歌聲宛妙。夫人亦時自彈琴瑟,有一弦五音並奏,高玄響激,聞於數里,眾鳥皆為集於岫室之間,徘徊飛翔,驅之不去。蓋天人之樂,自然之妙音也。夫人棲止,常與明生同石室中,而異榻爾。幽寂之所,都惟二人。或行去,亦不道所往之處,但見常有一白龍來迎,夫人即著雲光繡袍,乘白龍而去。袍上專是明月珠綴著衣縫,帶玉珮,戴金華太玄之冠,亦不見有從者。既還,即龍自去,不知所在。石室玉床之上,有紫錦被褥,緋羅之帳,中有服玩之物,瑰金亟英,玄黃羅列,非世所有,不能一一知其名也。有兩卷素書,上題曰《九天太上道經》,明生亦竟不敢發舒視其文也。惟供給掃灑,守巖室而已。至於玩服,亦不敢竊窺之,亦不敢有所請問。

如此五年,愈加勤肅,輒不怠惰。夫人歎而謂之曰:汝可謂真可教也,必能得道者也。以子俗人,而不謠不慢,恭仰靈氣,而莫之廢,雖欲求死,亦焉可得乎!因以姓字本末告之曰:我名婉羅,字勃遂,事玄都太真,有子為三天太上府都官司直,總糾天曹事,官秩比人間卿佐也。年少,數委官游逸,虛廢事任,有司奏劾,降主東嶽,退真王之編,司鬼神之師,五百年一代其職。因來視之,勵其後,使修守政事,以補其過。我久在人間,今奉君王命,又被太上召,不復得停。念汝專謹,故以相語,欲教汝長生之方、延年之術。而我所受服以太和自然龍胎之體,適可授三天真人,不可以教始學之者,固非汝所得聞矣。縱或聞之,亦必不能用以持身也。有安期先生,曉金液丹法,其方秘要,便可立用,是九君太一之道,白日昇天者矣。安期明日來,吾將以汝付囑之焉,相隨稍久,其術必傳。明日安期先生至,乘曌驎,著緋衣,戴遠遊冠,帶玉珮及虎頭鞶囊,視之可年二十許,潔白嚴整,從六七仙人,皆執節奉衛,見夫人揖之甚謹,稱下官。須臾,設酒果廚膳,飲宴半日許。夫人語明生曰:吾不復得停,汝隨此君去,勿憂念也。我亦時時當往視汝。因以五言詩二篇贈之,可以相存。明生流涕而辭,乃隨先生受九丹之道。詩曰:

△其一

暫捨墉城內,命駕岱山阿。仰瞻太清闕,雲樓郁嵯峨。虛中有真人,來往何紛葩!煉形保自然,俯仰食太和。朝朝九天王,夕館還西華。流精可飛騰,吐納養青牙。至藥非金石,風生自然歌。上下凌景霄,羽衣何娑婆。五嶽非妾室,玄都是我家。下看榮競子,篤似蛙與蟆。顧盼塵濁中,憂患自相羅。苟未悟妙旨,安事於琢磨?禍湊由道洩,密慎福臻多。

△其二

昔生昆陵宮,共講天年延。金液雖可遐,未若太和仙。仰登冥靈台,虛想詠靈人。忽遇扶桑王,九老仙都真。駕驂紫虯輦,靈顏一何鮮!啟我尋長途,邀我自然津。告以鴻飛術,受以《玉胎篇》。瓊膏凝玄氣,素女為我陳。俯挹琳鳳腴,仰上飄三天。雲綱立爾步,五嶽可暫還。玄都安足遠,蓬萊山腳間。傳授相親愛,結友為天人。替即游刑對,禍必無愚賢。秘則享無傾,洩則軀身顛。

明生乃隨安期先生負笈,西之女幾,北到圓丘,南至秦廬,潛及青城九嶷,周遊天下。二十年中,勤苦備嘗。安期乃曰:子真有仙骨,何專恭之甚耶!吾所不及也。遂授以太清金液神丹方,而告之曰:子若未欲升天,但先服半劑。與明生相別而去。明生乃入華陰山,依方合金丹,餌之半劑得仙,而與俗人無異,人莫識其非凡。漢靈帝時,惟太傅胡廣知其有道,嘗訪明生,以國祚大期問之。明生初不對,後亦告焉,無不驗者。後人怪其不老,遂復服金丹半劑,白日昇天。臨去,著詩三首,以示將來,漢光和三年也。詩曰:

△其一

太和何久長!人命將不永。吸如朝露晞,奄忽睡覺頃。生生世所悟,傷生由莫靜。我將尋真人,澄神挹容景。盤桓昆陵宮,玄都可馳騁。涓子牽我游,太真來見省。朝朝王母前,夕歸鍾岳嶺。仰採瓊瑤葩,俯漱琳琅井。千齡猶一刻,萬紀如電頃。

△其二

天地自有常,人命最險毳。年若驚弦發,時猶輕矢逝。雖有灼灼姿,玉為塵土穢。林草無秋耀,綠葉豈終歲?惜此繁茂摧,哀彼寒霜厲。有存理必亡,有興故有廢。真官戲玄津,與物無凝滯。神沖紫霄內,形棲山水際。對虛忘有懷,遊目記容裔。風塵將何來?真道故可大。

△其三

濁塗諒為歎,世樂豈足預?振褐掃塵遐,飄飄獨遠舉。寥寥巖岳際,蕭蕭縱萬慮。靈真與我游,落景乘鴻御。朝乘雲輪來,夕駕扶搖去。嗷嘈天地中,囂聲安得附?

◎陰真君傳(陰真君自敘附)

陰長生者,新野人。漢和帝永元八年三月己丑立皇后陰氏,即長生之曾孫也。少處富貴之門,而不好榮位,潛居隱身,專務道術。末聞有馬明生得度世之道,乃以入諸名山求之。到南陽太和山中,得與相見,乃執奴僕之役,親運履舄之勞。明生不教以度世之法,但旦夕與之高談榮華當世之事,治生園圃之業。十餘年,長生未嘗懈怠。同時有共事明生者十二人,皆怨恚歸去,獨長生禮敬彌肅,而明生數因言語得失之際屢罵之,長生乃和顏悅心,奉謝不及。

如此積二十年,後清閒之日,明生問其所欲。長生跽曰:惟乞生爾。今以糞草之身,委質天匠,不敢有所汲汲,憚於遲速也。明生哀其語,乃告之曰:子真是能得道者也。乃將長生入青城山中,煮黃土為金以示之,立壇歃血。即日,以太清金液神丹授之,欲別去。長生乃叩頭陳謝,暫留仙駕,拜辭曰:弟子少長豪樂,希執卑遜,克身勵己,若臨冰谷。不能弘道贊德,宣暢妙味,徒屍素壁立,而老耄及之。是以心存生契,捨世尋真,天賜嘉會,有幸遭遇。自執箕帚二十二年,心力莫植,常懼毀替筋,力弱蒲簿,微效靡騁,恩養不酬,夙夜感慨。告以更生,頓受靈方。是將灰之質,蒙延續之年;炎林焦草,惠膏澤之霑。若絕氣以其蘇息,瞽暗開其視聽,感荷殊戴,非陋詞所謝。昔太歲庚辰,聞先生與南嶽真人、洪崖君、雲成公、瀛洲仙女數人共坐,論傳授當委絹之誓,教授有交帶之盟,應祭九老仙都、九氣丈人諸君。禱祠受之,大藥必行;不祭而受,為之不成。弟子預在曲室,嘗侍帷側,亦具聞諸仙起末得道之言,說昔受丹節度矣。先生今日見諭,不復陳此,或非先生所授之不盡,將恐是弟子困窮爾!」馬明生慰諭之曰:非有不盡。汝性耽玄味,專氣而和,靈官幽鑒,以相察矣!不復煩委,為俗人之信耳。

於是長生入武當山石室中合丹,又服半劑,不即升天,而大作黃金數萬斤,以佈施天下窮乏,不問識與不識。周行天下,與妻息相隨,舉門皆壽。後委之入平都山,白日昇天。臨去,著書九篇,云:上古仙者多矣,不可具記而論。但漢興已來,高士得仙者四十五人,迨予為六矣。二十人見屍解去,餘者白日昇天焉。弟子丹陽葛洪,字稚川,嘗聞諺言有云:不夜行,則不知道,上有夜行人。今不得仙者,亦安知天下山林間,密自有學道得仙者耶?陰君已服神藥,雖未升天,然方以嚴麗同聲相應,使自與仙人相尋求聞見,故知此近世諸仙人之數爾!而俗人謂為不然。己所不聞,則謂之無有,不亦悲哉!夫草澤閒士,以隱逸得志,經籍自娛,不耀文彩,不揚名聲,不修求友,不營聞達,猶不能識之,又況仙人!亦何急令朝菌之徒,知其所云為哉!

◎陰真君自敘

惟漢延光元年,新野山之子,受仙君神丹要訣。道成去世,副之名山。如有得者,列為真人。行乎去來!何為俗間?不死之道,要在神丹。行氣導引,俯仰屈伸,服食草木,可得小道;不能永度於世,以至天仙。子欲聞道,此是要言。積學所致,不為有神。上士為之,勉力加勤。下愚大笑,以為不然。能知神丹,久視長存。

◎吳猛真人傳

吳猛字世云,豫章人也。性至孝,小兒時在父母膝下,無驕慢色。後得道,海昏上僚,路有大蛇,時或斷道,以氣吸吞行人,行旅為絕。猛與弟子往除蛇害,蛇乃入藏深穴,猛敕南昌社公追蛇。蛇頭高數丈,猛踏蛇尾,沿背而以足按頭,弟子斫殺之。猛云:此蛇是蜀精,蛇死則杜毅滅矣。果如言。將軍王敦迎猛,道過宮亭,廟神具官僚迎猛。猛曰:汝神王已盡,不宜久居,非據我不相問也。神乃去。至蜀見敦,時多疫病,猛標浦水百步,飲者皆愈,日中請水者將千人。敦惡之,於座收猛,奄然失去,大相檢覆。猛恐坐者多,乃徐步於萬人之中還船,天地冥合,乘風迅逝,一宿至家。弟子見兩龍負船,眼如甕大。猛云:敦踐人君之位,命終此稔。其年敦死。後太尉庾亮迎猛,至武昌便歸,自言算盡,未至家五十里亡。殯後疑化,弟子開棺,不見其屍。

◎許遜真人傳

許遜字敬之,南昌人也。少以射獵為業,一旦入山射鹿,鹿胎從弩箭瘡中出墮地,鹿母舐其子,未竟而死。遜愴然感悟,折弩而歸。聞豫章有孝道之士吳猛學道,能通靈達聖。歎我緣薄,未得識之。於是旦夕遙禮拜猛,久而彌勤。已鑒其心,猛升仙去時,語其子云:吾去後,東南方有人姓許名遜,應來吊汝,汝當重看之,可以真符授也。至時遜果來吊,其子以父命,將真符傳遜。奉修真感,有愈於猛。

◎許邁真人傳

許邁字叔玄,小名映,丹陽句容人也。世為胄族,冠冕相承。映總角好道,潛志幽契。曾從郭璞筮卦,遇大壯之大有上六爻發。璞謂映曰:君元吉自天,宜學輕舉之道。初師鮑靚,受中部之法及《三皇天文》。一旦辭家,往而不返。東入臨安縣山中,散發去累,改名遠遊,服術黃精,漸得其益,註心希微,日夜無間。數年之中,密感玄虛,太元真人、定錄茅君,降授上法,遂善於胎息內觀,步斗隱逸,每一感通,將超越雲漢。後移臨海赤山,遇王世龍、趙道玄傳《太初》。映因師世龍,受解束反行之道,服玉液,朝腦精,三年之中,面有童顏。臨應得道,三官都禁遣典柄侯周魴、主非使者嚴白虎,出丹簡罪簿,各執一通,詰映諸愆,如其無答,便當執也。賴得龔幼節、李開林相助,映甚怖懼,強長嘯叱吒而答曰:大道無親,唯善是與。天地無私,隨德乃矜。是以阪泉流血,無違龍髯之舉,三苗丹野,涿鹿絳草,豈妨大聖靈化,高通上達耶!吾七世祖許子阿者,積仁蘊德,陰加鳥獸,遇凶荒疫癘之年,百遺一口,子阿散財拯救,自營方藥,已死之命,懸於子阿手,得濟者四百八人。德墜我等,應得仙者五人,皆錄字青宮,豈是爾輩所可豫乎?言畢,會司命君遣中候李遵握鈴而至,魴等笑而走,即得度名東宮,為地仙中品。

映第五弟謚,小名穆,官至護軍長史、散騎侍郎,年七十二,捨世尋仙,能通靈降真。先經患滿,腹中結寒,小便不利。遇西王母第二十七女,號曰紫微夫人,謂穆曰:此病塚訟之所致,家又有怨鬼為害,可服術,自得豁然除去。紫微夫人因作服術,敘以傳。穆依方修合,服十旬都愈,眼明耳聰,容貌日少。司命君授以飛步之道,告穆曰:淵奇體道,解幽達精。虛中授物,桑德順貞。寬慈博採,聞道必行。逍遙飛步,啟誠坦平。策龍上超,浮煙三清。實真仙之師友,乃長裡之先生。必當封牧鍾邑,守伯仙京,傳佐上德,列書絳名。

穆第二子虎牙,耀穎玄根,列景真圖,諸天仙人鹹謂為寅獸白齒。定錄君所告服藥事多隱語,志諸姓名,曰:鳳棲喬木,素衣炳然。履順思貞,凝心虛玄。五公石腴,彼體所便。急宜服之,可以少顏。三八合明,次行玄真。解駕偃息,可識洞篇。瓊刃應數,適心高玄。棲隱默沉,正氣不衰。木散除疾,是汝所宜。次服下飯,兼谷勿違。益髓除患,肌膚充肥。然後登山,詠洞講微。寅獸白齒,爾能見機。遂得不死,過度壬辰。偃息盛木,玩報周書。太極殖簡,金書西華。學服可否,自應靈符。理契同歸,神洞相求。

穆第三子玉斧,含真淵嶷,少有徽譽,司徒辟掾不就,隱居茅山。師楊羲,受《三天正法》、《曲素鳳文》。後定錄君授其上道,告玉斧曰:斧欲學道,當如穿井,井形愈深,土愈難運出。若不堅其心,正其行,豈得見泉源耶?又曰:夫學道當專註,精無散念。撥奢侈,保沖泊。寂焉如密有所睹,熙焉若潛有所得。始得道之門也,猶未入道之室也。所謂知道為易,學道為難者也。若乃幽寂沉味,保和天真,耽正六腑,無視無聽,此乃道之易也。即是不能為之者,所以為難矣。許侯研之哉!斧子瑩之哉!年二十八,超然登仙。

映於東山與穆書曰:吾自寄神氣,收景東林,沐浴明丘,乖我同生。每東瞻滄流,歎逝之迅。西盼雲崖,哀興內發。彷彿故鄉,郁何壘壘!將欲返身歸途,但矯足自抑爾!於是靜心一思,逸憑靈虛。登巖崎嶇,引領仰玄。真志飛上,游空竦真。始覺形非我質,遂忘軀逐神矣。浪心飆外,世務永絕。足樂幽林,外難一塞。建志不倦,精誠無廢。遂遇明師,見授奇術。請講新妙,玉音洞密。吐納平顏,煉形保骨。沖氣夷泯,無復內外也。但恨吾遭良師之太晚,返滯性之不早。吾得道之狀,艱辛情事,定錄真君以當說之矣。崇賴成覆,救濟之功,天地不能逾也。聞弟遠造上法,偶真重幽。心觀靈無,氣陶太素。登七關之巍峨,味三辰以積遷。虛落霄表,映朗九玄。此道高妙,非吾徒所聞也。亦由下挺稟淺,未由望也。然高行者常戒在危殆,得趣者常險乎將失。禍福之萌,於斯而用。道親於勤,神歸精感。丹心待真,招之須臾。若念慮百端,協以營道,雖騁百年,亦無冀也。三官急難,吾昔聞之在前。七考之福,既已播之於後。因運乘易,不亦速耶!幾成而敗,自己而作,試校千端,因邪而生矣!爾想善功,苦心勞形,勤立功德,萬物芸芸,亦何益哉?斧子蕭蕭,其可羨也。各不自悟,當造此事,斧獨何人,享其高乎?師友之結,得失所宗,托景希真,在於此舉也。吾方棲神空岫,蔭形深林,採汧谷之幽芝,掇丹草以成真矣。昔約道成當還,旂信雖未通徹,粗有彷彿,亦欲暫偃洞野,看望墳塋,不期而往,冀暫見弟。因緣簡略,臨書增懷。映報。

◎楊羲真人傳

楊羲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仕晉簡文帝為舍人,朝隱唯要,人莫能識。少好道,服食精思,遂能進靈接真,屢降玄人。茅君、定錄、安九華等授其道要,西城王君又教服日月之精,及思泥九絳宮、煉魂制魄、滅三屍之法。玄清真人謂羲曰:夫為道當如射箭,箭直往不顧,乃造堋的。操志入山,惟往勿疑,乃獲至真。羲恭受,勤行得仙。簡文後師羲得道。

◎鮑靚真人傳

鮑靚字太玄,陳留人也。少有密鑒,洞於幽元,深心冥肆,人莫之知。按《洞天記》云:靚及妹並是先身七世祖李湛、張慮者,俱杜陵北鄉人,同在渭橋為客舍居。積行陰德,好道希生,故福逮於靚等,使易世變煉,改氏更生,合為天倫。根胄雖異,德蔭並同。靚學明經、術緯侯,師左元放,受中部法及三皇五嶽劾召之要。行之神驗,能役使鬼神,封山制魔。

晉太興元年,靚暫往江東,於蔣山北道見一人,年可十六七許,好顏色。俱行數里,其人徐徐動足,靚奔馬不及,已漸而遠。因問曰:相觀行步,必有道者。其人曰:吾仙人陰長生也。太上使到赤城,君有心,故得見我爾。靚即下馬,拜問寒溫,未及有所陳。陰君曰:此地復十年,當交兵流血。計至蘇峻亂,足十年也。君慕道久矣,吾相見,當得度爾仙法。考得仙者,屍解為妙,上屍解用刀,下屍解用竹木,皆以神丹染筆,書《太上太玄陰生符》於刀刃左右。須臾,便滅所書者,而目死於床上矣。其真身遁去,勿復還家,家人謂刀是其人也。用竹木如刀之法。陰君乃傳靚此道。又與靚論晉室修短之期,皆演一為十,廣十為百,以表元帝,托雲推步所知,不言見陰君所說,是陰君戒其然矣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七

 

卷一百七紀傳部傳五

◎陶先生小傳──吳興謝瀹永明十年作

先生諱弘景,丹陽人也。幼標異操,聰明多識,五經子史,皆悉詳究。善書,得古今法。不肯婚宦,以資營未立,且薄游下位,為宜都王侍讀。年二十餘,便稍就服食,遵行道要,所得符文妙法,並是真人遺跡。於是業行漸進,乃拂衣止於茅山焉。觀其神儀明秀,盼睞有光,形細長項,耳間矯矯,顯然異眾矣。

◎華陽隱居先生本起錄──從子翊字木羽撰

永明十年,太歲己卯,謝詹事瀹先從吳興還,聞先生已辭世入山,甚懷嗟賞。於路中仍為前傳,雖未能究洽,而粗舉大綱,有似王右軍作《許先生傳》。翊從叔隱居,先生諱弘景,字通明,丹陽人也。宅在白楊巷南岡之東,宋初土斷,仍割秣陵縣西鄉之桐下裡,至今居之。

陶氏本冀州平陽人,帝堯陶唐之苗裔也。堯治冀州平陽,故因居焉。漢興,有陶捨為高祖右司馬,子青擢位至丞相。十三世祖超,漢末渡江,始居丹陽。七世祖浚,交州刺史璜之弟,仕吳為鎮南將軍,封句容侯,食邑二千戶,與孫皓俱降晉,拜議郎散騎常侍、尚書。六世祖謨,浚第三子,永嘉中為東海王越司馬,領屯軍隨王出許昌。因敗,仍復過江,為大將軍王敦參軍。敦為丞相,轉軍諮祭酒。後隨敦南下,而情懼禍及,乃啟分屬籍,禁錮積年,晚起為車騎丞相參軍,不就。昇平四年卒,始別葬白石山之嶺,贍湖北。高祖毗有理識,器乾高奇,以文被黜,不肯游宦,州郡辟命並不就,後板授南安正佐,亦不起,元興三年卒。曾祖興公多才藝,叵營產殖,舉郡功曹,察孝廉,除廣晉縣令,義熙二年卒。祖隆身長七尺五寸,美姿狀,有氣力,便鞍馬,善騎射,好學,讀書善寫,兼解藥性,常行拯救為務。行參征南中郎軍事,侍從宋孝武伐逆有功,封晉安侯,除正佐,固辭。顏峻恃寵,就求宅以益佛寺,弗與,因辭官。見譖削爵,徙廣州,後被恩除南海酉平縣令,後監新會郡。大明五年,卒於彼。

父諱貞寶,字國重,司徒建安王劉休仁闢為侍郎,遷南台侍御史,除江夏孝昌相。亦閒騎射,善稿隸書。家貧,以寫經為業,一紙直價四十,書體以羊欣、蕭思話法。深解藥術,博涉子史,好文章,美風儀,凡游從,與蕭思話、王釗、劉秉周旋,多為諸貴勝所賞遇。元徽四年冬,銜使膚庭,通鄰國之好,甚得雅稱。昇平元年還都,具撰遊歷記並詩數千字,及所造文章等,劉秉索看,仍值石頭事亡失,無復別本,不得傳世。建元三年於縣亡,背喪還葬舊墓。母東海郝夫人,諱智湛,精心佛法,及終,有異焉。先是,貞寶攜家隨蕭之郢州,孝建二年,蕭亡。其年九月,母覺有娠,仍夢見一小青龍,忽從身中出,直東向而升天,遂視之,不見尾。既覺,密語比丘尼,云:弟子必當生男兒,應出非凡人,而恐無後。尼問其故,以所夢答。尼云:將出家?又答:審爾亦是所願。時年二十五。其冬,仍隨蕭部伍還都,住東府射堂前參佐廨中。以孝建三年太歲丙申四月三十日甲戌夜半,先生誕焉。是年乃閏三月,明日朔旦,便是夏至,母即沐浴而起,了無餘患。

先生四五歲便好書,今猶有六歲,時書已方幅成就。九歲十歲讀《禮記》、《尚書》、《周易》、《春秋》雜書等,頗以屬文為意。年十一,為司徒左長史王釗子昊博士。十三,父貽宅席捲,隨吏部尚書劉秉之淮南郡。十五歸都,寓憩中外徐胄捨,後仍立別宅,從此不復還舊廬。十七乃冠,常隨劉秉尹之丹陽郡,得給帳下食,出入乘廄馬。秉第二男俁,少知名,時為司徒祭酒。俁雅好文籍,與先生日夜搜尋,未嘗不共味而食,同車而游。俁與江學,褚炫等俱為順帝四友,故最以才學得名。俁作《宋德頌》,連珠七警,當世稱絕。俁既亡後,文章皆零落,先生欲為纂集,竟不能得。是歲升明元年冬,先生年二十二,隨劉丹陽入石頭城,就袁粲建事,先生與韓賁、糜淡同掌文檄,及事敗城潰,即得奔出。俁及第侅為沙門以逃,為人所獲,建康獄死,人莫敢視。先生躬自收殯瘞葬,查硎舊墓,營理都畢,自此棄世,尋山而止。

值宋齊之際,物情未安,既結劉宗,常懷憂惕。父乃因紀僧真求事高帝於新亭,即蒙帳內驅使。二年正月,沈攸之平,從還東府,公仍遣使侍弟五息絜、六息暠侍讀,兼助公間管記事。先生時年二十三,除巴陵王侍郎。明年,侍從高祖登極,還台住殿內,除太尉、豫章王侍郎。先生云:革運之際,頗有微勤,何處不容三兩階級?遂不拜。又明年,隨安成王出鎮石頭。次歲夏,丁孝昌府君憂,上郢奉迎,冬,還都安厝。世祖即位,以振武將軍起侍宜都王侍讀。齊世侍讀任皆總知記室,手筆事選須有文才者。先生於吉凶內外,儀禮表章,爰及箋疏啟牒,莫不絕眾,數王書、佐典書皆承授以為準格。諸侍讀多有慚憚,頗致讒嫉,先生亦任之,不以介意。年二十八服闋,召拜左衛殿中將軍,頗郁時望。先生驚,亦不解所以,即告庾道敏,論諸屈滯,庾為面啟武帝,帝云:先帝昔親命此官,卿不知耶?其何辭之!庾告先生,先生喟然歎曰:昔不受豫章王侍郎,於今五年,翻為此職,驛馬非驥騄。猶欲固辭。庾切言之云:太元已來,此官皆用名家,裴松之從此轉員外郎。但問人才,若官何所枉君,恐為爾誤我事。庾子時正被委任總知諸王府事,先生不獲已而拜矣。年二十九,清溪宮新成,帝宴樂之,先生拜表獻頌,又有伏曼容亦上賦。於是敕遣中書省舍人劉系宣旨褒贊,並敕豫舊宮金石會。於時上意欲刻此頌於石碑,王儉沮議而止。時獻賦者五人,惟以先生為最,將欲遷擢,會母憂去職,尋授振武將軍,起特賜酒食省祿,隨宜都王赴京。帝欲幸武進宮,先生復作頌,頌成而車駕事廢,不復得奏雲。此頌體制爽絕,倍勝舊格。三年還都,方除奉朝請,拜竟,怏怏。與從兄書云:昔仕宦應以體中打斷,必期四十左右作尚書郎,出為浙東一好名縣,粗得山水,便投簪高邁。宿昔之志,謂言指掌,今年三十六矣,方作奉朝請,此頭顱可知矣!不如早去,無自勞辱。

明年五月,遂拜表解職,求托巖林,青雲之志,於斯始矣!是歲永明十一年壬申歲也。先生初隱,不欲辭省,出仍脫朝服,掛神虎門,鹿巾徑出東亭,已約語左右曰:勿令人知爾。乃往與王晏語別,晏云:主上性至嚴治,不許人作高奇事,脫致忤旨,坐貽罪咎,便恐違卿此志,詎可作?先生嘿思良久,答云:余本徇志,非為名,若有此慮,奚為所宜?於是即不詣省,直上表陳誠。詔賜帛十疋、燭二十鋌,又別敕月給上茯苓五斤、白蜜二斗,以供服餌。先生既遂命,理舳東下,眾賓並餞於征虜亭,舉酒揮袂,皆云:江東比來未有此事,乃見今日爾!於是止於句容之句曲山。先生云:此山是金壇洞宮,周回百五十里,名曰華陽之天,有三茅司命之府,故名曰茅山。所以自稱華陽隱居,亦猶士安之玄晏,稚川之抱樸。凡絓人間書疏,皆以此號代名。先善稽古,訓詁七經,大義備解,而不好立義,異於先儒,議論惟著紙,不甚口談。尤好五行陰陽,風角氣候、太一遁甲、星歷算數、山川地裡、方國所產,及醫方香藥分劑,蟲鳥草木,考校名類,莫不該悉。善隸書,不類常式,別作一家,骨體勁媚。琴棋騎射,亦皆領括。常言心中恆如明鏡,觸形遇物,不覺有滯礙。為人少憂戚,無嫉競,淡哀樂,夷喜怒。時有形於言跡者,雲皆是欲顯事厲物,了無歡慍於胸襟。

先生以甲子、乙丑、丙寅三年之中,就興世館主東陽孫游岳,咨稟道家符圖經法,雖相承皆是真本,而經歷模寫,意所未愜者,於是更博訪遠近以正之。戊辰年始往茅山,便得楊許手書真跡,欣然感激。至庚午年,又啟假東行浙越,處處尋求靈異。至會稽大洪山,謁居士婁慧明,又到余姚太平山,謁居士杜京產;又到始寧跂山謁法師鍾義山;又到始豐天台山謁諸僧標,及諸處宿舊道士。並得真人遺跡十餘卷,遊歷山水二百餘日乃還。爰及東陽長山、吳興天目山,於潛、臨海、安固諸名山,無不畢踐。身本輕捷,登陟無艱。瞻恤寒棲,拯救危急,救療疾恙,朝夕無倦。其別有陰恩密惠,人莫得知之。雖借人書,隨誤治定。在人間制述甚多,了不存錄,謹條先生所撰記世道書,名目如左:

《學苑》十秩百卷(此一書,先生常云:「群書舛雜,欲探一事,不可遍檢。」乃鈔撰古今要用,以類相從,為一百五十條,名為《學苑》,比於《皇覽》,十倍該備。近賜翊語:「吾無復此暇,汝可踵成之。此書若畢,於學問手筆家,無復他尋之勞矣。」)。《孝經》、《論語集註》並自立意共一秩(十二卷),《三禮序》共一卷,並自註。註《尚書》、《毛詩序》共一卷(《左傳》已有劉實、賀道養註。《易略例》即是《易序》,不假復註)。《老子內外集註》四卷(並自立意)。《三國誌贊述》一卷,《抱朴子註》二十卷,《世語闕字》二卷(依陸文更以意造《世語》所闕者)。《續臨川康王世說》二卷,《太公孫吳書略註》二卷,《古今州郡記》三卷,(並造《西域圖》一張)。《帝王年歷》五卷(起三皇至汲塚竹書為正,檢五十家書歷異同共撰之也)。《真儀集》三卷,《玉匱記》三卷(說名山福地事)。《七曜新舊術》二卷,《占筮略要》一卷(有十三法)。《風雨水旱饑疫占要》一卷(有十法)。《算數藝術雜誌》一卷,《舉百事吉凶歷》一卷。《本草經註》七卷,《肘後百一方》三卷(增補葛氏)。《效驗施用藥方》五卷(此二十四種並世用所撰目書,又作《相書序》《述異記序》,如此等並在集中)。《登真隱訣》三秩(二十四卷,此一訣皆是修行上真道經要妙秘事,不以出世)。《真誥》一秩七卷(此一誥並是晉興寧中眾真降授楊許手書遺跡。顧居士已撰,多有漏謬,更詮次敘註之爾,不出外聞)。《夢記》一卷(此一記先生自記所夢征想事,不以示人),《合丹藥諸法式節度》一卷,《集金丹藥白要方》一卷,《服雲母諸石藥消化三十六水法》一卷,《服草木雜藥法》一卷,《斷谷秘方》一卷,《靈方秘奧》一卷,《消除三屍諸要法》一卷,撰集《服氣導引法》一卷,集《人間諸卻災患法》一卷(此九種,所撰集道書,自先生凡所撰集,皆卷多細書大卷,貪易提錄,若大書皆得數四,又有圖像雜記甚多,未得一二盡知盡見也)。

又作渾天象,高三尺許,地居中央,天轉而地不動。二十八宿度數,七曜行道,昏明中星,見伏早晚,以機轉之,悉與天相會。雲此修道所須,非但史官家用。又欲因流水作自然漏刻,使十二時輪轉循環,不須守視,而患山澗水易生苔垢,參差不定,是故未立。

先生形細,身長七尺二寸,腰止圍二尺六寸。薄皮膚,露筋骨,青白色,長頭面,疏眉目,鼻小而平直,長額聳耳,左耳內輪有大黑志如豆,耳兩孔裡各有十餘大毛出外二三寸。方頤禿鬢,露顙少鬚髮。右肩上有一紫志如兩錢大,右股內有數十細黑子,多作七星形,起正方,如鐵槍腳。眼中常見有異光象。左右各類,未嘗言其狀。聞人說,小來本神儀端潔,十五已上,彌為美茂,每出,路人多歎羨。雖冬月行,常執扇自障。年二十九時,於石頭城忽得病,不知人事,而不服藥,不飲食。經七日,乃豁然自差,說多有所睹見事。從此容色瘦瘁,言音亦跌宕闡緩,遂至今不得復常。音響本清正,大小稱形,言詞率易無姿制。行步舉動,翩翩輕利,顏儀和明不嚴毅,小大見之,皆樂悅附,而自令人畏服。門徒胥附,承奉祗肅,有如宮庭。小來與人有隔,數歲便不與人共甌箸飲食。及長,游處宿息,常自然安置。性不嘲調,世中戲謔,一切不為。為人強精魂,夜行獨宿,無所疑畏,一生不識魘。入山以來,巾褐未嘗離體。

◎梁茅山貞白先生傳──唐李渤撰

吳荊牧陶浚七代孫,名弘景,字通明,丹陽秣陵人也。初娠,母夢日精在懷,並二天人降,手執香爐。覺語左右曰:當孕男子非凡人,亦恐無後。及生標異,幼而聰識,成而博達。因讀《神仙傳》,便有乘雲馭龍之志。年十七,與江學、褚炫、劉俁為宋升明四友。仕齊,歷數王侍讀,皆總記室,箋疏精麗,為時所重師法。及清溪宮成,獻頌,宣旨褒贊,無慾刻石,王儉議異乃止。年二十餘服道,後就興世館孫先生諮稟經法,精行道要,殆通幽洞微。轉奉朝請,乃拜表解職,答詔優歎,賜與甚厚。公卿祖之征虜亭,供帳甚盛,鹹雲自齊已來,未有斯事。遂入茅山,又得楊許真書,遂登巖造靜,自稱華陽隱居,書疏亦如此代名。特愛松風,庭院皆植,每聞其響,便欣然為樂。至明帝,欲迎往蔣山,懇辭得止,然敕命餉賚,恆為煩劇。乃造三層樓,先生居其上,弟子居中,接賓於其下,令一小豎傳度而已。潛光隱曜,內修秘密,深誠所詣,遠屬霞人,可謂感而遂通者也。身長七尺八寸,為性圓通謙謹,心如明鏡,遇物斯應。少憂戚,無嫉競,滅喜怒,澹哀樂,或有形於言跡者,是顯事厲物。深慕張良之為人,率任輕虛,飄飄然恆有雲間器。其所修為,皆自得於心,非傍識能及。尤長於銓正偽謬,地理歷算,文不空發,成即為體。造渾天儀,轉之與天相會。其纂《真誥》、《隱訣》,註《老子》等書二百餘卷。至永元二年,深托嚮晦。及梁武帝革命,議國號未定,先生乃引諸讖記,梁是應運之符。又擇郊禪日,靈驗昭著,敕使入山,宣旨酬謝。帝既早與之遊,自此之後,動靜必報。先生既得秘訣,以為神丹可成,恆苦無藥,帝皆給之。又手敕咨迓,先生畫兩牛,一牛散放於水草之間,一牛著金籠頭,有人執繩,以杖驅之。帝笑曰:此人無所求,欲效曳尾龜,豈有可致之理?時有大事,無不前已奏陳,時人謂為山中宰相。以大通初獻刀二,一名善勝,二名成勝,為佳寶。梁帝《金樓子》云:於隱士重陶貞白,士大夫重周弘正。其於義理,精博無窮,亦一時名士也。先生常作詩云:夷甫任散誕,平叔坐談空,不言朝陽殿,化作單於宮。其時人事競談玄理,不習武事,侯景之難,並如所言。大同二年告化,時年八十五,顏色不變,屈伸如常,屋中有香氣,積日不散。詔贈中散大夫謚曰貞白先生,仍遣舍人監護喪事(馬樞《得道傳》云:「授蓬萊仙監。」)。弟子數十人,唯王遠知、陸逸沖稱上足焉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八

 

卷一百八紀傳部傳六

○列仙傳

◎赤松子

赤松子者,神農時雨師。服水玉以教神農,能入火自燒。至崑崙山上,常止西王母石室中。隨風雨上下。炎帝少女追之,亦得仙俱去。至高辛時復為雨師,今之雨師本是焉。

◎寧封子

寧封子者,黃帝時人也,世傳為黃帝陶正。有人遇之,為其掌火,能出五色煙,久則以教封子。封子積火自燒,而隨煙氣上下,視其灰燼,猶有其骨,時人共葬於寧北山中,故謂之寧封子焉。

◎馬師皇

馬師皇者,黃帝時馬醫也。知馬形氣死生之診,理之輒愈。後有龍下,向之垂耳張口。師皇曰:此龍有病,知我能理。乃針其唇下口中,以甘草湯飲之而愈。後數有疾,龍出其陂,告而治之。一旦龍負而去。

◎赤將子輿

赤將子輿者,黃帝時人。不食五穀,而啖百草花。至堯時為木工,能隨風雨上下。時於市中貨繳,亦謂之繳父。

偓佺

偓佺者,槐山採藥父也。好食松實,形體生毛,長數寸,兩目更方,能飛行逐走馬。以松子遺堯,堯不暇服也。松者,簡松也。時人受服者,皆至二三百歲焉。

◎容成公

容成公者,自稱黃帝之師。見周穆王。能善補導之事,取精於玄牝,其要谷神不死,守生養精氣者,發白復黑、齒墮更生。事與老子同,亦云老子師。

◎方回

方回,堯時隱人也,堯聘以為閭士。煉食雲母粉,亦與人民之有病者,隱於五柞山中。夏啟末為宮士,為人所劫,閉之室中,從求道,回化而得去,更以方回印封其戶。時人言,得回一圓泥塗,門戶終不可開。

◎涓子

涓子,齊人。好餌術,接食其精,至三百年乃見於齊。著《天地人經》四十八篇。後釣於荷澤,得鯉腹中有符。隱於宕山,能制風雨,受伯陽《丸仙法》。淮南王安少得其文,不能解其旨也。其《琴心》三篇,有條理焉。

◎嘯父

嘯父,冀州人。少在西周市上補履數十年,人不知也。後奇其不老,好事者造求其術,不能得,唯梁母得其作火法。臨上三亮山,與梁母別,列數十火而升天。西邑多奉祀之焉。

◎師門

師門者,嘯父弟子也。亦能使火,食桃李葩。為夏孔甲龍師,孔甲不能順其心意,殺而埋之野外。一旦風雨迎之,訖則山木皆焚。孔甲祀而禱之,還而道死。

◎務光

務光,夏時人。耳長七寸,好琴,服蒲韭根。湯伐桀,因光而謀,光曰:非吾事也。湯曰:孰可?曰:吾不知也。湯曰:伊尹何如?曰:強力忍垢,吾不知也。湯既克桀,以天下讓於光,曰:智者謀之,武者遂之,仁者居之,古之道也。吾子胡不遂之?請相吾子。光辭曰:廢上非義也,殺人非仁也。人犯其難,我享其利,非廉也。吾聞非義不受其祿,無道之世不踐其位,況於尊我?我不忍也。遂負石自沉蓼水,已而自匿。後四百餘歲,至武丁時復見,武丁欲以為相,不從。武丁以輿迎,而從逼不以禮,遂投河浮山,後游尚父山。

◎仇生

仇生者,不知何許人。湯時為木正,三十餘年而更壯,皆知其壽人也,鹹共師奉之。其人云常食松脂。在屍鄉北山上自作石室。至周武王,幸其室祠之。

◎邛疏

邛疏者,周封史也。能行氣煉形,煮石髓而服之,謂之石鐘乳。至數百年,往來入太室山中,有臥石床枕焉。

◎馬丹

馬丹者,晉狄人也。當文侯時為大夫,至獻公滅時復為幕正。獻公滅狄,殺恭太子,丹去至趙。宣子時,乘安車入晉都,候諸大夫。靈公欲仕之,逼不以禮。有迅風發屋,丹入回風中而去。北方人尊而祠之。

◎陸通

陸通者,雲楚狂接輿也。好養生,食橐盧木實及蕪菁子。游諸名山,在蜀峨嵋山上,人世世見之,歷數百年也。

◎葛由

葛由者,羌人也。周成王時,好刻木羊賣之。一旦騎羊而入蜀。蜀中王侯貴人,追之上綏山。綏山在峨嵋山西南,高無極也。隨之者不復還,皆得仙道。故里諺曰:若得綏山一桃,雖不得仙,亦足以豪。山下立祠數十處也。

◎琴高

琴高,趙人。能鼓琴,為宋康王舍人。行涓彭之術,浮游冀州涿郡間二百餘年,後辭入涿水取龍子,與諸弟子期。期日皆齋潔,待於水傍設祀,果乘赤鯉來坐祠中,且有萬人觀之。留一月,復入水去。(一本涿作碭。)

◎寇先生

寇先生者,宋人也。釣魚為業,居睢水傍百餘年,得魚或放或賣或食。常著寇帶,好種荔,食其葩實焉。宋景公問其道,不告,即殺之。數十年,踞宋城門鼓琴,數十日而去。宋人家家奉祀焉。

◎安期生

安期生者,琅邪阜鄉人。賣藥於東海邊,時人皆言千歲翁。秦始皇東遊,請見,與語三日三夜,賜金璧度數千萬。出於阜鄉亭,皆置去,留書以赤玉舄一雙為報曰:後千年,求我於蓬萊下。始皇即遣使者徐市、盧生等數百人入海。未至蓬萊山,輒逢風波而還。立祠阜鄉亭海邊,數十處也。

◎桂父

桂父者,像林人也。時黑而時白,時黃而時赤,南海人見而尊事之。常服桂及葵,以龜腦和之,千丸用十斤桂。累世見之,今荊州之南,尚有桂丸焉。

◎瑕丘仲

瑕丘仲,寧人也。賣藥於寧百餘年,人以為壽。而因地動捨壞,仲及裡中數十家,屋臨水皆敗。仲死,民或取仲屍棄水中,收其藥賣之。仲被裘而從,詣之取藥。棄仲者懼,叩頭求哀,仲曰:非恨汝,使人知我爾!吾去矣。後為夫余胡王驛使,復來至寧,北方謂之謫仙人。

◎酒客

酒客,梁市上酒家人也。作酒常美,售,日得萬錢。有過而逐之,主人酒常酢敗,貧窮梁市中賈人多以女妻而迎之,或去或來。後百餘歲,來為梁丞,使民益種芋萊,曰:三年當大饑。果如其言,梁民不死。後五年,解印綬去,莫知所終焉。

◎任光

任光,上蔡人。善餌丹,賣於都裡間,積八十九年,乃知是故時任光也,稱說如故。後數十年間,頃後長老識之。趙簡子聘與俱歸,常在柏梯山上。三世不知所在,晉人常服其丹矣。

◎祝雞翁

祝雞翁,洛人。居屍鄉北山下,養雞百餘年,雞皆有名字,千餘頭,暮棲樹上,晝放散之。欲引呼名,即種別而至。賣雞及子,得千餘萬,輒置錢去之吳,作養魚池。後升吳山,白鶴孔雀數百,常止其傍矣。

◎朱仲

朱仲,會稽人,常於市上販珠。高後時,下書募三寸珠,仲(讀音同御名)書,笑曰:真值汝矣!賚三寸珠詣闕上書,珠好過度,即賜五百金。魯元公主復私以七百金從仲求珠,仲獻四寸珠,送至闕即去。下書會稽徵聘,不知所在。景帝時復來,獻三寸珠數十枚輒去,不知所之雲。

◎修羊公

修羊公,魏人。華陰山石室中有懸石榻,臥其上,石盡穿陷,略不動。時取黃精食之。後以道於景帝,禮之,使止王邸中。數歲,道不可得。有詔問公何日發?語未訖,床上化為白石羊,題其脅曰:修羊公謝天子。後置石羊於通靈台上,羊後復去,不知所在。

◎稷丘君

稷丘君者,太山下道士。武帝時以道術受賞賜。發白再黑,齒落更生。後罷去。上東巡太山,君乃冠章甫,衣黃衣,擁琴來迎,拜武帝曰:陛下勿上,必傷足指。及數里,左足指果折。上諱之,但祠而還。為君立祠復百戶,使承奉之。

◎崔文子

崔文子,太山人,世好黃老事,居潛山下。後作黃老丸,成石父祠。賣藥都市,自言三百歲。後有疫氣,民死者萬計,長吏告之請救。文擁朱幡,系黃散,以循民間。飲散者即愈,所愈計萬。後去蜀賣黃藥,故世寶崔文赤丸黃散,實近於神焉。

◎赤鬚子

赤鬚子,酆人也。酆中傳世見之,雲秦穆公主魚吏也。數言酆界災害水旱,十不失一。臣向迎而師之,從受業。以長好食松實、天門冬、石脂,齒落更生,發白還黑,服霞絕粒。後往吳山下十餘年,莫知所之。

◎犢子

犢子,鄴人也。少在黑山採松子、茯苓,餌而服之。且數百年,時壯時老,時美時丑,乃知是仙人也。常過酤酒於陽都家。都女者,眉生而連,耳細而長,眾以為異,皆言此天人也。會犢子牽一黃犢來過,都女悅之,遂相奉侍。都女隨犢子出,取桃李,一宿而返,皆連兜甘美。邑中隨伺逐之,出門共牽犢耳而走,不能追也。旦復在市中。數十年乃去,見磻山下,冬賣桃李也。

◎騎龍鳴

騎龍鳴者,渾亭人。年二十,於池中求得龍子,狀如守宮者十餘頭,養食,結草廬而守之。龍長大,稍稍去。後五十餘年,水壞其廬而去。一旦騎龍來,至渾亭下,語云:我馮伯昌孫也。此間人不去五百里,必當死。不信之者,以為妖言。至八月果水至,死者萬計。

◎主柱

主柱,不知何許人。與道士共上宕山,言此有丹砂,可得數萬斤。宕長吏知而上山封之,砂流出飛如火,乃聽柱取。為邑令章君明餌砂三年,得神砂飛雪。服之五年,能飛行,與柱俱去矣。

◎鹿皮翁

鹿皮翁,淄川人也。少為府小吏,工木精巧,舉手能成器械。岑山上有神泉,人不能至。小吏白府君,請木工斤斧三十人,作轉輸懸閣,意思橫生。數十日,梯道四間成,上其巔作祠捨,留止其傍,絕其二間以自固。食芝草,飲神泉。且七十年,淄水來,三下呼宗族家室,得六十餘人,令上山半。水盡漂一郡,沒者萬計。小吏乃辭遣宗家,令下山。著鹿皮衣,遂去復上閣。後百餘年,下賣藥於市。

◎昌容

昌容,常山道人,自稱湯王女。食蓬(艹累)根。往來上下見之者二百餘年,顏色如二十許人。能致紫草,貨與染家,得錢以遺孤寡,歷世而然,奉祠者萬計也。

◎溪父

溪父,南郡甗人。居山間,有仙人常止其家,從買瓜,教之煉瓜子與桂、附、枳實,共藏而對分,食之二十餘年,能飛走,升山入水。後百餘年絕,居山頂,呼溪下父老,與道生時事也。

◎山圖

山圖,隴西人。少好乘馬,馬踏之,折腳。山中道人教以雌黃、當歸、羌活、獨活、苦參散服之,一歲而不嗜食,病癒身輕。追道士問之,自言五嶽使之名山採藥,能隨吾,便汝不死。山圖追隨之六十餘年,一旦歸來,行母服於家。乾年復去,莫知所之。

◎谷春

谷春,櫟陽人。成帝時為郎,疫死而屍不冷,家發喪行服,猶不敢下釘。三年,更著冠幘,坐縣門上。邑中人大驚,家人迎之,不肯歸,發棺有衣無屍。留門上三宿,去之長安,止橫門上。人知,追迎之,復去之太白山。立祠於山上,時來至其祠中止宿焉。

◎陰生

陰生,長安渭橋下乞兒。常止於市中乞,市人厭苦,以糞灑之,旋復見,身中衣不污如故。長吏知之,試收系,著桎梏,而續在市中乞。又試欲殺之,乃去。灑者之家室自壞,殺十餘人。故長安謠曰:見乞兒,與美酒,以免破屋之咎。

◎子主

子主者,楚語而細音,不知何所人也。詣江都王,自言:寧先生雇我作客,三百年不得作。直以為狂人也。問先生所在?雲在龍眉山上。王遣吏將上龍眉山巔,見寧先生,毛身廣耳,被發鼓琴。主見之叩頭,吏致王命。先生曰:此主,吾比捨九世孫。且念汝家,當暴死女子三人,勿預吾事!語竟,大風發。吏走下山,比歸宮中,相殺三人,王遣三牲立祠焉。

◎陶安公

陶安公,六安鑄冶師。數行火,火一旦散上行,紫色沖天。安公伏治下求哀,須臾,朱雀止冶上曰:安公安公,冶與天通,七月七日,迎汝赤龍。至期赤龍到,大雨,而公騎之東南上,一城邑數萬人眾共送視之,皆與辭決也。

◎赤斧

赤斧者,巴戎人。為碧雞祠主簿。能作水澒煉丹與硝石,服之三十年,反如童子,毛髮生皆赤。後數十年,上華山取禹餘糧餌,賣之於蒼梧滇江間。累世傳見之,手掌中有赤斧焉。

◎呼子先

呼子先,漢中闕下卜師。老壽百餘歲,臨去,呼酒家老嫗曰:急裝,當與嫗共應中陵王。夜有仙人持二茅狗來至,呼子先,子先持一與酒家嫗,得而騎之,乃龍也。上華陰山,常於山上大呼言:子先,酒家母在此矣。

◎負局先生

負局先生,不知何許人,語似燕代間人。常負磨鏡局,循吳市中。銜磨鏡一錢,因磨之,輒問主人:得無有疾苦者?輒出紫丸藥以貽之,得莫不愈。如此數十年,後大疫病,家至戶到,與藥活者萬計,不取一錢,吳人乃知其真人也。後上吳山絕崖頭,懸藥下與人。將欲去時,語下人曰:吾還蓬萊山,為汝曹下神水。崖頭一旦有水白色,流從石間來下。服之多愈疾,立祠十餘處。

◎阮丘

阮丘,睢山上道士。衣裘披髮,耳長七寸,口中無齒,日行四百里。於山中種蓊蔥薤百餘年,人不知。時下賣藥,廣陽人朱璜有毒瘕疾,丘與七物藥,服之而去三屍。後與璜俱入浮陽山,朱璜發明之,乃知是神人也。地動、山崩,道絕,豫戒於人世。共稟奉祠之。

◎陵陽子明

陵陽子明,銍鄉人。好釣魚,於旋溪獲得白龍子。明懼,解釣拜而放之。後得白魚,腹中有書,教子明服食之法。子明遂上黃山,採五石脂,沸水而服之。三年,龍來迎,去止陵陽山上百餘年。山去地千餘丈,大呼下人,令上山半。所言溪中子安當來,問子明釣車在否?」後二十餘年,子安死,人取葬著山中,有黃鶴來棲其塚邊樹上,鳴呼子安。

◎篽子

軿子,自言蜀人。好放犬,知相犬。犬走入山穴,軿子隨入,十餘宿行度數百里,上出山頭,上有台殿宮府,青松森然,仙吏侍衛甚嚴。見故婦主洗魚,與軿符一函,使還與成都令喬君。君發函,有魚子也。著池中養之,一年皆為龍。軿復送符還山上。犬色更赤,有長翰,常隨軿往來,百餘年遂留止山上。時下來護其宗族。蜀人立祠於穴口,常有鼓吹傳呼聲,西南數十里,共奉祠焉。

◎木羽

木羽,鉅鹿南和平鄉人。母貧賤,主助產。嘗探產婦,兒生便開目視母大笑,母怖懼。夜夢見大冠赤幘守兒,言:此司命君也,當報汝恩,使汝子木羽得仙。母陰信識之。後毋生兒,字為木羽。所探兒生年十五,夜有車馬來迎去,遂過母家呼:木羽為我御來。遂俱去。後二十餘年,鸛雀旦旦以銜二尺魚,著母戶上。母匿不道而賣其魚,三十年乃發雲。母至百年乃終。

◎玄俗

玄俗,稱河間人。服巴英,賣藥都市,七丸一錢,善治百病。河間王患瘕,買藥服之,下蛇十餘頭,問藥意,俗曰:王瘕乃六世餘殃下墮,情非王之所招。王嘗放乳鹿、麟母也,仁心感天,故遭俗爾!王家老舍人,自言父世見俗,俗之身無影。王乃呼著日中,看實無影。王以女娉之,俗夜亡去,後人見於常山下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九

 

卷一百九紀傳部傳七

○神仙傳

◎廣成子

廣成子者,古之仙人也。居崆峒之山石室之中,黃帝聞而造焉,曰:敢問至道之要。廣成子曰:爾治天下,雲不待族而雨,木不得黃而落,奚足以語至道哉!黃帝退而閒居,三月復往見之,膝行而前,再拜請問治身之道。答曰:至道之精,杳杳冥冥。無視無聽,抱神以靜,形將自正。必靜必清,無勞爾形,無搖爾精,乃可長生。慎內閉外,多知為敗。我守其一,而處其和,故千二百年,而未嘗衰老。得吾道者上為皇,失吾道者下為土。子將去汝,入無窮之間,游無極之野,與日月齊光,與天地為常。人其盡死,而我獨存焉!

◎若士

若士者,古之仙人也,莫知其姓名。燕人盧敖者,以秦時游乎北海,經乎太陰,入乎玄闕,至於蒙谷之山,而見若士焉。其為人也,深目而玄准,鳶肩而修頸,豐上而殺下,欣欣然方迎風而舞。顧見盧敖,因遁逃乎碑下。盧仍而視之,方踡龜殼而食蟹蛤。盧敖乃與之語曰:唯以敖焉,背群離黨,窮觀六合之外。幼而好游,長生而不渝,周行四極,唯此極之未窺。今睹夫子於此,殆可與敖為友乎?若士淡然而笑曰:嘻!子中州之民,不宜遠而至此。此猶光乎日月,而載乎列星,比乎不名之地,猶釐奧也。昔我南遊乎氵罔氵兩之野,北息乎沉嘿之鄉,西窮窈冥之室,東貫鴻洞之光。其下無地,其上無天,視焉無見,聽焉無聞。其外猶有沃沃之汜,其行一舉而千萬餘裡,吾猶未之能究也。今子游始至於此,乃語窮觀,豈不陋哉!然子處矣,吾與汗漫期於九陔之上,不可以久駐。乃舉臂竦身,遂入雲中。盧敖仰而視之,不見乃止,恍惚若有所喪也。敖曰:吾比夫子也,猶黃鵠之與壤蟲也。終日行不離咫尺,而自以為之遠,不亦悲哉!

◎沈文泰

沈文泰者,九嶷人也。得紅泉神丹去土符還年益命之道,服之有效。欲之崑崙,留安息二千餘年,以傳李文淵,曰:土符不去,服藥行道無益也。文淵遂受秘要,後亦升仙。今以竹根汁煮丹,及黃白、去三屍法,出此二人矣。

◎皇初平

皇初平者,丹溪人也。年十五,家使牧羊。有道士見其良謹,將至金華山石室之中,四十餘年,翛不復念家。其兄初起,行索初平,歷年不得。後見市中有一道士,善《易》,而問之曰:吾弟牧羊,失之四十餘年,不知存亡之在,願君與佔之。道士曰:昔見金華山中有一皇初平,非君弟乎?初起聞之驚喜,即隨道士去求弟,果得相見,悲喜語畢,兄問初平曰:牧羊何在?答曰:近在山東。初起往視之,杳無所見,但有白石壘壘,復謂弟曰:山東無羊也。初平曰:羊在耳,兄自不見。兄與初平偕往尋之,初平言:叱叱羊起。於是白石皆起,成羊數萬頭。兄曰:我弟獨得神仙道,如此可學否?弟曰:唯唯,好道便得耳。初起於是便捨妻兒,留就初平,共服松柏、茯苓。至萬日,坐在立亡,日中無影,顏有童子之色。乃俱還鄉里,親戚死方略盡,乃復還去。臨行,以方教南伯逢,易姓為赤松子也。初起改字為魯班,初平改字為松子。其後服此藥成仙者,其有數十人。

◎沈建

沈建者,丹陽人也。世為長吏,而建獨好道,不肯仕宦,學導引服食之術,還年卻老之法。又能理病,病無輕困,見建者愈,奉之者數千家。每遠行,寄奴侍三五人,驢一頭,羊數十口,各與藥一丸,謂主人曰:但累屋舍,不煩飲食也。便辭去。主人大怪之,云:此君所寄奴畜十五余口,並不留寸資,當如何?建去之後,主人飲食奴侍,奴聞食氣,皆吐逆不視。又以草與驢羊,亦避去不食,更欲牴觸人,主人乃驚異之。後百餘日,而奴侍身體光澤,異於食時,驢羊俱肥。沈建三年乃返,各復以一丸藥與奴侍、驢羊,乃還飲食如故。建遂斷谷不食,能舉身飛行,或去或還。如此三百餘年,乃絕跡,不知所在也。

◎華子期

華子期者,淮南人也。師角里先生,受山隱靈寶方,一曰《伊洛飛龜秩》,二曰《白禹正機》,三曰《平衡接合》。服之,日以還少,一日能行五百里,能舉千斤。一歲十易皮,後乃得仙去。

◎魏伯陽

魏伯陽者,吳人也,高門之子,而性好道術,不肯仕宦,閒居養性,時人莫知其所從來,謂之治民養身而已。入山作神丹,將三弟子,知兩弟子心不盡誠。丹成,乃誡之曰:金丹雖成,當先試之,飼於白犬。犬即能飛者,人可服之。若犬死者,即不可服也。伯陽入山時,將一白犬自隨。又丹轉數未足,和合未至,自有毒丹,毒丹服之皆暫死。伯陽故便以毒丹與白犬食之,犬即死。伯陽乃復問諸弟子曰:作丹恐不成,今成而與犬食,犬又死,恐是未得神明之意。服之恐復如犬,為之奈何?弟子曰:先生當服之否?伯陽曰:吾背違世路,委家入山,不得仙道,吾亦恥復歸。死之與生,吾當服之耳。伯陽便服丹,丹入口即死。弟子相顧謂曰:所以作丹者,欲求長生耳!而服之即死,當奈此何?惟一弟子曰:師非凡人也,服丹而死,得無有意邪?又服之,丹入口復死。余二弟子乃相謂曰:作丹求長生耳!今服丹即死,當用此何為?若不服此,自可得數十年在世間活也。遂不服,乃共出山,欲為伯陽及死弟子求棺木殯具。二人去後,伯陽即起,將服丹弟子姓虞,及白犬而去。逢入山伐薪人,作手書與鄉里人,寄謝二弟子。弟子見書,始大懊惱。

伯陽作《參同契五相類》凡二卷,其說如似解釋《周易》。其實假借爻象,以論作丹之意。而儒者不知神仙之事,多作陰陽註之,殊失其奧旨矣。

◎沈羲

沈羲者,吳郡人也。學道於蜀中,但能消災除病,救濟百姓,不知服食藥物。功德感天,天神識之。羲與妻賈氏共載,詣子婦卓孔家。還道逢白鹿車一乘、青龍車一乘、白虎車一乘,從騎數十人,皆朱衣,仗矛帶劍,輝赫滿道。問羲曰:君是道士沈羲否?羲愕然,不知何等。答曰:是也,何以問之?騎曰:羲有功於民,心不忘道。從生以來,履行無過。受命不長,壽將盡矣。黃老命遣仙官下來迎之。侍郎簿延,白鹿車是也;度世君司馬生,青龍車是也;送迎使者徐福,白虎車是也。須臾有三仙人,著羽衣,持節,以白玉板青玉界丹玉字授羲,羲不能讀,遂載升天。爾時,道間耕鋤人,皆共見之。不知何等,須臾大霧,霧解失其所在。但見羲所乘車牛在田中食苗。或有識是羲車牛,以語羲家。弟子數百人,恐是邪魅將羲入山谷間,乃分佈於百里之內求之,不得。後四百餘年,求還鄉里,推求得數十世孫名懷。懷喜曰:聞先人相傳,有祖仙人,仙人今來。留數十日,說初上天時云,不見天帝,但見老君,老君東向坐,左右敕羲不得謝,但嘿坐而已。宮殿鬱鬱,有如雲氣,五色玄黃,不可名字。侍從數百,多女少男。庭中有珠玉之樹,眾芝業生,龍虎辟邪,遊戲其間。但聞琅琅如銅鐵聲,不可知測,四壁習習,有符書著之。老君身形,長一丈,被發文衣,身體有光,須臾數變。玉女持金案玉杯盛藥,賜羲曰:此是神丹,飲者不死。夫妻各得一刀圭。告言飲畢,拜而不謝。服藥後,賜棗二枚,大如雞子,脯五寸。遣羲去曰:汝還民間,治百姓之疾病者。若欲來上界,書此符懸之竿杪,吾當迎汝。乃以一符及仙方一首賜羲。羲奄忽如睡,已在地上,今多得符者矣。

◎李八百

李八百者,蜀人也。莫知其名,歷世見之,時人計之已八百歲,因名雲李八百。或隱山林,或居廛市。知唐公房有志,而不遇明師,欲教授之。乃先往試之,為公房作傭客,公房乃不知仙人也。八百驅使任意,過於他人,公房甚愛之。後八百詐為病,困劣欲卒。公房乃命醫合藥,費用數十萬錢,不以為損。憂念之意,形於顏色。八百又轉作惡瘡,周遍身體,潰爛臭濁,不可近也。公房乃流涕曰:汝為吾家,勤苦歷年,而得篤疾,吾甚要汝得愈,無所吝惜。而今正爾,當奈汝何?八百曰:吾瘡可愈,須得人舐之。公房令三婢舐之。八百又曰:婢舐不能使疾愈,若得君舐應愈耳。公房即自舐之。八百言:君舐復不能使吾愈,若得君妻舐之,當差。公房乃復使妻舐之。八百曰:吾瘡已差,欲得三十斛旨酒以沐浴,乃當都愈耳。公房即為具酒三十斛,至於器中,浴瘡即愈,體如凝脂,亦無餘痕。乃告公房曰:吾是仙人,子有志心,故來相試,子定可教也。今真相授度世之訣矣。使公房夫妻及舐瘡三婢,以其浴餘酒澡洗。即皆更少,顏色美悅。以《丹經》一卷授公房,入雲台山中合作丹,丹成,乃服之仙去也。

◎李阿

李阿者,蜀人也。傳世見之,不老如故。常乞食於成都市,所得隨多少,與貧窮者。夜去朝還,市人莫知其所宿。有古強者,疑阿是異人,常親事之。試隨阿還所宿,乃去青城山中。強後欲復隨阿去,然未知道,恐有虎狼,私持其父大刀。阿見而怒強曰:汝隨我行,那畏虎也?取強刀以擊石,刀折敗。強竊憂刀折。至旦復出。阿問強曰:汝憂刀敗耶?曰:實愁父怒。阿即取刀以左右擊地,刀復如故。以還強。強逐阿還成都,未至,道逢人奔車。阿以腳置車下轢,其骨皆折,阿即死。強守視之,須臾阿起,以手抑腳,而復如常。強時年十八,見阿如五十許人,至強年八十餘,而阿猶如故。語人言:「被崑崙召,當去。」遂不復還。

◎王遠

王遠者,字方平,東海人也。舉孝廉,除郎中,稍加至中散大夫。博學五經,兼明天文、圖讖、河洛之要,逆知天下盛衰之期,九州吉凶之事。漢孝桓帝聞之,連征不出,使郡國逼載,以詣京師。低頭閉口,不肯答詔,乃題宮門扇四百餘字,皆紀方來。帝惡之,使人削之。外字適去,內字復見,墨皆徹入木裡。方平無復子孫,鄉里人累世傳事之。同郡故太尉公陳耽,為方平駕道室,旦夕朝拜之,但乞福,願從學道也。方平在耽家三十餘年,耽家無疾病死喪,奴婢皆安然,六畜繁息,田蠶萬倍,仕宦高遷。後語耽云:吾期運當去,不得復停,明日日中當發。至時,方平死,耽知其化去,不敢下著地。但悲啼歎息曰:先生捨我去,我將何怙?具棺器,燒香,就床上衣裝。至三日三夜,忽然失其所在,衣帶不解,如蛇蛻也。方平去後百餘日,耽薨,或謂耽得方平之道化去,或謂方平知耽將終,故委耽去也。方平東入括蒼山,過吳,住胥門蔡經家。

◎蔡經

蔡經者,小民耳,而骨相當得仙,方平知之,故往其家,謂經曰:汝生命應得度世,故來取汝補官僚。然汝少不知道,今氣少肉多,不得上天去,當作屍解。須臾,如從狗竇中過耳。告以要言,乃委經去。經後忽身體發熱如火,欲得水灌,舉家汲水灌之,如沃焦狀。如此三日中,消耗骨盡。乃入室,以被自覆,忽然失其所在。視其被中,有皮頭足俱存,如蟬蛻也。

去後十餘年,忽還家。去時已老,還更少壯,頭髮皆黑。語家云:七月七日,王君當來過。到其日可作數百斛飲,以供從官。乃去。到其日,家假借甕器,作飲數百斛,羅列覆置庭中。至其日,方平果來。未至經家,一時間但聞金鼓簫管、人馬之聲,比近皆驚,不知何等。及至,經舉家皆見之。方平著遠遊之冠,朱衣,虎頭鞶囊,五色之綬,帶劍,黃色少鬢,長短中人也。乘羽蓋之車,駕五龍,龍各異色,前後麾節,旌旗導從,威儀如大將軍出也。有十二隊、五百士,皆以蠟密封其口,鼓吹皆乘麟從天上來下,懸集不從人道行也。既至,從官皆不復知所在,唯尚見方平身。坐須臾,引見經父兄。因遣人與麻姑相問,亦莫知麻姑是何神也。言:王方平敬報,久不行民間,今來在此,想姑能暫來語否?有頃,信還,但聞其語,不見所使人也。答言:麻姑再拜,但不相見,忽已五百餘年。尊卑有序,修敬無階。思念久煩,承來在彼,故當躬到。而先彼詔,當按行蓬萊,今便暫往。如是當還,便親覲,願未即去耳。如此兩時間,麻姑來也。來時亦先聞人馬之聲。既至,從官當半於方平也。麻姑至,蔡經亦舉家見之。是好女子,年可十八許,於頂中作髻,余發散垂之,至腰。其衣有文章,而非錦綺,光彩耀日,不可得名字,皆世所無有也。入拜方平,方平為起立。坐定,各進行廚。皆金盤玉杯,靦膳多是諸華,而香氣達於內外。擘脯而行之,如行柏灸,雲是麟脯也。麻姑自說,接待以來,見東海三為桑田。向到蓬萊,水乃淺於往者,會將略半也,豈時復為陵陸乎?方平笑曰:聖人皆言,海中復行揚塵也。麻姑欲見蔡經母及經婦,弟婦新產數十日,麻姑望見乃知之,曰:噫,且止勿前。索少許米來,便以擲之,視以墮地,皆成真珠。方平笑曰:麻姑故作少年戲也。吾老矣,不喜復作此狡獪變化也。方平語經家人曰:吾欲賜汝輩酒。此酒乃出天廚,其味淳醲,非俗人所宜,飲之或能爛人腸胃。今當以水添之,汝輩勿怪也。乃以水一斗,合酒一升攪之,以賜經家人。人飲一升許,皆醉。良久,酒盡。方平語左右曰:不足,復還取也。以一貫錢與餘杭姥,相聞求酤酒。須臾,信還,得一油囊,酒五斗許。信傳餘杭姥答言:恐地上酒不中尊飲耳。又麻姑手爪不似人形,皆似鳥爪。蔡經心言,背大癢時,得此爪以爬背,當佳也。方平已知經心中所言,即使人牽經鞭之。曰:麻姑神人也,汝忽謂其爪可爬背,何也?但見鞭著經背,亦不見有人持鞭者。方平告經曰:吾鞭不可妄得也。

經家比捨有姓陳者,失其名字。嘗罷尉,聞經家有神人,乃詣門叩頭,求乞拜見。於是方平引前與語,此人便乞得隨從驅使,比於蔡經。方平曰:君且起,向日立。方平從後視之,言:噫!君心邪,不正於經,不可教以仙道也。當授君地上主者之職。臨去,以一符並一傳著小箱中,以與陳尉,告言:此不能令君度世,能令君延壽,本壽自出百歲也。可以禳災治病,病者命未終及無罪過者,君以符到其家,便愈矣。若有邪鬼血食作禍祟者,君使帶此符,以敕社吏,當收送其鬼,君心中當亦知其輕重,臨時以意治之。陳尉以此符治病有效,事之者數百家,壽一百一十歲而死。死後子孫行其符,不復效。

方平去後,經家所作數百斛酒飲在庭中者,皆盡,亦不見人飲之也。經父母私問經曰:王君常在何處?經答言:常治崑崙,往來羅浮山、括蒼山,此三山上皆有宮室如一。王君常平天曹事,一日之中,與天上相連,反覆者數十過,地上五嶽生死之事,皆先來關王君。王君出,或不盡將百官,唯乘一黃麟,將十數人。每常見山林在下,去地數百丈。所到則山海之神,皆來奉迎拜謁也。或有幹道白言者。後數十年,經復暫歸省家。方平有書與陳尉,真書書字,廓落大而不楷。先是,人無知方平名遠者,起此乃知之,陳尉家於今世世存錄王君手書,及其符傳小箱也。

◎涉正

涉正者,字玄真,巴東人也。說秦始皇時事,了了似及見也。漢末從數十弟子入吳,而正常閉目,雖行猶不開也。弟子隨之數十年,莫有見其開目者。有一弟子固請之,正乃為開目。目開時,有音如霹靂,而光如電,照於室宇。弟子,皆不覺頓伏,良久乃能起。正已復還閉目。正道成,莫見其所服食施行,而授諸弟子皆以行氣房室及服石腦小丹雲。李八百呼正為四百歲兒。

◎孫博

孫博者,河東人也。有清才,能屬文,著詩百篇,誦經數十萬言。晚乃學道,治墨子之術,能使草木金石皆為火光,照曜數十里中。亦能令身成火,口中吐火,指火樹生草即焦枯,更指之即復故。亦能使三軍之眾各成一聚火。有藏人亡奴在軍中者,累日求之不得。博語奴主曰:吾為卿燒其營舍,奴必走出,卿但當諦伺捉取之。於是博以一赤丸擲軍中,須臾火起張天,奴果走出而得之。博乃更以一青丸擲火,火即滅。所燔屋舍百物向已焦然者,皆悉復故。博每作火有所燒,他人雖以水灌之,終不可滅,須博自止之,乃止耳。行大水中,不但己身不沾,乃能使從己者數百人皆不沾。又能將人於水上布席坐,飲食作樂,使眾人舞於水上,不沒不濡,終日盡歡。其病疾者,就博自治,亦無所云為,直指之,言愈即愈。又山間石壁及地上磐石,博乃入其中去,初故見背及兩耳出石間,良久乃沒。又能吞刀劍數十枚,及從壁中出入,如有孔穴也。引鏡為刀,屈刀為鏡,可積時不改。須博指之,乃復故形耳。後入林濾山中,合神丹仙去矣。

◎玉子

玉子者,姓章名震,南郡人也。少學眾經,周幽玉征之,不出。乃歎曰:人生世間,去生轉遠,去死轉近矣。而但貪富貴,不知養性,命盡氣絕則死位王侯。金玉如山,何益形為灰土乎?獨有神仙度世,可以無窮耳!乃師桑子,具受眾術。乃別造一家之法,著道書百有餘篇。其術以務魁為主,而精於五行之意,演其微妙,以養性治病,消災散禍。能起飄風,發屋折木,作雷雨雲霧。能以草芥瓦石為六畜龍虎,立便成行。分形為數百千人。能步涉江海。含水噴之,皆成珠玉,遂亦不變也。或時閉氣不息,舉之不起,推之不動,屈之不曲,申之不直,百日數十日乃復起。與弟子行,各丸泥為馬與之,皆令閉目,須臾,皆成大馬,乘之,一日行千里。又能吐氣五色,起數百丈。飛鳥過,指之即墮地。臨淵投符召魚鱉,即皆上岸。又能使諸弟子,舉眼即見千里之物,亦不能久也。其務魁時,以器盛水,著兩魁之間,吹而噓之,水上直有赤光輝,輝起一二丈。以此水治百病,病在內者,飲之,病在外者,澡之,皆便立愈。後入崆峒山合丹,白日昇天。

◎天門子

天門子者,姓王名剛,尤明補養之要。故其經曰:陽生立於寅,純木之精;陰生立於申,純金之精。夫以木投金,無往不傷,故陰能疲陽也。陰人著脂粉者,法金之白也。是以真人道士,莫不留心註意,精其微妙,審其盛衰。我行青龍,彼行白虎,取彼朱雀,前我玄武,不死之道也。又陰人之情,有急於陽,而外自收抑,不肯請陽者,明金不為木屈也。陽性氣剛躁,志節疏略,至於游宴,聲氣和柔,言辭卑下,明木之畏於金也。天門子既行此道,年二百八十歲,猶有童女之色。乃服珠縕得仙,入玄洲中去。

◎南極子

南極子者,姓柳名融。能含粉成雞子,吐之數十枚,煮而啖之,與雞子無異。黃中皆余有少許粉,如指端者,取杯咒之,即成龜,煮之可食,腸臟皆具,而杯成龜殼。煮取肉,則殼還成杯矣。取水咒之,即成美酒,飲之醉人。舉手即成大樹,人或折其細枝,以刺屋間,連日猶在,以漸萎壞,與真木無異也。服雲霜丹,得仙去矣。

◎黃盧子

黃盧子者,姓葛名越。甚能治病,千里寄姓名,與治之皆愈,不必見病人身也。善禁之道,禁虎狼百蟲,皆不得動,飛鳥不得去,水為逆流一里。年二百八十歲,力舉千鈞,行及走馬。頭上常有五色氣,高丈餘。天下大旱時,能到淵中召龍出,催促使升天,使作雨,數數如此。一旦與親故別,乘龍而去,遂不復還矣。

◎張道陵

張道陵字輔,漢沛國豐人也。本大儒生,博綜五經。晚乃計此無益於年命,遂學長生之道。弟子千餘人。其九鼎氣大要,惟付王長。後得趙升,七試皆過。第一試,升初到,門不通使,罵辱之,四十餘日,露霜不去。第二試,遣升於草中守稻驅獸,暮遣美女,詐言遠行過寄宿,與升接床,明日又稱腳痛未去,遂留數日,頗以姿容調升,升終不失正。第三試,升行路上,忽見遺金四十餘餅,升趨過,不取不視。第四試,升入山伐薪,三虎交搏之,持其衣服,但不傷。升不恐怖,顏色自若。謂虎曰:我道士也,少不履非,故遠千里來事師,求長生之道,汝何以爾?豈非山鬼使汝來試也?汝不須爾?虎乃去。第五試,升使於市,買十餘疋物,已估直,而物主誣言未得直。升即捨去,不與爭訟。解其衣服,賣之於他交,更買而歸,亦不說之。第六試,遣升守別田谷,有一人來乞食,衣不蔽形,面目塵垢,身體瘡膿,臭惡可憎。升為之動容,即解衣衣之,以私糧為食,又以私米遺之。第七試,陵將諸弟子登雲台山絕巖之上,有桃樹大如臂,生石壁下,臨不測之谷,去上一二丈,桃樹大有實。陵告諸弟子,有能得此桃者,當付以道要。於時伏而窺之三百許人,皆戰慓卻退汗流,不敢久臨其上,還謝不能得。唯升一人曰:神之所護,何險之有?聖師在此,終不使吾死於谷中矣。師有教者,是此桃有可得之理。乃從上自擲,正得桃樹上,足不蹉跌。取桃滿懷,而石壁峭峻,無所攀緣,不能得還。於是一一擲上,桃得二百枚。陵乃賜諸弟子各一枚,餘二枚,陵食一,留一以待升。於是陵乃臨谷,伸手引升。眾人皆見陵臂不加長,如掇一二尺物,忽然引手,升已得還。仍以向余一桃與升,食畢,陵曰:趙升猶以正心自投桃上,足不蹉跌,吾今欲試自投,當得桃否?眾人皆諫言不可,唯趙升、王長不言。陵遂自投,不得桃上,不知陵所在。四方則皆連天,下則無底,往無道路,莫不驚咄。唯升、長二人,嘿然無聲。良久乃相謂曰:師則父也。師自投於不測之谷,吾等何心自安?乃俱自擲谷中,正墮陵前。見陵坐局腳玉床斗帳中,見升、長,笑曰:吾知汝二人當來也。乃止谷中,授二人道要。

◎欒巴

欒巴者,蜀郡人也。好道,不修俗事。太守詣與相見,屈為功曹,待以師友之禮。嘗謂巴曰:聞功曹有神術,可使見否?巴曰:唯唯。即平坐,卻入壁中去,冉冉如雲氣狀,須臾失巴。而聞壁外作虎聲,而虎走還功曹宅,乃巴耳。後入朝為尚書,正旦大會,而巴後至,而頗有醉態。酒至又不飲,即西南噀之。有司奏巴大不恭。詔以問巴,巴頓首曰:臣鄉里以臣能治鬼護人,為臣立生廟。今旦耆老皆入臣廟,不得即委之,是以頗有酒態。適來又觀臣本郡大火,故噀酒為雨以滅之。詔原復坐。即令驛馬書問成都。果信云:正旦日大火,雨自東北來滅之,而有酒氣焉。

◎淮南王八公

淮南王劉安,高皇帝之孫。好儒學方技,作《內書》二十一篇。又著《鴻寶萬畢》三卷,論變化之道。有八公往詣之,門吏自以意難問之曰:王上欲得延年卻期、長生不老之道,中欲得博物洽聞、精義入微之大儒,下欲得勇敢武力、扛鼎暴虎橫行之壯士。今先生皆耆矣,自無駐衰之術、賁育之氣也,豈能究《三墳》、《五典》、《八索》、《九丘》,鉤深致遠,窮理盡性乎?三者並乏,不敢相通。公笑曰:聞王欽賢好士、吐握不倦,苟有一介,莫不畢至。古人貴九九之學,養鳴吠之士,誠欲市馬者以致騏驎,師郭生以招群彥。吾等雖鄙,不合所求,故遠致身,欲一見王。就令無益,亦不作損,雲何限之,逆見嫌擇?若王必見少年則謂之有道,見垂白則謂之庸人,恐非發石取玉、探淵索珠之謂也。薄吾等老,謹以少矣。言畢,八公化為十五童子,露髻青鬢,色如桃花。於是門吏驚悚,馳以白王。王聞之,不及履,即徒跣出迎,以登思仙之台,張錦綺之帷,設象牙之床,燔百和之香,進金玉之機,穿弟子之履,北面拱手而言曰:安以凡材,少好道德,羈鎖世業,沉淪流俗,不能遺類,貞藪山林。然夙夜飢渴,思願神明,沐浴垢穢,精誠浮薄。抱情不暢,邈若雲泥。不圖厚幸,道君降屈。是安祿命,當蒙拔擢。喜懼屏營,不知所措。唯乞道君哀而教之,則螟蛉假翼,去地飛矣。八公便以成老人矣,告王曰:雖復淺識,具備先學,知王好道,故來相從。不知意何所欲?吾一人能坐致風雨,立起雲霧,畫地為江河,撮土為山嶽;一人能崩高塞淵,牧虎豹,致龍蛇,役神鬼;一人能分形易貌,坐在立亡,隱蔽六軍,白日盡暝;一人能乘虛步空,起海陵煙,出入無間,呼吸千里;一人能入火不焦,入水不濕,刃之不傷,射之不中,冬凍不寒,夏暑不汗;一人能千變萬化,恣意所為,禽獸草木,立成轉徙,萬物陵岳,移行宮室;一人能防災度厄,辟卻眾害,延年益壽,長生久視;一人能煎泥成金,鍛鉛為銀,水煉八石,飛騰琉珠,乘龍駕云,浮游太清。在王所欲。安於是旦夕朝拜,身進酒果。先乞試之變化風雨雲霧,無不有效。遂受《丹經》及《三十六水銀》等方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一十

 

卷一百一十紀傳部傳八

○洞仙傳

◎元君

元君者,合服九鼎神丹,得道,著經九卷。

◎九元子

九元子者,煉紫金、合神丹,登仙,其經曰《庚辛經》。

◎長桑公子

長桑公子者,常散發行歌曰:巾金巾,入天門,呼長精,吸玄泉,鳴天鼓,養丹田。柱下史聞之曰:彼長桑公子所歌之詞,得服五星、守洞房之道也。

◎龔仲陽

龔仲陽者,受嵩山少童步六紀之法。

◎上黃先生

上黃先生者,修步斗之道,得隱形法。

◎蒲先生

蒲先生者,常乘白鹿,採芝草於茅山。

◎茅蒙

茅蒙,字初成,咸陽南關人也。即東卿司命君盈之高祖。入華山修道,後乘雲駕龍,白日昇天。先是,其邑歌曰:神仙得者茅初成,駕龍上升入太清,時下玄洲戲赤城。繼世而往在我盈,帝若學之臘嘉平。秦始皇聞之,因改臘曰嘉平。

◎常生子

常生子者,常漱水成玉屑,服之以升天。

◎長存子

長存子者,學道成,為玄洲仙伯。

◎蔡瓊

蔡瓊,字伯瑤,師老子,受《太玄陽生符》、《還丹方》,合服得道,白日昇天。常以《陽生符》活已死之人,但骸骨存者,以符投之即起。

◎張穆子

張穆子者,修太極上元年紀以升仙,後以此法授龔叔進、王文卿、尹子房,皆得道。

◎童子先生

童子先生者,於狄山學道,修《浴契鈴經》得仙。

◎九源丈人

九源丈人者,為方丈宮主,領天下水神,及陰精水獸蛟鯨之類。

◎谷希子

谷希子者,學道得仙,為太上真官。東方朔師之,受閬風、鍾山、蓬萊及神州真形圖。

◎王仲高

王仲高,常在淮南市行卜,父老傳雲比世見之。伍被言於淮南王安,安欣然迎之。謂安曰:「黃帝,吾父之長子也。昔師朱襄君,受長生之訣。」即以傳安。

◎陽生

陽生者,住少室西金門山,山有金罌漿,服之得道。

◎西門君惠

西門君者,少好道,明諸讖緯,以開山圖授秦始皇,而不能用。

◎玄都先生

玄都先生者,受仙人《黑玉天地鈴經》,行而得道。

◎黃列子

黃列子者,嘗遊獵九江,射中五色神鹿,逐跡尋穴,遇神芝,服而得風仙。

◎公孫卿

公孫卿者,學道於東梁甫山,一雲滋液山。山宮中有合成仙藥,得服之人立仙。日月之神,並在宮中。合藥時頌曰:玉女斷分劑,蟾蜍主和搗,一丸練人形,二丸顏容好。

◎蔡長孺

蔡長孺者,蜀郡人。夫妻共服十精丸,體氣充盈。年九十生一男,名度世;一百五十歲復生一男,名無極。年三百歲視之如少童。

◎延明子高

延明子高者,服麋角得仙。

◎崔野子

崔野子者,服術以度世。

◎靈子真

靈子真者,服桃膠得仙。

◎宛丘先生

宛丘先生者,服制命丸得道。至湯之末世已千餘歲。以方傳弟子薑若春,服之,三百年視之如十五童子。彭祖師之,受其方三首。

◎馬榮

馬榮者,住梁國谷城中,兩眼赤爛,瞳子不見物,而能明察洞視。北方多病癩,鄉里不容者,輒來投榮,榮為治之,悉差。榮雲患腳,常乘鹿車,行無遠近,不見人牛推引,而車自至。或一日赴數十處請,而各有一榮。凡與人語,自稱厄子。作牽三詩,類乎讖緯。孝建二年三月初,作書與兩國人別,至十六日中時,果卒。

◎任敦

任敦,慱昌人也。少在羅浮山學道,後居茅山南洞。修步斗之道及《洞玄五符》。能役鬼召神,隱身份形。玄居山捨,虎狼不敢犯。

◎敬玄子

敬玄子,修行中部之道,存道守三一。常歌曰:遙望崑崙山,下有三頃田。借問田者誰?赤子字元先。上生鳥靈木,雙闕俠兩邊。日月互相照,神路帶中間。採藥三微嶺,飲漱華池泉。遨遊十二樓,偃蹇步中原。意欲觀絳官,正值子丹眠。金樓憑玉幾,華蓋與相連。顧見雙使者,博著太行山。長谷何崢嶸,齊城相接鄰。縱我飛龍轡,忽臨無極淵。黃精生泉底,芝草披岐川。我欲將黃精,流丹在眼前。徘徊飲流丹,羽翼奮迅鮮。意猶未策外,子喬提臂牽。所經信自險,所貴得神仙。

◎帛舉

帛舉,字子高。嘗入山採薪,見二白鵠飛下石上,即成兩仙人,共語云:頃合陰丹成,就河北王母索九劍酒,服之至良。子高聞仙人言,就訪王母者,得九劍酒,還告仙人,乞陰丹服之,即翻然升虛,治於雲中,掌雲雨之任。

◎徐道季

徐道季,少住鵠鳴山。後遇真人謂曰:夫學道,當巾天青,詠大歷,跖雙白,徊二赤。此五神道之秘事也。其語隱也。《大歷》者,《三皇文》是也。道季修行,得道。

◎趙叔期

趙叔期,不知何許人。學道於王屋山中,遇卜者謂叔期曰:欲入天門,修三關,存朱衣,正崑崙。叔期請其要道,因以素書一卷與之,是《胎精中記》。拜受之,後得道。

◎毛伯道

毛伯道、劉道恭、謝稚堅、張兆期皆後漢時人也,同於王屋山學道三十餘年。共合神丹成,伯道先服,即死;次道恭服之,又死。稚堅、兆期不敢服,棄藥而歸。未出山,忽見伯道、道恭各乘白鹿在山上,仙人執節以從之。二人悲愕悔謝,道恭授以服茯苓方,二人後亦度世。

◎莊伯微

莊伯微者,少好道,不知求道之方,惟以日入時,正西北向,閉目握固想崑崙山,積三十年,後見崑崙山人,授以《金液方》,合服得道。

◎劉道偉

劉道偉,少入塚山學道,積十二年,遇仙人試之,將一大石,約重萬斤,以一白髮懸之,使道偉臥其下,顏色無異,心安體悅。又十二年,遂賜以神丹,服之升天。

◎匡俗

匡俗,字子希,少以孝悌著稱,召聘不起,至心學真,游諸名山。至覆笥山,見山上有湖,周回數里,多生靈草異物,不可識。其傍有石井,泉通湖中;又有石雁,至春秋時,皆能群飛;復有小石笥,中有玉牒,多記名山福地,及得道人姓名。後服食得道。

◎盧耽

盧耽者,少學道得仙。後復仕,為州治中,每時乘空歸家,到曉則反州。嘗元會,期會在列,時耽後至,迴翔閣前欲下次,為威儀以帚擲耽,得一隻履墜地,耽由是飛去。

◎范豺

范豺者,巴西閬中人也。久住支江百里洲,修太平無為之道。臨目噓漱,項有五色光起,冬夏惟單布衣。而桓溫時頭已斑白,至宋元嘉中狀貌不變。其占吉凶,雖萬里外事,皆如指掌。或問:先生是謫仙邪?云:東方朔乃黠我,我小兒時,數與之狡獪。又云:我見周武王伐紂洛城頭,戰,前歌後舞。宋文帝召見豺,答詔稱我,或稱吾。元兇初為太子,豺從東宮過,指宮門曰:此中有博勞鳥,奈何養賊不知?文帝惡之,敕豺自盡。江夏王使埋於新亭赤岸岡,文帝令發其棺,看柩無屍,乃悔之。越明年,豺弟子陳忠夜起,忽見光明如晝,而見豺入門就榻坐,又一老翁後至,豺起迎之。忠問是誰?豺笑而不答。須臾俱出門,豺問忠:比復還東鄉,善護我宅,即百里洲也。

◎傅先生

傅先生者,學道於焦山中。精思七年,遇太極真人,與之木鑽,使以穿一石盤,厚五尺許,戒云:石盤穿,仙可得也。於是晝夜鑽之,積四十七年,鑽盡石穿。仙人來,曰:立志若斯,寧有不得道者!即授以金液還丹,服之度世。

◎石坦

石坦,字洪孫,渤海人也。游趙魏諸名山,得道。能分身同時詣十餘家,各家有一坦,所言各異。

◎鄭思遠

鄭思遠,少為書生,善律歷候緯。晚師葛孝先,受《正一法文》、《三皇內文》、《五嶽真形圖》、《太清金液經》、《洞玄五符》。入廬江馬跡山居,仁及鳥獸。所住山虎生二子,山下人格得虎母,虎父驚逸,虎子未能得食。思遠見之,將還山捨養飼。虎父尋還,又依思遠。後思遠每出行,乘騎虎父,二虎子負經書衣藥以從。時於永康橫江橋,逢相識許隱,且暖藥酒,虎即拾柴然火。隱患齒痛,從思遠求虎鬚,欲及熱插齒間得愈,思遠為拔之,虎伏不動。

◎郭志生

郭志生,字通明,朱提郡人。晉元帝時,雲已四百歲,見之如五十許人。有短卷書滿兩篋中,常負之。多止烏場張績家,每歎曰:兵荒方生,毒流生民,將以溝瀆為棺材,蒼蠅為孝子,必然之期,可為痛心。後二年,孫恩妖亂,冬夏殺害及餓死者,十不遺一。忽謂績曰:應亡,為吾備粗材器,殯不須釘,材亦不須埋,但送山巖中,以石鎮材上。後少日而死,績謹依斯教。經數日,績親人自富陽還,見志生騎白鹿山中行,作書與績。

◎介琰

介琰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師白羊公,受玄白之道,能變化隱形。常隨師入東海,暫過吳,為先主禮之。先主為琰起靜室,一日之中,數過遣人問起居。琰或為童子,或為老翁,無所食啖,不受餉遺。先主欲學其術,琰以帝多內御,遂不傳道法。先主大怒,敕縛琰著車甲轅,引弩射之,弩發而繩索獨存,不知琰所之耳。

◎徐福

徐福,字君房,不知何許人也。秦始皇時,大苑中多枉死者橫道,數有鳥如烏狀,啣草覆死人面,皆登時活。有司奏聞,始皇使使者繼此草,以問北郭鬼谷先生。先生云:是東海中祖洲上不死之草,生瓊田中,一名養神芝,其葉似菰,生不叢,一株可活一人。始皇於是乃謂可索得,因訪求精誠道士徐福,發童男童女各五百人,率樓船等入海尋祖洲,不返,不知所在。逮沈羲得道,黃老遣福為使者,乘白虎車、度世君司馬生乘龍車、侍郎簿延乘白鹿車,俱來迎。

◎車子侯

車子侯者,扶風人也。漢武帝愛其清淨,稍遷其位至侍中。一朝語家云:我今補仙官,此春應去,至夏中當暫還,還少時復去。如其言。武帝思之,乃作歌曰:嘉幽蘭兮延秀,蕈,妖媱兮中溏。華斐斐兮麗景,風徘徊兮流芳。皇天兮無慧,至人逝兮仙鄉。天路遠兮無期,不覺涕下兮沾裳。

◎蘇耽

蘇耽者,桂楊人也。少以至孝著稱。母食慾得魚羹,耽出湘州市買,去家一千四百里,俄頃便返。耽叔父為州吏,於是見耽,因書還家,家人大驚。耽後白母曰:耽受命應仙,違遠供養。作兩大櫃留家中,若欲須食扣小櫃,欲得錢帛扣大櫃,是所須皆立至。鄉里共怪其獨,如此白官,遣吏檢櫃無物,而耽母用之如故。先耽將去時云:今年大疫,死者略半,家此井水飲之無恙。果如所言,合門元吉。母年百餘歲終,聞山上有人哭聲,服除乃止。百姓為之立祠矣。

◎張巨君

張巨君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許季山得病不愈,清齋祭太山請命,晝夜祈訴。忽有神人來問曰:汝是何人?何事苦告幽冥?天使我問汝,可以實對。季山曰:僕是汝南平輿許季山,抱疾三年,不知罪之所在?故到靈山,請決死生。神人曰:我是仙人張巨君,吾有《易》道,可以射知汝禍祟所從。季山因再拜請曰:幸蒙神仙回降,願垂告示。巨君為筮卦,遇震幰之恆摠,初九、六二、六三有變。巨君曰:汝是無狀之人,病安得愈乎?季山曰:願為發之。巨君曰:汝曾將客東行,為父報仇,於道殺客,內空井中,大石蓋其上。此人上訴天府,以此病謫汝也。季山曰:實有此罪。巨君曰:何故爾耶?季山曰:父有為人所搏恥,蒙此以終身,時與客報之,未至,客欲告怨主,所以害之。巨君曰:「冥理難欺,汝勤自首,吾還山為請命。」季山漸癒,巨君傳季山筮訣,遂善於《易》占。但不知求巨君度世之方,惜哉!

◎馮伯達

馮伯達者,豫章建昌人。世奉孝道,精進濟物。道民陳辭得旨,與戴矜生相似,又是同時人也。元嘉中,伯達下都,後寄戴鄉人,還南行,至梅根,阻風連日。伯達謂船主曰:欲得速至家,但安眠,慎勿開眼。其夜,聞舫下剌樹杪,而不危抗,竊有窺者,見兩龍俠梁翼船,迅若電逝,未曉到捨,伯達尋入廬山,不返。

◎韓越

韓越者,南陵冠軍人也。心慕神仙,形類狂愚。隨師長齋誦詠,口不輟響。常著屐,行無遠近,入山或百日、五十日輒還。家人問越,未嘗實對。後鄉人斫枯木作弓,於大陽山絕崖石室中,見越與六七仙人讀經。越後山中還,於巒村暴亡。家迎覺棺輕,疑非真屍,發看,唯竹杖耳。宋大明中,越鄉人為台將北使,於青州南門遇越,容貌更少,共語移時,訪親表存亡,悲欣凝然。越云:吾婦患嗽未差,今因與卿散一裹,令溫酒頓服之。台將還都番下,具傳越言,而越婦服散,嗽即愈。

◎郭璞

郭璞,字景純,河東人也。王敦欲反,使之占夢,曰:吾昨夢在石頭外江中扶犁耕,卿佔之。璞曰:大江扶犁耕,耕亦自不成,反亦無所成。敦怒,謂璞曰:卿自佔命盡何時?璞曰:下官命盡今日。敦令誅璞。璞謂伍伯曰:吾年十三時,於柵塘脫袍與汝,言吾命應在汝手中,汝可用吾刀。伍伯感昔深惠,銜涕行法。殯後三日,南州市人見璞貨其平生服飾,與相識共語。敦聞之不信,使開棺,無屍。璞得屍解之道,今為水仙伯。

◎戴孟

戴孟,字成子,武威人也。漢武帝時為殿中將軍,本姓燕,名濟,字仲微。得道後改姓名。入華陰山,授秘法於清靈真人裴君,得《玉珮金璫經》、《石精金光符》。仙人郭子華、張季連、趙叔達、山世遠,常與之遊處。

◎郭文舉

郭文舉,河內軹人。少愛山水,常游名山,觀華陰石室。洛陽陷,入吳居大辟山,停木於樹,苫覆而止。時猛獸為暴,文舉居之,十餘年無患。丞相王導使迎至京師,朝士鹹共觀之,文舉頹然箕踞,旁若無人。周顗問曰:猛獸害人,先生獨不畏邪?文舉曰:吾無害獸之心,故獸不害人。周顗、庾亮、桓溫、劉恢共歎:文舉雖無賢人之才,而有賢人之德。鹹和元年,懇求還山,導不許。復少日,遁入臨安白土山。明年,蘇峻作亂,時人謂文舉逆知,故去也。有《老子經》二卷,縕盛懸屋,未嘗見讀之。山外人徐凱師事文舉,受籙籙上將軍,吏兵並見形於凱,使役之。今凱見社灶神,戒凱曰:不可有房室,不復為卿使。凱後娶暨氏女,諸神即隱,唯餘籙吏二人,不復從命。語凱云:汝違師約,天曹已攝吏兵,留我等守《太上籙》,不復可使。文舉亡,如蟬蛻。山下人為之立碑。文舉書箬葉上,著《金雄詩》、《金雌記》。後人於其所住床席下得之,次第尋看,讖緯相似,乃傳於世。

◎姚光

姚光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得神丹之道,能分散形影,坐在立亡,火之不焦,刀之不傷。吳主身臨試之,積荻數千束,令光坐,荻千束旅裹十餘重,火焚之,煙焰翳日。觀者盈都,鹹謂光為煨燼矣。火息後,見光從灰中振衣而起,神容晏如也。手把一卷書,吳主讀不能解,後不知所之。

◎徐彎

徐彎者,吳郡海鹽人也。少有道氣,能收束邪精。錢塘人杜氏女患邪,彎召魅,即見丈夫著白俠葛單衣入門,彎一叱,即成白龜。一旦與群從兄弟數人,登石崎山斫春柴,日暮彎不返。明旦尋覓,見彎在山上,腋挾鐮,倚而不動。或乃抱彎,唯有空殼。

◎丁令威

丁令威者,遼東人也。少隨師學得仙道,分身任意所欲。嘗暫歸,化為白鶴,集郡城門華表柱頭,言曰:我是丁令威,去家千歲,今來歸,城郭如舊,人民非,何不學仙離塚累?夫左元放為羊,令威為鶴,斯並一時之跡耳,非永為羊鶴也。《遼東諸丁譜》載,令鹹漢初學道得仙矣。

◎王嘉

王嘉,字子年,隴西安陽人也。久在於東陽谷口,攜弟子登崖穴處。御六氣,守三一,冬夏不改其服,顏色日少。符堅累徵不就。堅尋大舉南征,以弟融為大將軍,遣人問嘉,嘉曰:金堅火強。仍乘使者馬,衣冠徐徐東行數百步,因墮其衣裳,奔馬而還,踞床而不言。堅又不解,更遣人問:世祚雲何?嘉曰:未央。堅欣然以為吉征。明年歲在癸未,堅大敗於壽春,遂亡秦國。是殃在未年也。以秦居西為金,晉都南為火,火能鑠金也。嘉尋移嵩高山。姚萇定長安,問嘉:朕應九五不?嘉曰:略當得。萇大怒曰:小道士答朕不恭。有司奏誅嘉及二弟子。萇先使人隴右逢嘉將兩弟子,計已千餘里,正是誅日。嘉使書與萇,萇令發嘉及二弟子棺,並無屍,各有竹杖一枚。萇尋亡。

◎寇謙之

寇謙之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弱年好道,入東嶽岱宗山,精苦累年。一旦得真人分以成丹,白日昇天。謙之符章,救治百姓神驗。於今北方猶行其道者,多焉。

◎董幼

董幼者,海寧人也。兄弟三人,幼最小。早喪父,幼母偏念其多病,不能治家。年十八,謂母曰:幼病困,不可卒愈,徒累二兄,終不得活。欲依道門灑掃,以度一世。母許之。幼在師家,恭謹勤修,長齋篤學,未嘗暫怠,遂洞明道術。年四十一,夜有真人降,授幼水行不溺之道。以一馬鞭與幼,令幼以鞭水,行於水上,如行平地。晉義熙中,幼還家辭母云:幼已得道,不復留人間,今還與家別。母曰:當應往何處去?復幾時可還?幼曰:應往峨嵋山,更受業,未有歸期。中表鄉鄰共送幼,至區陽西江,見幼鞭水而行,漸漸而遠,顧謂二兄曰:世世傳道業矣。

◎劉丱

劉忄畫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長大多須,垂手下膝。久住武當山,去襄陽五百里,旦發夕至。不見有所修為。頗以藥術救治百姓,能勞而不倦,用藥多自採,所識草石,乃窮於藥性。雍州刺史劉道產忌其臂長,於襄陽錄送文帝。每旦檻車載將往山採藥,暮還廷尉。忄畫後以兩短卷書與獄吏,吏不敢取,忄畫焚之。一夜失忄畫,關鑰如故。閶闔門吏行夜得忄畫,送廷尉,忄畫語獄吏云:官尋殺我,殯後勿釘棺也。後果被殺。死數日,文帝疑此言,使開棺,不見屍,但有竹杖耳。

◎王質

王質者,東陽人也。入山伐木,遇見石室中有數童子圍棋歌笑。質聊置斧柯觀之,童子以一物如束核與質,令含咽其汁,便不覺飢渴。童子云:汝來已久,可還。質取斧柯,爛已盡。質便歸家,計已數百年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一十一

 

卷一百一十一紀傳部傳九

○洞仙傳

◎於吉

於吉者,琅琊人也。其父祖世有道術,不殺生命,吉精苦有逾於昔人。常游於曲陽流水上,得神書百餘卷,皆赤界、白素、青首、朱目,號曰《太平青籙書》。孫策平江東,進襲會稽,見士民皆呼吉為於郎,事之如神。策招吉為客在軍中。將士多疫病,請吉,水歕漱輒差。策將兵數萬人,欲迎獻帝,討曹公,使吉占風色,每有神驗。將士鹹崇仰吉,且先拜吉,後朝策。策見將士多在吉所,因怒曰:吾不如於君耶!乃收吉,責數吉曰:天久旱,水道不通,君不同人憂,安坐船中作鬼態,束吾將士,敗吾部曲,今當相除。即縛吉,暴使請雨。若能感天,今日中大雨者,當相原,不爾加誅。俄而雲興雨沴,至中漂沒。將士共賀吉,策遂殺之。將士涕泣收葬。明旦,往視失屍,策大愴恨,從此常見吉在其前後。策尋為許貢伏客所傷,照鏡,見吉在鏡中,因掊鏡大叫,胸創裂而死。世中猶有事於君道者。

◎昌季

昌季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入山擔柴,崖崩墮山下,尚有微氣。婦來見之,涕泣哀慟,仙人尹伊聞之,愴然謂婦曰:吾是仙人,能治汝婿。即以角煎賜之,並付其方,藥盡未差,可隨合作也。能長服之,令人神仙。婦以藥治季,即愈。季合藥服之千日,忽然飛昇。婦流涕追之,顧謂婦曰:道與世殊,卿善自愛敬。婦慨然,複合藥服之三年,便復飛去,至蓬萊山見季,季曰:知卿當來爾。

◎王子喬

王子喬者,河東人也。漢明帝時為尚書郎,出為葉縣令。漢法:畿內長吏,節朔還朝。每見子喬先生至,不見有車馬跡,而怪之。明帝密使星官占候,輒見雙鳧從東南飛來,乃羅,得一隻履,時人異之。

◎杜契

杜契,字廣平,京兆人也。建安初,渡江依孫策,後孫權用為立信校尉。黃武二年,起學道,師介琰,受黃白朮,久久能隱形遁跡。後居茅山之東,時與弟子採伐,貨易山場市裡,而人不能知之。數入洞中得仙。

◎范幼沖

范幼沖者,遼西人也。受《太素胎化易形之道》,常旦旦存青白赤三氣各如綖,從東方日下,直入口中,挹之九十過,自飽便止,行之。十年得道,其法約、其事驗,太素秘道也。

◎青谷先生

青谷先生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常修行九息服氣之道。後合爐火大丹,服之得道。一旦天降劉文饒於寢室,授其杖解法,得入太華山。文饒名寬,弘農人也,仕後漢,位至司徒、太尉,視民如赤子,怒不形顏,口無疾言,好行陰德,拯寒困,萬民悅,而附之如父母焉。

◎夏馥

夏馥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少好道,常服術和雲母。後入吳山,遇赤須先生,傳之要法。又遇桐柏真人,授之黃水雲漿法,行之得道。馥少時被公府辟,書致於桑樹乃去,當時鹹服其高邁。

◎劉諷

劉諷,字偉惠,穎川人也。師季主,服日月精華,得道。後歸鄉里,托形杖履而去。

◎展上公

展上公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學道於伏龍地,乃植李,彌滿所住之山。上公得道,今為九宮右保司,其常白諸仙人云:昔在華陽下,食白李美,憶之未久,忽已三千歲矣!郭四朝後來住其處,又種五果。上公云:此地善,可種柰。所謂福鄉之柰,可以除災癘。

◎周太賓(姜叔茂附)

周太賓、巴陵侯姜叔茂者,並不知何許人也。學道在句曲山,種五果、五菜,貨之以市丹砂。今姜巴地多韭薤,即其種耶!二人並得仙,叔茂曾作書與太極官僚云:昔學道於鬼谷,得道於少室,養翮於華陽,待舉於逸域。時乘飆車,宴於句曲。太賓善鼓琴,昔揮獨弦乃彈,而八音和。以教麋長生、孫廣田,即登也。二人後皆得道爾。

◎郭四朝

郭四朝者,燕人也。秦時得道。來句曲山南所住處,作塘遏澗水,令深基庶垣牆,今猶有可識處。四朝乘小船遊戲其中,每扣船而歌。

其一曰:清池帶雲岫,長林郁青蔥。玄鳥翔幽野,悟言出從容。鼓楫揚神波,稽首乘晨風。未獲解脫期,逍遙丘林中。

其二曰:浪神九陔外,研道遂全真。戢此靈鳳羽,藏我華龍鱗。高舉方寸物,萬吹皆垢塵。顧哀朝生輩,孰盡汝車輪。

其三曰:游空落飛飆,虛步無形方。圓景煥明霞,九鳳唱朝陽。揮翮扇天津,罝藹慶雲翔。遂造太微戶,挹此金梨漿。逍遙玄陔表,不存亦不亡。

其四曰:駕欻舞神霄,披霞帶九日。高皇齊龍輪,遂造九華室。神虎洞瓊林,香風合成一。開闔幽冥戶,靈變玄跡滅。

◎張玄賓

張玄賓者,定襄人也。曾舉茂才。始師西河薊公,受服術、行洞房白元之事。後遇樊子明於少室山,授以遁變隱景之道。昔在天柱山,今來華陽內,為理禁伯,主諸水雨官。玄賓善談空無:無者大有之宅,小有所以生焉。積小有以養小無,見大有以本大無。有有亦無焉,無無亦有焉。所以我目都不見物,物亦不見無。寄有以成無,寄無以得無。於是無則無宅也,太空亦宅無矣。我未生時,天下皆無無也。桐柏諸靈仙,亦不能折之。自云:曾於蓬萊遇宋晨生,論無,粗得其意也。

◎趙威伯

趙威伯者,東郡人也。少好道,受業於邯鄲張先生。挹日月之景,服九雲明鏡之華得道。來入華陽內,為保命丞。《河圖》云:吳楚多有得見太平者。常語人云:此論不虛,此驗不久。其所存明鏡,非世間常法。又善嘯,聲若沖風之擊長林、眾鳥之群鳴,須臾歸雲四集,零雨其濛。

◎樂長治

樂長治者,不知何許人也,仕漢桓帝,至中書侍郎。後師中岳李先生,受步七元法,修之得道。

◎杜昺

杜昺,字叔恭,吳國錢塘人也。年七八歲,與時輩北郭戲,有父老召昺曰:此童子有不凡之相,惜吾已老,不及見之。昺早孤,事後母至孝,有聞鄉郡,三禮命仕,不就。歎曰:方當人鬼淆亂,非正一之氣,無以鎮之。於是師餘杭陳文子,受治為正一弟子。救治有效,百姓鹹附焉。後夜中有神人降云:我張鎮南也。汝應傳吾道法,故來相授諸秘要方,陽平治。昺每入靜燒香,能見百姓三五世禍福,說之瞭然。章書符水,應手即驗。遠近道俗,歸化如雲。十年之內操米戶數萬。

晉太傅謝安,時為吳興太守,見黃白光,以問昺,昺曰:君先世有陰德於物,慶流後嗣,君當位極人臣。尚書令陸納,世世臨終而並患侵淫瘡,納時年始出三十,忽得此瘡。昺為奏章,云:令君大厄得過。授納靈飛散方,納服之,云:年可至七十。大司馬桓溫北伐,問以捷不?昺云:公明年三月專征,當挫其鋒。溫至坊頭,石門不開,水涸糧盡,為鮮卑所攝。謂弟子桃葉云:恨不從杜先生言,遂至此敗。符堅未至壽春,車騎將軍謝玄領兵伐堅,問以勝負。昺云:我不可往,往必無功;彼不可來,來必覆敗,是將軍效命之秋也。堅果散敗。盧竦自稱先生,常從弟子三百餘人。昺以白桓溫,竦協東治老木之精,衒惑百姓,比當逼突宮闕,然後乃死耳。鹹安中,竦夜半從男女數百人直入宮,稱海西復位,一時間官軍誅剿,溫方歎伏。

後桓沖欲引昺息該為從事,昺辭曰:吾兒孫並短命,不欲令進仕,至曾玄孫,方得吾福耳。昺曰:吾去世後,當以假吾法以破大道者,亦是小驅除也。與黃巾相似。少時消滅。素書此言,函封付妻馮氏:若有災異,可開示子侄。勸修德自守。隆安中,郎玡孫泰以妖惑陷咎,及禍延者眾。昺忽彌日聚集,縱樂無度。敕書吏崇桃生市凶具,令家作衣衾,云:吾至三月二十六日中當行。體尋小惡,至期,於寢不覺,屍柔氣潔,諸道民弟子為之立碑,謚曰明師矣。

◎扈謙

扈謙者,魏郡人也。性縱誕,不恥惡衣食,好飲酒,不擇精粗。常吟曰:風從牖中入,酒在杯中搖,手握四十九,靈光在上照。巍峨帟蓍下,獨向冥理笑。又曰:進不登龍門,退不求名位,無以消天日,常作巍峨醉。精於《易》占,常在建康後巷許新婦店前筮,一卦一百錢,日限錢五百止。次卦千錢不為也。謙母住尚方門外路西,有養女三四人,自料理。謙日日送錢三百供養母,餘錢二百,謙以飲酒,乞與貧寒。晉海西旦出,見赤蛇盤於御床,俄爾失蛇。詔謙筮卦,《易林》曰:晉室有盤石之固,陛下有出宮之象。海西曰:可消伏不?謙曰:後年應有大將北征失利,以三萬人逆之於壽春北,此災可消。明年秋,桓溫北討敗績,咎豫州刺史袁真不為後援,誅真。還鎮石頭,發海西,立簡文。溫妾產息玄至艱難,謙筮曰:公第西北六間馬敞壞竟,便產是男兒,聲氣雄烈,當震動四海。溫賜謙錢三十萬,謙云:謙用筮錢,常患不盡,且家無容錢處,請還公庫。溫不聽,許氏以空檻借謙貯錢,俄而夫人復送錢三十萬。謙從得溫錢後,日筮三卦以供養母,以溫錢飲酒,求能酣客,不問識與不識,群聚極飲,於是遠近嗜飲客隨謙者眾。許氏常以賢人禮待謙,不計求酒之多少。謙後斷,不復詣許氏。尋覓經年,忽於譙溝遇謙,曰:家中欲得檻用,先令隨還家,取先所寄錢。謙笑曰:三年飲酒數千斗,唯四十者才足相補,正餘一百半許有耳,夫人不復足雇矣。吾以瓜刻壁記之,寫算便知也。許氏試依自言算,不差一文。謙後母夜亡,謙旦還,雲因緣盡矣而去,不知所之。數日,許氏家人於落星路邊,見謙臥地,始謂其醉,捉手牽引,唯空衣,無屍也。

◎朱庫

朱庫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久服石春辟榖符水,不饑不渴,強丁不老。庫忽云:應得仙,剋日發,與親舊別云:當有迎者,單衣白韐。須臾,有兩黃鶴下中庭,庫便度世,中庭仍有三黃鶴,相隨飛向東郭外,成三黃衣道士,攜手東行,因鄉人附書與家,家人看屍,唯有空殼者。

◎姜伯真

姜伯真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少好道,在猛山採藥,忽值仙人,使伯真平立日中,背後觀之,其心不正。仙人曰:勸學之至,而不知心不正,為失。因教之服石腦。石腦色斑柔軟,形如小石,處所皆有。久服身熱而不渴。後遂得仙。繁陽子服之,亦得道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一十二

 

卷一百一十二紀傳部傳十

○神仙感遇傳

◎吉宗老

吉宗老者,豫章道士也。巡遊名山,訪師涉學,而未有所得。大中二年戊辰,於舒州村觀遇一道士,弊衣冒,風雪甚急,忽見其來投觀中。與之道室而宿,即暝,無燈燭,雪又甚。忽見室內有光,自隙而窺之,見無燈燭而明,唯以小胡蘆中出衾被帷幄、裀褥器用、陳設服玩,無所不有。宗老知其異,扣門謁之,道士不應,而寢光亦尋滅。宗老乃坐其門外,一夕守之,冀天曉之後,聊得一見。及曉推其門,已失所在。宗老刳心責己,周遊天下,以訪求焉。

◎葉遷韶

葉遷韶者,信州人也。幼年樵採,避雨於大樹下,忽見雷公為樹枝所夾,奮飛不得,樹枝雷霹後卻合,遷韶為取石揳開枝間,然後得去。仍愧謝之曰:約來日卻至此可也。如其言,明日復至樹下。雷公亦來,以墨篆一卷與之曰:此行之,可以致雷雨,祛疾苦,立功救人也。我兄弟五人,要雷聲,喚雷大雷二,必即相應。然雷五姓剛躁,無危急之事,不可喚之。自是行符致雨,鹹有殊效。嘗於吉州市中醉,太守擒而責之,欲加凌辱。遷韶於階下大呼雷王一聲,時中旱,日光猛熾,使震霹一聲,人皆顛沛。太守下階禮接之,請為致雨。信宿大沴雨,澤遂足。因為遠近所傳。游滑州時,方久雨,黃河泛,官吏被水為勞,忘其寢食。遷韶以鐵札長二尺,作一符,立於河岸之上,水湧溢堆阜之形,而篸河流下,不敢出其符外,人免墊溺,於今傳之。人有疾請符,不擇筆墨,書而授之,皆得其效。多在江浙間周遊,好啗葷腥,不修道行,後不知所之。

◎於滿川

於滿川者,是成都樂官也。其所居鄰里闕水,有一老叟,常擔水以供數家久矣。忽三月三日,滿川於學射山通真觀看蠶市,見賣水老人,與之語,雲居在側近,相引蠶市看訖,即邀滿川過其家。入榿竹徑,歷渠諲,可十里許,即見門宇殿閣,人物喧闐,有像設圖繪,若宮觀焉。引至大廚中,人亦甚眾,失老叟所在,問人,乃葛瑰化廚中爾。雲來日蠶市,方營設大齋,頃刻之間,已三日矣。賣水老叟,自此亦不復來。

◎進士王叡

進士王叡,漁經獵史之士也。孜孜矻矻,窮古人之所未窮,得先儒之所未得,著《灸轂子》三十卷,六經得失、史冊差謬,未有不針其膏而藥其肓矣。所有二種之篇、釋喻之說,則古人高識洞鑒之士,有所不逮焉。嗜酒自娛,不拘於俗。酣暢之外,必切磋義府,研核詞樞,亦猶劉闌之詬誚古人矣。然其咀吸風露,呼嚼嵐霞,因亦成疹,積年苦冷,而莫能愈。游燕中,道逢櫻杖棕笠者,鶴貌高古,異諸其儕,名曰希道。笑謂之曰:少年有三惑之累耶?何苦瘠若斯?辭以不然。道曰:疾可愈也,予雖釋仵,有爐鼎之功,何疾不除也。叡委質以師之,齋於漳水之濱,三日,而授其訣曰:木精天魂,金液地魄。坎離運行,寬猛無成。金木有數,秦晉合宜。近效六旬,遠期三載爾。歌曰:魄微入魂牝牡結,陽呴陰滋神鬼滅。千歌萬贊皆未決,古往今來拋日月。受而制焉餌之,周星疹且瘳矣。乃隱晦自處,佯狂混時,年八十,殕於彭山道中,識者瘞之。無幾,又在成都市,常寓止樂溫縣。時摯獸結尾,為害尤甚。叡醉宿草莽,露身林野,無所憚焉,斯亦蟬蛻得道之流也。

◎王從己

王從己者,宦官也。蜀王初節制邛蜀,黎雅為永平軍,從己為監軍判官。自是收剋成都,罷鎮為郡。從己棲寓蜀中十餘年,食貧好善,不常厥居。於邛市有老叟,睨而視之曰:將有大厄,濱於死所。探懷袖中小瓢,以丹砂十四粒與之,曰:餌此旬日而髯生,勿為怪也,可以免難矣。服之三五日,髯果生焉。月餘,詔誅宦官,從己亦在其數,人或勸其遁去,答曰:君父之命,豈可逃乎!俛首赴縶,太守哀,而上請蜀王,特乞宥之,視其狀貌,無復宦官矣。

◎令狐絢

令狐絢者,餘杭太守纁之子也。雅尚玄微,不務名宦。於開化私院自創靜室,三日五日即一度,開室焚香,終日乃出。時有神仙降之,奇煙異香,每見聞於庭宇,因言入靜之時,有青童引入,至天中高山之上,朝謁老君,見冊命張天師為元中大法師,以代尹真人之任。初,尹與三天論功於太上之前,太上曰:群胡擾於中原,蠶食華夏,不能戢之,尹真人之過也。再立二十四化,分別人鬼,澤及生靈,道陵之功也。此二者各宜登台冥思,取驗於大道。可即敕尹真登一蓮華寶台,端寂而坐。頃之,萬景昏噎。又命道陵亦登此台,既坐良久,則奇彩異光,種種變化,天人交暢矣。自是以道陵代尹為元中法師焉。乙未年,聞令狐之說。丁酉年於西川濛陽見張道士,云:天師降授道法,遠近敬而事之,因聆其天師降教之事,雲天師進位,近為元中法師。與令狐所說符契,論功登台之事,一無異者焉。玄功杳冥,難可詳驗,聊以紀其異也。

◎李筌

李筌,號達觀子。居少室山,好神仙之道,常歷名山,博採方術。至嵩山虎口巖,得《黃帝陰符》、《本經素書》,朱漆軸,緘以玉匣,題云:大魏真君二年七月七日。上清道士寇謙之藏諸名山,用傳同好,其本糜爛。筌抄讀數千遍,意不曉其義理。因入秦,至驪山下,逢一老母,髽髻當頂,余發半垂,弊衣扶杖,狀貌甚異。路傍見遺火燒樹,因自言曰:火生於木,禍發必克。筌驚而問之曰:此《黃帝陰符》,老母何得而言之?母曰:吾受此符已三元六周甲子矣,少年從何而得之?筌稽首再拜,具告所得。母曰:少年顴骨貫於生門,命輪齊於日角,血腦未減,心影不偏,賢而好法,神勇而樂智,真是吾弟子也,然四十五當有大厄。因出丹書符一道,貫於杖端,令筌跪而吞之,曰:天地相保。於是坐於石上,與筌說《陰符》之義,曰:《陰符》凡三百言,一百言演道,一百言演法,一百言演術。上有神仙抱一之道,中有富國安民之法,下有強兵戰勝之術。皆內出心機,外合人事。觀其精微,《黃庭》、《八景》不足以為玄;察其至要,經傳子史不足以為文;任其巧智,孫吳韓白不足以為奇。非有道之士,不可使聞之。故至人用之得其道,君子用之得其術,常人用之得其殃,識分不同也。如傳同好,必清齋而授之,有本者為師,無本者為弟子也。不得以富貴為重,貧賤為輕,違者奪紀二十。本命日誦七遍,益心機,加年壽。每年七月七日,寫一本藏於名山石巖中,得加算。久之,母曰:日已晡矣,吾有麥飯,相與為食。袖中出一瓠,令筌谷中取水,既滿矣,瓠忽重百餘斤,力不能制而沉泉,及還,已失母所在,但留麥飯數升而已。筌食之,自此絕粒。開元中,為江陵節度副使、御史中丞。筌有將略,作《太白陰經》十卷,又著《中台志》十卷。時為李林甫所排,位不大顯意,入名山訪道,後不知其所也。

◎劉彥廣

劉彥廣者,金陵澗壁倉人也。嘗為浙西衙職,事節度使唐若山。若山好道,與其弟若水皆遇神仙,授以道要。開元中,明皇寵異之,杖節鎮浙西,逾年而棄位泛海,遺表於船舫內。監軍使以事上聞,詔若水於江嶺仙山訪之,不知所適。彥廣十年後奉使揚州,於魚行遇若山,擔魚貨之。若山召彥廣至其家,門巷陋隘,蒿徑荒梗,露草沾漬,才通人行。入門漸平,布磚花卉,台榭繁華之飾,迨非世有。命生設食。聞其尚負官錢,家內窮罄,憫之,形於容色,既而令於所止店中備生鐵及炭。是夕,唐詣其店,置炭鐵,列火而去,謂之曰:汝後世子孫,合於仙山遇道,不宜復居小職,但貞隱丘園可也。此金三分之一以支官中債,其二豐產資家力。勿食珍羞,以增爾祿;勿衣綺繡,以增爾福。陰功及物,濟人之急,道之所重也。度人上品《五千文妙經》,行而勤之焉。彥廣得金,如其言償官債,營家業於澗壁。世世八九十,其孫松年入道天台焉。

◎宋文才

宋文才者,眉州彭山縣人也。文才初與鄉里數人游峨眉山,已及絕頂,偶遺其所繼中,履步求之。去伴稍遠,見一老人,引之徐行,皆廣陌平原,奇花珍木,數百步乃到宮闕,玉砌瓊堂,雲樓霞館,非世人所睹。老人引登萼台,顧望群峰。棋列於地,有道士弈棋。青童採藥,清渠瀨石,靈鶴翔空。文才驚駭,問老人曰:此為何處也?答曰:名山小洞,有三十六天,此峨眉洞,天真仙所居第二十三天也。揖坐之際,有人連呼文才之名,老人曰:同侶相求,不可久住,他年復來可也。命侍童引至門外,與同侶相見,回顧失仙宮所在。同侶曰:相失已半月矣,每日來求,今日乃得相見爾。文才具述所遇之異焉。

◎劉景

彭城劉景,因游金華山尋真訪道,行及山半,覺景物異常,山川秀茂。見崇門高閣,勢出雲表,入門左右,池沼澄澈,嘉樹垂條,棋布行列,披蔓柔弱,其實如梨,馨香觸鼻。景顧望無人,因掇擷其實於懷袖中,未暇啗食,俄有犬子數輩,馳出吠之,競欲搏噬。景乃倉惶支梧,四顧無瓦口可投,探懷中所摘之果以擲之,果盡而犬亦去也。回顧前之宮宇,但林谷榛莽而已。時僧休與劉景友善,常話其事跡者也。

◎蓬球

蓬球,字伯堅,北海人也。晉太始中,入貝丘西玉女山中伐木,忽覺異香,球迎風尋之,此山廓然自開,宮殿盤郁,樓台博敞。球入門窺之,見五株玉樹,復稍前,有四仙女彈棋於堂上,見球俱驚起,謂曰:蓬君何故得來?球曰:尋香而至焉。言訖,復彈棋如初。有一小者登樓,彈琴戲曰:元暉何謂獨升樓?球於樹下立,饑,以舌舐葉上垂露。俄有一女,乘鶴而至,曰:玉華,汝等何故有此俗人?王母即令王方平按行諸仙室,可令速去。球懼出門,回頭忽然不見。及還家,已是建平中矣。舊居閭捨,皆為墟墓,因復周遊名山,訪道不返。

◎王可交

王可交者,蘇州昆山人也。本農畝之夫,素不知道。年數歲,眼有五色光起,夜則愈甚,冥室之中,可以鑒物。或人謂其所親曰:此疾也,光盡即喪其目矣。父母愚,召庸醫以灸之,光乃絕矣。鹹通十年十一月,可交自市還家,於河上見大舫一艘,絡以金彩,飾以珠翠,張樂而游。可交立而觀之,舫艤於岸,中有一青童,引之登舫。見十餘人,峨冠羽服,衣文斑駁,雲霞山水之狀,各執樂器。一人唱言曰:王三叔,欲與汝相見。亦不知何許人也。傍一人言曰:好仙骨為火所損,未可與酒,但不食十年,方可得道耳。以栗子一枚與之,令食,可交食一半,留一半在手中。遂奏樂飲酒,童子復引之上岸。忽如夢中,足才及地,已墜於天台山瀑布之巖下,頃刻之間,水陸千里。台州刺史袁從疑其詐妄,移牒驗其鄉里。自失可交之日,洎到天台之時,已三十日矣。可交自此不食,顏狀鮮瑩。袁以羽褐授之,使居紫極宮。越州廉察御史大夫王諷奏曰:始以神遊,天上之《簫韶》一曲;俄如夢覺,人間之甲子三旬。雖雲十載為期,終恐一朝飛去。詔曰:神仙之跡,具載縑緗,靈異可稱。忽詳聽鑒,定非凡骨。況在名山,今古不殊,蓬瀛何遠。委本道切加安鷫,遂其棲隱。於是任其游息,數年猶在江表間。

◎陳簡

陳簡者,婺州金華縣小吏也。早入縣,未啟關,躊躇以候。忽逢道流,其行甚急,睨簡,不覺隨之。行三五里所,及一宮觀,殿宇森竦,旁倚大山。引之至一室內,有機案筆墨之屬,以黃素書一卷、紙十餘幅授之,曰:以汝有書性,為我書之。發褾視之,皆古篆文。素不識篆字,亦未嘗攻學,心甚難之。道流已去,無推讓之所。試案本書之,甚易,半日已畢。道流以一杯湯與之,曰:此金華神液,不可妄得,飲之者壽無限窮。味甚甘美。因勞謝而遣之,曰:世難即復來此金華洞天也。出門,恍如夢覺,已三日矣。還家習篆書,遒勁異常,而不復飲食。太守鮮梓方將受籙,頗異其事,以為神仙嘉應,判縣狀曰:方傳秘籙,有此嘉祥,既彰悟道之階,允葉登真之兆。尋復入金華山去,亦時還郡中。

◎金庭客

金庭客,鹹通中,自剡溪金庭路由林嶺間將抵明州,行三二十里,忽迷失舊路,匆匆而行。日已將暮,莫知棲息之所,因遇一道士荷鋤,問津焉,道士曰:此去人家稍遠,無寓宿之所,不嫌弊陋,宿於吾廬可也。引及其家,則林徑幽邃,山欲沖寂。既憩廡下,久之,烹野蔬藥苗食之。頃有扣其門者,童子報云:隱雲觀請來日齋。即曉,道士去,約童子曰:善祗奉客。客因問:隱雲觀置來幾年,去此觀遠近。答曰:自古有此觀,去此五百里。常隱雲中,世人不見,故以為名。客驚曰:五百甚遠,尊師何時當還?答曰:尊師往來亦頃刻耳。俄而道士復歸,欲留客久住,客方有鄉關之念,懇辭而出,乃遣童子示其舊路。行三二里,失向來所在。及問,歲月已三四年矣。尋即復往,再訪其蹤,無能知其處所矣。

◎裴沈

裴沈,仕為同州司馬。雲其再從伯自洛往鄭州,日晚,道左聞人呻吟,下馬披蒿萊尋之,見一病鶴,垂翼俯咮,翅上瘡壞無毛,異其有聲,惻然哀之。忽有白衣老人,曳杖而至,謂曰:郎君年少,豈解哀此鶴耶?若得人血一塗,必能飛矣。裴頗知道,性甚高逸,遽曰:某請刺此臂,血不難。老人曰:君此志甚佳,然須三世人,是其血方可中用。郎君前生非人,唯洛中胡蘆生三世人矣,郎君此行非有急切,豈能卻至洛,為求胡蘆生耶?裴沈然而返洛中,訪胡蘆生,裴沈具陳其事,拜而祈之。生無難色,取一石合子,大如兩指,以針刺臂,滴如乳下,滿合以授裴曰:無多言也。及鶴處,老人喜曰:固是信士。乃以血盡塗鶴瘡上,言與之結緣。既而謂裴曰:我所居去此不遠,可少留也。裴覺非常人,以丈人呼之。隨行數里至莊,竹落草舍,庭廡狼籍。裴渴甚,求茗,老人指一土龕曰:中有少漿,可就飲之。裴視龕中,有杏核一扇,大如笠,中有漿,其色正白,乃力舉飲之,味如杏酪,不復飢渴。裴拜老人,願為僕。老人曰:君世間微祿,不可久住。君賢叔真有所得,吾與之友,出入游處,君自不知,今有一信,憑君達之。因裹一帕物,大如羹盎,戒無竊開。共視鶴瘡,並已生毛矣。又謂裴曰:君向飲漿,當哭九族,但戒酒色耳。裴還洛中,將竊開其帕,四角各有赤蛇出頭,乃止。其叔開之,有物如乾大麥飯,因食之,入王屋山,不知所終。裴壽至九十歲也。

◎權同休

權同休,元和中舉進士下第,游江湖間,遇病貧窘,有村夫賃雇,已一年矣。秀才疾中思甘豆湯,令其是甘草,雇者但具湯火,意不為是。疑其怠惰,而未暇詰之。忽見折小樹枝,盈握搓之,近火已成甘草,又取粗沙,挪之為豆,湯成,與真無異。秀才大異之,疾稍愈,謂雇者曰:余貧病多時,既愈將他適,欲是少酒肉,會村中父老,丐少路糧,無以辦之。雇者乃斫一枯桑樹,成數筐札聚於盤上,以水灑之,悉成牛肉,汲水數瓶為酒,會村中父老,皆至,醉飽,獲束縑、三十緡。秀才方慚,謝雇者曰:某遭遇道者,遇亦甚矣,今請為僕役,以師事焉。雇者曰:余少有失,謫為凡賤,合役於秀才,自有限日,勿請變常,且卒其事。秀才雖諾之,每所呼指,常蹙蹙不安。雇者乃辭去,因為說修短窮達之數,且言萬物無不可化者,唯汙泥中朱箸及發須,藥力不能化。因去,不知所之。

◎曹橋潘尊師

杭州曹橋福業觀,有潘尊師者,其家贍足,處襟大度,延接賓客,行功濟人。一旦有少年,容狀疏俊,異於常人,詣觀告潘曰:某遠聆尊師德義,拯人急難,甚欲求托師院後竹徑中苑齋內,寄止兩月,以避厄難,可乎?或垂見許,勿以負累為憂,勿以食饌為慮,只請酒二升,可支六十日矣。潘雖不測其來,聞欲逃難,欣然許之。少年遂匿於茅齋中,亦無人追訪之,亦不飲不食。六十日既滿,再拜謝焉。從容問潘曰:尊師曾佩授符籙乎?潘云:所受已及洞玄中盟矣,但未敢參進上法耳。少年曰:師之所受,品位已高,然某曾受《正一九州社令籙》一階,以冒奉傳,以申報答耳。即焚香於天尊前,傳社令名字,及靈官將吏。隨所呼召,兵士騎乘,應時皆至。既畢,令之曰:傳授之後,隨逐尊師營衛,召命舉今無異。由是兵士方隱。又謂潘曰:可於中堂壘床為壇,設案機,焚香恭坐,九州內外吉凶之事,靡不知也。但勿以葷血為犯,苟或違之,冥必有譴。若精潔守慎,可致長生神仙矣。言訖隱去,不知所之。潘即設榻隱幾,坐於中堂。須臾,四海之內,事無鉅細,一一知之。如是旬日,為靈官傳報,頗甚喧聒。潘勃然曰:我閒人也,四遠之事,何須知之!嚴約靈官,不使傳報,答曰:職司不宜曠闕。所報益多,約之不已。潘乃食肉啗蒜以卻之,三五日,所報之聲漸遠,靈官不復至以亡。

一夕,少年來曰:吾輕傳真訣,已罹譴責。師犯污真靈,罪當冥考,念以前來相容之恩,不可坐觀淪陷。別授一術,廣行陰功,救人疾苦,用贖前過。不爾,當墮於幽獄矣。潘自啗葷食之後,自知已失,及聞斯說,憂懼異常。少年乃取米屑,和之為人形,長四五寸,置於壁竇中,又授玉子符兩道,戒潘曰:民有疾苦厄難來求救者,當問粉人,以知災祟源本,然以吾符救之,勿取緡錢,務在積功贖過耳。勤行不替,十年後我當復來。自是潘以朱篆救人,祛災蠲疾,赴之者如是。十餘年,少年復至,淹留逾月,多話諸天方外之事,然後別去。歲余,潘乃無疾而終,疑其得屍解之道也。

◎盧鈞

相國盧鈞,進士射策,為尚書郎。以疾求出為均州刺史。到郡,疾稍加,羸瘠而不耐見人,常於郡後山齋,養性獨處,左右接侍亦皆遠去,非公召,莫敢前也。忽有一人,衣飾故弊,逾垣而入,公詰之,云:姓王。問其所自,雲山中來。公笑而謂之曰:即王山人也,此來何以相教?王曰:公之高貴,位極人臣,而壽不永,災運方染,由是有沉綿之疾,故相救耳。山齋無水,公欲召人力取湯茶之屬,王止之,以腰巾蘸於井中,解丹一粒,捩腰巾之水,以丹與之。因約曰:此後五日,疾當康癒倍常,復三年,當有大厄,勸立陰功,求人憫物為意。此時當再來,相遇在夏之初也。自是盧公疾愈,旬日平復。

明年,解印還京,署鹽鐵判官。夏四月,於本務東門道左,忽見山人尋至盧宅,會而言曰:君今年第二限終,為災極重,以君在郡,去年雪冤獄,活三人之命,災已息矣,只此月內三五日小不康,已困無憂也。翌日,山人令使二僕持錢十千,於狗脊坡分施貧病而已。自後復去,雲二十三年五月五日午時,可令一道士於萬山頂候,此時君節制漢上,當有丹華相授,勿愆期也。自是公揚歷任清切,便蕃貴盛,而後出鎮漢南之明年,已二十三年矣。及期,命道士牛知微,五月五日午時,登萬山之頂。山人在焉,以金丹二粒,使知微吞之,謂曰:子有道氣,而無陰功,未契道品,勤更宜修也。以金丹十粒授於公,曰:當享上壽,無怠修煉,世限既畢,儜還蓬宮矣。與知微揖別,忽不復見。其後知微年八十餘,狀貌常如三十許。盧公年僅九十,耳日聰明,氣力不衰,既終之後,異香盈室。

◎王子芝

王子芝,字仙苗,自雲河南緱氏人。常游京洛。聞耆老云,五十年來見之,狀貌常如四十許,莫知其甲子也。好養氣而嗜酒。故蒲帥琅玡公重盈作鎮之初年,仙苗屆於紫極宮,王令待之甚厚,又聞其嗜酒,日以二杯餉之。間日,仙苗因出,遇一樵者,荷簷於宮門,貌非常也,意甚異焉。因是其薪,厚償厥價,樵者得金,亦不讓而去。子芝令人躡其後以問之,樵者徑趨酒肆,盡飲酒以歸。他日復來,謂子芝曰:是酒佳即佳矣,然殊不及解縣石氏之醞也,予適自彼來,恨向者無侶,不果盡於斟酌。子芝因降階執手,與之擁爐,祈於樵者曰:石氏芳醪可致不?樵者頷之,因丹筆書符一,置於火上。煙未絕,有小豎立於所,樵者敕之曰:爾領尊師之僕,挈此二杯,第往石家取酒,吾待與尊師一醉。時既昏夜,門已扃禁,小豎謂芝僕曰:可閉目。因搭其頭,人與酒壺偕出自門隙,已及解縣,買酒而還。因與子芝共傾焉,其甘醇郁烈,非世所儔。中宵,樵者謂子芝曰:子已醉矣,予召一客伴子飲,可乎?子芝曰:可復書朱符置火上。瞬息聞異香滿室,有一人甚堂堂,美鬢眉,紫袍,秉簡揖坐,樵曰:坐。引滿而巡,二壺且竭,樵者燒一鐵箸,以焌紫衣者,云:子可去。時東方明矣。遂各執別。樵者因謂子芝曰:識向來人否?少頃可造河瀆廟睹之。子芝送樵者訖,因過廟所,睹夜來共飲者,乃神耳,鐵筋之驗宛然。趙均郎中時在幕府,自驗此事,弘文館校書郎蘇稅亦寓於中條,甚熟蹤跡。其後子芝再遇樵仙,別傳修煉之訣,且為地仙矣。

◎鄭又玄

鄭又玄者,名家子,居長安中。其小與鄰舍閭丘氏子,偕學於師氏。又玄性忄喬率,自以門望清貴,而閭丘子寒賤,往往戲而罵之曰:爾非類,而與吾偕學,吾雖不語,爾寧不愧於心乎!閭丘默有慚色,歲余乃死。又十年,又玄明經上第,補蜀州參軍。既至官,郡守命假尉唐興。有同捨仇生者,大賈之子,年始冠。其家資產萬計,日與又玄宴游,又玄累受仇生金錢之賂,然以仇生非士族,未嘗以禮貌接之。一日,又玄置酒高會,而仇生不得預。及酒闌,友謂又玄曰:仇生與子同捨,子會宴,而仇生不預,豈其罪邪?又玄慚而召仇。既至,又玄以卮飲之,生辭不能引滿,固辭。又玄怒罵曰:爾市井之氓,徒知錐刀,何僭居官秩耶!且吾與爾為伍,爾已幸矣,又何敢辭酒乎!因振衣起,仇生慚恥而退,棄官閉門,月餘病卒。

明年又玄官罷,僑居濛陽,而常好黃老之道。聞蜀山有吳道士,又玄高其風,往而詣之,願為門弟子。留之且十年,未稟有所授,又玄稍惰,辭之而還。其後因入長安褒城,逆旅有一童子,十餘歲,貌秀而慧,又玄與語,機辯萬變,又玄深奇之。童子謂又玄曰:我與君故人有年矣,省之乎?又玄曰:忘之矣。童子曰:吾生閭丘氏,居長安中,與子偕學,而子以我為非類,罵辱我。又為仇氏子作尉唐興,與子同捨,受我厚賂,而謂我為市井之氓,何吾子驕傲之甚也!子以衣纓之家,而凌侮於物,非道也哉!我太清真人也。上帝以爾有道氣,使我生於人間,與汝為友,將授汝神仙之訣,而汝輕果高傲,終不得其道。吁,可悲哉!言訖,忽不復見。又玄既悟其罪,而意以慚怍而卒矣。

◎虯鬚客

虯鬚客道兄者,不知名氏。煬帝末,司空楊素留守長安,帝幸江都,素持權驕貴,蔑視物情。衛公李靖,時簷簦謁之,因得素侍立紅拂。妓姓張,第一,知素危亡,不久棄素而奔靖。靖與同出西京,將適太原,稅轡於靈石店,與虯鬚相值。乃中形人也,赤須而虯,破衫蹇衛而來,投布囊於地,取枕欹臥,看張妓理發委地,立梳於床。靖見虯鬚視之,甚怒未決,時時側目。張熟觀其面,妓一手握發,一手映身,搖視靖,令勿怒。急梳頭畢,斂衽前問其姓。臥者曰:張。妓曰:妾亦姓張,合是妹。遽拜之。問第幾,云:第三。又曰:妹第幾?曰:最長。喜曰:今日幸得逢一妹。妓遂呼靖曰:李郎且來拜三兄。靖遂拜之,環坐,割肉為食。客以余肉飼驢,笑曰:李郎貧士,何以致異人?且話其由。客曰:然則何之?曰:避地太原。覆命酒共飲,又曰:嘗知太原之異人乎?靖曰:州將之子年可十八,姓李。客曰:似則似矣,然須見之。李郎能致予一見否?靖言:余友人劉文靜,與之甚狎,必可致也。客曰:望氣者,俾吾訪之。遂約其日,相候於汾陽橋。

及期,果至。靖話於文靜曰:吾有善相者,欲見郎君,請迎之。文靜素奇其人,方議匡輔,遽致酒迎之。俱見太宗,不衫不履,褐衣裘而來,神氣揚揚,貌與常異。客見之默然,居末坐,氣喪心死。飲數杯,招靖謂曰:此真天子也。靖以告劉,益喜賀。既出,虯鬚曰:吾見之,十得八九也,然亦須令道兄見之。又約靖與妹於京中馬行東酒樓下,既至,登樓,見虯鬚與一道流對飲。因環坐,為約與道兄同至太原。道與劉文靜對棋,須靖俱會。文皇亦來,精彩驚人,長揖而坐,神清氣爽,滿坐風生,顧眄煒如也。道兄一見,慘然下棋子,曰:此局輸矣,於此失局,奇哉!救無路矣,知復奚言。罷弈既出,謂虯鬚曰:此世非公世界也,他方可矣。勉之,勿以為念。同入京,虯鬚命其婦妹與李郎相見,其婦亦天人也。虯鬚紗巾褐裘,挾彈而至,相與入中堂,陳樂歡飲。女樂三十餘人,非王侯之家所有也,殆若洞天之會。既而舁二十床,以繡帊蓋之,去其帊曰:此乃文簿鑰匙耳,皆珍寶貨泉之數,並以充贈。吾本欲中華求事,或龍戰三五年,以此為輕費,今既有主,亦復何為。太原李氏,真英主也,三五年內,即當太平。李郎一妹,善輔贊之,非一妹不能贊明主,勉之哉!此去十年後,東南數千里外有異,是吾得事之秋也,聞之可潛以酒相賀。因呼家僮百餘人出拜,曰:李郎一妹是爾主也。言訖,與妻戎裝,乘馬而去,道兄亦不知所之。靖得此事,力以助文皇,締大業。

貞觀中,東南夷奏,有海賊以婁船千艘,兵十餘萬入扶余國,殺其主,自立為王,國內以定靜。靖知虯鬚成功,歸告其妻,乃瀝酒東南而賀焉。故知真人之興,乃天受也,豈庸庸之徒,可以造次思亂者哉!

◎崔希真

會稽崔希真,嚴冬之日,有負薪老叟,立門外雪中,崔凌晨見之,有傷憫之色。揖問之,叟去笠與語,顧其狀貌不常,乃問其姓氏,云:某姓葛,第三。崔延坐。崔曰:雪寒既甚,作大麥湯餅可乎?叟曰:大麥四時氣足,食之益人,勿以豉,不利中府。崔然之,自促令備饌。時崔張絹,欲召畫工為圖,連阻冱寒,畫工未至。張絹倚於壁,叟取幾上筆墨,畫一株枯松,一採藥道士,一鹿隨之。落筆迅逸,畫蹤高古,殆非人世所有。食畢,致謝而去。崔異其事,寶以自隨。因游淮海,遇鑒古圖畫者,使悶之。鑒者曰:此稚川之子葛三郎畫也。崔鹹通初入長安,於灞橋遇鬻蔬者,狀貌與叟相類。因問:非葛三郎乎?蔬者笑曰:非也,葛三郎是晉代葛稚川之子,人間安得識之?負蔬而去,不知所之。

◎越僧懷一

越僧懷一,居雲門寺。鹹通中,凌晨欲上殿燃香,忽見一道流相顧而語曰:有一奇境事,能往游乎?懷一許諾,相與入山,花木繁茂,水石幽勝。或連峰概天,長松夾道;或瓊樓蔽日,層城倚空。所見之異,不可殫述。久之覺饑,道流已知矣。謂曰:此有仙桃,千歲一實,可以療饑。以一桃授之,大如二升器,奇香珍味,非世所有。食訖復行,或凌波不濡,或騰虛不礙,或矯身雲末,或振袂空中,或仰視日月、下窺星漢。如是復歸還舊居,已週歲矣。懷一自此不食,周遊人間,與父母話其事,因入道。歷詣仙山,更尋靈勝,去而不復返。

◎王廓

布衣王廓,鹹通中,自荊渚隨船,將遇洞庭。風甚,泊舟君山下,與數人出岸,尋山徑,登山而行。忽聞酒香,問諸同行,皆曰無。良久香愈甚,路側崖間見有洞穴,廓心疑焉,遂入穴中。行十餘步,平石上有窪穴,中有酒,掬而飲之,味極醇美。飲可半斗余,陶然似醉,坐歇窪穴之側,稍醒乃歸。舟中話於同侶,眾人爭往求之,無復所見。自此充悅無疾,漸厭五穀,乃入名山學道。去後看仙經云,君山有天酒,飲之升仙。廓之所遇者,乃此酒也。

◎楊大夫

楊大夫者,宦官也。亡其名,年十八歲,為冥官所攝,無疾而死。經宿乃蘇,云:既到陰冥間,有廨署官屬,與世無異。陰官案牘示之,見其名字歷歷然,雲年壽十八,而亦無言請托。旁有一人為其請,乞願許再生,詞意極切。久之,而冥官見許,即令還。其人送楊數百步,將別,楊愧謝之,知再生之恩,何以為報,問其所欲,其人曰:或遺鳴砂弓,即相報也。因以大銅錢一百餘與楊。俄然而覺,平復無苦。自是求訪鳴砂弓,亦莫能致。或作小宮闕屋宇,焚而報之,如是者數矣。

楊頗留心爐鼎,志在丹石,能制反魂丹。有疰暴死者,研丹一粒,拗開其口,灌之即活,嘗救數人。有閹官夏侯者,楊與丹五粒以服之,既而以為冥官追去,責問之次,白云:曾服楊大夫丹一粒耳。冥官既遣還夏侯得,丹之效。既蘇,盡服四粒。歲余,又見黃衣者追捕之,雲非是冥曹,乃泰山追之耳。夏侯隨去,至高山之下,有宮闕焉。及其門,見二道士,問其平生所復,一一對答,徐啟曰:某曾服楊大夫丹五粒矣。道士遽令卻回,夏侯拜謝曰:某是得神丹之力,延續年命,願改名延年,可乎?道士許之。後即因改名延年矣。楊自審丹之靈效,常以救人。其子暄,因自畿邑歸京,未明,行二十餘里,歇於大莊之上,忽聞莊中有驚喧哭泣之聲,問其故,主人之子暴亡。暄解衣帶中取丹一粒,令研而灌之,良久亦活。

楊物產贍足,早解所任,縱意閒放,唯以金石為務,未嘗有疾,年九十七而終。晚年遇人攜一弓,問其名,云:鳴砂弓也。於角面之內,中有走砂,楊買而焚之,以報見救之者。見其反魂丹方,雲是救者授之,自密修制,故無能得其術者矣。

◎薛逢

河東薛逢,鹹通中,為綿州刺史。歲余,夢入洞府,見騕饌甚多,而不睹人物,亦不敢食之。乃出門,有人謂曰:此天倉也。明日,話於賓友,或曰:州界昌明縣,有天倉,洞中有自然飲食,往往游雲水者,得而食之。即使道士孫靈諷,與親吏訪之。入洞可十餘里,猶須執炬,十里外漸明朗,又三五里,豁然與人世無異。崖室極廣,可容千人。其下平整,有石床羅列,床上有飲食,名品極多,皆新食,軟美甘香。靈諷拜而食之,又割開三五所,請以奉於薛公為信。及繼出洞門,形狀宛然皆化為石矣。洞中左右有散面溲面,堆鹽積豉,不知紀極。又行一二里,溪水迅急,既闊且深,隔溪見山川,居第歷然,不敢渡而止。近崖坡中,有履跡往來,皆長二三尺,才如有人行處。薛公聞之,歎異靈勝,而莫窮其所以也。

余按《地理志》云,少室山有自然五穀、甘果神芝、仙藥。周太子晉學道上仙,有九千年資糧,留於少室山。山在蒿山西十七里,從東角上四十里下,又上十里,得上定思,十里中,有大石門,為中定思。自至崖頭下,有石室,中有水,多白石英。室內有自然經書、自然飲食。與此無異矣。天台山東有洞,入十餘里,有居人,市肆多賣飲食。乾符中,有游僧入洞,經歷市中,饑甚,聞食香,買蒸餅啗之。同行一僧服氣,不食既飽。行十餘里,出洞門,已在登州吳平縣界。所食之僧,俄變為石。以此言之,王列石髓、張華龍膏,得食之者,亦須累積陰功。天挺仙骨,可上登仙品,若常人啗之,必化為石矣。

◎蜀氏

蜀氏遇晉氏饑輩三五人,挾木弓竹矢,入白鹿山,捕獵以自給。因值群鹿駭走,分路格之。一人見鹿入兩崖間,才通人過,隨而逐之。行十餘步,但見城市櫛比,閭井繁盛,了不見鹿。徐行市中,因問人曰:此何處也?答曰:此小成都耳,非常人可到,子不宜久住。遂出穴,密志歸路,以告太守劉悛。悛使人隨往,失其舊所矣。

庾仲沖《雍荊記》曰:武陵西陽縣南數里,有孤山。岩石峭拔,上有蔥,自成畦□,拜而乞之,輒自拔食之,甚美。山頂有池,魚鱉至七月七日,皆出而游。半巖室中,有書數千卷,昔道士所遺經也。元嘉中,有蠻人入此山射鹿,入石穴中,蠻人逐之,穴傍有梯,因上,即豁然開朗,別有天日。行數十步,桑果蔚然,阡陌平直,行人甚多。蠻人驚遽而出。旋削樹記路,卻結伴尋之,無復處所。顧野王云,天地之內,名山之中,神異窟宅,非止一處。則桃源天台,皆其類也。

◎僧悟玄

僧悟玄,不知何許人也。雖寓跡緇褐,而潛心求道。自三江五嶺,黔楚諸名山,無不遊歷。每遇洞府,必造之焉。入峨嵋山,聞有七十二洞,自雷洞之外,諸崖石室邃穴之間,無所遺焉。偶歇於巨木之下,久之有老叟,自下而上,相挹而坐。問其所詣,悟玄具述尋訪名山靈洞之事。叟曰:名山大川,皆有洞穴,不知名字,不可輒入訪。須得《洞庭記》、《岳瀆經》,審其所屬,定其名字,的其裡數,必是神仙所居,與經記相合,然後可游耳。不然,有風雷洞、鬼神洞、地獄洞、龍蛇洞,誤入其中,害及性命,求益反損,深可戒也。悟玄驚駭久之,謝其所教,因問曰:今峨嵋洞天,定可游否?叟曰:神仙之事,吾不敢多言,但謁洞主,自可問耳。悟玄又問,洞主為誰。叟曰:洞主姓張,今在嘉州市門,屠肉為事,中年而肥者,是也。語訖別去。

悟玄復至市門求之,張生在焉。以前事告之,張曰:無多言也。命其妻烹肉,與悟玄為饌,以肉三器與之,悟玄辭以不食肉久矣。張曰:遊山須得氣力,不至饑乏,然後可行。若不食此,無由得到矣。勉之再三,悟玄亦心自計度,恐是神仙所試,不敢拒命。食盡二器,厭飫彌甚,張亦勸之,固不能食矣。食訖求去,張俯地拾一瓦子以授之,曰:入山至其峰下,值某洞門,有長松,下有回溪,上有峭壁,此天真皇人所居之洞也,以瓦扣之,三二十聲,門開則入,每遇門即扣之,則神仙之境可到矣。依教入山,果得洞,與所指無異。以瓦扣之,良久,峭壁中開,洞內高廣平穩,可通車馬。兩面皆青石瑩潔,時有懸泉流渠,夾路左右。凡行十餘里,又值一門,扣之復開,大而平闊,往往見天花夾道,所窺見花卉之異,人物往來之盛,多是名姝麗人、仙童玉女,時有仙官道士,部伍車騎,憧憧不絕。又遇一門,扣之彌切,瓦片碎盡,門竟不開。久之,聞震霆之音,疑是山石摧陷,惶懼而出,奔走三五十步,已在洞門之外,無復來時景趣矣。復訪洞主,已經月餘,屠肆宛然,而張生已死十許日矣。自此志棲名山,誓求度世,復入峨眉,不知所之矣。

◎費冠卿

費冠卿者,池州人也。進士擢第,將歸故鄉,別相國鄭餘慶。公素與秋浦劉令友善,喜費之行,托以寓書焉。手札盈幅,緘授費,戒之曰:劉令久在名場,所以不登甲乙之選者,以其褊率不拘於時,捨高科而就此官,可善遇之也。費固請公略批行止於書末,貴其因所慰薦,稍垂青眼,公然之,發函批數行,復緘之如初。

費至秋浦,先投刺於劉。劉閱刺,委諸案上,略不顧眄。費悚立俟命,久之而無報,疑其不可乾也,即以相國書授閽者,劉發緘覽畢,慢罵曰:鄭某老漢,用此書何為!擘而棄之,費愈懼,排闥而入,趨拜於前。劉忽憫然顧之,揖坐與語。日已暮矣,劉促令排店,費曰:日已昏黑,或得逆旅之捨,已不及矣。乞於廳廡之下,席地一宵,明日卻詣店所。即自解囊裝,舒氈席於地。劉即拂衣而入,良久出曰:此非延賓之所,有一閣子,可以憩息,僕乘於外可也。即令左右引僕夫衛子,分給下處。劉引費挈氈席,入廳後對堂小閣子中。既而閉門,鎖系甚嚴,費莫知所以,據榻而息。是夕月明,於門竅中窺其外,悄然無聲。見劉令自操彗畚,掃除堂之內外,庭廡階壁,靡不周悉。費異其事,危坐屏息,不寐而伺焉。

將及二更,忽有異香之氣,非常人世所有。良久,劉執版恭立於庭,似有所候。香氣彌甚,即見雲冠紫衣仙人,長八九尺,數十人擁從而至。劉再拜稽首,此仙人直詣堂中,劉立侍其側。俄有筵席羅列,騕饌奇果,香溢閣中。費聞之,已覺神清氣爽。須臾奏樂飲酒,命劉令布席於地,亦侍飲焉。樂之音調,非世間之曲。仙人忽問曰:得鄭某信否?對曰:得信,甚安。頃之,又問:得鄭書否?對曰:費冠卿先輩在長安中來,得書。笑曰:費冠卿且喜及第也,今在此耶?對曰:在。仙人曰:吾未合與之相見,且與一杯酒,但向道早修行,即得相見矣。即命劉酌一杯酒,送閣子中。費冠卿窺見劉自呷酒了,即於階下取盆中水投之,費疑而未飲。仙人忽下階,與徒從乘雲而去,劉拜辭嗚咽。仙人戒曰:爾見鄭某,但令修行,即得相見也。

既去,即詣閣中,見酒猶在。驚曰:此酒萬劫不可一遇,何不飲也?費力爭得一兩呷,劉即與冠卿為修道之友,卜居九華山。以左拾遺征,竟不起。鄭相國尋以去世,劉、費頗秘其事,不知所降是何仙也。

◎鄭南海紫邏任叟

鄭南海為牧梁宋,其表弟進士劉生寓居汝州,有紫邏山,即神仙靈境也。劉以寓居力困,欲之梁宋求救,因行諸藥肆中。既坐,有樵叟倚簷於壁,亦坐焉。主人連叱之,曰:此有官客,何忽唐突!劉斂衽而起,謂主人曰:某閒人也,樵叟所來,必有所求,或要藥物,有急難所請,不可令去。懇揖叟令坐,問其所要。叟曰:請一幅紙及筆硯耳。劉即取肆中紙筆以授之。叟揮毫自若,書畢,以授於劉。書曰:承欲往梁宋,梁宋災方重,旦夕為人訟。承欲訪鄭生,鄭生將有厄,即為千里客,兼亦變衫色。紫邏樵叟任其書呈。劉覽驚異,筆勢遒逸,超逾常倫。看讀之際,失叟所在。月餘,鄭為人所訟,黜官千里之外,皆如其言。劉即於紫邏葺居,物色求訪,不復見叟。世寶其書,巢寇犯闕,方失其所在也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一十三

 

卷一百一十三上紀傳部傳十一

神仙感遇傳(續)

◎任生

任生者,隱居嵩山讀書,志性專靜。常夜聞異香,忽於簾外有謂生曰:某以冥數,合與君偶,故來耳。生意其異物,堅拒不納,其女子開簾而入。年可二十餘,凝態艷質,世莫之見。有雙鬟青衣,左右翼侍。夜漸久,顧謂侍者曰:郎君書籍中取一幅紙,兼筆硯來。乃作贈詩一首,曰:我名籍上清,謫居游五嶽。以君無俗累,來勸神仙學。又曰:某後三日當來。言畢而去。書生覽詩,見筆札秀麗,猶疑其妖異。三日果來,生志彌堅。女子曰:妾非山精木魅,名列上清,數運冥合,暫謫人間,自求匹偶。以君閒澹,願侍巾箱。不止於延福消禍,亦冀貴而且壽。今反自執迷,亦薄命所致。又贈一篇曰:葛洪亦有婦,王母亦有夫。神仙盡靈匹,君子意何如。書生不對,面牆而已。女子重贈一篇曰:阮郎迷不悟,何要申情素。明日海山春,彩舟卻歸去。嗟歎良久,出門東行數十步,閃閃漸上空中,去地百餘丈,猶隱隱見於雲間。以三篇示於人,皆知其神仙矣。痛生之不遇也。

數月,生得疾。見二黃衣人,手持牒來追,曰:子命已盡。遂被引去,行十餘里,忽見幢節幡蓋,迤邐不絕,有女子乘翠輦,侍衛數十人。二黃衣與生辟易,隱於牆下。女子望見,既至,問曰:何人?黃衣具言。女子笑曰:是嵩山讀書薄命漢。

謂黃衣把牒來,曰:公數盡矣,今既相遇,不能無情。索筆判牒,更與三年。生再拜之,二使者曰:此三素元君仙官,最貴,既有命,既須回。使者送至舊居,見身臥於床上,使者從後推之,乃蘇。嗟恨累日,後三年果卒。

◎羅公遠

羅公遠,八月十五日夜,侍明皇於宮中玩月。公遠曰:陛下莫要月宮中看否?帝唯之。乃以拄杖向空擲之,化為大橋,橋道如銀。與明皇升橋,行若十數里,精光奪目,寒氣侵人,遂至大城。公遠曰:此月宮也。見仙女數百,皆素練霓衣,舞於廣庭上。問其曲名,曰:「《霓裳羽衣》也。乃密記其聲調。旋為冷氣所逼,遂復躡銀橋回,返顧銀橋,隨步而滅。明日召樂工,依其調作《霓裳羽衣曲》,遂行於世。明皇欲傳隱形之術,公遠秘而不說。上怒,乃選善射者十人伏於壁,召公遠與語,眾矢俱發,公遠致斃,上令瘞於宮內。月餘中,使自蜀回,奏事訖,云:臣至駱谷,見羅公遠,令附起居,專於成都望車駕。上大驚,問其行李如何。曰:跣足,攜鞋一隻。乃令開棺,視之,唯見一草鞋在棺,有箭孔十數。安祿山犯闕,明皇幸蜀,有稱維厶延來謁,召之即不見。思其意,維厶延蓋公遠字也。上悔恨,歎息累日。

◎羅方遠

羅方遠,江夏人也。刺史春致設,觀者如是。有白衣人,長丈餘,質貌甚異,門衛者皆怪。俄有一小兒傍過。叱曰:汝何故離本所,驚怖官司?其人攝衣而走,官吏執小兒至宴所,具白刺史,問甚姓,對曰:姓羅,名方遠,自幼好道。適見守江龍入州看設,某叱令回。刺史不信,曰:爾何誕妄!若誠有龍,即令我見本形。方遠曰:請試之。乃於江濱作小坑,深闊一丈,去岸八九尺,引江水註之。刺史與寮佐、郡人皆往註視,逡巡有白魚,可長五六寸,隨水入坑,騰躍漸大。有青煙如練起,須臾黑氣滿空,雷電赩赫,風雨馳驟,久之乃息。見龍於江心,身與雲氣相連,素光滿水,食頃方滅。刺史具表,以進方遠。時明皇方留意神仙,即日召見。上與張果老、葉法善弈棋次,二人見之,大笑曰:村兒有何解。乃各執棋子數枚,謂方遠曰:此有物。曰:空手。及開手,果無所有,悉在方遠處。上大驚異,自後累試,其術如神。

◎李師稷

會昌元年,李師稷中丞為浙東觀察使。有商客遭風,飄不知所止。月餘至大山,瑞雲覆繞,奇花異樹,盡非人間所睹。山側有人,迎問安得至此,客具以告。乃令移舟於岸,既登岸,乃雲須謁天師。遂引至一處,若大宮觀。既入,見一道士,眉鬢俱白,侍衛十餘人,坐大殿,令上與語,曰:汝中國人也,茲地有緣,方得一到,此即蓬萊山也。乃令左右,引於宮內遊觀,玉台翠樹,光彩奪目。院宇數十,皆有號。至一院,扃鎖嚴固,窺之,眾花滿亭堂,有幾褥焚香階下。客問之此院誰何?答曰:此是白樂天院,樂天在中國,未來耳。乃潛記之,遂辭歸。數旬至越,具白廉使,李公盡錄以報白公。公已脫煙埃,投棄軒冕,與居昧。昧者,固不聞也,安知非謫仙哉!

◎袁滋

袁相名滋,未達時,居復郢間。復州青溪山,秀麗無比。袁公因晴登臨此山,行數里,逕漸幽小,阻絕無蹤。有人儒服,是樂為業,結廬山之下。袁公與語,甚相狎,因留宿其捨。袁公曰:此境山泉奇異,當為靈仙之所都府。儒生曰:有道士五六人,蓋物外之士也,數日一來,莫知其所居處。與之雖熟,不肯細言。袁公曰:某可來相謁否?曰:彼其惡人,然頗好酒,足下但求美醞一榼,或得見也。袁公辭歸,後得美酒,挈而往。歷數宿,五人果來,布裘紗帽,藜杖草履。相見遂通寒暄,大笑,乃相與臨清澗,據石濯足戲調。儒生為列席致酒,五人顧酒甚歡,曰:何處得此物?來且各三五盞。儒生曰:非某所能致,有客攜來,顧謁仙兄。乃引袁公出歷拜,五人相顧失色,悔飲其酒,兼怒儒生,曰:公不合以外人相擾。儒生曰:此人誠志,復是士流,許之從容,亦何傷也。意遂漸解。見袁公謙恭特甚,乃時與笑語,目袁生曰:坐。袁生再拜就席。少頃酒酣,乃視袁公相謂曰:此人似西華坐禪僧。良久雲真是,便屈指計之,曰:此僧去來四十七年矣。問袁公之歲,適四十七。撫掌曰:需求官職,福祿已至。遂與袁公握手言別,過洞逾嶺,捫蘿跳躍,翩翩如飛,倏忽不見。袁公後乃登第,果拜相,領西蜀節制。

◎王水部

大歷中,有水部王員外者,篤好道術。雖居朝列,有布衣方樂之士,日與游從。一日有道侶數人在廳,王君方與談諧。會除廁,裴老攜穢路側,密近廳所,王君妻令左右止之。因附耳於壁,聽道侶言,竊笑不已,王君僕使皆怪之。少頃,裴老傭事畢,王君將如廁,遇於戶外。裴老斂衣,似有白事,曰:員外甚好道。王君驚曰:老人安得知?莫有所解否?對曰:某曾留心,知員外酷似好道,然無所遇。適來廳上數人,大是凡流,但眩惑員外,希酒食而已。王君異之。其妻罵之曰:君身為朝客,乃與穢夫交結。遣人逐之,裴老笑請去。王君邀,從容曰:老人請後日相訪。王君齋沐淨室,裴老布袍曳杖而至,有隱逸之風。王君坐話,茶酒更進。裴老曰:員外非真好道,乃是愛藥術,試爐火可驗。取一鐵合重二斤,分為兩片,致於火中,須臾色赤。裴老解布衫角藥兩丸,小於麋粟,捻碎於合上,復以火燒之,食頃,裴老曰:成矣。令王君僕使壯者,以火箸持之,擲於地,逡巡成金色,如雞冠。王君降禮,再拜而謝之。裴老曰:此一兩敵常金三兩,然員外亦不用留,將施貧乏。遂辭去。曰:從此亦無復來矣。王君曰:願至仙伯高第申起居,容進否?裴老曰:可蘭陵西坊大菜園後相尋。遂別。王君乃易服往,果見小門。叩之,有蒼頭出,曰:莫是王員外否?遂引人,堂宇甚新淨,裴老道服相迎,侍女十餘人,皆有殊色。茶酒果實甚珍,服用輝煥。迨晚,王君告去,裴老送出門。旬日再去,其第已為他所,質裴老,亦不知所在。

◎崔生

進士崔生,常游青山,解鞍放驢,無僕御,驢逸而走,馳之不能及。約行十里,至一洞口,時已曛黑,驢即奔入,崔生悚懼,不敢前進,力固疲矣,遂寢巖下。至曉,洞中微明,乃入十餘里,望見巖壑間有金城絳闕,而被甲執兵者守衛之。崔生知是仙境,乃告曰:某塵俗之士,顧謁仙翁。守吏趨報,頃之召入。見一人居殿,服羽衣,身可丈餘,侍女數百,與崔生趨拜,使坐與語,忻然留宿。酒味珍香,異果羅列,謂崔生曰:此非人世府也,驢追益走者,余之奉邀也。蓋一女子願事於君,此亦冥數前定耳。生再拜謝,遂以女妻之。數日,令左右取青合中藥兩丸,與生服之。但覺臟腑清瑩,摩體若蟬蛻,瑩然嬰兒之貌。每朔望,與崔生乘鶴,而上朝蕊宮。月餘,崔生曰:某血屬在人間,請歸一訣,非有所戀也。仙公戒之曰:崔郎不得淹留。遂與符一通,急有患禍,此可隱形,慎不可游宮禁。臨別,又與一符曰:甚急即開。乃命取一驢付之。

崔生到京都,試往人家,皆不見,因入內。會劍南進太真錦繡,乃竊其珍者。上曰:計無賊至此,必為妖取之。遂令羅公遠作法,以朱字照之寢殿戶,後果得崔生。崔生具寫本末,上不信,令笞死。崔生乃出仙翁臨行之符,照公遠與持執者,當時絕倒,良久方起。啟上曰:此人已居上界,不可殺也,縱殺之,臣等即受禍,亦非國之福。上乃赦之,猶疑其事不實,遣數百人,具兵服,兼術士,送至洞口。復見金城絳闕,仙翁御殿,侍從森然,出呼曰:崔郎不取吾語,幾至顛毀。崔生拜訖,遂升洞門。所送者欲隨之,仙翁以杖畫地成川,闊數丈,崔生妻擲一領巾,化為五色絳橋,令崔生踏過,橋隨步即滅。既至洞口,崔生謂送人曰:事只如此,可以歸。須臾,雲霧四合,咫尺不見,唯聞鸞鶴簫籟之聲,遙望雲山而去,上方知其神仙也。

◎黃尊師

茅山黃尊師,法籙甚高嘗於山前修觀,起天尊殿,置講求資,日有數千人。時講眾初合,忽有一人,排門大呼,貌甚粗黑,言詞鄙陋,腰插驢鞭,如隨商客者。罵道士,奴時正熱,誘眾何事!自不向深山學修道業,何敢妄語!黃師不測之,即輟講,遜詞謝之,眾人悉畏,不敢抵忤。良久,詞色稍和,曰:如是聚集,豈不是要修堂殿耶?都用幾錢?尊師曰:要五千貫。其人曰:可盡輦破鐵釜及雜鐵來。黃師疑是異人,遂遽令於觀內諸處,收拾約得鐵八百斤。其人乃掘地為爐,以火銷之,探懷中取一胡蘆,瀉出兩丸藥,以物攪之,少頃,去火已成銀。曰:此合錢萬貫,若修觀,計用有餘,請施貧乏,如所獲無多,且罷之。黃師與徒眾皆敬謝,問其所欲,笑出門去,不知所之。後十餘年,黃師奉詔入京,忽於是街西見插驢鞭者,肩絆小復子,隨騎驢老人行,全無茅山氣色。黃欲趨揖,乃撥手指乘驢者,復連叩頭,黃但搕禮而已。老人發盡白,視之如十四五女子也。

◎盧杞

盧相名杞,少時甚貧,與市嫗麻婆者,於東都廢宅,稅捨以居。麻婆亦孑然,盧公常以疾臥,月餘,麻婆憫之,常來為作粥食。盧病癒,多謝之。後累日,向晚自外歸,見金犢車子,立麻婆戶外。盧且驚異,密候之。見一女子,年十四五,真神仙人。明日潛訪,麻婆曰:郎君莫要作婚姻否?如是則為請求之。盧曰:某貧賤,安敢輒有此意?麻曰:亦何妨。既夜,麻婆曰:事諧矣,請郎君清齋三日,會於城東廢觀。既至,見古樹荒草,久無人居,逡巡雷電震曜,風雨暴至,化為樓台,金爐玉賬,景物華麗。俄有輜軿降空,即所見女子也。與盧相見曰:某奉上帝命,遣人間自求匹偶,郎君有仙相,故遣麻婆傳意旨,更七日清齋,當再奉見。女子呼麻婆,付藥兩丸。須臾雷電黑云,女子忽失所在,古樹荒草,蒼然如舊。麻婆與盧遂歸。又清齋七日,钁地種藥,適已蔓生,未移刻,二胡蘆生於蔓上,漸大如兩斛甕許,麻婆以刀刳其中。及七日之期,與盧公各處其一,仍令盧公具油衣三領。風雲忽起,騰上碧霄,耳中唯聞波濤之聲,迤邐東去。又謂盧公曰:莫寒否?令著油衣,如冰雪中行,復令著至三重,即甚溫暖。謂麻婆曰:此去洛陽多少?婆曰:已八萬里。良久,胡蘆止息,遂見樓台,皆以水晶為牆垣,被甲仗者數人。麻婆引盧公入,見女子居殿,侍從女數百人。命盧公坐,具酒饌。麻婆屏息,立於諸衛之下。女子謂盧公曰:郎君合得三事取一事,可者言之。若欲長留此宮,壽與天畢,次為地仙,常居人間,時得至此;下為中國宰相。如何?盧生曰:在此實為上願。女子喜曰:此水晶宮也,某為太陰夫人,仙格已高。郎君便當白日昇天,須執志堅一,不得改移,以致相累也。仍須啟上帝。乃索青紙為寫素,當庭拜奏。

少頃,聞東北喧然聲,雲帝使至。太陰夫人與諸仙趨降,俄有幢節香幡,引朱衣少年,立於階下。朱衣宣帝命:公得太陰夫人狀,雲盧杞欲住水晶宮,如何?盧公無言。夫人但令疾應,又無言。夫人及左右大懼,馳入,取鮫綃五疋,以賂使者,欲其稽緩。食頃間,又問盧杞欲求水晶宮住否,欲地仙否,欲人間宰相否。盧公大呼曰:欲得人間宰相。朱衣趨去,太陰夫人失色,令麻婆速領回。遂入胡蘆,依前聞風雨之聲,至地,遂到舊居。塵榻儼然,時已中夜,胡蘆與麻婆俱不見矣。杞後果為相。

◎盧李二生

昔有盧李二生,隱居太白山讀書,兼習吐納導引。一旦李生告歸曰:某不能甘於寒苦,且浪跡江湖。決別而去。後李生為桔子園吏隱欺,折官錢數千貫,羈縻不得,他去,貧悴日甚。偶過揚州阿師橋,逢見一人,草履麻衣,視之乃盧生也,昔號二舅。李生與之語,哀其衣弊,盧生大罵曰:我貧賤何恥!公不外物,投身凡冗之所,又有積負,且櫻拘囚,尚何面目以相見乎?李生原謝,二舅笑曰:居所不遠,翌日馳馬奉迎。至旦,果有一僕。御駿足而來,雲二舅邀郎君。既去,馬疾如風,出城之南,行數十里,路側有朱門斜開,二舅出,星冠霞帔,容貌光澤,侍女數十人,與橋下儀質全別。邀李生中堂宴饌,名花異木,疑在仙府。又累出藥品,悉皆珍奇。既夕,引李生坐北亭,置酒曰:適命得佐酒者,頗善箜篌。須臾,紅燭引一女子至,容貌極麗,新聲甚嘉。李生視箜篌,上有朱書十字云:天際識歸舟,雲間辨江樹。罷酒,二舅曰:莫願作婚姻否?此人名家,質貌兼美。李生曰:某安敢及此。二舅許為成之。又曰:公所負官錢幾何?曰:二千貫。乃與一拄杖曰:將此於波斯店內取錢,可從此學道,無自穢身陷罪也。迨晚,僕人復御前馬至,二舅令李生去,送出門。

洎歸,頗疑訝為神仙矣。即以拄杖詣波斯店,其輩見杖曰:何以得之?依語付錢,遂得免縶而去。既驚且異,乃再往盧二舅所居,將謝之。即荒草原地而已,悵望而歸。其年往汴州,行軍陸長源以女嫁之。既見,頗類盧二舅北亭見者。復解箜篌,仍有朱字,視之,果見「天際」之句也。李生具說揚州城南盧二舅亭中筵宴之事,女曰:某少年兄弟戲書之句,嘗夢見雲仙官追,如公所言也。李生歎訝之甚,後竟不能得遇。

◎李石

唐相李石,未達時頗好道。嘗游嵩山,荒草中間,有人呻吟聲,視之,乃病鶴。鶴乃人語曰:某已為仙,厄運所鍾,為樵者見傷,一足將折,須得人血數合,方能愈也。君有仙骨,故以相托。李公解衣,即欲刺血。鶴曰:世間人少,公且非純人。乃拔一眼睫,曰:持往東都,但映照之,即知矣。李公中路自視,乃馬首也。至洛陽,所遇頗眾,悉非全人,或犬彘驢馬首。偶於橋上,見一老翁騎驢,以睫照之,乃人也。李公敬揖,具言病鶴之事。老翁忻然下驢,宣臂刺血。李公以小瓶盛之,持往鶴所,濡其傷處,裂衣封裹。鶴謝曰:公即為明皇時宰相,後當輕舉,相見非遙,慎勿墮志。李公拜之,鶴沖天而去。

◎李主簿

近有選人李主簿者新婚,東出關,過華岳廟,將妻入謁金天王。妻拜未終,氣絕而倒,唯心上微暖。舁歸客邸,馳馬詣華陰縣,求醫術之人。縣宰曰:葉仙師善術,奉詔投龍回,去此一驛,公可疾往迎之。李公單騎馳去,約十五餘裡遇之。李公下馬伏地,流涕敬拜,具言其事。仙師曰:何等妖魅,乃敢及此!遂與李公先行,謂從者曰:鞍馱速驅,來持朱缽及筆。至捨,已聞哭聲。仙師入見,曰:事急矣,且將墨筆及紙來。遂書一符,焚香,以水噀之。符北飛走,聲如飄風,良久無應。仙師怒,又書一符,其聲如雷,頃之亦無驗。少時,鞍馱到,取硃筆,令李公左右煮少許薄粥,以候其起。乃以朱書一符,噴水叱吒之聲如霹靂。須臾,口鼻有氣,眼開,良久能言。問其狀,曰:某初拜時,金天王曰好夫人,第二拜雲留取,遣左右扶歸院。適已三日,親賓大集,聞敲門,門者走報,王曰何不逐卻,乃第一符也。逡巡門外鬧甚,門者數人,細言於王,王曰且發遣,是第二符也。俄有赤龍飛入,王扼喉繞能出聲,曰放去,某遂有人送出,第三符也。李公罄囊以謝之,是知靈廟,女子不得入也。

◎盧常師

秘書少監盧常師,進士擢第。性恬淡,不樂軒冕世利,蔑然無留意。因棄官之東洛,謂所親曰:某與浙西魚尚書故舊,旬日當謁去。又曰:某前身是僧,坐禪處猶在會稽,亦擬自訪遺跡。家人亦怪其將遠行,而不備舟楫。不旬日而卒。

◎裴令公

裴令公少時,有術士云,命屬北斗廉貞星將軍,宜每以清酒名果敬祭,當得冥助也。裴公自此未嘗懈怠。及為相,機務繁迫,乃遺始志,心或不足,未始言於人,諸子亦不知。在京有道者來,宿於裴公第。中夜謂曰:相公昔年尊奉天神,何故中道而止?崇護不已,亦有感於相公。裴公心知其廉貞,不知靈應。後為太原節度使,家人染疾,召女巫視之。有彈胡琴巫,顛而倒之,良久噘然而起,曰:請見相公,廉貞將軍遣某傳語,何大無情,都不相知也。將軍怒甚,相公何不敬謝之?裴公大驚,女巫曰:當擇良日齋潔,於靜院焚香,設酒果,將軍亦欲示見於相公。別日,裴公沐浴具,朝服,立於階前,東南奠酒,再拜。見神披金甲、持朱戈,身長三丈餘,南向而立。裴公驚悚流汗,俯伏於地不敢動,少頃即不見,問左右,皆曰無之。自是裴公尊奉,有逾厥初。

卷一百一十三下紀傳部傳十二

○續仙傳

◎續仙傳序

古今神仙,舉世知之,然飛騰隱化,俗難可睹,先賢有言曰,人間得仙之人,且千不聞其一,況史書不載神仙之事,故多不傳於世。詳其史意,以君臣父子、理亂忠孝之道,激勵終古也,若敦尚虛無、自然之跡,則人無所拘制矣。《史記》言三神山在海中,仙人居金銀宮闕,不死之藥生其上,人有欲往者,則風引舟而去,終莫能到。斯亦激勵拘制之意也。

大哉!神仙之事,靈異罕測。述雲初之修也,守一煉氣,拘謹法度,孜孜辛勤,恐失於纖微。及其成也,千變萬化,混跡人間,或藏山林,或游城市。其飛昇者,多往海上諸山,積功已高,便為仙官,卑者猶為仙民。何者?十洲間,動有仙家數十萬,耕植芝田,課計頃畝,如種稻焉,是有仙官,分理仙民,及人間仙凡也。其隱化者如蟬蛻,留皮換骨,煉氣養形質於巖洞,然後飛昇成於真仙,信非虛矣。

汾生而慕道,常愧積習。及長,遊歷宦途,周遊寰宇。凡接高尚所說,或覽傳記,兼復聞見,皆銘於心而書於牘。又以國史不書,事散於野,矧當中和兵火之後,墳籍猶闕,詎有秉筆記而述作者,處世斯久,人漸稀傳,惜哉!他時寂無遺聲,今故編錄其事,分為三卷,冀資好事君子、學道之人譚柄,用顯真仙者哉!朝請郎、前行溧水縣令、兼監察御史、賜緋魚袋沈汾撰。

◎玄真子

玄真子姓張名志和,會稽山陰人也。博學能文,進士擢第。善畫,飲酒三斗不醉。守真養氣,臥雪不寒,入水不濡。天下山水,皆所遊覽。魯公顏真卿與之友善。真卿為湖州刺史,與門客會飲,乃唱和,為《漁父詞》。其首唱,即志和之詞,曰:西塞山邊白鳥飛,桃花流水鱖魚肥,青箬笠,綠蓑衣,斜風細雨不須歸。真卿與陸鴻漸、徐士衡、李成矩共唱和二十五首,遞相誇賞。而志和命丹青剪素,寫景夾詞,須臾成五本,花木禽魚、山水景像、奇絕蹤跡,今古無倫。而真卿與諸賓客傳玩,歎伏不已。其後真卿東遊平望驛,志和酒酣,為水戲,鋪席於水上獨坐,飲酌嘯詠。其席來去遲速,如刺舟聲,復有雲鶴,隨覆其上。真卿親賓參佐,觀者莫不驚異。尋於水上摠手,以謝真卿,上升而去。今猶有傳寶其畫在人間者。

◎藍采和

藍采和,不知何許人也。常衣破藍衫,六銙黑木腰帶闊三寸餘,一腳著靴,一腳跣行。夏則衫內加絮,冬則臥於雪中,氣出如蒸。每行歌,於城市乞索。持大拍板,長三尺餘,常醉踏歌。老少皆隨看之,機捷諧謔,人問應聲答之,笑皆絕倒。似狂非狂,行則振鞋踏歌云:踏踏歌,藍采和。世界能幾何。紅顏一春樹,流年一擲梭。古人混混去不返,今人紛紛來更多。朝騎鸞鳳到碧落,暮見桑田生白波。長景明輝在空際,金銀宮闕高嵯峨。歌詞多率爾而作,皆神仙意,人莫之測。但以錢與之,繩穿拖行。或散失亦不回顧,或見貧人即與之,或與酒家。周遊天下,人有為兒童時見者,及斑白見之,顏狀如故。後踏歌濠梁間,於酒樓上乘醉,有雲鶴笙簫聲,忽然輕舉,於雲中擲下靴、衫、腰帶、拍板,冉冉而去。其靴衫等,旋亦失亡。

◎朱孺子

朱孺子,永嘉安固人也。幼而師道士王玄真,居大箬巖(巖即陶隱居修《真誥》於此,亦為真誥巖,巖之西有陶山在焉)。勤苦事於玄真,深慕仙道。常登山嶺採黃精服餌,歷十餘年。一日,就溪濯蔬,見岸側二小花犬,孺子異之,乃尋逐,入枸杞叢下。歸告,玄真訝之。遂與孺子俱往伺之,復見二犬戲,躍逼之,又入枸杞下。玄真與孺子共尋掘,乃得二枸杞根,形狀如花犬,堅若石。洗潔歸以煮之,而孺子益薪看火三日,晝夜不離灶側,試嘗汁味,取吃不已。及見根爛,以告玄真,共取食之。俄頃,孺子忽飛昇在前峰上,玄真驚異,久之,孺子謝別玄真,升雲而去。到今俗呼其峰為童子峰。玄真後餌其根盡,不知其年壽,亦隱於巖之西。陶山有採捕者,時或見之。

◎王老

王老,坊州宜君縣人也。居於村野,頗好道愛客,務行陰德為意。其妻亦同心不倦。一日,有襤道士造其門,王老與妻俱迎禮之。居月餘,間日與王老玄談,杯酌甚相歡洽。俄患惡瘡偏身,王老乃求醫藥,看療益加勤切,而瘡日甚。迨將逾年,道士曰:此不煩以凡藥相療,但得數斛酒,浸之自愈。於是王老為精潔釀酒,及熟,道士言:以大甕盛酒,吾自加藥浸之。遂脫衣入甕,三日方出,鬢髮俱黑,而顏復少年,肌若凝脂。

王老闔家,視之驚異。道士謂王老曰:此酒可飲,能令人飛昇上天。王老信之。初,甕酒五斛余,及窺,三二斗在爾。清冷香美,異於常酒。時方與二人持麥次,遂共飲,皆大醉。道士亦飲,云:上天去否?王老曰:願隨師所適。於是祥風忽起,彩雲如蒸。屋舍草樹、全家人物雞犬,一時飛去,空中猶聞打麥聲。數村人共觀望驚歎。惟貓鼠棄而不去。風定,其賃持麥二人,乃遺在別村樹下,後亦不食,皆得長年。今宜君縣西三十里,有升仙鄉存焉。

◎侯道華

侯道華,自言峨嵋山來。泊於河中永樂觀,若風狂人,眾道士皆輕易之。而道華能斤斧,觀捨有所損,悉自修葺,登危歷險,人所難及處皆到。又為事賤劣,有客來,不問道俗凡庶,悉為擔水汲湯,濯足浣衣。又淘溷灌園,辛苦備歷,以資於眾。眾益賤之,驅叱甚於僕隸,而道華愈忻然。又常好子史,手不釋卷,一覽必誦之於口。眾或問之:要此何為?答曰:上天無愚懵仙人。眾鹹笑之。經十餘年,殿樑上或有神光,人每見之。相傳雲開元年中,有劉天師嘗煉丹成,試犬犬死,而人不敢服,藏之於殿梁,皆謂妄言。忽暴風雨,殿微損,道華乃登梁,復見光於樑上陷中,鑿起木,得一合,三重內有小金合子,有丹,遂吞之,擲下其合。吞丹訖,遽無變動,謂之虛誑。忽一日,入市醉歸,其觀前素有松樹偃蓋,甚為勝景,道華乃著木履上樹,悉斫去松枝。群道士屢止之,不可,但斫,曰:他日礙我上升處。眾人常為風狂,怒之且甚。適永樂縣令至,其公人觀見斫松,深訝之。眾具白於縣官,於是責辱之,道華亦忻然。後七日,道華晨起,沐浴裝飾,焚香曰:我當有仙使來相迎。但望空拜不已。眾猶未信。須臾,人言見觀前松上,有雲鶴盤旋,笙簫響亮。道華忽飛,在松頂坐,久之,眾甚驚忙。永樂縣官吏道俗,奔馳瞻禮,其責辱道華縣官,叩磕流血。道華摠手,以謝道俗,云:我受玉皇詔,授仙台郎,知上清宮善信院,今去矣。俄頃,雲中仙眾作樂,幡幢隱隱,凌雲而去。

◎馬自然

馬湘,字自然,杭州鹽官人也。世為縣之小吏,而湘獨好經史,攻文學。乃隨道士,天下遍游。後歸江南,而常醉於湖州,墮霅溪。經日而出,衣不濕,坐於水上而來言:適為項王相召,飲酒欲醉方返。溪濱觀者如云,酒氣猶沖人,狀若風狂,路人多隨看之。又時復以拳入鼻,及出拳,鼻如故。又指溪水令逆流,食頃,指柳樹隨溪水走來去,指橋令斷復續。

後游常州,遇馬植出相,任常州刺史,素聞湘名,乃邀相見迎禮,甚異之。植問:道兄幸同宗姓,欲為兄弟,冀師道術,可乎?湘曰:相公何望?曰:扶風。湘戲曰:相公扶風,馬湘則馬風,牛但且相知,無征同姓。意言與植風馬牛不相及也。然植留之郡齋,益敬之。或飲會次,植請見小術,乃於席上,以瓷器盛土種瓜,須臾引蔓,生花結實。取食,眾賓皆稱香美,異於常瓜。又於遍身及襪上摸錢,所出不知多少,擲之皆青銅錢。撮投井中,呼之一一飛出。人有以取者,頃復失之。又植言,此城中鼠極多。湘書一符,令人帖於南壁下,以箸擊盤長嘯,鼠成群而來,走就符下俯伏。湘乃呼鼠,有一大者近階前,湘曰:汝毛蟲微物,天與粒食,何得穿穴屋宇,晝夜撓於相公?且以慈憫為心,未能殺汝,宜便率眾離此。大鼠乃回,群鼠前,皆叩頭謝罪,遂作隊莫知其數,出城門去,自此城內便絕鼠。

後南遊越州,經洞巖禪院,僧三數百人方齋。而湘與婺州永康縣牧馬巖道士王知微、弟子王延叟同行,僧見湘、知微到,踞而食,略無揖者,但使以飯。湘不食,促知微、延叟速食而起,僧齋未畢。及出門,又促速行,到諸暨縣南店中,約去禪院七十餘里。深夜聞尋道士聲,主人遽應此有三人。問者極喜,請於主人,願見道士。及入,乃二僧,見湘但禮拜哀鳴,曰:禪僧不識道者,昨失迎奉,致貽責怒,三數百僧,到今下床不得。某二僧是主事,且不坐,所以得來,固乞捨之。湘惟睡而不對,知微、延叟但笑之。僧愈哀乞,湘起曰:此後無以輕慢人為意,回去入門,僧輩當能下床。僧回,果如其言。湘翌日又南行,時方春,見一家好菘菜,求之不得,仍聞惡言,命延叟取紙筆。知微言求菜見阻,誠無訟理,況在道門,詎宜施之。湘笑曰:我非訟者也,作小戲爾。於是延叟捧紙筆,湘畫一白鷺鷥,以水噴之,飛入菜畦中啄菜,其主人趕起,又飛下再三。湘又畫一犭咼子,走趕捉白鷺鷥,共踐其菜,碎盡不已。其主人見道士戲笑求菜,致此慮復為他術,即來哀求。湘曰:非求乞菜也,故相戲爾。於是呼鷺及犭咼,皆飛走投入湘懷中,視菜如故,悉無所損。又南遊霍桐山,入長溪縣界,夜投旅店。宿舍小,而行旅已多,主人戲言無宿處,道士能壁上睡,即相容。已逼日暮,知微、延臾曰:只能捨宿,爭會壁睡?湘曰:爾但俗旅中睡,我坐可到明。眾皆睡,而湘躍身樑上,一腳掛梁倒睡。適主人夜起,燭火照見,大驚異。湘曰:樑上猶能,壁上何難。而入壁久之,不出。主人祈謝移時,請知微、延叟入家內淨處,方出。及旦,主人留連,忽失所在。知微、延叟前行數里尋求,已在路傍。

自霍桐回永康縣東天寶觀駐泊,觀前有大枯松,湘指之曰:此松已三千年餘,即化為石。自後果化為石,忽大風雷震,石倒山側作數截。楊發自廣州節度,責授婺州刺史,發性尚奇異,知之,乃徙兩截就郡齋,致之龍興寺九松院。各高六七尺,逕三尺餘,其石松皮鱗皴,今猶存焉。或有告疾者,湘無藥,但以竹杖打病處。腹內及身上百病,以竹杖指之,口吹杖頭如雷鳴,便愈。有患腰褭腳曲,持拄杖而來者,亦以杖打之,令放拄杖,應手便伸展。時有以財帛與湘,阻讓不免,留之,復散與貧人。所遊行之處,或宮觀巖洞,多題詩句。其登杭州秦望山,詩曰:太一初分何處尋,空留歷數變人心。九天日月移朝夕,萬里山川換古今。風動水光吞遠嶠,雨添嵐氣沒高林。秦皇謾作驅山計,滄海茫茫轉更深。

後歸故鄉省兄,適兄遠出,嫂侄喜歸,湘告曰:我與兄共此宅,今歸要分,我惟愛東園爾。嫂侄異之,小叔久離家歸來,兄猶未見面,何言分地?骨肉之情,必不忍如此。駐留三日,嫂侄訝之,不食但飲酒。而待兄不歸,及夜遽卒。明日,兄歸問妻子,具以實對。兄感慟,乃曰:弟學道多年,非歸要分宅,是歸托化於我,以絕思望耳。乃棺殮之。其夕,棺輷然有聲,一家驚異,乃葬於東園。時大中十年也。明年,東川奏,劍州梓桐縣道士馬自然,白日上升。湘於東川謂人曰:我鹽官人也,新羽化於浙西,今又為玉皇所詔,於此上升。以其事奏之,遂敕浙西道杭州覆之,發塚視棺,乃一竹杖而已。

◎鄔通微

鄔通微,不知何許人也。為道士,神氣清爽,靜默虛夷。或吟或醉,多游於洪州名山。見之多年,或十數年不見,則顏狀益少於當時,如此,識者不測其服煉丹藥,遊行無定止。後於酒樓,乘醉飛昇而去。

◎許碏

許碏,自稱高陽人也。少為進士,累舉不第。晚學道於王屋山,周遊五嶽名山洞府。後從峨嵋山經兩京,復自荊、襄、汴、宋抵江淮,茅山、天台、四明、仙都、委羽、武夷、霍桐、羅浮,無不遍歷。到處皆於懸崖峭壁人不及處題云:許碏自峨嵋尋偃月子到此。觀筆蹤者,莫不歎其神異,竟莫詳偃月子也。後多游廬山,嘗醉吟曰:「閬苑花前是醉鄉,滔(以冉切)翻王母九霞觴。群仙拍手嫌輕薄,謫向人間作酒狂。好事者詰之,曰:我天仙也,方在昆倫就宴,失儀見謫。人皆笑之,以為風狂。後當春景,插花滿頭,把花作舞,上酒樓醉歌,升雲而去。

◎金可記

金可記,新羅人也。賓貢進士。性沉靜好道,不尚華侈,或服氣煉形,自以為樂。博學強記,屬文清麗。美姿容,舉動言談,迥有中華之風。俄擢第不仕,隱於終南山子午谷葺居。懷退逸之趣,手植奇花異果極多。常焚香靜坐,若有念思,又誦《道德》及諸仙經不輟。後三年,思歸本國,航海而去。復來,衣道服,卻入終南。務行陰德,人有所求,無阻者。精勤為事,人不可偕也。大中十一年十二月上表言:臣奉玉皇詔,為英文台侍郎,明年二月十五日當上升。時宣宗頗以為異,遣中使徵入內,固辭不就。又求見玉皇詔,辭以為別仙所掌,不留人間。遂賜宮女四人、香藥金彩,又遣中使二人專看待。然可記獨房靜室,宮女、中使多不接近。每夜聞室內常有人談笑聲,中使竊窺,但見仙官仙女各坐龍鳳之上,儼然相對,復有侍衛非少,而宮女中使不敢輒驚。二月十五日,春景妍媚,花卉爛熳,果有五雲唳鶴,翔鸞白鵠,笙簫金石,羽蓋瓊輪,幡幢滿空,迎之升天而去。朝列士庶,觀者填溢山谷,莫不瞻禮歎異焉。

◎宋玄白

宋玄白,不知何許人也。為道士,身長七尺餘,眉目如畫,端美肥白,言談秀麗,人見皆愛之。頗有道術,夏則衣綿,冬則單衣。臥於雪中,去身一丈餘,周匝氣出如蒸,而雪不凝。又指燈即滅,指人若隙風所吹,颼颼然;指庭間花草,颯颯而動。多游名山,自茅山出潤州希玄觀,入括蒼洞。辟榖服氣。或時食彘肉五斤,以蒜韭一盆,撮吃畢,即飲酒二斗,用一白梅。人有求得其一片蒜食之者,言不作蒜氣,味如異香,終日在齒舌間,香不歇。得食之者頗多,而畢身無病,壽皆八九十。玄白到處,住則以金帛求置二三美妾,行則捨之。人皆以為得補腦還元之術。

又游越州,適大旱,方暴尪樂龍以祈雨,涉旬,亢陽愈甚。玄白見之,以為凡所祈雨,須候天命,非上奏無以致之。乃於所止觀,焚香上祝,經夕,大霪雨告足。越人大神異之。復到信州,又逢天旱祈禱,有道士知玄白能致雨,州人乃請之。遽作術飛釘,釘城隍神雙目。刺史韋德鄰怪其貯婦女、復釘城隍神,此妖怪也。將加責辱,使健步輩欲向之,手腳皆不能動,悉自仆倒,枷杖亦自摧折。玄白笑謂德鄰曰:使君崿忤劉根,欲誅罰祖禰也?德鄰方懼,祈謝。須臾雨足,禮而遣之。其靈術屢施,不可備錄。後於撫州南城縣,白日上升而去。

◎賀自真

賀自真,莫究其所來也。為道士,居嵩山,有文學。為事高古,常焚修精勤。年少,人亦不知其甲子,然道俗相傳,見之多年矣,皆不甚為異。一日,雲鶴滿空,聲樂清亮,自真忽飛昇而去。時有處士陳陶在東都,見洛城人觀望瞻禮,驚歎不已,乃為詩曰:「子晉鸞飛古洛川,金桃再熟賀郎仙。三清樂奏嵩丘下,五色雲屯御苑前。朱頂舞翻迎絳節,青鬟歌對駐香綍。誰能白晝相悲泣,太極光陰幾萬年。」

◎酆去奢

酆去奢,衢州龍丘人也,家住於九峰山下。少入道,遊學道術,精思忘疲。年三十餘,便居處州松陽縣安和觀,其觀即葉靜能故鄉學道之所。而觀北五里有卯山,高五十餘丈,相傳雲漢張天師及葉靜能,皆居此山修道。去奢慕前事,登其山結庵以居。後觀中道士,相率山下居人為構屋,及造堂殿。設老君、張天師像,及葉靜能真影,朝夕焚修朝禮。山東南有一方石,闊二丈餘,平若砥,蓋天然也。去奢常坐其上,拱默靜想,一旦感神人,謂之曰:張天師有斬邪劍二口,並瓶貯丹在此石下,可以取之。去奢謝神人曰:此石天設,非人力可加。自惟荒謬,守真而已。托茲山棲獲安,久蒙聖佑,丹之與劍,詎可輒取?神人曰:但勤修無怠,劍丹自可立致。後三年,神人乃以劍丹送於去奢。劍乃張天師七星劍。丹以石匣藏之,一瓶貯之,傾藥有斗余,如麻子,紅色光明。去奢自服及施人,有疾皆愈。

時麗水縣人華造,因中和年荒亂之後,擁土人據巖險。浙東連帥具以上聞,朝廷議欲息兵,乃授造以刺史。而造凶險,聞去奢神與劍丹,乃以兵圍其山,取去奢並劍丹,到州奪其劍丹,而囚鎖去奢於空室中。時方炎暑,一月日不與之水,造為去奢已斃矣。及開室,見神色儼然,顏狀紅白,愈於來時。造驚異,乃卻送去奢歸山,劍丹留之。一夜風雷,飛鳴失所,去奢聞劍卻歸石下爾。

後居山十五年餘,每言常見龍虎異鳥,行於庭際。安和觀道士多寓山頂燒奏,見龍虎鳥跡,鹹驚異之。去奢不食多年,或人穢觸其山,春冬則猛獸來驚,秋夏則毒蛇所螫。去奢又言,每雷雨只在山半,常見雲龍、雷公、電姥、神鬼甚眾,或到此相見,鹹有禮焉。又寄宿道士,夜聞去奢所居靜室,若與人談話,竊窺之,惟聞異香滿室,及環珮聲。或見有戴遠遊冠、絳服、螺髻垂發、碧綃衣男女四人對坐,侍從皆玉童玉女,光明照身,復有神人遠立於側,而道士皆不敢驚,但虔敬而已。一日,去奢告道士曰:恐當離此山去,不長相見也。後數日,有彩雲鸞鵠,聲樂滿空,徘徊山頂。後有綍輿幡幢,靈官駕龍鹿,皆五色,亦騎鸞鳳迎,去奢升天而去,山下道俗觀望者甚眾。

◎孫思邈

孫思邈,京兆華原人也。七歲就學,日誦千言。及長,好談莊老百家之說。周宣帝時,以王室多事,隱於太白山學道,煉氣養形,求度世之術。洞曉天文推步,精究醫藥,審察聲色,常蘊仁慈。凡所舉動,務行陰德,濟物為功。偶出路行,見牧牛童子殺小蛇,已傷血出,思邈求其童,脫衣贖而救之,以藥封裹,放於草內。

復月餘出行,見一白衣少年,僕馬甚壯,下馬拜思邈,謝以言曰:小弟蒙道者所救。思邈聞之,不以為意。少年復拜思邈,請以別馬載之,偕行如飛。到一城郭,花木正春,景色和媚,門庭煥赫,人物繁雜,儼若王者之居。少年延思邈入,見一人端正美貌,袷帽絳衣,侍從甚眾,欣喜相接,謝思邈曰:深思道者,故遣兒子相迎。前者小兒獨出,忽為愚人所傷,賴脫衣贖救,獲全其命。此中血屬非少,共感再生之恩,今得面道者,榮幸足矣。俄頃,延入若宮闈內,見中年女子,領一青衣小兒出,再三拜謝思邈曰:此兒癡騃,為人傷損,賴救免害。思邈省記嘗救青蛇,即訝此何所也。又見左右皆閹人,宮妓呼袷帽君王,呼女子為妃後,心異之。潛問於左右,曰:此涇陽水府也。王者乃命賓寮,設酒饌妓樂,以宴思邈,辭以辟榖服氣,惟飲酒爾。留連三日,問其欲,對曰:山居樂道,思真煉神,目雖所窺,心固無慾。乃以輕綃珠金贈行,思邈堅辭不受。曰:道者不以此為意耶?何以相報?乃命其子,取龍宮藥方三十首與先生,曰:此真方,可以濟世救人。俄覆命僕馬送先生歸山。既歸,深自為異,歷試諸方,皆若神效。後著《千金方》三十卷,散龍宮方在其內。又以聲色診人之疾,著《脈經》一卷,大行於世。

隋文帝輔政,徵為國子博士,不就。嘗謂人曰:過此五十年,當有聖人出,吾方助之,以濟生人。至唐太宗時,召詣京師,訝其容貌甚少,曰:故知有道者,誠可尊重,羨門之徒,豈虛言哉!將授以爵位,固辭不受。高宗初,拜諫議大夫,復固辭。時年九十餘,視聽不衰。

范陽盧照鄰有時名,而染惡疾,嗟稟受之不同,昧遐夭之殊致,問於思邈曰:名醫愈疾,其道如何?對曰:吾聞善言天者必質於人,善言人者必本於天。夫天有四時五行,寒暑迭代。其轉運也,和而為雨,怒而為風,凝而為霜雪,張而為虹蜺,天地之常數也。人有四肢五臟,一覺一寐,呼吸吐納,動而為往來,流而為榮衛,彰而為氣色,發而為音聲,此人之常數也。陽用其精,陰用其形,天人之所同也。及其失也,蒸則生熱,否則生寒,結而為疣贅,陷而為癰疽,奔而為喘息,竭此而為焦枯。診發乎面,變動乎形。推此以及天地,則亦如彼。故五緯盈縮、星辰失度、日月錯行、彗孛流飛,此天地之疾疹也;寒暑不時,此天地之蒸否也;石立土湧,此天地之疣贅也;山崩地陷,此天地之癰疽也;奔風暴雨,此天地之喘乏也;雨澤不時、川源涸竭,此天地之焦枯也。良醫遵之以藥石,救之以針劑,聖人和之以道德,輔之以人事。故人有可愈之疾,天地有可銷之災。又曰:膽欲大而心欲小,智欲圓而行欲方。《詩》曰: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,謂小心也;「赳赳武夫,公侯乾城」,謂大膽也;不為利回,不為義疾,行之方也;見機而作,不俟終日,智之圓也。其文學也穎出,其道術也不可勝紀。

高宗後無何,制授承務郎,致之尚藥局,不就。永徽三年二月十五日,晨起沐浴,儼其衣冠,端拱以坐。謂子孫曰:我為世人所逼,隱於洞府修煉,將升無何之鄉,臣於金闕,不能應召往來。俄而氣絕,遺令薄葬,不設盟器牲牢之奠。月餘顏色不變,舉屍入棺,如空衣焉,已屍解矣。

◎張果

張果隱於恆州條山,往來汾晉間,時人傳有長生秘術。耆老云,為兒童時,人見之,自言數百歲矣。唐太宗、高宗徵之,不起。則天召之出山,佯死於妒女廟前。時方炎暑,須臾臭爛生蟲,於是則天信其死矣。後有人於恆州山中復見之。

開元二十三年,明皇詔通事舍人裴晤,馳驛於恆州迎之。果對晤氣絕而死,晤乃焚香,宣天子求道之意,俄頃漸蘇。晤不敢逼,馳還奏之,乃命中書舍人徐嶠、通事舍人盧重玄,繼璽書迎果。果隨嶠到東京,於集賢院安置,肩輿入宮,備加禮敬。公卿皆往拜謁,問以方外之事,皆詭對,每云:余是堯時丙子年人。時人莫能測也。又云堯時為侍中,善於胎息,累日不食。時進美酒,及三黃丸。明皇留之內殿,賜之酒,辭以小臣飲不過二升,有一弟子可飲一斗。明皇聞之喜,令召之。俄頃一小道士,自殿簷飛下,年可十六七,美姿容,旨趣雅澹。謁見上,言辭清爽,禮貌臻備。明皇命坐,果曰:弟子常侍立於側,不可賜坐。明皇愈喜,賜酒。飲及一斗,不醉。果辭曰:不可更賜,過度必有所失,致龍顏一笑爾。明皇又逼賜之,酒忽從頂湧出,冠子撲落地,化為榼。明皇及嬪御皆驚笑,視之,失道士矣。但金榼在地覆之,榼貯一斗,驗之,乃集賢院中榼也。累試仙術,不可窮紀。乃下詔曰:恆州張果先生,遊方之外者也,跡先高尚,心入菼冥,是混光塵,應召城闕。莫知甲子之數,且謂羲皇上人,問以道樞,盡會宗極。今則將行朝禮,爰升寵命,可銀青光祿大夫,號通玄先生。

果累陳老病,乞歸恆州。賜絹三百疋,隨從弟子二人給驛,肩舁到恆州,弟子一人,放回,一人相隨入山。天寶初,明皇又遣徵詔,果聞之示卒,弟子葬之。後發之,但空棺而已。

◎許宣平

許宣平,新安歙人也。睿宗景雲年中,隱於城陽山南塢,結庵以居。不知其服餌,但見不食。顏若四十許人,輕健,行疾奔馬。時或負薪以賣,薪簷常掛一花瓢,及曲竹杖。每醉行騰騰以歸,吟曰:負薪朝出賣,沽酒日西歸。時人莫問我,穿雲入翠微。邇來三十餘年,或施人危急,或救人疾苦。城市之人,多訪之不見,但覽庵壁題詩云:隱居三十載,築室南山巔。靜夜玩明月,閒朝飲碧泉。樵人歌□上,谷鳥戲巖前。樂矣不知老,都忘甲子年。好事者多誦其詩。有抵長安者,於驛路洛陽同華間傳捨是處題之。

天寶中,李白自翰林出東遊,經傳捨,覽詩吟之,歎曰:此仙人詩也。詰之於人,得宣平之實。白於是游及新安,涉溪登山,累訪之不得,乃題詩於庵壁曰:我吟傳捨詩,來訪仙人居。煙嶺迷高跡,雲林隔太虛。窺庭但蕭索,倚杖空躊躕。應化遼天鶴,歸當千載余。宣平歸庵見壁詩,又吟曰:一池荷葉衣無盡,兩畝黃精食有餘。又被人來尋討著,移庵不免更深居。其庵後為野火燒之,莫知宣平蹤跡。

後百餘載,至鹹通十二年,郡人許明恕家有婢當逐,伴入山採樵。一日獨於南山中,見一人坐石上,方食桃,甚大。問婢曰:汝許明恕家人也?婢曰:是其人。曰:我即明恕之祖宣平也。婢言曰:常聞家內說,祖翁得仙多年,無由尋訪。宣平謂婢曰:汝歸,為我向明恕道我在此山中。與汝一桃食之,不得將出,山內虎狼甚多,山神惜此桃。婢乃食之,甚美,頃之而盡。遣婢隨樵人歸家言之。婢歸,覺簷樵輕健。到家,具言入山逢祖翁宣平。其明恕嗔婢將上祖之名牽呼,取杖打之。其婢隨杖身起,不知所之。後有人入山內,逢見婢,童顏輕健,身衣樹皮,行疾如風,遂入升林木而去。

◎劉商

劉商,彭城人也,家於長安。好學強記,攻文,有《胡笳十八拍》,頗行於世,兒童婦女悉誦之。進士擢第,歷台省為郎中。性耽道術,逢道士即師資之。煉丹服氣,靡不勤切。每歎光景甚促,筋骸漸衰,朝馳暮止,但自勞苦,浮榮世宦,何益於己!古賢皆墮官以求道,多得度世,幸畢婚嫁,不為俗累,豈劣於許遠遊哉!是以托病,免官入道。

游及廣陵,於城街逢一道士賣藥,聚玩頗眾,人言多有靈效。眾中見商,目之甚相異,乃罷藥,攜手登樓,以酒為歡。道士所談,自秦漢歷代事,皆如目視。商頗為異,即師敬之。復言神仙道術,不可得也。及暮,商歸僑止,道士下樓,閃然不見,商益訝之。翌日,又於街市訪之,道士仍賣藥。見商愈喜,復挈上酒樓,劇談歡醉。出一小藥囊贈商,並戲吟曰:無事到揚州,相攜上酒樓,藥囊為贈別,千載更何求。商記詞得囊,暮乃別去。後商尋之,不復見也。商乃開囊視,重重紙裹一胡蘆,得九粒藥,如麻子。依道士口訣吞之,頓覺神爽不饑,身輕飄然,過江游茅山。久之,復往宜興張公洞。當春之時,愛罨畫溪之景,乃入胡父諸葺居,隱於山中。近樵者猶見之,曰:我劉郎中也。莫知所止,蓋已為地仙矣。

◎劉替

劉替(音僭),小字宜哥,兄瞻也。替家貧,好道。常有道士經其居,見替異之,問:知道否?曰:知。然替性饒俗氣,業應未淨,遽可強學。道士曰:能相師乎?替曰:何敢。於是師事之,隨道士入羅浮山。替與瞻俱讀書,替山棲求道,無巾裹鬃角,布衣事道士為文,而瞻性慕榮達。替謂瞻曰:鄙必不第,則逸於山野爾,得第則勞於塵俗。竟不及於鄙也,然慎於富貴,四十年當有驗。曰:神仙遐遠難求,秦皇漢武,非不區區也。廊廟咫尺易致,馬周、張嘉貞可以繼踵矣。自後替愈精思於道,乃隱於羅浮山。

瞻進士登科,屢歷清顯,及升輔相,頗著燮調之稱。俄謫南行,次廣州潮台,泊舟江濱,忽有鬃角布衣少年,沖暴雨而來,衣履不濕,欲見瞻,左右皆訝,乃語之,但言宜哥來也,以白瞻。問形狀,具以對。瞻驚歎,乃迎而見之。替顏貌可二十來許,瞻已皤然衰朽,為逐臣。悲喜不勝,替復勉之:與爾為兄弟,手足所痛,曩日之言,今四十年矣。瞻益感歎,謂替曰:可復修之否?替曰:兄身邀榮寵,職和陰陽,用心動靜,能無損乎!自非弟奈何,況已升天仙,詎能救爾?今惟來相別,非來相救也。於是同舟行別,話平生隔闊,一夕,失替所在。今羅浮山中,時有見者。瞻乃南行,歿於貶所矣。

◎羅萬象

羅萬象,不知何許人。有文學,明天文,洞精於《易》。節操奇特,惟布衣遊行天下。居王屋山,久之,後游羅浮山,歎曰:此朱明洞天,昔葛稚川曾棲此以煉丹,今雖無鄧岳相留,聊自駐泊爾。於是愛石樓之景,乃於山下結庵以居。常餌黃精,服氣數十年。或出遊曾城泉山,布水下採藥,及入福廣城市,賣藥飲酒,來往無定。或一食,則十數人之食;或不食,則莫知歲月。光悅輕健,日行三四百里,緩行奔馬莫及。後卻歸石樓庵,竟不復出,隱於山中矣。

◎司馬承貞

司馬承貞,字子微,博學能文。攻篆,迥為一體,號曰金剪刀書。隱於天台山玉霄峰,自號白雲子,有服餌之術。唐則天累詔之,不起。睿宗深尚道教,屢加尊異,承貞方赴召。睿宗問陰陽術數之事,承貞對曰:《老君經》云,損之又損,以至於無為。且心目所見,知每損之尚未能已,豈復攻乎異端,而增智慮哉!睿宗曰:理身無為,則清高矣,理國無為,如之何?對曰:國猶身也。《莊子》云,游心於澹,合氣於漠。順於自然,乃無私焉,而天下理。《易》曰聖人者,與天地合其德。是知天不言而信,不為而成。無為之旨,理國之要也。睿宗深賞異,留之欲加寵位,固辭不可,告歸山。乃賜寶琴花帔以遣之,公卿多賦詩以送。常侍徐彥伯,撮其美者三十餘篇,為制序,名曰《白雲記》,見傳於世。時盧藏用早隱於終南山,後登朝居要官,見承貞將還天台,藏用指終南謂之曰:此中大有佳處,何必天台?承貞徐對曰:以僕所觀,乃仕宦之捷徑爾。藏用有慚色。

明皇在宥天下,深好道術,徵詔承貞,到京留於內殿,頗加禮敬。問以延年度世之事,承貞隱而微言,明皇亦傳而秘之,故人莫得知也。由是明皇理國四十五年,雖祿山犯闕,鑾輿狩蜀,及為上皇回,又七年方始晏駕,雖由天數,豈非道力之助延長耶!初,明皇登封泰山回,問承貞:五嶽何神主之?對曰:岳者,山之巨鎮。而能出雷雨,潛諸神仙,國之望者為之。然山林神也,亦有仙官主之。於是詔五嶽,於山頂別置仙官廟,自承貞始也。

又蜀女真謝自然泛海,將詣蓬萊求師,船為風飄到一山。見道士指言天台山司馬承貞名,在丹台,身居赤城,此真良師也。蓬萊隔弱水三十萬里,非舟楫可行,非飛仙無以到。自然乃回,求承貞受度,後白日上升而去。承貞居山,修真勤苦。年一百餘歲,童顏輕健,若三十許人。有弟子七十餘人。一旦,告弟子曰:吾自玉霄峰東望,蓬萊常有真靈降駕,今為東海青童君、東華君所召,必須去人間。俄頃氣絕,若蟬蛻,已解化矣!弟子葬其衣冠焉。

◎閭丘方遠

閭丘方遠,字大方,舒州宿松人也。幼而辯慧,年十六,精通《詩》、《書》,學《易》於廬山陳元晤。二十九問大丹於香林左元澤,澤奇之。後師事於仙都山隱真巖劉處靖,學修真出世之術。三十四受法籙於天台山玉霄宮葉藏質,真文秘訣,盡以付授。而方遠守一行氣之暇,篤好子史,群書每披卷,必一覽之,不遺於心。常自言:葛稚川、陶貞白,吾之師友也。銓《太平經》為三十篇,備盡樞要,其聲名愈播於江淮間。唐景祐二年,錢塘彭城王錢肸,深慕方遠道德,禮謁。於餘杭大滌洞築室宇以安之,列行業以表之。昭宗累徵之,方遠以天文推尋,秦地將欲荊榛,唐祚必當革易,侔之園綺,不出山林,竟不赴召。乃降詔褒異,就頒命服,俾耀玄風,賜號妙有大師玄同先生。闡揚聖化,啟發蒙昧,真靈事跡,顯聞吳楚。由是從而學者,若正一真人之在蜀。趙升、王長亦混於門下,弟子二百餘人。會稽夏隱言、譙國戴隱虞、滎陽鄭隱瑤、吳郡陸隱周、廣陵盛隱林、武都章隱芝,皆傳道要而升堂奧者也。廣平程紫霄應召於秦宮,新安聶師道行教於吳國。安定胡謙光、魯國孔宗魯十人,皆受思真煉神之妙旨。其餘游於聖跡,藏於名山,不復得而記矣。

天復二年二月十四日,沐浴焚香,端拱而坐,俟亭午而化。顏色怡暢,屈伸自遂,異香芬馥,三日不散。弟子以從俗葬,舉以就棺,但空衣而屍解矣。葬於大滌洞之傍白鹿山。後有道俗,於仙都山及廬山累見之。自言:我捨大滌洞,歸隱□山天柱源也。

◎聶師道

聶師道,字通微,新安歙人也。性聰淳直,言行謙謹,養親以孝聞,深為鄉里所敬。少師事道士於方外,即德誨之從兄也。德誨自省郎出牧新安之二年,方外從之荊南書記,早捨妻子入道,學養氣修真之術,周遊五嶽名山,到新安。德誨乃於郡之東山選勝地,構室宇以居之,目為問政山房,而師道事之。辛勤十餘年,傳法籙修真之要。後出遊續溪山,自言嘗覽內傳,見服松脂法。乃與道侶,上百丈山採松脂。崖石回聳百丈,遂以名之,其四望高千餘仞。夜宿於崖頂松下,天清月朗,忽聞仙樂起,自東南紫雲上遙遙而來,遲緩過於石金山。石金與百丈,其高相等,雖平地隔三十里,山頂相望咫尺間。乃聞仙樂到彼,輟少時,敲小鼓三通,復奏樂,金石笙簫,絲匏響亮,擊鼓而拍,莫審其曲調,聲揭而清,特異人間之樂。自三更及雞鳴而止。後問於山下人,是夜皆聞之。其同侶歎曰:方採靈藥,遽聞仙樂,豈非有感?此亦君得道之嘉兆矣。

其後遊行歸南嶽,禮玉清及光天二壇。後泊招仙觀,入洞靈源。時當春景,聞蔡真人舊隱處不遠,有花木甚異,採樵者時或見蔡真人在其間。師道喜之,乃辟榖七日,晨起獨趨山中漸行,見花有異香,不覺日晚。忽到大溪傍,見一樵人,臨水坐於沙上。師道驟欲親近之,乃負薪將下溪,回顧師道,卻駐樵簷,問獨此何往。應之曰:學道尋仙,深心所切,聞蔡真人隱此山,願一禮謁耳。樵人曰:蔡君所居極深,人不可到。師道曰:攀蘿登崖,已及於此,有山通行,豈憚遠近!樵人又曰:日將暮矣,且行過此山東,有人家可宿。師道欲隨樵人去,樵人遽入水,甚淺,及師道入水,極深而急,不敢涉。樵人曰:爾五十年後,方過得此溪。目送樵人,步水面而去,不見乃回。

山東行十餘里,遙望見草舍三間,有籬落雞犬。漸近,見一人青白色似農者,年可三十,獨居。見師道到,甚訝師道深山自行。忽曰:家累俱出何為?主人又問師道:此來何之?應曰:尋蔡真人。居主人曰:路上見一樵人否?曰:見。主人曰:此蔡道者適過也。師道聞之,禮祝曰:凡愚見仙聖不識,亦命也。已逼夜,山林深黑,投宿無地。又問曰:從何來?具以發跡新安,尋真之由以對。乃許入其捨,復指師道,令近火爐邊床上坐。曰:山中偶食盡,求之未歸。師道曰:絕糧多時,卻不以食為念。見火側有湯鼎,復有數個黃瓷合,主人曰:合內物皆堪吃,任意取之。乃揭一合,是茶。主人以湯潑,及吃,氣味頗異於常茶。復思茶,更揭之,合不可開。遍揭諸合,皆不能開。師道心訝不似村人家,而不敢言。主人別屋睡,日高不起,又無火燭,睡中曰:此孤寂之處,忽病無以相待,前村人家甚多,可以往彼。

師道便行,數里不見人家,悉是崖險,乃回,已迷向宿之處。復行約三十餘里,即逢見一老人,欣喜,邀於石上坐,問入山之意,具以前事對之。老人曰:蔡君父子俱隱於此山,昨夜所宿之處,即其子也。又曰:爾道氣甚濃,仙骨未就,入山飢渴,何能卻回?俄折草一莖與師道,形如姜苗而長尺餘,嚼之味甘美。復令取泉水,吃次舉頭,已失老人所在。師道悲歎不已,而覺食茶草之後,氣力輕健,愈於來時。卻欲沿山路尋宿處,其路已為棘蔓蔽塞,前去不通。卻回招仙觀,眾道士忽見師道,驚異曰:此觀地雖靈岳,側近蟲獸甚多,人罕能獨行,何忽去月餘日?實久憂望。師道曰:昨日方去,始經一宿。具言見樵人及宿處,又逢老人。道士皆歎曰:吾輩雖同居此觀,徒為學道,知有蔡真人,無緣一見。吾子夙有仙分,已見蔡君父子。其老人者,昔聞彭真人亦隱此山,豈非彭君乎?子一入見,遽逢三仙人。一日一宿,人間月餘矣。其實積習之命也。師道深自歎異。

駐招仙觀修煉逾年,後以親老思歸,卻回問政山。每入諸山,拾薪斸藥,或逢虎豹,見師道垂耳搖尾,俯伏於地。師道以手撫而呼之,乃起隨行。或以薪藥附於背上,負之送歸而去。昔郭文泰之居大滌洞,伏虎亦如之歙之。近山頗有猛獸,而不為人之害者,自師道之感也。其親時問師道遊學所益,具陳其事。親聞之而喜曰:汝以孝養我,以道資我,亦幸為汝母矣。此蓋宿慶之及也。

後又出遊,復思往南嶽九嶷山。早聞梅真人、蕭侍郎皆隱玉笥山,時人多見之。梅即漢南昌尉福也。簫即子云,字景喬,梁之公子,自東陽太守避侯景之亂,全家入山。二人俱得道於此。師道且止玉笥清虛觀,思慕梅、蕭,三游郁木坑,或冀一見,堅心以去。山行極深,忽見一人,布衣烏紗帽,顏若五十許人,師道禮敬問之。初自稱行者,問師道何往,乃以尋梅蕭為答。行者曰:聞爾精勤慕道,遍訪名山,情亦非易。欲見二君,行者可以相引。爾宿業甚淨,已應玉籍有名。雖未便飛昇,當亦度世爾。行者又曰:「我謝修通也,恐爾未識,故以自言,本居南嶽,與彭蔡同隱,已三百年。知爾常游洞靈源,我適為東華君命,主玉笥山林地仙,兼掌清虛觀境土社令,爾與我素有道緣,是時相見。然梅蕭日中為小有天王所召,恐未便還,非可俟也。師道於是虔拜曰:凡世肉人,謬探大道,凝神註想,以朝繼夕。未知要妙,若浮於海,詎識其涯。不期今日獲見道君,實百生之幸也。修通曰:丹心懇苦,深可憫哉!爾世事未了,且當送爾出山路,往我所止。隨行數里,忽見草舍兩間,甚新潔,有床席,小鐺然火煎湯,儼若書生所居,而無人。修通命師道入,坐於木兔上,修通自坐白石鹿床上。俄有一總角童,以湯一碗與師道,呷之神氣爽然。又指令架上自袖取書一卷,修通曰:此《素書》也,但習之無怠,當得真旨。師道意欲求住師學,未之啟言,而修通已知,曰:爾有親垂老,雖有兄能養,若欲更南遊,此未可言住。我弟子紫芝在九嶷山,若往彼見之,為我傳語,兼出《素書》示之,得盡其旨矣。或不見,但投《素書》於毛如溪上洞中,仍題石壁,記我傳語之意,紫芝當自授爾要道。言訖,乃發遣師道回,俄不見修通,已在郁木坑,師道入清虛觀矣。眾道士驚曰:一去七日而返,何之也?師道具以對之。有道士二人欣躍,乞與師道共入郁木坑。到舊處,岩石草樹,歷歷宛然,但失其草舍,竟日悵望而回。

師道得《素書》,文字可識,皆說龜山王母,理化眾仙秘要真訣也。他仙習此,當得升天。世人授之,跡參洞府。其間有疑義,不可究也。後到南嶽九嶷山湘真觀,月餘,尋問紫芝蹤跡,鹹言毛如溪有一隱士,莫知姓名,人或見者。師道累入山,尋之不見,乃如修通之言,投書題石壁。後常夢神人,稱紫芝,教之以釋凝滯,意乃醒然。經歲余,復還問政。居二十餘年,每焚修,即以二蔡、彭、謝真形畫像瞻禮,仍自以管幅編異,傳於道俗。

其後吳太祖霸江淮間,聞師道名跡,冀其道德護於軍庶,繼發召止,及廣陵建玄元宮以居之。每升壇,祈恩禱福,水旱無不應。致天地感動,煙雲呈祥。是以人情鹹依道化,境若華胥,俗皆可封。雖古今異時,實大帝之介君也。乃降褒美為逍遙大師、問政先生,以顯國之師也。弟子鄒德匡、王處訥、楊匡翌、汪用真、程守樸、曾景霄、王可儒、崔繟然、杜崇真、鄧啟遐、吳知古,皆得妙理,傳上清法,散於諸州府。襲真風而行教,朝廷皆命以紫衣,光其玄門。有秦、吳、荊、齊、燕、梁、閩、蜀之士,鹹來逾紀,勤苦奉事。師道常謂之曰:我無道術,何以遠來若此?弟子皆曰:昔張君居蜀,天下之人,悉往師之。隨其所修,各授以道要焉。群弟子執奴僕之役,久而不去者,方得成仙。今悉是枯骨子孫,日逼朽腐,思避短景,希度長生,願無卻懇切也。然師道以仁慈接眾,言不阻違,隨其性識,指以道要。若久行霧露,余潤漬衣,近羅沉檀,輕香襲體。

由是居廣陵三十餘年,有弟子五百餘人。而師道胎息已久,煉丹有成。一旦,告弟子曰:適為黑幘朱衣一符吏,告我為仙官所召,必須去矣。頃之,異香滿室,雲鵠近庭,若真靈所集,爽然言別而化。弟子殮之,棺忽有聲,視之若蟬蛻屍解矣。後數日,人自豫章來,見之領一柷角童隨行,道俗多識之,鹹問:何為遠遊。曰:離南嶽多年,今暫往爾。所在多泊舊遊宮觀。而去半年後,有人自長沙來,亦如豫章所見。復言衡陽路見,歸洞靈源去。樵人言五十年後過此溪,適足驗矣。詳其由來,是二蔡、彭,謝之儔侶也。隱化而往,絕世思望,神仙皆然矣。

◎殷文祥

殷七七,名文祥,又名道筌。常自稱七七,俗多呼之,不知何所人也。遊行天下,人言久見之,不測其年壽。面光白若四十許人,到處或易其姓名,不定。曾於涇州賣藥,時靈台蕃漢疫癘俱甚,得藥入口即愈,皆謂之神聖。得錢即施之於人,而常醉於城市間。周寶於長安識之,尋為涇原節度,迎之禮重,慕之道術還元之事。及寶移鎮浙西,數年後,七七忽到,復賣藥。寶聞之驚喜,遽召之,師敬益甚。每醉,自歌曰:解醞須臾酒,能開頃刻花。琴彈碧玉調,爐煉白硃砂。寶嘗試之,悉有驗。其於種瓜釣魚,若葛仙公術也。

鵠林寺杜鵑花高丈餘,每春末花爛熳。僧傳言,貞元年中,有外國僧,自天台缽盂中,以藥養其根來種之,自後構飾花院,鎖閉。人或窺見女子,紅裳艷麗,游於樹下,有輒採花折枝者,必為所祟,俗傳女子花神也。所以人共保惜,故繁艷異於常花。其花欲開,探報分數,節度使賓寮官屬,繼日賞玩。其後一城士女,四方之人,無不以酒樂游從。連春入夏,自旦及昏,閭裡之間,殆於廢業。寶一日謂七七曰:鵠林之花,天下奇絕,嘗聞能開非時之花,此可開否?七七曰:可也。寶曰:今重九將近,能副此日否?七七諾之。乃前三日,往鵠林寺宿焉。中夜女子來謂七七曰:道者欲開此花耶?七七乃問:何人深夜到此?女子曰:妾為上玄所命,下司此花,在人間已逾百年,非久即歸閬苑去,今與道者共開之,非道者無以感妾。於是女子倏然不見。來日晨起,寺僧或訝花漸拆蕊,及九日,爛熳如春。乃以聞寶,一城士庶異之,游賞復如春夏間。數日,花俄不見,亦無落花在地。

後七七偶到官僚家,適值會賓次,主與賓趨而迎之。有佐酒倡優共輕侮之,七七乃白主人:欲以二栗為令,可乎?鹹喜,謂必有戲術,資於歡笑。乃以栗巡行,嗅者皆聞異香,驚歎,惟佐酒笑七七者二人,嗅之化作石,綴於鼻,掣不落,但言穢氣不可堪。二人共起狂舞,花鈿委地,相次悲啼,粉黛交下。優伶輩一時辭舞,鼓樂自作,聲頗合節,奏曲止而舞不已。一席之人,笑皆絕倒。久之,主人祈謝於七七。有頃,石自鼻落,復為栗,傳之皆有異香。及花鈿粉黛悉如舊,略無所損,鹹敬事之。又七七酌水為酒,削木為脯,使人退行,止船即住,呼鳥自隨,唾魚即活,撮土畫地,狀山川形勢,折茆聚蟻,變城市人物。有人曾經行處見之,言歷歷皆似,但小狹爾。凡諸術不可勝紀。

後二年,薛玄、劉浩作亂,寶南奔杭州。而寶總戎為政,刑或無辜。前上饒牧陳全裕經其境,構之以禍,盡赤其族。寶八十三,筋力尤壯,女妓百數,蓋得七七之術,後為無辜及全裕作厲,一旦忽殂。七七劉浩軍變之時,甘露寺為眾推落北崖,謂墮江死矣。其後人見在江西十餘年,賣藥。入蜀,莫知所止。其鵠林花,兵火焚,樹失,根株信歸閬苑矣。

◎譚峭

譚峭,字景升,國子司業洙之子,幼而聰明。及長,頗涉經史,強記,問無不知,屬文清麗。洙訓以進士為業,而峭不然。迥好黃老,諸子及周穆、漢武、茅君、列仙內傳,靡不精究。一旦,告父出遊終南山,父以南山近京都,許之。自經終南、太白、太行、王屋、嵩、華、泰岳,迤邐遊歷名山,不復歸。寧父馳書責之,復謝曰:茅君昔為人子,亦辭父學仙,今峭慕之,冀其有益。父母以其堅心求道,豈以世事拘之,乃聽其所從。而峭師於嵩山道士十餘年,得辟榖養氣之術,惟以酒為樂,常醉騰騰,周遊無所不之。夏則服烏裘,冬則綠布衫。或臥於風雨雪霜中經日,人為已斃,視之,氣出怵怵然。父常念之,每遣家僮尋訪,春冬必寄之衣及錢帛。捧之且喜,復書,遽遣家僮,乃厚遺之。才去,便以父所寄衣出街,路見貧寒者與之。及寄於酒家,一無所留。人或問之何為如此,曰:何能看得盜之所竊,必累於人,不衣不食,固無憂也。常欣欣然,或謂風狂,每行吟曰:線作長江扇作天,靸鞋拋向海東邊。蓬萊信道無多路,只在譚生柱杖前。爾後居南嶽,煉丹成,服之,入水不濡,入火不灼,亦能隱化,復入青城而去。

◎杜升

杜升,字可云,自言京兆杜陵人也,莫測其年壽。不食,常飲酒三斗不醉,顏甚悅澤,若三十許人。裹大方巾,破帽,冬夏常著綠布衫,而言談甚高,頗有文學。人有與換新巾衫,必受之,舊者堅不脫,得新者出門,逢人便與。常游城市門醉行。能沙書,好於水碗及盆內,以沙書龍字,浮而左右轉,或叱之,則飛起,高丈餘,隱隱若雲霧,作小龍形,呼之復下水中。不就人求錢,人自以錢與之。召人穿簷行,少頃之間,得錢甚多,便散與貧人及酒家。如此到處,日日為之,人皆不厭以錢與之,疑以術惑於眾也。冬則臥於雪中三兩日,人以為僵斃矣,或拔看之,徐起,抖擻雪而行,猶若醺酣氣出,如夏醉睡醒也。

杜孺休,邠國公琮之子也,為蘇州牧。或聞可雲在城市,極喜,乃延入州,拜之,呼為道翁。賓客僚屬皆訝之,孺休曰:先君出鎮西川,日與此道翁深相喜重,常來去書齋中。時孺休才年十餘歲,今五十餘歲,別道翁四十年,而裝飾顏貌,一如當時。乃留之郡齋,咨以道術。可雲曰:但以政化及人,慈愛為意,況今多事,尤在保身,未能脫屣世塵,委家林野,宜遠於兵傷,道術詎可問也。時郡人以錢帛與之,阻讓不可,出城便散與人,孺休敬之愈甚。可雲或與孺休賓僚聚飲,有唱和者,而可雲出口成章,屬章深遠,多神仙旨趣,人無以綴之。後軍亂,孺休果為兵傷而死。可雲人見亦被傷殺,頃之,但有舊衫一領,作三四段斫破痕在地。後數日,人多見過松江、浙江,經杭、越、衢、信入江西,是醉吟、沙書如故。又一年,人於湖南見之,問蘇州事,歷歷話而笑,復言曾居南嶽,即當去矣。詳而究之,是得隱形解化之道,人莫可知也。

◎羊愔

羊愔,太山人也。以世祿官,家於縉雲。明經擢第,解褐喜州夾江縣尉,罷歸縉雲。兄忻為台州樂安令。愔幽棲括蒼山,性惟沉靜,薄於世榮,志尚逍遙,常慕道術。一旦妻暴亡,曰:莊生鼓盆,迥為達者,今樂矣,葬之不亦宜乎!男且有業,女已有歸,永無累也。後游阮郎亭,崖上去地十餘丈,有篆書刻石,字極大,世傳言阮肇題詩所成,使匠人鏨石摸搭。驗之,乃唐李陽冰常為縉雲令,游此亭題詩,曰:阮客身何在,仙雲洞口橫。人間不到處,今日此中行。

愔於亭側,與縉雲觀道士數人,花時飲酒,日午,忽仆地若斃,氣息猶暖,乃舁還家,七日方醒。鄉里之人,與道士俱往問之,愔曰:「初為一人青幘絳服,自稱靈英,邀入洞府中,見樓觀宏麗,鸞鵠徘徊,天清景暖,異於人間。須臾,一石穴中有物飛出,狀如簦,青色,柄長。靈英指之曰:此青靈芝也,可食之得仙。愔覺饑方甚,取坐於石上食之,味甘美,俄而都盡。靈英曰:爾夙有仙分,今日遽得見仙官。乃引見仙官,戴遠遊冠、霞帔三人,文武侍從極多。靈英謂愔曰:一人小有天王君,一人華陽大茅君,一人隱玄天佐命君。愔歷拜之,鹹曰:有仙骨未能飛昇,猶宜地上修煉。俄而靈英送出,乃括蒼洞西門也。

愔方悟此身,後不喜谷氣,但飲水三升,日食百合一盞。身輕,骨節皆動,抖擻如竹片及拍板聲。又多言語吟詠,若與人談話,晝夜不已。時或以紙三二百幅書之,頃刻皆遍文字,人莫識之。愔讀之悉是文章,道侶好事者,依口錄之,實亦清辭麗句,多神仙瀛洲閬苑之意。如此經年,清瘦輕健。有不信者,謂之妖物所魅。及二年,漸肥白,不喜食百合,惟飲水飲酒。三年,鬢髮如漆,面有童顏,行步輕健似飛,飲酒三斗不醉,衣布褐。後南行入委羽山,人莫得見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一十四

 

卷一百一十四經傳部傳十三

◎墉城集仙錄敘

《墉城集仙錄》者,紀古今女子得道升仙之事也。夫去俗登仙,超凡證道,駐隙馬風燈之景,享莊椿蟾桂之齡,變泡沫之姿,同金石之固,長生度世,代有其人。綿歷劫年,編載經誥,玄圖秘籙,燦然可觀。神仙得道之蹤,或品升上聖,或秩預高真,或統御諸天,或主司列岳,或騎箕浮漢,或隱月奔晨,或朝宴九清,或徊翔八極。開皇已往,劫運之前,三洞寶書,多所詳述。洎九皇三古之後,服牛乘馬已還,皆輟天府而下拯生靈,由仙曹而暫司宰制,垂法立教,秉國佐時,儒籍史臣,備顯其事。至有韜光混跡,駕景登晨。或功著巖林,朔煙霞而輕舉;或身離囂濁,控鸞鶴以沖虛。或躬贊帝王,或樂居氓俗。陰功克就,玄德升聞,使雞犬以俱飛,拔庭除而共舉。光於簡冊,無世無之。

昔秦大夫阮蒼、漢校尉劉向,繼有述作,行於世間。次有《洞冥書》、《神仙傳》、《道學傳》、《集仙傳》、《續神仙傳》、《後仙傳》、《洞仙傳》、《上真記》,編次紀錄,不啻十家。又名山福地之篇、括地山海之說、搜神博物之記、仙方藥品之文,旁引姓名,別書事跡,接於聞見,詎可勝言,則神仙之事,煥乎無隱矣。常俗之流,或言神仙者,必俟身形委謝,魂識成真,而後謂之神仙,非是骨肉升翥,此蓋愚瞽未達之甚也。何者?《真經》云:得道去世,或隱或顯,證道雖一,修習或殊。故雲神仙之道百數,非一途所限,非一法所拘也。或為真人之友,或為天帝之賓,倏忽而龍駕來迎,參差而雲駢遐邁者,則谷希、長裡、青光、赤松之例是也。或受書稟籙,陰景煉形,靈肉再生,前功克懋者,則五老、上帝、四極真王之例是也。或精誠不易,試難不移,目註昆丘,心朝大帝而得道者,黃觀、韋道微、傅君之例是也。況復《大洞》、《七變》、《八稟》、《三圖》、《胎精》、《斑符》、《隱芝曲素》、《玉精金液》、《黃水秘符》。《赤樹青英》、《環剛絳實》、《白羽皇象》、《九轉八瓊》,服之而化鳳化龍,餌之而為金為玉。復有《金璫》、《玉珮》之訣,《三皇》、《八景》之文,華丹素奏之靈,《神虎》、《金真》之要。飛行之羽,超虛躡空;流金之光,攝神制逆。翱翔則翠羽玄翮,控御則飛蓋曲晨。七十四方之所修,靡虧毫髮;三十七色之所授,漸備羽儀。至或降九錫以騰凌,踐七試而貞介。資師秘訣,證自我心。歷象不能易其堅,雷霆不能駭其聽,富貴不能惑其志,聲色不能誘其衷,此則我命在我,長生自致。故古今得者,詎可殫論。南真云,功滿三千,白日昇天。弘道無已,自致不死。此之謂也。

夫神仙之上者,雲車羽蓋,形神俱飛;其次牝谷幽林,隱景潛化;其次解形托象,蛇蛻蟬飛。然而沖天者為優,屍解者為劣。又有積功未備,累德未彰,或至孝至忠、至貞至烈,或心不忘道、功未及人、寒棲獨煉於己身、善行不加於幽顯者,太上以其有志、太極以其推誠,限盡而終,魂神受福者,得為善爽之鬼。地司不制,鬼錄不書,逍遙福鄉,逸樂遂志,年充數足,得為鬼仙。然後升陰景之中,居王者之秩,積功累德,亦入仙階矣。如此則善不徒施,仙固可學,功無鉅細,行無洪織,在立功而不休,為善而不倦也。修習之士,得不勖哉!

又一陰一陽,道之妙用,裁成品物,孕育群形,生生不停,新新相續。是以天覆地載,清濁同其功;日照月臨,晝夜齊其用。假彼二象,成我三才。故木公主於震方,金母尊於兌澤,男真女仙之位,所治昭然。觀夫誥籍之中,圖傳所述,混同載錄,未有解張。今按上清七部之經、存註修行之事、日月五星之內、空常飛步之篇,元父玄母以兼行,陽號陰名而具著,纂彼眾說,集為一家。女仙以金母為尊,金母以墉城為治,編記古今女仙得道事實,目為《墉城集仙錄》。《上經》曰:男子得道,位極於真君;女子得道,位極於元君。此傳以金母為主,元君次之,凡十卷矣。廣成先生杜光庭撰。

◎西王母傳

西王母者,九靈太妙龜山金母也。一號太靈九光龜台金母,亦號曰金母元君,乃西華之至妙、洞陰之極尊。在昔道氣凝寂,湛體無為,將欲啟迪玄功,生化萬物,先以東華至真之氣,化而生木公焉。木公生於碧海之上,蒼靈之墟,以主陽和之氣,理於東方,亦號曰王公焉。又以西華至妙之氣,化而生金母焉。金母生於神洲伊川,厥姓緱氏。生而飛翔,以主陰靈之氣,理於西方,亦號王母。皆挺質太無,毓神玄奧,於西方眇莽之中,分大道純精之氣,結氣成形。與東王木公共理二氣,而育養天地,陶鈞萬物矣。體柔順之本,為極陰之元,位配西方,母養群品。天上天下,三界十方,女子之登仙得道者,鹹所隸焉。

所居宮闕,在龜山之春山西那之都、崑崙玄圃閬風之苑。有金城千重,玉樓十二,瓊華之闕,光碧之堂,九層玄台,紫翠丹房。左帶瑤池,右環翠水。其山之下,弱水九重,洪濤萬丈,非飆車羽輪不可到也。所謂玉闕塈天,綠台承霄,青琳之宇、朱紫之房,連琳彩帳,明月四朗。戴華勝,佩靈章,左侍仙女,右侍羽童,寶蓋沓映,羽旗蔭庭。軒砌之下,植以白環之樹,丹剛之林,空青萬條瑤乾。千尋無風,而神籟自韻,琅然皆九奏八會之音也。神洲在崑崙之東南,故《爾雅》云「西王母日下」是矣。又云王母蓬髮戴勝、虎齒善嘯者,此乃王母之使金方白虎之神,非王母之真形也。元始天王授以《萬天元統》、《龜山九光》之籙,使制召萬靈,統括真聖,監盟證信,總諸天之羽儀。天尊上聖朝宴之會、考校之所,王母皆臨映焉。上清寶經、三洞玉書,凡所授度,鹹所關預也。

昔黃帝討蚩尤之暴,威所未禁,而蚩尤幻化多方,徵風召雨,吹煙噴霧,師眾大迷。帝歸,息太山之阿,昏然憂寐。王母遣使披玄狐之裘,以符授帝曰:太一在前,天一在後,得之者勝,戰則剋矣。符廣三寸,長一尺,青瑩如玉,丹血為丈。佩符既畢,王母乃命一婦人,人首鳥身,謂帝曰:我九天玄女也。授帝以三宮、五意、陰陽之略,太一遁甲、六壬步斗之術,《陰符》之機,《靈寶五符》、《五勝》之文。遂克蚩尤於中冀,剪神農之後,誅榆岡於阪泉,而天下大定,都於上谷之涿鹿。又數年,王母遣使白虎之神,乘白虎,集帝之庭,授以地圖。其後虞舜攝位,王母遣使,授舜白玉環,又授益地圖。遂廣黃帝之九州,為十有二州。王母又遣使獻舜皇獻,吹之以和八風。

《尚書帝驗期》曰:王母之國,在西荒之野。昔茅盈字叔申、王褒字子登、張道陵字輔漢,洎九聖七真,凡得受書者,皆朝王母於昆陵之闕焉。時叔申、道陵侍太上道君,乘九蓋之車,控飛虯之軒,越積石之峰,濟弱流之津,渡白水,凌黑波,顧盼倏忽,謁王母於闕下。子登清齋三月,王母授以《瓊華寶曜七辰素經》。茅君從西城王君,詣白玉龜台,朝謁王母,求乞長生之道曰:盈不肖之軀,慕龍鳳之年,欲以朝菌之脆,求積朔之期。王母愍其勤志,告之曰:吾昔師元始天王,及皇天搏桑帝君,授我以玉珮金璫二景纏練之道,上行太極,下造十方,溉月咀日,以入天門,名曰《玄真》之經,今以授爾,宜勤修焉。因敕西城王君,一一解釋以授焉。又授寶書《四童散方》。洎周穆王滿命八駿與七萃之士,驊騮赤驥,蹈驪山子之乘,駕以飛綍之輪,柏夭導車,造父為右,風馳電逝三千里,越剖閭無鳧之鄉,犀玉玄池之野。吉日甲子,黿鼉魚龜為梁,以濟弱水,而升崑崙玄圃閬風之野,而賓於王母。穆天子持白珪重錦,以為王母之壽。歌白雲之謠,刻石紀跡於弇山之上,而還中土矣。

世之升天之仙,凡有九品:第一上仙,號九天真王;第二次仙,號三天真皇;第三號太上真人;第四號飛天真人;第五號靈仙;第六號真人;第七號靈人;第八號飛仙;第九號仙人。凡此品次,不可差越。然其升天之時,先拜木公,後謁金母,受事既訖,方得升九天,入三清,拜太上,覲奉元始天尊耳。故漢初有四五小兒,戲於路中,一兒歌曰:著青裙,入天門,揖金母,拜木公。時人皆莫知之,唯張子房知之,乃往拜焉,曰:此乃東王公之玉童也。仙人得道升天,當揖金母,而拜木公也。自非沖虛登真之子,莫知其津矣。

漢孝武皇帝徹,好長生之道。以元封元年,登嵩高之岳,築尋真之台,齋戒精思。四月戊辰,王母使墉城玉女王子登來語帝曰:聞子欲輕四海之祿,迂萬乘之貴,以求長生,真乎勤哉!七月七日,吾當暫來也。帝問東方朔,審其神應。乃清齋百日,焚香宮中。夜二唱之後,白雲起於西南,鬱鬱而至,逕趣宮庭。漸近,則雲霞九色,簫鼓震空,龍鳳人馬之眾,乘麟駕鹿之衛,科車天馬,霓旗羽幢,千乘萬騎,光耀宮闕。大仙從官,森羅億眾,皆長丈餘。既至,從官不知所在。王母乘紫雲之輦,駕九色斑龍,帶天真之策,佩金剛靈璽,黃錦之服,文彩鮮明,金光奕奕,腰分景色之劍,結飛雲大綬,頭上華髻,戴太真晨纓之冠,躡方瓊鳳文之履,可年二十許,天姿奄藹,靈顏絕世,真靈人也。下車扶侍二女登床,東向而坐。帝拜,跪問寒溫,侍立良久,呼帝使坐,設以天廚。芳華百果,紫芝萎蕊,紛若真摞,精珍異常,非世所有,帝不能名也。又命侍女取桃,玉盤盛七枚,大如包(音保,與敔同)子,四以與帝,母自食三。帝食桃,輒收其核,母問何為,帝曰:欲種之耳。母曰:此桃三千歲一實,中國土地薄,種之不生,如何?於是王母命侍女王子登彈八珍之璈,董雙成吹雲和之笙,石公子擊昆庭之玉,許飛瓊鼓震靈之簧,婉凌華拊吾陵之石,范成君拍洞陰之磬,段安香作九天之鈞,法嬰歌玄靈之曲。眾聲激朗,清音駭空。歌畢,帝下席叩頭,以問長生之道,王母曰:汝能賤榮樂卑,耽虛味道,自復佳耳。然汝性姿體欲,淫亂過甚,殺伐非法,奢侈姿性。夫侈者,裂身之車也;淫者,破身之斧也。殺者響對,奢者心爛,積欲則神隕,聚穢則命斷。以子蕞爾之身,而宅殘形之賊;盈尺之材,乃攻之者百刃。欲以解脫三屍,全身永久,不可得也。有似無翅之鷃,願鼓天池;朝生之菌,而樂春秋者哉!若能蕩此眾亂,拔穢易意,保神氣於絳府,閉淫宮而不開,靜奢侈於寂室,愛眾生而不危,守慈務施,煉氣惜精,儻有若斯之事,豈無彷彿耶!若不爾者,譬如抱石,而濟長河耳。帝跪受王母之誡,曰:徹不才,沉淪流俗,承禪先業,遂羈世累,刑政乖謬,罪積丘山,今日之後,請事斯語矣。

王母曰:夫養性之道、理身之要,汝固知矣,但在勤行不怠也。我師元始天王,昔於嚴霄之台,授我要言曰:欲長生者,先取諸身,堅守三一保靈根,玄谷華體灌沉珍,溉長清精入天門,金室宛轉在中關,青白分明適泥丸,養液閉精具身神,三宮備衛存絳宮,黃庭戊己無流源,徹通五臟十二綸,吐納六府魂魄欣,卻此百病辟熱寒,保精留命永長存。此所謂呼吸太和、保守自然,真要道者也。凡人為之,皆必長生,亦可役使鬼神,遊戲五嶽,但不得飛空騰虛而已。汝能為之,足可度世也。夫學仙者,未有不由此而始也。至若太上靈藥,上帝奇物,地下陰生,重雲妙草,皆神仙之藥也。得上品者,後天而老,乃太上之所服,非中仙之所寶。其中品者,有得服之,後天之逝,乃天真之所服,非下仙之所逮。其次藥有九丹金液,紫華虹英,太清九轉,五雲之漿,玄霜絳雪,騰躍三黃,東瀛白香,玄洲飛生,八石千芝,威喜九光,西流石膽,東滄青錢,高丘餘糧,積石瓊田,太虛還丹,盛以金蘭,長光絳草,雲童飛千。有得服之,白日昇天,此飛仙之所服,非地仙之所聞。其下藥有松柏之膏,山姜沉精,菊花澤瀉,苟杞茯苓,菖蒲門冬,巨勝黃精,靈飛赤板,桃膠木英,升麻續斷,威蕤黃連。如此下藥,略舉其端,草類繁多,名數有千。子得服之,可以延年。雖不能長享無期,上升青天,亦可以身生光澤,返老童顏,役使群鬼,得為地仙。求入道者,要先憑此階,漸而能致遠勝也。若能呼吸御精,保固神氣,精不脫則永久,氣長存則不死,不用藥石之費,又無營索之勞,取之於身耳。百姓日用,而不知此,故為上品自然之要也。且夫一人之身,天付之以神,地付之以形,道付之以氣。氣存則生,氣去即死,萬物草木,亦皆如之。身以道為本,豈可不養神固氣,以全爾形也。形神俱全,上聖所貴,形滅神逝,豈不痛哉!一失此身,萬劫不復,子其寶焉。我之所言,乃我師元始天王所授之詞也。即敕玉女李慶孫書,出之以付於帝,勖善修之焉。王母命駕將去,帝下席,叩頭請留。王母即命侍女,召上元夫人同降帝宮。良久,上元夫人至,復坐,設天廚。久之,王母命夫人出《八會》之書,《五嶽真形》、《五帝六甲靈飛》之符,凡十二事,雲此書天上四萬劫一傳,若在人間,四十年可授有道之士。王母乃命侍女宋靈賓開雲錦之囊,取一策以授帝。王母執書,起立以付帝,王母咒曰:

天高地卑,五嶽鎮形。元真激氣,太澤玄精。天回九道,六和長平。太上八會,飛天之成。真仙節信,由茲通靈。洩墜滅腐,寶歸長齡。徹其慎之,敢告劉生。祝畢,帝拜授之。王母曰:夫始學道受符者,宜別祭川岳諸真靈,潔齋而佩之焉。四十年後,若將傳付汝之所有,董仲君、李少君可校之爾。況為帝王,可勤祭川岳,以安國家,授簡真靈,以祐黎庶也。言訖,與上元夫人命車言去,從官互集,將欲登天。因笑指方朔曰:此我鄰家小兒,性多滑稽,曾三來偷桃矣。昔為太山仙官,因沉湎於玉酒,失部御之和,謫佐於汝,非流俗之夫也。

其後武帝不能用王母之戒,為酒色所惑,殺伐不休。征遼東,擊朝鮮,通西南夷,築台榭,興土木,海內愁怨,自此失道。幸回中臨東海三祠,王母不復降焉。所受之書,置於柏梁台上,為天火所焚。李少君解形而去,東方朔飛翥不還,巫蠱事起,帝愈悔恨。元始二年,崩於五柞宮,葬於茂陵。其後茂陵所藏道書五十餘卷,盛以金箱,一旦出於抱犢山中,又玉箱玉杖出於扶風市。驗茂陵宛然如故,而箱杖出於人間,此亦得托形屍解之驗也。

又大茅君盈,南治句曲之山。元壽二年八月己酉,南嶽真人赤君、西城王君、方諸青童,並從王母,降於茅盈之室。頃之,天皇大帝遣繡衣使者泠廣子期,賜盈神璽玉策;太微帝君遣三天左宮御史管脩條,賜盈八龍錦輿、紫羽華衣;太上大道君遣協晨大夫石叔門,賜盈金虎真符、流金之鈴;金闕聖君命太極真人使正一上玄玉郎王忠、鮑丘等,賜盈以四節燕胎流明神芝。四使者授訖,使盈食芝佩璽,服衣正冠,帶符握鈴而立。四使者告盈曰:食四節隱芝者,位為真卿;食金闕玉芝者,位為司命;食流明金英者,位為司祿;食長曜雙飛者,位為真伯;食夜光洞草者,總主左右御史之任。子盡食之矣,壽齊天地,位為司命,授東嶽上卿,統吳越之神仙,綜江左之山源矣。言畢,使者俱去。五帝君各以方面車服,降於其庭,傳大帝之命,賜盈紫玉之版,黃金刻書,九錫之文。拜盈為東嶽上卿司命真君太元真人。授事訖,俱去。王母及盈師西城王君,為盈設天廚,酣宴,歌玄靈之曲。宴罷,王母攜王君及盈,省顧盈之二弟,各授道要。王母命上元夫人,授茅固、衷《太霄隱書》、《丹景道精》等叢刊寶經。王母執《太霄隱書》,命侍女張靈子執交信之盟,以授於盈、固及衷。事訖,西王母升天而去。

其後紫虛元君魏華存夫人,清齋於陽洛隱元之台,西王母與金闕聖君降於台中,乘八景輿,同詣清虛上宮,傳《玉清隱書》四卷以授華存。是時三元夫人馮雙禮、紫陽左仙公石路成、太極高仙伯延蓋公子、西城真人王方平、太虛真人南嶽赤松子、桐柏真人王子喬等三十餘真,各歌太極陰歌陽歌之曲,母為之歌曰:

駕我八景輿,欻然入玉清。龍旌拂霄上,虎旗攝朱兵。逍遙玄津際,萬流無暫停。哀此去留會,劫盡天地傾。當尋無中景,不死亦不生。體彼自然道,寂觀合太冥。南嶽挺真幹,玉映輝穎精。在任靡其事,虛心自受靈。嘉會絳河曲,相與樂未央。歌畢,三元夫人答歌亦竟,王母及三元夫人、紫陽左仙公、太極仙伯、清虛王君,乃攜南嶽魏華存,同去東南行,俱詣天台霍山,過句曲之金壇,宴太元茅真人於華陽洞天,留華存於霍山洞宮玉宇之下,眾真皆從王母,升還龜台矣。太真金母,師匠萬品,校領群真,聖位尊高,總錄幽顯。至若邊洞玄躬朝而受道,謝自然景侍而登仙,故《洞玄》及《自然傳》,謂金母師即王母也。《玄經》所證事跡蓋多,此未備錄矣。

◎九天玄女傳

九天玄女者,黃帝之師聖母元君弟子也。黃帝在昔,為有熊之國君,佐神農之孫,榆岡既衰,諸侯相伐,乾戈相尋,各據方色,自稱五行之號。太皞之後,自為青帝;榆岡神農之後,自號赤帝;共工之後,自號白帝;葛天氏之後,自號黑帝;帝起有熊之墟,自號黃帝。帝乃恭己下士,側身修德,在位二十一年,而蚩尤肆孽。弟兄八十一人,獸身人語,銅頭鐵額,啖砂吞石,不食五穀,作五虎之形,以害黎庶,鑄兵於葛爐之山,不用帝命。帝欲征之,博求賢能,以為己助。得風后於海隅,得力牧於大澤,以大鴻為佐,天老為師。置三公以像三台,風后為上台,天老為中台,五聖為下台。始獲寶鼎,不爨而熟,迎日推策。以封胡為將,以夫人費修之子為太子,用張若、隰朋、力牧、容光、龍行、倉頡、容成、大撓、奢龍、眾臣以為輔翼,戰蚩尤於涿鹿。

帝師不勝,蚩尤作大霧三日,內外皆迷。風后法斗機作大車,以杓指南,以正四方。帝用憂憤,齋於太山之下。王母遣使,披玄狐之裘,以符授帝曰:精思告天,必有太上之應。居數日,大霧,冥冥書晦。玄女降焉,乘丹鳳,御景云,服九色彩翠之衣,集於帝前。帝再拜受命,玄女曰:吾以太上之教,有疑可問也。帝稽首曰:蚩尤暴橫,毒害蒸黎,四海嗷嗷,莫保性命。欲萬戰萬勝之術,與人除害,可乎?玄女即授帝六甲、六壬兵信之符,《靈寶五符》策使鬼神之書,制襖、通靈五明之印,五陰、五陽遁甲之式,太一、十精、四神勝負握機之圖,五嶽、河圖策精之訣,九光、玉節、十絕、靈幡命魔之劍,霞冠火珮,龍戟霓旗,翠輦綠綍,虯驂虎騎,千花之蓋,八鸞之輿,羽龠、玄竿、虹旌、玉鉞神仙之物,五龍之印,九明之珠。九天之節以為兵信,五色之幡以辨五方。

帝遂復率諸侯再戰。蚩尤驅魑魅雜襖以為陣,雨師風伯以為衛,應龍蓄水以攻於帝。帝盡制之,遂滅蚩尤於絕轡之野、中冀之鄉,塚分其四肢以葬之。尤是榆岡拒命,反誅之於板泉之野。北逐獯鬻,大定四方。步四極,凡二萬八千里。乃鑄鼎立九州,置九行九德之臣,以觀天地,祠萬靈,無法設教。然後採首山之銅,鑄鼎於荊山之下,黃龍下迎,帝乘龍升天。皆由玄女之所授符策圖局也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一十五

 

卷一百一十五紀傳部傳十四

墉城集仙錄敘(續)

◎梁母

梁母者,盱眙人也。孀居無子,捨逆旅於平原亭。客來投憩,鹹若還家,不異住客還錢多少,未嘗有言,客住經月,亦無所厭。粗衣糲食之外,所得施諸貧病。曾有少年,住經月,舉動異於常人。臨去云:我是東海小童。母亦不知小童何人也。宋元徽四年丙辰,馬耳山道士徐道盛暫至蒙陰,於絳城西遇一青羊車,車自住,見一小童子喚云:徐道士前來。道盛行進,去車三步許止。又見二童子,年十二三許,齊著黃衣,絳裡,頭上角髻,容服端正,世無比也。車中人遣一童子傳語云:我是平原客舍梁母也,今被太上召還,應過蓬萊尋子喬,經泰山檢考,召意欲相見,果得子來。靈轡飄飄,玄崗險巇,津驛有限,日程三千,侍對在近,我心憂勞,便當乘煙三清。此三子見送玄都,因汝為我謝東方清信士女。太平在近,十有餘一,好相開度,過此無憂危也。舉手謝去,雲太平相見。馳車騰游,極目而沒。道盛還逆旅訪之,正是梁母度世日相見也。

◎鮑姑

鮑姑者,南海太守鮑靚之女,晉散騎常侍葛洪之妻也。靚字太玄,陳留人也。少有密鑒,洞於幽元,沉心冥肆,人莫知之。靚及妹並先世累積陰德,福逮於靚,故皆得道。姑及小妹,並登仙品。靚學通經緯,後師左元放,受中部法,及三皇五嶽劾召之要。行之神驗,能役使鬼神,封山制魔。東晉元帝大興元年戊寅,靚於蔣山,遇真人陰長生,授刀解之術。累徵至黃門侍郎,求出為南海太守。以姑適葛稚川,稚川自散騎常侍,為煉丹砂,求為句漏縣令。太玄在南海,小女及笄,無病暴卒,太玄時對賓客,略無悲悼。葬於羅浮山,容色若生人,皆謂為屍解。靚還丹陽,卒,葬於石子崗,後遇蘇峻亂,發棺無屍,但有大刀而已。賊欲取刀,聞塚左右兵馬之聲,顧之驚駭,中間其刀訇然有聲,若雷震之音,眾賊奔走。賊平之後,收刀別復葬之。靚與妹亦得屍解之道,姑與稚川相次登仙。

◎孫寒華

孫寒華者,吳人孫奚之女也。師杜契,受玄白之要,顏容日少,周旋吳越諸山十餘年,乃得仙道而去。

◎李奚子

李奚子者,晉東平太守李忠祖母也,不知姓氏。忠祖父貞節丘園,性多慈憫,以陰德為事。奚子每與一志,務於救人。大雪寒凍,路積稻及谷於園庭,恐禽鳥餓死,其用心如此。今得道而居華陽洞宮中也。

◎韓西華

韓西華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慈愛於物,常行陰功,至於蛸翹微命,皆愛而護之。學道得仙,今在嵩山洞天之中。

◎竇瓊英

竇瓊英者,竇武之妹也。其七代祖名峙,常以葬枯骨為事,以活死為心,故祚及瓊英,令行女仙,在易遷宮中。

◎劉春龍

劉春龍、郭叔香,並不知何許人也。以其先世有陰德,故皆得遁化練景,入華陽易遷宮中。劉春龍、竇瓊英、韓太華、李奚子,並天姿嚴麗,儀冠駭眾,才識偉鑠。皆得為明晨侍郎,以居洞中。侍郎之任,以良才舉之,不限男女也。

◎趙素台

趙素台者,漢幽州刺史趙熙之女也。熙少有善行,常濟窮困,救王惠等族,殊有陰德。數十年,熙得身詣朱陵,兒子得游洞天素台,在易遷宮中已四百年,不肯移去。自謂天下無復樂於此處也。數微服遊行,眄山澤以自足。易遷夫人者,乃其品也。

◎傅禮和

傅禮和者,北地傅建之女也。舉家奉佛,禮和常日日灑掃佛前,每發願,雲獨慕仙道。常服五星精,身生光華,得道仙去。善為空洞之歌,歌則禽鳥翔舞而集飛,聚其前以聽之。此乃至誠所感而獲道也。

◎黃景華

黃景華者,漢司空黃瓊之女也。景華少好仙道,常密修至要。後師韓君,授其岷山丹方,服之得入易遷宮,位為協晨夫人,領九宮,諸神女亦總教授之。

◎張微子

張微子者,漢昭帝大匠張慶之女,不知何郡人也。微子少好道,因得屍解去,在太元司命華陽捨真台,師東華玉妃,受服霧氣之道。雲霧是山澤水火之華,金石盈氣,久服之,能散形入空,與雲霧合體。微子修之,得其仙道也。

◎丁淑英

丁淑英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有救窮之陰德,度趙阜之急難,上感皇人,授其道要。今為朱陵嬪,數游三清,司命亦令聽政也。

◎王法進

王法進者,劍州臨津縣人也。孩孺之時,自然好道。家近古觀,雖無道士居之,其嬉戲未嘗輕侮,於尊像見必斂手致敬,若有凜懼焉。十餘歲,有女官自劍州,歷外邑過其家,父母以其慕道,托女官以保護之,與授《正一延生籙》,名曰法進。而專勤香火,護持齋戒,亦茹柏絕粒,時有感降。是歲三川饑歉,觔斗翔貴,死者十有五六,多採山芋野葛充飢。忽有二青童降於其庭,宣上帝之命曰:以汝宿稟仙骨,歸心精誠,不忘於道,今以青童召汝,受事於玉京也。法進即隨青童,騰身凌虛,逕達太帝之所,命以玉杯霞漿賜之。

飲訖,帝謂之曰:人稟五行之大體、天地之和氣,得為人形,復生中土,甚不易也。而天運四時之氣,地稟五行之秀,生五穀百果,以養於人。而人不知天地養育之恩,輕棄五穀,厭捨絲麻。使耕農之夫、紡織之婦,身勤而不得飽,力竭而不免寒,徒施其勞,曾不愛惜。斯固神明所責,天地不祐也。近者,地司岳瀆日有奏,言人厭賤米麥,不貴衣食之本。我已敕太華之府,收五穀之神,令所種不成,下民飢餓,因示責罰,以懲其心。世愚悠悠,曾未覺悟。旋奉太上所敕,以大道好生,不可因彼惡民,以害眾善。雖天地神明,罪之愚民亦不知過之所起,因無懺請首原之路,虛受其苦耳。汝當為無上侍童,入侍天府。今且令汝下於世,告諭下民,使其悔罪,寶愛桑蠶,貴敬農事,惜五穀百果,知大道之養人、厚地之育物,宗奉正道,崇事神明。至於水火之用,不可厭棄,衣食之養,儉已約身。皆能行此明戒,天地愛之,神明護之,風雨順調,家國安泰,此乃增益汝之陰功也。即命侍女披琅笈珠韞,出《靈寶清齋告謝天地法》一卷付之,傳行於世。曰:世人可相率幽山高靜之處,置齋悔謝,一年之內,春秋兩為,春則祈於年豐,秋則謝於道力。如此則宿罪可除,谷父蠶母之神為置豐衍也。龍虎之年,復當召汝矣。命青童送還其家,已三個月也。

所受之書,即今《靈寶清齋告謝天地之法》是也。其法簡易,與《靈寶自然齋》大率相類。但人間行之,立成徵效。苟或幾席器物,小有輕慢濁污者,營奉之人,少有不公心者,即飄風驟雨壞其壇筵,迅霆吼雷毀其器用。自是三川粱漢之人,歲皆崇事,雖愚樸之士,狂暴之夫,罔不戰慄兢戒,肅恭擎跽,知奉其法焉。或螟蝗旱潦害稼傷農之處,眾誠有率勉於修奉之處,炷香告玄,旦夕響應,必臻其祐。與不虔不信之徒,立可較其徵驗矣。巴南謂之清齋,蜀土謂之天功齋,蓋一揆矣。法進以天寶十一年壬辰歲,雲鶴迎之而升天。此乃亦符龍虎之運、神人之言矣。

◎王氏

王氏者,中書舍人謝良弼之妻也,東晉右軍逸少之後,會稽人也。良弼進士擢第,為浙東從事而婚焉。既而抱疾沉痼,歷年未癒,良弼赴闕,竟不果行,而加綿篤。時吳筠天師游四明、天台、蘭亭、禹穴,駐策山陰,王氏之族,謁而求救,為禁水吞符,信宿即愈。王氏感道力救護,乃詣天師,受籙精修,焚香寂念,獨處靜室,志希晨飛。因絕粒嚥氣,神和體輕。時有奇香,異雲臨映居第,彷彿真降,密接靈仙,而人不知也。

忽謂其女曰:吾昔之所疾,將僅十年,賴天師救之,而續已盡之命。悟道既晚,修奉未精,宿考過往,懺之未盡。吾平生以俗態之疾,頗懷妒自,今猶心閉藏黑,未通於道。當須陰景煉形,洗心易藏,二十年後,方得蟬蛻耳。吾死勿用棺器,可作柏木帳,致屍於野中,時委人檢校也。是夕而卒,家人所殯如其言,凡事儉約。置其園林間,偃然如寐,亦無變改。二十年,有盜發殯,棄其形於地。隆冬之月,帳側忽聞雷震之聲,舉家驚異,馳行看之。及舉其屍,則身輕如空殼,肌膚爪發,無不具備,右脅上有折痕,長尺餘,即再收瘞。為南嶽夫人嘗言,得道者,上品白日昇天,形骨俱飛,上補真官;次者蛻如蛇蟬,亦形骨騰舉,肉質登天,皆為天仙,不居山嶽矣。良弼亦執弟子之禮,躬侍天師,仍與天師立傳,詳載其事跡矣。

◎花姑

花姑者,女道士黃靈微也。年八十而有少容,貌如嬰孺,道行高潔,世人號為花姑。蹀履徐行,奔馬不及,不知何許人也。自唐初來往江浙湖嶺間,名山靈洞,無所不造。經涉之處,或宿於林野,即有神靈衛之,人或有不正之念,欲凌侮者,立致顛沛。遠近畏而敬之,奉事之如神明矣。聞南嶽魏夫人,平昔渡江修道,有壇靖在臨川郡,臨汝水西石井山,有仙壇,遂訪求之。歲月且久,榛蕪淪翳,時人莫得知之。以則天長壽二年壬辰冬十月,詣洪都西山,謁道士胡超而問焉。超字拔俗,能通神明,即為指南郭六里許,有烏龜原,古有石龜,每犯田苗,被人擊,其首折則其處也。姑訪之,見龜之左右,壇跡宛然,立處當壇中矣。於其下得尊像、油甕、錐刀、燈盞之類,因葺而興之。復夢夫人指九曲池於壇南,訪而獲之,磚砌尚在。

景雲中,睿宗皇帝使道士葉善信,將繡像幡花來修法事,仍於壇西建洞靈觀,度女道士七人,住持洎明皇,醮祭祈禱不絕。每有風雨,或聞簫管之聲。凡是禮謁,必須嚴潔,不爾,有蛇虎驚吼之異。時有雲物如烏,群飛垂帶,直下壇上,倏忽西出,如向井山,前後非一而已。花姑肸苾靈通,密有所告曰:井山古跡,汝須崇修。俄聞異香從西來,姑累得嘉兆,躬申葺理,行宿洞口,聞鐘磬之音,雖荒梗多時,若有人接導。寓宿林莽,怡然甚安。達明入山,果遇壇殿余址,遂立屋宇,聞步虛仙梵之響,環壇數里。有樵採不精潔者,必有怪異之驚。有野象中箭,來投花姑,姑為拔之,其後每齋前,則銜蓮藕以獻姑。開元九年辛酉歲,姑欲升化,謂其弟子曰:吾仙程所促,不可久住,吾身化之後,勿釘吾棺,只以絳紗罩覆棺上而已。明日,無疾而終,肌膚香潔,形氣溫暖,異香滿於庭堂之內。弟子依所命,棺不釘,以絳紗覆之而已。忽聞雷震擊紗上,有孔大如雞子,棺中唯有被覆木簡,屋上穿處可通人。座中奠瓜,數日生蔓,結實如桃者二焉。每至忌辰即風雲郁勃,直入室內。明皇聞而駭之,使復其事,明日,使道士蔡偉,編入《後仙傳》。

開元二十八年庚辰三月乙酉,敕道士繼龍璧來醮,忽有白鹿自壇東出,至姑塚間而滅,即花姑葬空棺木簡之處。又有五色仙蛾,集於壇上。刺史張景佚,以為聖德所感,立碑頌述。天寶八載已丑,以魏夫人上升之所,度女道士二人,常修香火。大歷三年戊申,魯郡開國公顏真卿為撫州刺史,舊跡荒毀,闕人住持,召仙台觀道士譚仙巖、道士黃道進二七人住洞靈觀,又以高行女道士黎瓊仙七人居仙壇院。顏公述仙壇碑而自書之,以紀其事跡焉。

◎徐仙姑

徐仙姑者,隋朝僕射徐之才女也。不知師奉何人。已數百歲,狀貌常如二十四五歲矣。善禁咒之術。獨遊海內,三江、五嶽、天台、四明、羅浮、括蒼,名山勝賞,無不周遍。多宿巖麓林窟之中,亦寓止僧院。忽為豪僧數輩,微詞巧言,姑輒罵之。群僧激怒,欲以刃制之,詞色愈孛夊,姑笑曰:我女子也,而能棄家雲水,不避蛟龍虎狼,豈懼汝鼠輩乎!即解衣而臥,遽撤其燭,僧輩喜,以為得志也。明日,姑理策出山,諸僧一夕皆僵立屍坐,若被拘縛,口禁不能言,姑去數里,僧乃如故。來往江表,吳人見之四十餘年矣,顏色如舊。其行若飛,所至之處,畏而敬之,若神明矣,無敢以非正之意戲侮者。鹹通初,謂贍縣白鶴觀道士蕢雲陶曰:我先君仕歷周隋,以方術聞名,陰功及物,今亦得道,故我為福所及,亦延年長生耳。以此詳之,即實之才之女也。

◎緱仙姑

緱仙姑者,長沙人也。入道居衡山,年八十餘,容色甚少。於岳之下魏夫人仙壇,精修香火十餘年,孑然無侶。壇側多虎狼,常人游者須結侶,執兵器方敢入,仙姑深隱其間,曾無所畏。數年後,有一青鳥,形如鳩鴿,紅頂長尾,飛來所居,自語曰:我南嶽夫人使也,以姑修道精苦,獨棲窮林,命我為伴耳。他日,又言西王母姓緱,乃姑之聖祖也,聞姑修道勤至,將有真官降而授道,但時未至耳,宜勉於修勵也。每有人遊山,必青鳥豫說其姓字,及其日,一一皆驗。又曰:河南緱氏王母修道之處,故鄉之山也。

又一日,青鳥飛來曰:今夕有暴客,無害,勿以為怖也。其夕,果十餘僧來。魏夫人仙壇,乃是一片巨石,方可丈餘,其下宛然浮寄他石之上,或一人以手推之則搖動,人多則屹然而住。是夜群僧持火杖刀,將害仙姑。入其室,姑在床上,而僧不見,既出門,即推壞仙壇,轟然有聲,山震谷裂,謂已顛墜矣,而終不能動,僧相率奔去。及明,有至遠村者,分散九僧,為虎噬殺。一僧推壇之時,不同其惡,免為虎害。夫人仙壇儼然無損,姑亦無恙。歲余,青鳥語姑遷居仙所,因徙居湖南,鳥亦隨之,而他人未嘗會其語。相國文昭鄭公畋,自承旨學士左遷梧州牧,師事於姑,姑謂文昭公曰:此後四海多難,人間不可久居,吾將卜隱九疑矣,一旦遂去。

◎廣陵茶姥

廣陵茶姥者,不知姓氏鄉里。常如七十歲人,而輕健有力,耳聰目明,頭髮鬒黑。晉元南渡之後,耆舊相傳見之,百餘年顏狀不改。每持一器茗往市鬻之,市人爭買,自旦至暮,所賣極多,而器中茶常如新熟,而未嘗減少,人多異之。州吏以冒法系之於獄,姥乃持所賣茗器,自牖中飛去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一十六

 

卷一百一十六紀傳部傳十五

墉城集仙錄敘(續)

◎南溟夫人

南溟夫人者,居南海之中,不知品秩之等降,蓋神仙得道者也。有元徹、柳實二人,同志訪道,於衡山結廬棲遁。歲余,相與適南,至廣州合浦縣,登舟將越海而濟,南抵交止。維舟岸側,適村人享神,簫鼓喧奏,舟人水工,至於僕使,皆往觀焉,唯二子在舟中。俄爾颶風斷纜,漂舟入海,莫知所之,幾覆沒者二三矣。忽泊一孤島,風浪亦定。

二子登岸,極目於島上,見白玉天尊像,瑩然在石室之內,前有金爐香燼,而竟無人。二子周覽悵望,見一巨獸出於波中,若有所察,良久而沒。俄爾紫雲湧於海面,瀰漫三四里,中有大蓮花,高百餘尺,葉葉旋舒,內有帳幄,綺繡錯雜,虹橋闊數十尺,直抵島上。有侍女捧香,於天尊像前,炷香未已,二子哀叩之,以求救拔,願示歸路。侍女訝曰:何遽至此耶?以事白之,侍女曰:少頃,南溟夫人與玉虛尊師約子,可求而請之也。侍女未去,有一道士,乘彩雲白鹿而至。二子哀泣以告之,道士曰:可隨此女,謁南溟夫人也。二子受教,隨侍女登橋,至帳前,再拜稽首,以漂泛之由,述其姓字。夫人命坐,尊師亦至,環坐奏樂,頃之進饌。尊師曰:二客求人間饌以享之。饌畢,尊師以丹篆一卷授夫人,夫人拜受訖,尊師告去,謂二子曰:有道氣,無憂歸路也。合有靈藥相贈,子分未合,當自有師,吾不當為子之師也,他日相見矣。二子拜辭,尊師乘鹿而去。

頃有武夫,長十餘丈,金甲,執劍進曰:奉使天吳,清道不謹,法當顯戮,今已行刑。遂趨而沒。夫人即命侍女,示二子歸路,曰:從百花橋去。贈以玉壺,曰:前程有事,可叩此壺也。遂辭夫人,登橋而去。橋長且廣,欄乾上皆異花,二子花間窺見千虯萬龍,互相繳結而為橋矣。見向之巨獸,已身首異處,浮於波間。二子問所送使者斬獸之由,答曰:為不知二客故也。使者謂二客曰:我不當為使送子,蓋有深意,欲奉托也。衣帶間解琥珀合子與之,中有物隱隱然,若蜘蛛形。謂二子曰:我輩水仙也,頃與番禺少年,情好之至,有一子三歲,合棄之,夫人令與南嶽郎君為子矣。中間回雁峰使者有事於水府,吾寄與子所弄玉環與之,而為使者隱卻,頗以為悵。望二客持此合子,於回雁峰廟中投之,若得玉環,為送岳廟,吾子亦當有答,慎勿開啟。二子受而懷之。又問:玉虛尊師雲子自有師,誰也?曰:南嶽太極先生耳,自當遇之。須臾橋盡,與使者相別,已達合浦之岸。問其時代,已十二年矣。於是將還衡山,中途餒甚,試叩玉壺,則珍味至。二子一食,不復飢渴。

及還,妻已謝世,家人曰:郎君溺海,十餘年矣。自此二子益有厭俗之志,無復名宦之心。乃登衡岳,投合子於回雁峰廟,瞬息之間,有黑龍長數丈,激風噴電,折木撥屋,霹靂一聲,廟宇立碎。戰慄之際,空中有人以玉環授之,二子得環,送於岳廟。及歸,有黃衣少年,持二金合以酬二子,曰:南嶽郎君,持此還魂膏以報君也。家有斃者,雖一甲子,猶可塗頂而活。既受之,而失其使。二子遂以膏塗活其妻。後因大雪,見一樵叟負重凌寒,二子哀其老,以酒飲之。忽見其簷上有「太極」字,遂禮而為師,曰:吾得神仙之道,列名太極矣,太上敕我來度子耳。因見玉壺,曰:此吾貯玉液之壺,亡來數十甲子,甚喜再見。遂以玉壺獻之。二子隨太極先生入朱陵宮、祝融峰,歷游諸仙府,與妻俱得升天之道。

◎邊洞玄

邊洞玄者,范陽人女也。幼而高潔敏慧,仁慈好善。見微物之命,有危急者,必俯而救之,救未獲之間,忘其飢渴。每霜雪凝冱,鳥雀饑棲,必求米谷粒食,以散閟之。歲月既深,鳥雀望而識之,或飛鳴前導,或翔舞後隨。年十五,白其父母,願得入道修身,絕粒養氣。父母憐其仁慈且孝,未許之也。既笄,誓以不嫁,奉養甘旨。數年,丁父母憂毀瘠不食,幾至滅性。服闋,詣郡中女官,請為道士。終鮮兄弟,子無近親,性巧慧,能機杼,眾女官憐而敬之。紡織勤勤,晝夜不懈。每有所得,是胡麻、茯苓、人參、香火之外,多貯五穀之類。人或問之:既不食累年,而貯米麥何也?豈非永夜凌晨,有飢渴之念耶?笑而不答。然每朝於後庭,散米谷以餉禽鳥,於宇內以餉鼠,積歲如之,曾無怠色。一觀之內,女官之家,機織為務,自洞玄居後,未嘗有鼠害於物,人皆傳之,以為陰德及物之應也。性亦好服餌,或有投以丹藥、授以丸散,必於天尊堂中,焚香供養,訖而後服之。往往為藥所苦,嘔逆吐痢,至於疲劇,亦無所怨歎,疾才已,則吞服如常。其同道惜之,委曲指喻,丁寧揮解,而至信之心,確不移也。苟遇歲饑,分所貯米麥以濟於人者,亦多矣。

一旦,有老叟負布囊,入觀賣藥,眾因問之:所賣者何藥也?叟曰:大還丹,餌服之者,長生神仙,白日昇天。聞之皆以為笑。叟面目<黑乾>黑,形容枯槁,行步傴僂。聲才出口,眾笑謂之曰:既還丹可致不死,長生升天,何憔悴若此,而不自恤邪?叟曰:吾此丹初熟,合度人立功,度人未滿,求仙者難得,吾不能自服,便飛昇沖天耳。眾問曰:舉世之人,皆願長生不死,延年益壽,人盡有心,何言求仙者難得也?叟曰:人皆有心好道,而不能修行。能好道復能修行,精神不退,勤久其事,不被聲色所誘,名利所惑,奢華所亂,是非所牽,初心不變,如金如石者,難也。百千萬人無一人矣。何謂好道也。問曰:貴為天子,富有四海,有金丹之藥,何不獻之,令得長生永壽也?叟曰:天上大聖真人,高真上仙,與北斗七元君,輪降人間以為天子。期滿之日,歸升上天,何假服丹而得道也。又問曰:既盡知之,今天子是何仙也?曰:朱陽太一南宮真人耳。問答之敏,事異於人,發言如流,人不可測。逡巡暴風雷雨,遞相顧視,驚悸異常,眾人稍稍散去。

叟問眾曰;此有女道士,好行陰德,絕粒多年者何在?因指其院以示之。叟入院,不扣問,逕至洞玄之前,曰:此有還丹大藥,遠來相救,能服之邪?洞玄驚喜延坐,問藥須幾錢。叟曰:所直不多,五十萬金耳。洞玄曰:此窮窘多年,殊無此錢,何以致藥耶?叟曰:勿憂,子自幼及今四十年矣,三十年積聚五穀,餉飼禽蟲,以此計之,不啻藥價也。即開囊示之,藥丸青黑色,大如梧桐子者二三斗,令於藥囊中自探之。洞玄以意,於藥囊中取得三丸,叟曰:此丹服之,易腸換血,十五日後,方得升天,此乃中品之藥也。又於衣裾內解一合子,大如錢,出少許藥,如桃膠狀,亦似桃香。叟自於井中汲水調此桃膠,令吞丸藥,叟喜曰:汝之至誠感激,太上有命,使我召汝。既服二藥,無復易腸換血之事,即宜處台閣之上,接真會仙,勿復居臭濁之室。七日即可以升天,當有天衣天樂自來迎矣。須臾雨霽,叟不知所之。眾女官奔詣洞玄之房,問其得藥否。具以告之,或嗤其怪誕,或歎其遭遇,相顧驚駭。由是郡眾之人有知者,亦先馳往觀之,於是洞玄告人曰:我不欲居此,願登於門樓之上。顧眄之際,樓猶扃鎖,洞玄告人曰:我不於此。語猶未終,已騰身在樓上矣。異香流溢,奇雲散漫,一郡之內,觀者如堵。太守僚吏、遠近之人,皆禮謁焉。

洞玄告眾曰:中元日早必升天,可來相別也。眾乃致齋大會,七月十五日辰時,天樂滿空,紫雲蓊鬱,瑩繞觀樓,眾人見洞玄升天,音樂導從,幡旌羅列,直南而去,午時雲物方散矣。太守眾官具以奏聞。是日辰巳間,大唐明皇居便殿,忽聞異香紛郁,紫氣充庭,有青童四人,導一女道士,年可十六七,進曰:妾是幽州女道士邊洞玄也,今日得道升天,來以辭陛下。言訖,冉冉而去。乃詔問所部,奏函亦馹騎馳至,與此符合。敕其觀為登仙觀,樓曰紫雲樓,以旌其事。是歲,皇妹玉真公主鹹請入道,進其封邑及實封。由是上好神仙之事,彌更勤篤焉。仍敕校書郎王端敬之為碑,以紀其神仙之盛事者也。

◎黃觀福

黃觀福者,雅州百丈縣民之女也。自幼不食葷血,好清淨。家貧無香,取柏葉柏子焚之,每凝然靜坐,無所營為,經日不以為倦。或食柏葉,飲水自給,不嗜五穀。父母憐之,聽其率性任意。既笄欲嫁之,忽謂父母曰:門首水中極有異物。常時多與父母說奇事,先兆往往信驗,聞之,固以為然。隨往看水,果洶湧不息,乃自投水中,良久不出。父母撈摝,得一木像天尊,古昔所制,金彩已駁,狀貌與女無異。水即澄清如舊,無復他物,便以木像置於路側,號泣驚異而歸。其母時來視之,憶念不已。忽有彩雲仙樂,導衛甚多,與女伴三人下其庭中,謂父母曰:女本上清仙人也,有小過謫在人間,年限既畢,復歸上天,無至憂念也。同來三人,一是玉皇侍女,一是大帝侍晨女,一是上清侍女。我姓黃名觀福,此去不復來矣。今年此地疾疫,死者甚多,以金遺父母,使移家益州,以避凶歲。即留金數餅,升天而去。父母如其言,移家蜀郡。其歲疫毒黎民,雅地尤甚,十喪三四,即麟德年也。今俗呼為黃冠佛,蓋以不識天尊像,仍是相傳語訛,以黃觀福為黃冠佛也。

◎陽平治

陽平治,謫仙妻,不知其名。九隴居人張守圭家甚富,有茶園在陽平化仙居山內,每歲召採茶人力百餘輩,男女傭工者雜之園中。有一少年,賃為摘茶,自言無親族。性甚了慧勤,願守圭憐之,以為義兒,又一女年二十餘,亦無親族,願為義兒之婦,孝義端恪,守圭甚善之。一旦山水泛溢,市井路絕,鹽酪既闕,守圭甚憂。新婦曰:此可買耳。取錢出門十數步,置錢樹下,以杖扣樹,得鹽酪而歸。後或有所要,但令扣樹取之,無不得者,其夫術亦如此。因與鄰婦十數人,於堋口市相遇,為買酒一碗,與眾婦飲之。皆醉而碗中酒不減,遠近傳說,人皆異之。

守圭請問其術受於何人,少年曰:我陽平洞中仙人耳,因有小過,謫於人間,不久當去。守圭曰:洞府大小,與人間城闕相類否?答曰:二十四化各有一大洞,或方千里五百,三百里。其中皆有日月飛精,謂之伏神之根,下照洞中,與世間無異。其中皆有仙王,仙卿仙官輔相佐之,如世之職司。有得道之人,及積功遷神反生之者,皆居其中,以為民庶。每年三元大節,諸天各有上真下游洞天,以觀其所理善惡。人世死生興廢、水旱風雨,預關於洞中焉。其龍神祠廟、血食之司,皆為洞府所統也。二十四化之外,其青城、峨嵋、益登、慈母、繁陽、塚皆亦有洞,不在十大洞天、三十六小洞天之數。洞之仙曹,如人間郡縣聚落耳,不可一一詳記之也。旬日之間,忽夫婦俱去。

◎神姑

神姑者,盧眉娘是也。後魏北祖帝師盧景祚之後,生而眉長且綠,因以為名。永貞元年,南海太守以其奇巧而神異,貢於京。盧眉娘幼而慧晤,能以一絲析為三縷,染彩於掌中,結為傘蓋五重。其中有十洲三島、天人玉女、台殿麟鳳之像,而外列執幢捧節仙童,不啻千數。其闊一丈,秤之無三數兩。自煎靈香膏傳之,則虯硬不斷。順宗皇帝歎其巧妙,二宮內謂之神姑。入內時方年十四,每日但食胡麻飯三二合。至元和中,憲宗皇帝嘉其聰慧,因賜金鳳環,以束其腕。久之,不願在宮掖,乃度為女道士,放歸南海,賜號曰逍遙。數年不食,常有神人降會,一旦羽化,香氣滿室。將葬,舉棺覺輕,撤其蓋,唯舊履而已。往往人見乘紫云,於海上羅浮。李象先作《盧逍遙傳》,蘇鶚載其事於《杜陽編》中焉。

◎王奉仙

王奉仙者,宣州當塗縣民家之女也。家貧,父母以紡織自給。而奉仙年十三四,因田中餉飯,忽見少年女十餘人,與之嬉戲,久之散去,他日復見如初。自是,每到田中餉飯,即聚戲為常矣。月餘,諸女夜會其家,竟夕言笑,達曉方散。或攜奇果,或設珍饌,非世所有。其房宇湫陋,來眾雖多,不以為窄。父母聞其言笑,疑焉,伺而察之,復無所見。又疑妖魅所惑,詰之甚切,必托他詞以對。自是諸女不復夜降,常晝日往來。或引其遠遊,凌空泛回,無所不到,至暮乃返。仍不飲不食,日加殊異。一日將夕,母氏見其自庭際竹杪,墜身於地,母益為憂,懇問其故,遂以所遇之事言之,父母竟未諭其本末。諸女剪奉仙之發,前露眉,後垂至肩,自此數年,發竟不長。不食歲余,肌膚豐瑩,潔若冰雪,螓首蠐領,皓質明眸,貌若天人,智辯明晤。江左之人謂之觀音焉。

鹹通末,相國杜公審權鎮金陵,令狐公綯鎮維揚,延請供養,聲溢江表。其後秦彥請留於江都,展師敬之禮。高士主父懷杲正直倜儻,疑以為邪,詣而問之。奉仙欣然加敬,話道累日。主父問:所論之理,頗合玄要,何復有觀音之目耶?奉仙曰:其所遇者道也,所得者仙也,嗤俗之徒,加我以觀音之號耳。然頃歲,杜公搜於蓬茅之下,欲貢於宮掖之內,適以斷髮免。未容歸侍膝下,遂虐留寺中。閭巷不知,騰口虛譽,至有擎香捧燭,施寶投金,囂然經年,莫知竄免。而今日遂其修養,不拘閉於後庭者,亦是真仙冥祐,斷髮齊領之明效也,得不自以為慰喜耳。且名之與道,兩者無滯。莊生云,人以我為牛,而我為牛;人以我為馬,而我為馬。忘形體真者,不以名為累也,故亦不鄙人爾。且某所見之女,年可十八九,容貌異常,著雲霞錦繡,大袖之衣。執持者仙花靈草,吟詠者仙經洞章,所話乃神仙長生度世之事。隨其所行,逍遙迅速,不知其倦。所到天宮仙闕,金樓玉堂,修廊廣庭,芝田雲圃,神禽天獸,珍木靈芳,非世間所睹。過星漢之上,不知幾千萬里,朝謁天尊。天尊處廣殿之中,羽衛森列,告奉仙曰:汝寄生人世,五十年後當還此。敕左右以玉漿一杯見賜。飲畢,戒曰:百谷之實、草木之果,食之殺人,夭汝年壽,特宜絕之。是以不食二十年矣。

夫天尊,行化天上,教人以道,延人以生,主宰萬物,覆育周遍,如世人之父也。釋迦行化世上,勸人止惡,誘人求福,如世人之母也。仲尼儒典,行於人間,示以五常,訓以百行,如世人之兄也。世之嬰兒,但識其母,不知有兄、父之尊。故常常之徒,知道者稀,尊儒者寡,不足怪也。且所見天上之人,男子則雲冠羽服,或丱髻青襟,女子則金翹翠寶,或三鬟雙角。手執玉笏,項負圓光,飛行乘空,變化莫測。亦有龍麟鸞鶴之騎,羽幢虹節之仗,如人間帝王耳。了不見有菩薩佛僧之像也。因出其所供養圖繪甚多,率是天人帝王、道君飛仙之狀,亦無僧佛之容焉。

自鹹通迄光啟四十年間,游淮浙之宛陵,所至之處,觀者雲集。其警俗也,常以忠孝貞正之道、清淨儉約之言、修身密行之要,故遠近瞻敬。凡金寶貨,委之於前,所施億萬,皆棄之去,而未嘗顧也。雖三淮沸浪,四野騰煙,棲止自若,曾不為患。其有擁眾威悍,如孫儒、趙宏、畢師鐸,欲以不正逼之,白刃脅之,及睹其神貌,不覺折腰屈膝,伸弟子之禮。後與二女弟俱入道,居洞庭山。光啟初,遷餘杭界千頃山。山下之人,為棣華宇以居之。歲余,無疾而化,年四十八。有雲鶴異香之瑞,果符五十年之言矣。況其不食三十年,童顏雪肌,常若處子,非金丹玉液之效,豈能與於此哉!又往往神遊天界,端坐逾月,或下察地府冥關之事,坐見八極,多與有道者言之。世人不知,以為坐忘耳。乃南極元君,及東陵聖母之儔侶者乎。

◎薛玄同

薛氏者,河中少尹馮徽之妻也,道號玄同。適馮徽二十年,乃言素志,托疾獨處,誓焚香念道,持《黃庭經》,日三兩遍。又十三年,夜有青衣玉女二人降其室內,將至,有光如月,照其庭廡,香風颯然。時當初秋,殘暑方甚,而清涼虛爽,颯若洞中。二女告曰:紫虛元君,主領南方下教之籍。命諸真大仙,於四海之外、六合之內、名山大川,有志慕長生、心冥真道者,必降而教之。玄同善功,為地司累奏,簡在紫虛之府,況聞女子立志,元君尤嘉其用心,即日將親降於此。如是凡五夕,焚香嚴盛,以候元君。鹹通十五年甲午七月十四日,元君與侍女群真二十七人,降於其室,玄同拜迎於門。元君憩坐良久,示以《黃庭》填神存修之旨,賜九華之丹一粒,使八年後吞之,當遣玉女飆車,迎汝於嵩岳矣。言訖散去。玄同自是冥心靜神,往往不食。雖真仙降眄,光景燭空,靈風異香,雲璈鈞樂,奏於其室,馮徽亦不知也。徽以玄同別室修道,邈不可親,愚嫉之懷,常加毀笑,每獲東陵之疑矣。

洎廣明庚子之歲,大寇犯闕,衣纓奔竄,所在偷安。馮與玄同寓跡於常州晉陵,存註不輟,益用虔恭。中和元年十月,舟行至直瀆口,欲抵別墅,親鄰女伴數人,乘流之際,忽見河濱有朱紫官吏,及戈甲武士,立而序列,若候玄同舟楫之至也。四境多虞,所在寇盜,舟人見之,驚駭不進。玄同曰:無懼也。即移舟及之,官吏皆拜,玄同指揮曰:未也,猶在春中私第,去無速也。其官吏遂各散去,而同舟者雖見,莫究其由。明年壬寅二月,玄同沐浴,餌紫虛所賜之丹,二仙女密降其室,促嵩高之行。是月十四日,示以有疾,一夕終於私第。有仙鶴三十六隻,翔集室宇之上。玄同形質柔暖,狀若生人,額中炅然白光一點,良久化為紫氣。沐浴之際,玄發重生,立長數尺。十五日夜,雲彩滿室,忽聞雷電震霹之聲,棺蓋飛起在庭中,失屍所在,空衣衾而已。異香雲鶴,浹旬不去。

浙西節度使、相國周寶奏曰:伏聞趙夫人登遐之日,玉貌如生;陶先生厭世之時,異香不絕。同其羽化,錄在仙經。豈謂明時,復睹斯事。伏以馮徽妻薛氏,早拋塵俗,久息玄門。神仙秘密之書,能採奧旨;女子鉛華之事,不撓沖襟。非絕粒茹芝,守真見素,履聖世無為之化,窮玄元守一之規,不然者安得。方念鼓盆,靈禽疊降;正悲鸞鏡,玄發重生。雷電顯祥,雲霞表異,天迥而但聞絲竹,棺空而唯有衣衾。謫來暫住人間,仙去卻歸天上。事傳千古,美稱一時,雖屬郡之休禎,乃國朝之盛事。臣忝分優寄,輒具奏聞,乾冒天廷,無任戰越喜賀之至。是歲二月十五日,奏於成都行在。敕曰:惟天法道,著在仙經,上德勤修,玄功是致。覽茲申奏,頗葉殊祥。同魏氏之登仙,比花姑之降世。光乎郡縣,煥我國朝。宜付史官,編於簡冊。仍委本道以上供錢,於其住,處修金籙道場,以答上玄,用伸虔感者。時駐蹕成都之三年也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一十七

 

卷一百一十七靈驗部一

○宮觀

◎真宗皇帝御制敘

夫妙道本於混成,至神彰於不測。經誥所以宣契象,宮觀所以宅威靈,符籙所以備真科,齋詞所以達精懇。驗徵應之非一,明肸苾之無差,誠覺悟於蒼黔,而彰亶於善惡也。朕顧惟寡昧,獲纂隆平,荷祉福之鹹臻,務齋盟而匪懈。思揚妙理,普示群生。因覽杜光庭所集《道教靈驗記》二十卷,其事顯而要,其指實而詳。今昔所聞,盈編而有次;殊尤之跡,開卷以斯存。冀永流傳,俾列方版,庶資訓范,克暢淳風。直敘厥由,題於篇首云爾。

◎廣成先生序

道之為用也,無言無為;道之為體也,有情有信。無為則任物自化,有信則應用隨機。自化則冥乎至真,隨機則彰乎立教。《經》曰:善者吾善之,不善者吾亦善之。此明太上渾其心,而等觀赤子也。《書》曰:不獨親其親,天下皆親,不獨子其子,天下皆子。此明聖人體其道,而慈育蒼生也。惡不可肆,善不可沮,當賞罰以評之。《經》曰:人之不善,何棄之有。故立天子,置三公,此聖人教民舍惡從善也。又曰:為惡於明顯者,人得而誅之;為惡於幽暗者,鬼得而誅之。又曰:為善者善氣至;為惡者惡氣至。此太上垂懲勸之旨也。《書》曰:惟上帝不常,作善降之百祥,作不善降之百殃。此聖人法天道,禍淫福善之戒也。由是論之,罪福報應,猶響答影隨,不差毫末。豈獨李、釋言其事哉!抑儒術書之,固亦久矣。宣王之夢杜伯,晉侯之夢大厲,恭世子之非罪,渾良夫之無辜,化豕之報齊侯,結草之酬魏氏,良宵之殂駟帶,鄭玄之捽,劉蘭之筆不遺,良史攸載,足可以為罪福之鑒戒、善惡之準繩者也。況積善有餘福,積惡有餘殃,幽則有鬼神,明則有刑憲,斯亦勸善懲惡至矣。大道不宰,太上好生,固無責於芻狗,而示其報應。直以法字像設,有所主張,真文靈科,有所拱衛。苟或侵侮,必陷罪尤。故歷代已來,彰驗多矣。成紀李齊之《道門集驗記》十卷,始平蘇懷楚《玄門靈驗記》十卷,俱行於世。今訪諸耆舊,採之見聞,作《道教靈驗記》凡二十卷。庶廣慎微之旨,以匡崇善之階,直而不文,聊記其事。

◎饒州開元觀神運殿閣過湖驗

饒州開元觀,舊在湖水之北。去郭二里,巨殿層樓,回軒廣廈,枕湖有水閣,松徑有虛亭,松竹森疏,花木秀茂。郡人避暑尋春,為一州勝賞之所。其後道流既少,廊廡摧損,唯上清閣大殿,齋堂三門,皆在裡中。民庶多葬於觀地中,壇殿之外,盡為墟墓矣。大中二年,郡中夜聞千萬人聲,如風雷之響。及明,見開元殿閣門堂四十餘間,移在湖水之南平地之內,其所布列,形勢遠近,殿閣相去,與舊不殊。太守上聞,請易其名額,以旌神異。詔旨依舊為開元觀,只改上清閣為神運閣,別命崇修。遠近歸心,爭捨美利,遂加繕葺。《觀殿鼎新記》云,所移之地,途超二里,水越一湖,出自神功,事資聖感是也。

◎洋州馮行襲毀素靈宮驗

洋州素靈宮,雲漢武帝為素靈夫人降真內殿,於太白之前為築宮宇,即其地也。年代浸遠,遺址僅存。我唐高祖既至長安,受隋恭帝禪。是歲,夢素衣神人云,我太白之主也,居素靈台。以荒毀為告。詔訪其地,特創台殿,命為素靈宮。開元中,傅天師曾奉詔,齋醮於其上。德宗幸梁洋,欲駕幸其地,又加營飾,由是材石之功,最為宏壯。馮行襲自金州,遙統洋州武定軍,命其子守之,欲毀素靈屋宇,以修公署。工人揭瓦,皆有毒蛇,居於霤中,莫知其數。竟無所措手,以事白焉。馮子怒,使吏焚之。曳薪炷火,而雷電大震,風雨總至。群吏奔駭,數輩死之,靈跡巋然,無敢犯者。

◎文銖台二僧擊救苦天尊像驗

文銖者,長安人也。父母令於別業讀書,為莊前堆阜之上,置書堂焉。而性本疏誕,不樂文字,但與鄰里少年,彈射飛鳥,捕格野獸,以為戲樂。至於筌笱之具,罻羅之屬、弋網罝罩、弓矢槌刃,靡不置之。數年之間,殺獲不可勝記。忽有道士見之,謂曰:子之頭何遽變也?銖驚而問之,乃引於台下,令其窺井照之,自見其人形而獸頭矣。欲求道士悔謝,更令熟視井中,頃刻之間,身形不改,而頭已百變,或鳥或獸,或蛇或魚,銖見之,異常憂懼。道士曰:萬物營營,各貪其生,至於飛動,皆重其命。爾反天道而殺之,當有此報耳。每變一頭,則受一生,終爾所殺之數,一一償之,積月累日,計其壽限。自此之後,爾身則死,乃歷生異類之中,報所殺之命,百千萬年,未有還復人身之日。銖號泣求救,願焚弋獵之具,以謝前愆,洗心改悔,不敢更犯。道士見其誠至,乃謂之曰:我奉太上之敕,歷救眾生之苦,名曰救苦真人。爾有昔緣,早合遇道,此若不救,淪陷無期。乃以道士衣與之,令其終身修道,陰功救世,廣濟物命,方免前罪。道士即踴身而起,去地數丈,立於金蓮花上,左執瓊碗,右執柳枝,金冠鳳履,身逾三丈,通身有五色之光,上連天表,照曜一川,逡巡乃隱。

文銖乃焚羅網之具,披道士天衣,於其處立殿,制所見之像,晝夜精勤,焚香懺罪。居十餘年,又感真仙,授以藥訣,令遊行海內,救人疾苦,後乃得道而去。其俗所居處,相傳號曰文銖台,而救苦天尊之像猶在。忽有僧數人遊行,見之曰:

既是文銖聖跡,何得有道士功德?固知道士無良,侵我古跡,已多年矣。因拔得大木,唯二僧共擊天尊像,手折耳傷,口鼻亦壞,力擊其項,未能致損,用力甚困。二僧少歇,看天尊所傷之處,並已如舊,唯二僧口耳鼻項痛楚極甚,及看其手,亦已折矣。匍匐號叫,告於眾人,自述其事。良久而死。

◎亳州太清宮老君挫賊驗

亳州真源縣太清宮,聖祖老君降生之宅也。歷殷周至唐,而九井三檜,宛然常在。武德中,枯檜再生。天寶年再置宮宇。其古跡,自漢宣、漢桓增修營葺,魏太武、隋文帝別授規模,邊韶、薛道衡為碑,以紀其事。唐高祖、太宗、高宗、中宗、睿宗、明皇六聖御容,列侍於老君左右。兩宮二觀,古檜千餘樹,屋宇七百餘間,有兵士五百人,鎮衛宮所。鹹通中,龐勳據徐州,十道征師招討,長圍將合,龐勳恐力不支久,遂領徒三千餘人徑來,欲奪宮所,據為營壘。是日,避難士庶千餘家鹹在宮內,見黑氣自九井中出,良久,昏噎一川,老君空中應現。龐勳徒黨迷失道路,自相蹂踐,蘄水橋斷,盡溺死水中。逡巡開霽,賊黨無孑遺矣!

廣明中,黃巢將領徒伴欲焚其宮,亦有黑霧遍川,迷失行路。又有草賊遍地,自欲凌毀太清宮,迷路,乃往亳州城下,因圍逼州城,攻打彌急。刺史潘稠望宮焚香,以希神力救護。頃之,黑霧自宮中而來,周繞城外,腥風毒氣,聞者頓僕,密雪交至,寒凍異常,死者十有五六。初攻城之時,有神鴉無數,銜接賊箭,投於城中,賊輩已加驚異。既而城內朗晏,城外風雪,賊人懼此神力,解圍而去,尋亦散滅。潘稠奏云,自大寇犯闕之後,群凶誅殄已來,大小寇逆,前後一十八度,欲犯太清宮。或迷失道途,或龍神示見,終挫凶計,宮城晏然。所庇護居人,不知其數。請移真源縣,就宮安置。敕旨恐移縣就宮,必多穢瀆,縣依舊所宜,准萬年例升為赤縣。仍降青詞,修齋告盟。

◎周真人居上經堂基驗

周真人,名太玄,陶隱居弟子也。年二十一而得道,先於隱居證位。其所居,即今紫陽觀,處茅嶺之前,平陸爽塏,實為福地。堂側一片地稍高,如舊屋基,而無磚甓蹤跡。太玄於其上植花木,時見有人,高冠褒衣,或三或二。亦有介金之士,明月靜夜,立於其中。家有小兒,名小豆,才五六歲,遊戲其上,逡巡有人送置庭中,如是者數四,而無傷損。一旦問陶君,說此祥異。陶曰:晉朝許君舊宅乃上經堂,基正當其地,速作靜室,為焚香之所,不可褻瀆也。太玄因問:上經所安之地,何神明如此耶?陶曰:三洞寶經所在之地,萬靈侍衛,百神朝揖,豈可不尊之耶?太玄曰:真經已去,其地久虛,而猶真靈衛之耶?陶曰:上經所安之地,地祇守之七百年;法宇之地千年;正一所安之地,善神護之三百年。經法雖去,年限未滿,所以然耳。太玄遂作靜室,每旦夕香燈,而不敢於此室朝拜存修,恐法位高卑,有真凡之隔爾。

◎魏夫人壇十僧來毀九遭虎噬驗

魏夫人壇,在南嶽中峰之前,巨石之上。是一片大石,方可丈餘,其形方穩,下圓上平,浮寄他石之上。嘗試一人推之,似能轉動,人多即屹然而定,相傳以為靈異。往往神仙幽人,遊憩其上,奇雰靈氣,彌覆其頂。忽有衲僧十餘人,秉炬挾杖,夜至壇所,欲害緱仙姑。入其居處,仙姑在床上,而僧不見,乃出詣壇所,推壞夫人壇。轟然有聲,若已顛墜,回燭照之,元不能動,知其靈異,奔迸遁去。及明,有至遠村者,大都不過走十餘里。十人同志,九人為虎噬殺。一人推壇之時,不同其惡,遂免虎害。乃以其事白於村鄉之人,遠近驚異焉。

◎嚴皪掘洪州鐵柱驗

洪州鐵柱,神仙許真君所鑄也。晉朝豫章,有巨蛟長蛇水獸,肆害於人。許君與其師吳君,得正一斬邪、三五飛步之術,制御萬精。自潭州井中,奮劍逐蛟,出於此井。君出謂吳君曰:此井之下,蛟螭所冗,若不鎮之,每三百年一度,為民之害,後來復何人制之?役鬼神運鐵數百萬斤,鑄於井中,溢於井外數尺,屹若柱焉。於井之下,布巨索八條,以鎖地脈。自是鍾陵之境,無妖惑之事,無墊溺之災。誓之曰:後人壞我柱者,城池淹沒,江波泛溢。人皆知之,固不敢犯。或有漁人敲柱上鐵,用墜其網,所損頗甚,近亦官中禁之。嚴節制江西,信誹毀之詞,使人掘鐵柱,將欲碎之。迅霆大擊,江波遽溢,掘未二三尺,城池震動,內外驚懼,撰方信之,焚香告謝而止。柱側道院為其所毀,近亦再修矣。

◎王峰吳行魯毀掘成都龍興觀驗

成都龍興觀,即後周至真觀也。基址廣袤,四面通街,大殿講堂、玉華宮碑碣皆在。有王峰者,事穎川王,於小蠻坊創置私第。以基地卑濕,乃使力役者斸觀門土牆,及廣掘觀地,取土數千車築基址,土木未畢,已數口凋亡。一旦自衙歸宅,於其門外,見二黃衣人,曰為觀中取土事,要有對勘。應答之間,下馬而卒。其觀內有鐘樓,曰靈響台,有門樓宏壯,制度精巧。節度使吳行魯,奏移門樓於天王寺,拆其鐘樓,遺蹤勝賞,並為毀蕩矣。頃年駕在蜀,明道大師尹嗣玄,雲行魯之吏,因疾入冥,數日復活,言見行魯為鬼吏所驅,般運龍興材木,鐵鎖擊械,晝夜不休,木才積垛,又卻飛去,如是摙運,不知何年當得息爾。欲求子孫為立觀門,贖其罪,子孫貧窘,固不及爾。

◎劉將軍取東明觀土修宅驗

劉將軍者,隸職右神策軍。居近東明觀,大修第宅,於觀內取土,築基脫墼,計數千車。功用既畢,劉忽得疾沉綿,旬日稍較,忽如風狂,於其階庭之中,攫土穴地,指爪流血,而終不已。骨肉扶救之,似稍歇定,又須匍匐冗土,似有驅迫之者。時聞為物捶擊痛楚之聲,但流淚嗚咽而已。問之竟無所答,日又沉困垂命,巫醫殫術,略無徵應。偶召瞽者筮,雲求道法救之。劉素不信道,未嘗有道士過其家。妻子既切,因詣金仙觀,請符理之。置符於床前,又焚數道,和水飲之,劉乃言曰:我以無知,犯暴道法,取東明觀土,修築私捨,地司已奏天曹,罰令運土填陪,不知車數,計我獨力般運,三二百年,恐未可足。稍或遲怠,冥官考責,鞭撻極嚴,卒無解免之日。言訖,嗚咽號叫,若有所訴,一家聞之,俱為嗟痛。其妻子就東明大殿上,焚香祈乞,續買淨土五千車,填送所穿坑處,設齋告謝,求賜寬赦,疾乃稍定。一旦又自言曰:天符有敕,穿掘觀土,修築私家,雖已陪填,尚未塞責,有十二年祿命,並宜削奪,所連累子孫,即可原赦。是夕遂死。余按道科,凡故意凌毀大道,及福地靈壇,殃流三世。今劉生以陪填首謝,罪止一身,得不為戒爾。

◎南康王夢二神人告以將富貴驗

南康王、太尉、中書令韋公皋,為成都尹相國張公之愛婿,而量深器大,舉止簡傲,不狎於俗。張家奕世相家,德望清貴,張族皆輕侮於韋,以此見薄,亦未之悟也。忽夢二神人謂之曰:天下諸化,領世人名籍,吾子名系葛瑰,祿食全蜀,富貴將及,何自滯耶?勉哉行矣!異日當富貴,無以葛瑰為忘也。由是韋有乾祿之志,謀於其室,室家復勉勵之,以妝奩數十萬金,資其行計。既達秦川,屬歲饑久雨,因知友所聘,署隴州軍事判官。俄而駕出奉天,郡守奔難行在,皋率土客甲士,饋輓軍儲,以申扈衛。以功就拜防禦使,復請赴覲行朝,德宗望而器之。既平寇難,大駕還京,以功檢校右僕射、鳳翔節度使。懇讓乞改西川,乃授西川節度,與張公交代焉。擁師赴任,張假道歸闕,以避其鋒。既而累年蜀境大穰,金帛豐積。南詔內附,乞為臣妾,威名益重,而貢賦不虧,朝廷倚註,戎蠻懾伙。由是請許南詔置習讀院,入質子學生,習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禮》、《樂》。公文翰之美,冠於一時。南詔得其手筆,刻石以榮其國,而葛瑰之事,久已忘矣。

又夢二神人曰:「富貴而忘所因,其何甚耶?公夢覺,流汗驚駭。久之,乃躬詣雲林,炷香禱福。遂命工度木,揆日修崇,作南宮飛閣四十間,巨殿修廊,重門邃宇,范金刻石,知無不為。支九隴租賦,於山下列屯輸貯,糗糧山積,匠石雲趨。自製碑刊於洞門之側,上構層樓。焚僮七十人以供灑掃,良田五百畝以贍齋儲。在鎮二十餘年,封以王爵矣。即本命丁卯,屬葛瑰化也。

◎果州開元觀工匠同夢得材木驗

果州開元觀接郡城,頗為爽塏,以形勝之美,選立觀額。雖州使旋具結奏,而制置之,內猶闕大殿。州司差工匠及道流,將溯嘉陵江,於利州上游採買材木。臨行,道流工匠同夢有人云:朱鳳潭中有木,可以足用。如此者三。因聚議曰:夢兆如斯,必有大商貨木,氵公江而至,可躊躇三五日以伺之,或免遠適,頗以為便。一匠曰:吾於朱鳳山下江中尋之,莫有商筏已到來否。即往山下尋求,潭水澄澈,忽見潭底有木。因使善沉者鉤求,得梓木千段。構成三尊殿,鐘樓經閣、三門廊宇,鹹得周足。又是磚甃壇,內有黃赤色者,疑其火力未足,棄而不用,信宿皆化為金,起觀之費,過於豐資。殿宇既成,將塑尊像,又於白鶴山觀,掘地得鐵數萬斤。鑄三尊鐵像,僅高二丈,今謂之聖像。遠近祈禱,立有徵驗。起觀道流何氏家,世代豐足,今為胄族焉。至今負販之徒、錐刀求利者,每以三日五日,必詣聖像前,焚香祈祐。或闕而不精信者,即貿易無利,貨鬻不售焉。

◎北都潛丘台崔相國應夢修觀驗

北都潛丘台,有古觀焉。像設精嚴,樓台宏麗,地形顯敞,迥出於都城之中。制創多年,久無崇葺,風號雨漬,日以傾摧。相國崔公彥昭,常夢野步尋幽,至古台之下,翅首仰望,其上有紫氣氤氳,樣光四照,無登躡之路。良久,復聆天樂笳簫之音,尋訪之意彌切,但四隅陡絕,咫尺萬里。忽前有金橋如梯,層級寬博,遂攀梯而上。中路三四級,板闕欄摧,躋登不得,即見巨手金色,引指而接之,公握指未定,已登台上矣。徘徊四顧,唯古殿欲摧,荒壇蕪沒,歎嗟數四。復到天尊之前,認金橋乃座前之橋耳,金手乃天尊之手耳。不復聞天樂之聲,亦絕紫氣之像,因言曰:豈天尊有所付囑耶?何變化如此也?天尊忽言曰:子即居此地,無忘摧殘也。俄而驚覺。旬日,授北都留守到鎮。乾月恍恍然,似有所失,似有所疑,因命駕縱游,用攄其志。聞潛丘台不遠,造而觀焉,唯古殿摧殘,深草堙翳。乃瞻拜天尊,見儀像侍衛,宛若曾所游睹。徐視座前,金橋在焉,欄折板斷矣。復睨金臂及指,皆醒然頓寤,即前之所夢也。施俸金,募工役,革故之弊,鼎新其宇,惟殿屋且久,隨其古制,增修而已。其餘垣牆廊宇、壇庭門房、圖繢丹雘、赭堊金翠,靡不畢備焉。締構之功、香花之獻,郁為一時之盛也。

◎相國劉瞻夢天尊言再居相位驗

相國劉公瞻,南遷交趾,道過江陵。既登扁舟,將欲解纜,回首道左,見像設甚嚴,而朽殿傾圮。問其名,即真符玉芝觀也。入門升階,拜手潛祝。是夕,舟中夢青童前導,登大山之上,松徑連延,崖巘奇秀,芳芝幽草,好鳥靈花,燦然在目。行一里許,見元始天尊,坐寶花座上,瞻仰粹容,乃玉芝殿中天尊也。拜祝曰:某得罪聖朝,竄逐且遠,非敢怨望,但祈生還爾。天尊曰:爾之青簡,列於方諸矣,何憂於世難乎!再居相位,而後得道。自此齋一旬,戒三日,則蠻陬瘴海魑魅之鄉,無所憚矣。辰未已午,與子為期也。自是劉公南征,至湖嶺間,所在藩方,勞問相繼。旋得金帛,寓信於荊帥,特創天尊殿,齋廳廊宇,選精介焚修之士以居之。於是再徵,入掌鈞軸,洎厭俗棄世,果符夢中之言,歲辰亦無爽矣。

◎李蔚相國應夢天尊修觀驗

李相國蔚,擁旄汴州,兼太清宮使。每翹心玄關,思真念道。一夕,夢野步郊外,叢箔間見奇光五色,中有天尊像,頂光半缺,手握玉芝,狀如白蓮花,而圓莖修細,芝有八秀。歷歷詳記,註於心目。翌日,因送賓出郊,顧見有道像暴露,問其所,即玉芝觀也。相國異之,回鑣而禮謁。莎莠盈庭,蕭蒿蔽路,披榛而後進。所睹尊像,與夢同焉。雖不握玉芝,而名與夢葉,遂廣加崇飾焉。巨殿森沉,飛夢甍烜赫,齋宮講肆,月牖霜壇,前闞通街,雄臨郛郭,為藩方之壯觀焉。噫!開元皇帝,尊祖奉先,耽玄味道,精誠上徹,禎貺下通,得真符於靈峰,產玉芝於內殿。因敕大鎮重地置觀,以真符玉芝為名。封太白山為靈應公,改華陽為真符縣。上瑞已彰於昔日,嘉徵復顯於茲辰。所以相國名臣,皆符吉夢,夷門渚宮之完葺,自非大道應靈,其孰能與於此乎!

◎鄭相國還願修寧州真寧觀驗

寧州真寧縣通聖觀,即開元皇帝夢二十七真,得刻石真像之所置也。歲祀浸深,旋已摧毀,邊徼素寡,道流繕修之事,因已曠絕矣。相國司空鄭公畋,登龍之年,偶嘗游禮,賦詩三十韻,以紀其故實,亦冥祝曰:異日官達,必冀增修。洎入掌絲綸,尊居鈞軸,樞機少暇,前願都忘。一夕,夢遊洞府之中,群仙賞玩,奏鈞天廣樂,以恣嬉游。俄而幢節羽衛自天而下,使者一人降曰:太上有命,徵還上清。於是群仙或控鳴鶴,或駕飛龍,騰躍而去。相國亦欲振袂騫飛,一仙人回首笑曰:還畢真寧之願,然後可此來爾。既覺,省憶真寧修觀之事,乃輟鼎食之資,為締構之費。邠帥李尚書侃,命都校以董其事,十旬而靈觀鼎新矣。相國嘗話斯夢,以為洞天者,羅川之洞也,群仙者,二十七真也。驚其忽忘,懋此巨功,信大道之明徵矣。

◎段相國報願修忠州仙都觀驗

忠州豐都縣平都山仙都觀,前漢真人王方平、後漢真人陰長生得道升天之所。蕪沒既久,基址僅存。晉代高先生首為崇構。太元中姚泓再加繕飾,其後梁隋共葺,國朝繼修。華閣翔虛,丹簷照日。黔、荊、蜀、梓元戎重臣,或弭棹登臨,必命修葺。相國鄒平、段文昌旅寓之年,邅回峽內,時因登眺,炷香稽首,祝於二真曰:苟使官達,粗脫棲遲,必有嚴飾之報。自是不十歲,擁旄江陵。視事之初,已註念及此。俄夢二真仙,若平生密友,引公登江渚之山,及頂,乃陰君洞門矣,二真亦不復見。翌日,施一月俸錢修觀宇,一月俸為常住本錢。常俾繕完,以答靈貺。

◎樓觀赤光示人以避難驗

樓觀者,周康王大夫尹喜宅也。在京兆盩厔縣神就鄉聞仙裡,居終南之陰。觀內有周穆王、秦始皇、漢武帝所置殿宇,及秦始皇墨跡。尹喜、靈井、老君、支革樹升天台,晉宋謁板,秦漢銘記,歷代存焉。大唐將受命,義師起於河東,觀內有赤光屬天者六七夜。廣明庚子,寇犯長安,觀中有光,如義寧之歲。近車駕幸鳳翔,盩厔將陷,觀中復有光景之異。由是避難士庶,多投觀中,靈跡巋然,人莫敢犯。高祖時,賜號為宗聖觀焉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一十八

 

卷一百一十八靈驗部二

○尊像見

◎木文天尊見像驗

木文天尊者。開元七年,蜀州新津縣新興尼寺,四月八日設大齋。聚食之次,有一道流後至,就眾中坐,眾人輕侮之,不與設齋。齋畢,道流起,入佛殿中,良久不出。人皆異之,爭入殿尋求,無復蹤跡。忽見道流隱形在殿柱中,隱隱分明。以刀斧削之,益加精好。其像於殿柱中,自然而見,高三尺五寸以來。雲冠霞衣,左手執手爐,右手炷香於煙上,冠中有鳥如鴛鴦形。足下方頭履,履下蓮花,花後荷葉,上有神龜之形。左肘後有雲片連焰,光中有青龍之首,右肩之前有虎形,回顧於左。此外週身光焰,如太一天尊,眉髯鬢髮,細於圖畫,自外繞身,有雲葉天花,一十二處。頭光之上,有大花如蓋,以蔭其身。長史張敬忠,具以上聞。敕內官林昭隱,就川迎取像柱,令作寶輿,好好立安。至京,進於內殿,上躬親禮謁。三日大齋訖,令衛尉寺於東明觀陳設,宣送天尊就觀安置。大開道場,許臣庶瞻禮。仍令兩街大宮觀,每處作道場七日。

是時僧等上表抗論,雲寺中示現,必是維摩詰之像,非關道門所有。上令宣示曰:朕觀像柱之異,是天尊之冠,非維摩詰巾也。僧等既慚於妄奏,乃僱有力之士,使於東明觀道場中竊之。既供養數日,人心怠倦,力士夜於道場中,抱取像柱,以絹繩繫縛,負之而出觀院之外。歷街坊極遠,約十餘坊,力疲而坐歇。須臾既曉,只在道場之前,眾遂擒之。訊其所以,乃西明寺僧,召募三十人,令其竊取像柱。具事密奏,明皇不令尋究,收像柱於大內。其後榻寫絹本,宣賜諸道及宰臣焉。

◎漢州什邡縣水浮鐵像天尊驗

漢州什邡縣鐵像天尊,高丈二三,俗謂之烏金像。元在金堂峽中崖壁之下,大水石摧,像仍露現。或浮於水上,出五六尺,其側即昌利化也。道眾焚香,備幡花迎引,尋卻沉隱不見。稍晴,又泛泛而出昌利,三迎之,皆不可致。明年夏,大水氾濫,乃溯流至什邡縣興道觀。後水脈甚小,不知其所來之由。邑人迎引上岸,初只百人引拽,已及平地,欲置於大殿之中,數百人挽之,竟不能動,因立講堂以蓋之。至今頻經亂離,雖堂宇盡焚,此像不損。

◎青城丈人真君賜錢驗(鐵像驗附)

青城山丈人觀真君像,冠蓋天之冠,著朱光之袍,佩三亭之印,以主五嶽,威制萬神。開元中,明皇感夢,乃夾鏚制像,送於山中。自天國祠宇,移觀於今所蓋,取春秋祭山,去縣稍近,以天國太深故也。數十年,金冠之色,宛如新制。有村人無知,以賦稅所迫,徵促鞭箠,一夕走投觀中,齋三數錢神香,於真君燒香,告以官稅所切,累遭杖責,乞真君頭冠,賣以充稅。因睡,忽夢見真君謂之曰:我頭上冠,非是純金,乃金薄耳,賣無所直。汝或得金,亦為官中所責,損汝性命,其禍不小。山門廟前,有十千錢,碑傍木葉下,可以取之。官稅之外,資汝家產。此人禮敬致謝,出山得錢,租稅既畢,家亦漸富,自是每月送香油觀中。至今真君頭冠,低俯向前,傳雲令此人看驗,冠非純金,所以然矣。

雲頂山鐵像天尊,高三四尺,亦是則天朝濛陽匠人廖元立所鑄。其山本是仙居觀,有兩處洞門,及盧照璘碑。近無道士住持,為僧徒所奪為。寺碑及洞穴,亦已掩蔽摧損,唯天尊一軀。每有僧徒,創意欲毀之,立有禍患。捶擊不壞,錘鍛不傷。僧徒託言山神有靈,掩閉天尊之驗,遠近莫能知之。廖元立初鑄天尊之時,有紫雲如城,其上吐五色,以捧於日,眾共瞻禮。忽有靈鶴數只,引一大鳥,翼廣丈餘,通身赤色,其形如鳳。眾鶴繞爐盤旋,嘹唳相應,大鳥飛勢迅疾,逕入爐中。眾方驚異,即有火焰,高三五十丈,其聲如雷,邐迤屬天,迸散流溢,直遍山上。眾人奔駭,但聞異香之氣,彌日方歇。既鑄成,天尊儀相奇妙,四方禱請,立蒙福祐。靈驗如此,豈常凡之意,可以毀傷哉!

◎金州洵陽縣望仙觀天尊理訟驗

金州洵陽縣望仙觀天尊,古跡所造,極多靈應。縣境之人,有論訟難理之事,公私攘竊之徒,但焚香披陳,即有響答。有隱情誣蔽者,即夜有神人,詣門喚之,遽令對會。被喚者見宮闕官署,在大殿之後,別有樓閣十餘間,兩廊下列曹吏,鞠勘一如人間官府矣。故有匿情狡蠹、朋黨奸惡者,亦見送於獄中。送獄者於此即死,對會者但具情狀,即復放還。由是境內畏威,各洗心改過,而為善矣。其邑中失走貓犬、鉅細論訟,陳狀於殿壁之上,動盈百幅矣。至今常然。

◎張仁表念太一救苦天尊驗

左街道士張仁表,辯博多才。應內殿講論,逗機響答,抗敵折衝,莫能當之也。而所履浮誕,未嘗有由衷之言,及於儕友險躁詭妄,人多薄之。因疾作逾月,醫不能效,夢為司命所攝,步卒騎吏,就所居以捕之,亦如世上之擒寇捕奸爾。竄匿無所,縻束將去,歷荒徑曠原,皆荊棘之地,牽頓舁曳,其速如飛。衣掛叢刺,肉碎芒棘,苦不可堪。行可三十餘里,遙見黑城,上有煙焰,漸近視之,乃鐵城也。擁關衛門、守陴抗敵,皆獸頭人身、辮蛇臂蛇之士。或四口八目,或十臂九頭,齒若霜雪,牙如鋒劍,真世之所畫地獄狀也。入門則珠宮瓊堂、玉樓金殿,非常目所睹,頓異於冥關之中。行四五里,一無所睹,徐問所驅捕者:此何處也?與門外所見不同。或答曰:此太一天尊宮耳,過此方到本司。仁表聞太一之名,忽記得平常講說之處,多勸人念太一救苦天尊,今此乃天尊之宮,何可不念。

即高聲念太一救苦天尊十餘聲,牽頓者皆笑曰:臨渴穿井,事同噬臍,胡可得也!既聞眾笑,不阻其念,更唱十餘聲,其調哀楚,其音悲切,亦淚下沾衣。如是忽有赤光,照其左右,牽頓者一時捨去,獨在光明之中。顧眄四方,即山川明媚,雲物閒暇。頃之,天尊與侍從千餘人,現其前矣。

仁表禮謁悲咽,叩搏稽顙,述平生之過,願乞懺悔。天尊坐五色蓮花之座,垂足二小蓮花中,其下有五色獅子九頭,共捧其座,口吐火焰,繞天尊之身。於火焰中,別有九色神光,週身及頂,光焰鋒芒外射,如千萬槍劍之形。覆七寶之蓋,後有騫木寶花,照曜八極。真人力士、金剛神王、玉女玉童,充塞侍衛。陰陽太一、四十六神,自領隊從,亦侍左右。雲車羽蓋,遍滿空中。天尊謂仁表曰:人之在生,大慎三業十惡。三業之中,口過尤甚。一人妄說,萬人妄行。妄說之人,首當其罪。汝之三業,罪無不為,吾不救護,永淪幽苦。汝壽命已盡,不當復還,今赦汝七年,誘化於世,以吾此像,廣示於人,開引進之門,為趣善之要,勉宜行之。即使童子引還,疾已瘳矣。數日後,以己之財帛,於肅明觀畫天尊之像。東洛關外、畿輔之間,傳寫其本,遍令開悟。仁表因出城,於春明門外,見蒿棘之中,如曾行之處,視棘刺之末,有所罥掛衣線紫縷,及棘上微有血痕。果是所追之夕,經行其路,七年而終。

◎李邵畫太一天尊驗

李邵者,為葭萌縣令。雲其妻亡已八九年,素不在京國。忽因參選入京,就於三洞觀側客邸之中,偶見其家亡婢,自鄰居而出。熟視之,果其婢小玉也,以名呼之,斂衽而至。問其故,即云:某隨娘子在此,已歲余矣,暫出買物,逡巡即回,回即與報娘子矣。邵待之,食頃方至,買果實茶餅之屬,奔馳還家。良久,延邵相見。所居兩間,自有庭除少許。既見,敘存沒之事,或泣或悲,而頻令小玉看時節。久之,小玉報云:來矣。顏色慘悴,語聲哽咽,揖邵請去。邵未出門,有一少年,張蓋而入,邵忽遽避之,小玉即引於簾後且立。其妻出迎少年,拜亦不顧,擲蓋於地,化為大鑊,水滿火起,煙焰蓬勃,少時即沸。少年去大帽,即牛頭神人也。持義立於鑊前,以叉其妻,拋於鑊中,號叫痛楚。不久即爛,骨肉分張,尋亦火滅。以叉挑其骨,排於庭中,張蓋而去。其妻身亦復舊,蘇而徐起,泣謂邵曰:平生罪業,合受三年,今已一年餘矣。每日如此,痛苦難言。

邵見其變化苦楚,亦深悲歎,問妻曰:今既相見,所須何物?莫要作功德救拔否?妻曰:適令小玉相邀,全無功德相托爾。此處鄰里,有受苦者,畫太一天尊一身,便得免罪。知之數月,無托人處,今得君來,將有離苦之望矣。邵即於三洞觀中,訪太一天尊之像。殿上有古本剝落,厚以金帛,召工畫之,亦就觀設齋表祝。只三日內,事事周畢,躬自檢校無暇。到妻所居,功德既了,方得往報。見其所止,已空屋爾。留托鄰母,深荷太一功德,已得解脫往生矣。昨日辰巳間,與小玉俱去也。邵每勸人作太一天尊像,其福報可以立待矣。

◎楊師謨修觀享壽驗

合州慶林觀,多年摧朽,殿宇不修,穿漏尤甚,雨滴太上尊容。刺史楊師謨,夢太上示現,而左目有淚痕,乃巡謁諸觀,朝禮功德。至慶林方驗,尊像左目前,漏滴之痕,宛若垂淚。因皦薙荒蕪,恢張制度,創兩殿二樓,重門邃宇,壯麗華盛,冠絕一時。既畢,復夢太上謂之曰:子以崇葺之功,上簡玄府,當流化十郡矣。其後師謨累典符竹,日深渥恩,凡一十一郡,享壽九十焉(大中年)。

◎呂細修觀仙人來往驗

益州唐隆縣大通觀,晉義熙元年乙巳置,週末摧殘,僅存基址。武德中,邑人呂細,因過其地,遇一道士,乘青驢自天而下,於觀基之內,盤回指畫,良久升天。呂細與范仲良同受其教,即日共出金帛,特造觀宇。有紫微閣,高八十餘尺,尤為宏壯。太尉南康王韋皋,再加修飾。其側有市城,觀在縣西南八里,有石像天尊一十三,身高一丈三尺。每至齋月吉辰,鍾或自鳴,夜有神燈,晝有仙人來往,遠近共知焉。

◎黑髭老君召代宗游十洲三島驗

黑髭老君,在京左街務本坊光天觀東聖祖院。夾紵所作,功用精能,相好周圓,常作所不可及。日月角隆起,身長丈五六余。左右侍立玉童玉女十二人,真人八身,金剛力士、神王各四身。兩壁畫金甲神王各八人,天樂一部。老君黑髭,山水帔,黃金九鳳冠,憑機而坐。悵幄嚴備,不知所置年月,亦不知所制之由。代宗皇帝,常夢為二青童所召,混元聖祖,命皇帝從游四海之外。夢中隨二童至老君所,帝著絳紗衣,平天冠,執圭立於老君之後,游十洲三島。六合四方、海岳山川,無不備到。歷歷記之,隊從儀衛,一無遺忘。既覺,命畫工圖之,宣示京師,求訪其像。於光天觀所驗部仗人物,與所夢同焉。敕塑御容,乘五色云,立從老君之後。選高德道士七人,焚修住持。內庫及度支,別給服用齋廚。刻石以紀其瑞焉。

◎玉局化玉像老君應夢驗

玉局化玉像老君,天寶中,觀前江內,往往夜中有光,從水而出,高七八尺,上赤下白,其末如煙。眾人瞻之,以為有寶器之物,撈摝求訪,又無所見。明皇幸蜀,夢有聖祖真容,在江水之內。果有人見神光,於光處得玉像老君以進。高余一尺,天姿瑩潔。其相圓明,殆非人工所制。駕回,留鎮太清宮,其光見處,號為聖容壩,亦是玉女壩、金砂泉古跡連接矣。玉像老君,自近年以來,不知所在。

◎自然石文老君降雨驗

閬州石壁自然石丈老君像。中書舍人高元裕,責授閬州刺史。是歲大旱,元裕禱祈,山川祠廟,無不周詣。忽於玉台觀前,瞻望山東叢林之上,見有異氣。披榛徑往,果有嵌竇懸泉,在峭巖之曲,喬木之下,有石壁奇文,自然老君之狀。前有玉童,裒袖捧爐,雙髻高竦;後有神王之形,恭若聽命。元裕焚香叩祈,以崇葺為請雨。還未及州,甘雨大沴,連綿兩夕,遠近告足。乃翦薙蕪翳,創為齋宮,立碑以紀其事。於懸泉之下,堰為方塘,引水註為流杯小池,植花木松竹,遽成勝賞。光啟年,大駕還京,光庭奏置玄元觀,寵詔褒允。至今郡中水旱,祈祝靈驗益彰矣。

◎賴處士預言老君降生作幼主驗

賴處士者,江湖人也。在楊公玄默門館為客,十餘年矣,不知其道術所習。楊公每盡禮敬之,若師友焉。多在宅內,少有見者。楊公時為左軍,有小判官數人,有王有梁。王則辯博聰明,人多致敬,必謂其有非常之位也;梁則謙默謹靜,慎重寡言,人多睟之,必謂其不肖也。唯使宅軍將成君,常與梁稍狎。賴處士忽於宅門,與成語曰:致身之道,先須識貴人,頗識之乎?成曰:某愚闇,何以能辨?願山丈教之。處士曰:梁大夫貴人也,此後當主樞機重務,吾子立身領旄節,須在其手,善依托焉。王大夫雖聰穎如此,壽且不永,將歿於他鄉。此後宗社不寧,天下荒亂,兵戈競起,祚歷甚危。太上老君自降王宮,作幼主以扶此難,社稷可以存爾。梁大夫主機務,吾子領藩方,皆在幼主之手,可自保愛爾,吾自此不復留也。數日,處士辭楊公而去。成異其言,禮敬於梁,交結甚固。俄而楊公罷權位,王有罪竄於南方,死於道路,其言愈驗。鹹通十四年秋,梁為內樞密,成為軍使。僖宗即位,三日對軍,日色初出,微照階砌,聖上起,更衣未坐,梁公醒然憶悟賴處士之說,因臨階與成話之。左軍韓公頗異其私語,詰之再三,梁與成以實白之。韓以少主初立,中外未安,聞此言,極為慰喜。自是成持節滄州,皆如賴處士之說。中原紛擾,禍亂積年,社稷晏安,宮城再復,駐蹕數年,聖德如一,僖宗中興之力也。

◎賈湘嚴奉老君驗

賈湘,累世好道,崇奉香燈。隸職計司,家頗富贍,然其修奉勤至,人所不及。有一幅老君像幀,持以自隨,所至之處,雖一日一夕,亦設焚香之位,應感之效,不可殫述。黃巢既陷長安,大駕西幸,湘赩金帛,挈骨肉,自東渭橋出,道路剽掠之人,不知紀極,其一家百餘人,行李無所驚懼。遂於龍角山下,葺居避難。衣冠及遠近道流,皆投其家,各與拯給,請道流轉《道德度人經》不啻萬卷。有群賊忽圍其家,湘入告老君,乃出與語,賊投刃於地,羅拜其前。湘問其故,默而不答,拜亦不已。湘捨而入門,群賊猶拜,唯稱罪過。湘哀之,持繒帛,使人與之,慰勉移時,稍稍而去,一無所取。自此外戶不扃,人無敢犯。或問群惡,有何所見,而反拜之。曰:我見賈湘常侍左右,神兵極多,皆長數丈,呀口瞪目,似欲吞噬,不覺亡魂喪膽,唯恐不得命耳。時既修宮闕,車駕將還,湘於老君前,請進退之兆。忽見香爐邊,有粟苗甚茂,上有兩穗,如風所動,粟穗西指,乃破產移家,歸京永興裡。尋其舊第,已隳拆,有小舍一二十間,權為棲止。三月駕歸京師,方薙草構宇,於基址之下,得銀六千兩,家產益贍。五載亂離,力未嘗闕,乃其嚴奉精專,太上垂祐,使之然也。

◎沈瑩供養老君驗

吳興沈瑩,宿奉至道,常供養老君,於越州剡縣市中有居第。時草寇裘甫,起自農畝,聚集兇徒,奔突縣邑。素無武備,官吏奔駭,甫因據有縣城。詔征陳、許、鄭、滑、淮、浙、徐、泗之軍以討之。八道天軍圍城以攻之,海內久無兵戈,居人不識征戰,師至之日,皆潛竄村落。瑩倉惶鎖其外門而逸,士馬既至,瑩誤鎖小童一人在捨中,卻回將開門,則營幕施列,不敢窺犯而去。其後或勝或敗,兵勢不常,市肆半被焚翾。或逆徒所據,或家軍所收,十餘月日,方至誅殄。罷兵之後,瑩所居六七間,扃趯如常,籬垣完備。及開趯,小童安然,問其故,雲門閉之後,有一童子,青衣,年可十三四,雲老君令與其嬉戲。良久,引去一大宅內,得飲食果實。餐啗了卻,與童子為伴遊戲。如半日頃,即聞老君令其添香,才炷香了,即聞開門之聲。瑩入門時,香煙未歇,問其斗戰火燭、鄰里焚燒、驚怕之事,一無所聞。是則十月戰爭,比鄰灼熱,如同頃刻,殊不覺知。列肆並焚,其家獨在,非大聖神通之力,孰能及於此乎!瑩亦自此棲心玄門,探真慕道,將有長往之志。尋離鄉邑,莫知所之,只領此童而去。

◎姚鵠修老君殿驗

台州刺史姚鵠,因游天台山天台觀,命於講堂後鑿崖伐木,創老君殿焉。將平基址,於巨石下得石函,方可三尺。發之,中有小石函,得丹砂三兩,玉簡一枚。長九寸、闊二寸、厚五六分,上有文曰:海水竭,台山缺,皇家寶祚無休歇。具以上聞,敕曰:上天降祉,厚地呈祥,爰有白簡之靈書,出於玄元之寶殿,告國祚廷洪之兆,示坤珍啟迪之符。惟此休征,實為上瑞,宣付史館,頒示萬方。乃鹹通十三年壬辰之歲也。

鵠塑老君像,而山中土石相渾,求訪極難。夢青童告之曰:殿東丈餘,所有土如堊,可以用之。求而果得,塑太上之容,侍衛凡八九身,土無餘矣。既成,天儀粲然,睟容伊穆。月玄日角,若載誕於渦川;雙柱三門,疑表靈於相野。洎潔齋以贊之,則景氣融空,奇光煒爍,似間笙磬絲竹之音,鹹以為休瑞。昔桐柏初構天尊之堂,有雲五色,浮靄其上,三井有異,雲氣入堂,復出者三書於國史,以紀符應。清河崔尚碑文詳焉。此聖祖殿亦自有記。

◎楊鬧兒奉事老君驗

成都楊鬧兒,父母崇道,常奉事老君,精勤不怠。鬧兒在軍伍中,於金堂把截,為敵人擒虜,往南山寨中,不被傷殺。晝夜常念老君,願再見父母。忽夢老君賜雲一朵,令童子引之,送於平地。童子曰:可以歸矣。及覺,已出山寨,因得還家。到家之日,父母為其作百日齋矣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一十九

 

卷一百一十九靈驗部三

◎昭成觀壁畫天師驗(絹畫驗附)

昭成觀壁畫天師,歲月既深,彩粉昏剝,在通廊之下,未嘗有香燈之薦。頒政坊內居人姓李,患痁逾年,醫不能愈,日以羸瘠,待時而已。忽夢一道流,長八九尺,來至其前,以大袖布衣,拂其面目之上,頓覺清涼。謂之曰:自此差矣,勿復憂也。於是醒然疾愈,稍能飲食。洎晚策杖,行繞其家,不覺為倦,但覺所夢道流,猶在其前,遽欲入昭成觀。家人慮其困憊,亦頗多止之,不聽,入觀,於天師真前,瞻視良久,曰:即所夢也。拜禮數四,乃命夾鏚塑人劉處士塑天師真,改葺堂宇,旦夕供養,人所祈禱,福祥立應。其所塑夾鏚真,於夾鏚內,畫羅隔布肉色,縫絳採為五臟腸胃。喉嚨十二結十二環,與舌本相應。髒內填五色香,各依五臟兩數。當心置水銀鏡,一一精至,與常塑不同。其塑中土形,移在天長觀,金彩嚴飾,亦皆靈驗。

彭城劉存希,天師靈驗,雲自幼以來,於唐興觀瞻禮天師,發心圖寫供養,因得絹本,出入護持。雖祗命遠行,奉使南北,未嘗一日闕香火之薦。黃巢犯闕,時在內署,蒼惶之際,隨駕不及,唯卷天師幀,捧持而行。同伍三十餘人,皆為擄捉,或被殺傷,獨於眾中得免。將入南山,夜深村落,行次遇避難人偶語,而聞妻在其間,因得同往洋州大巖山深處,結草寓居。況素無骨肉,唯夫婦而已,既免支離,決志林谷,不復有名宦之望。野麋山鹿,性已成矣。山下居人,以其口食不多,時亦助其糧儲,饋其鹽酪。此外拾柏子焚香,禮敬天師而已。無何,舊交宋開府入掌樞務,知其在洋山之中,強之使出,錫以朱紱,加以品位。固辭不獲,黽勉從焉。又駕出石門,因便奔竄,投莎城山中,自匿數月。有軍士搜山谷,不得安居,夫婦棄繒帛之衣,夜行四十餘里。出及平陸,遙見馬軍十餘騎,兩面交至,已擒擄行人數輩。存希夫婦驚恐而立,馬軍過其側,似若不見,由是得免。後數年,奉使西川,攜天師幀而至。余亦傳寫其本。存希深山窮谷、虎狼之中,軍士紛擾、白刃之下,心常坦然,若與數人居,憂懼之際,隱隱然若侍立在天師之側。亦有感降之事,秘而不言。

◎陵州天師井填欠數鹽課驗

《陵州天師井本傳》云,天師經行山中,有十二玉女,來謁天師,願奉箕帚。天師知其地下陰神也,謂之曰:汝等何以為獻?將觀汝心厚薄,選而納焉。玉女各持一玉環,逕皆數寸。天師曰:所獻一般,不可並納。吾化此十二環,令作一環,投之入地,有得之者,即納之焉。遂合十二環為一大環,逕余一尺,投於地中,隨即深陷,已成井矣。玉女皆脫衣入井,以探玉環,竟不能得。天師取其衣,藏石匱中,玉女至今只在井內。今陵州鹽井,直下五百七十尺,透兩重大石,方及鹹水。每年一度,淘洗其中,須歌唱喧聒,然後入井。不然必見玉女,裸居井中,見者多所不利。井既深,不可數入,或緪索斷損,皮囊墜落,唯於天師前,炷香良久,玉女自與掛之,依舊不失。

頃年井屬東川,有張常侍主其鹽務,於事稍怠,鹽課不登,欠數千斤,交替之後,縻留填納,未得解去。替人素亦崇道,因與虔告天師云:張填所欠之鹽,家資已盡,空此留滯,益恐困窮。於三五日內,願借神力,增加所出,為其填納。與張俱拜,祈訴懇切。自每日所煎水數,四十五函如常,而鹽數羨溢,五六日內填之果足。此後一如舊數,無復增減矣。十二玉女,戌亥二人在天,唯十人在井,所煎鹽至戌亥時亦歇。天師初以茲地荒梗,無人安居,山川亦貧,不可耕植,化鹽井以救窮民。民聚居井傍,戶口日眾,遂置州統之。以天師名,故曰陵州。天師誓曰:我所化井,以養貧民,若官奪其利,千年外井當陷矣。今諸井皆有天師玉女之像焉。

◎李環夢遇天師告授陵州刺史驗

李環,鹹通中為王府長史,以勳貴之族,不慣食貧,居閒力闕,鬱鬱不得志。中夜而寐,夢入深山窮谷,棧閣縈折,流水潺湲,如此者不知其幾千百里。又見闤闠雜遝,城曨爽塏,飛宇橫樓,摩霄概日,不知其幾千萬家。縱神遊目,熙熙自得。又出郊甸,涉岡源,荒榛茂草,小松巨木,間以果林,廁以筠筱,山嶺危峭,或迂或平。山回途盡,抵一小郡,茅棟縱橫,隘路欹側,傍有公署。署內白氣屬天,其大如屋,中有悲歌號呼之聲。見一青童,引環即路,躡危磴,步石梯,入門甚峻,門內古樹芳草,若古觀宇焉。環素崇玄教,頗為慰悅,俄而升殿,見像設尊儀,笑而謂之曰:爾來耶,吾待爾久矣。入天門、漱玄泉,古人所修也;註丹田、存白元,上士所修也。混而合之,子其行之。陰功及人,陰德濟物。千百之家,待子而字之。勉哉,勉哉!明年之春。環再拜稽首,受其言而覺。是冬頻訴於宰執,復希入用,乃授陵州刺史之任。是時經歷山川郡邑,神思恍,皆如常所經行。素未入蜀,莫可知其由也。至郡,乃謁天師,升階及門,至於殿所。觀其真像侍衛、屋宇布列,醒然而悟,乃葉其所夢矣。乃以俸金修天師之堂,加以丹雘,立為銘碑誌。其白氣屬天,乃鹽井之所也;悲歌之聲,乃轉車之人也。而內修之訣,環未得之矣(環即西平王孫也)。

◎謝貞精意圬墁遇天師授符驗

謝貞者,臨邛工人也,善圬墁而用意精確。鵠鳴化天師修道、老君感降之所,頂上有上清古宮,相傳雲天師時所制,歲月甚多,而結構如舊,但氏破壁壞而已。貞賃工為修泥之,貞精研盡意,墁飾周密。有道流引二從者,觀其功用,神彩異常,身逾九尺。自門而入,謂貞曰:山中難值修葺,頗愧用心。以手畫地作一符,使貞再三審記之,曰:此後有疾者,雖千里之外,行符必效,勿多取錢,但可資家,給終身衣食。而貞具記符,行之極效,大獲金帛,家業殷豐。鵠鳴諸山無天師真像,陵州井中所塑,又非世代子孫所傳之真。貞忽於青城山,遇峽中賈客修齋,有天師小幀供養,乃是授符應現之真爾。

◎道士劉方瀛依天師劍法治疾驗

天台道士劉方瀛,師事老君,精修介潔,早佩畢道法籙,常以丹篆救人。與同志弋陽縣令劉翽,按天師劍法,以五月五日,就弋陽葛溪煉鋼造劍,敕符禁水,疾者登時即愈。嘗於黃巖縣修齋敕壇,以救疫毒。有見鬼巫者,潛往視之,見鬼神數千,奔北潰散,如大陣崩敗,一縣之疫,數日而愈。鹹通末,方瀛無疾而終,戒其門人,使與劍俱葬,莫敢違之。乾符中和間,台州帥劉文下裨將李生,領徒發其墓,欲以取劍。見其屍柔軟,容色不變,如醉臥而已,顧視其劍,哮吼有聲,群黨驚懼,卒不敢取,李生命瘞之而去。不獨劍之有靈,劉方瀛亦陰景煉形,得道之流也。

◎西王母塑像救疾驗(三將軍附)

玉局化西王母塑像多年,頃因觀宇燒焚,廊屋頹壞,而儀像不損,人稱其靈。居人范彥通忽患風癩,瘡痍既甚,眉須漸落,因入觀於王母前發願,但所疾較損,即竭力修裝。是夕,夢一玉女,手執花盤,以衣袖拂其身,曰:王母令我救汝,疾即愈矣。數日之間,所疾漸退,瘡腫皆息,眉須復生。遂造紗窗,裝金彩,通簷兩楹,嚴潔修奉,每月自送香燈,近年方稍不見。觀中三將軍,亦古之所塑。觀因南詔焚燒,屋宇摧盡,而三將軍塑像不壞,起觀之日,再於其上立堂宇。居人閻士林,臥疾月餘,迨將不救。夢三將軍,以戟揮其身上,穿一物去,狀如黑犬,自此疾愈。乃捨衣物制紗窗,重加彩繢矣。

◎歸州黃魔神峽水救船驗

歸州黃魔神。因相國李吉甫,自忠州除替,五月下峽,至峽水之中,波濤極甚,忽有神人湧於水上,為其扶船,三面六手,丑眸朱發,袒而虓譀,風濤遽息。李公祝而謝曰:是何靈神,拯危救難?神曰:我是黃魔神也。既而歸州駐船旬月,選地立宇,於紫極宮作黃魔堂,言是黃天魔王橫天簷力之神也,刻石紀焉。相國蕭遘,自拾遺左遷峽內,征還京師,峽水泛漲,舟船將沒,亦見其神捧船以救之。覆命修飾,加其粉繢,嚴其室宇,刻石為志,亦列於次焉。

◎青城丈人同葛瑰化靈官示現驗

青城丈人真君。太和六年壬子,節度使贊皇李公德裕,差軍將蔡舉二人,就山修齋,便令訪尋草藥。蔡舉於六時巖下,忽有勁風自谷中出,因見二神人行虛空中。一人在前,長丈餘,著大袖衣,平冠;一人居後,著青衣大袖,捧一帙書。舉驚悸問曰:何鬼神也?前一人答曰:我是竹枝老。又指其後人曰:

此是瑰之璪。我有密語兩紙,可一一記之,錄與尚書。今年西蜀合有水災,以修齋之故,我回後山一峰,堰水向東,梓州當秋大水,即其應也。於是授以密語,述李公吉凶未兆之事,蔡舉一一記之。歸常道觀,錄於紙上,果得兩紙,依神人之言,封題送李公。書寫既畢,並亦遺忘矣。是年八月,東川水深數丈,西蜀無害。李公歷問官寮及道流,解隱語不得。李公曰:竹枝,老丈人也,此當是丈人真君耳。瑰之璪者,本命屬葛瑰化,亦恐是化中靈官。特此示見,以彰靈應也。

◎羅真人降雨助金驗

羅真人,即神仙羅公遠也。於濛陽羅江壩,接九隴、什邡之界,在漓沅化後今相傳號羅仙範仙宅,修道於青城之南,今號羅家山。明皇朝,出入帝宮,輔導聖德,自有內傳。至今隱見於堋口、什邡、楊村、濛陽、新繁、新都、畿服之內,人多見之。不常厥狀,或為老嫗,或為丐食之人。每風雨愆期,田農曠廢,則必見焉。疑其仙品之中,主司風雨水旱之事也。楊村居人眾以旱又,將禱於洛口後城李冰祠廟。熱甚,憩於路隔樹陰之下,忽有老嫗,歇而問曰:眾人欲何往也?悉以祈雨事答之。嫗曰:要雨需求羅真人,其餘鬼神,不可致也。言訖不見,眾知嫗即羅真人也,於是見處焚香以告焉。俄而風起雲布,微雨已至,眾乃還家。是夕,數十里內,甘雨告足。乃於其所置天宮,塑像焉。諸鄉未得雨處,傳聞此說,以音樂香花,就新宮祈請,迎就本村,別設壇場,創宮室,雨亦立應。如是什邡、綿竹七八縣界,真人之宮,處處皆有,請禱祈福,無不征效。忽為乞士,於堋口江畔,謂人曰:此將大水,漂損居人,信我者遷居以避之,不旬日矣。有疑其異者,即移卜高處,以避水災,其不信者,安然而處。五六日,暴水大至,漂壞廬舍,損溺戶民,十有三四焉。居人以為信,立殿塑像以祠之。金銀行人楊初,在重圍之內,配納贍軍錢七百餘千,貨鬻家資,未支其半。初事母以孝,每為供軍司追促,必托以他出,恐母為憂。嘗於山觀,得真人像幀一幅,香燈嚴奉,已數年矣。至是,真人托為常人,詣其肆中,問以所納官錢,以何準備。具以困窘言之。此人令是生鐵,備炭火。明日,復來燃炭,壘鐵投之,一夕而去。臨行謂之曰:我羅公遠也,在青城山中。以爾孝不違親,心不忘道,以此金相助,支官錢之外,可以肥家。復引初往山中,時令歸覲。初亦得丹藥,以奉其親。發白還青,老能返壯矣。

◎嘉州開元觀飛天神王像捍賊驗

嘉州開元觀,後周所創,本名弘明觀。隋大業中,方制大殿,於殿西頭,塑飛天神王像。坐高二丈餘,坐二鬼之上。初修觀,道士呂元璪,數夕夢神人在山頂,其形接天,或白日彷彿如見。郡人有好道者,時亦見之,或通夢寐,遂商議塑此形像。本有十身,初制其一。而隋末多事,中原沸騰,不果遍。就像之靈應,郡人所知矣。疾瘵之家,祈禱必驗。其下二鬼青黑者,往往見於人家。

太和中,相國杜元穎鎮成都,闉場不修,關戍失守,為南詔侵軼。木源川路境上,夷人導誘,蠻蜑分三道而來,掩我不備,將取嘉州。去州四十餘里,寇乃大驚,奔潰而去。州境稍安,方設備御。有擒得夷人覘侯者,大寇及境,何驚而去?雲三路蠻寇,本欲逕取嘉州,謂州中無備。去州四十里,忽旗幟遍山,兵士羅立,不知其數。有三五人大將軍,金甲持斧,長三二丈,聲如雷霆,立二鬼之上,麾諸山兵士,齊為拒捍,自量力不可敵,驚奔而去。是日蠻中主軍酋帥,死者三人。蠻國之法,行軍有死傷及糞穢,旋即瘞藏,不令露見,由是不知酋帥瘞埋之所。時眾聞之,皆言飛天神王兵示現,以全州境。自是祈福禱願,迨無虛日。

又嘗有人,下峽之時,曾詣飛天,求乞保護。至瞿唐,水方泛溢,波濤甚惡,同宗三船,一已損失,二皆危懼。忽見神人立於岸上,如飛天之形,使二大鬼入水扶船,鬼亦長丈餘,船乃安定,風濤亦止。驚迫之際,莫知所自,徐而思之,乃飛天所坐二鬼,救其船耳,一赤一青,形與所塑無異。

成都乾元觀在蠶市,創製多年,頃因用軍,焚燬都盡。三門之下,舊有東華、南極、西靈、北真四天神王,依華清宮朝元閣樣,塑於外門之下,並金甲天衣。門既隳壞,而神王無損,風雨飄漬,亦無所傷。邑人相傳,頗為靈應。時蜀王既克川蜀,移軍收彭州,圍州久矣,因暫還成都。方當暑月,參從將吏所在,取便而行。大將杜克修,先至神王之所,見眾人聚觀塑像,問其故,雲塑神皆動。克修以器盛水,致神手中,果搖動而水溢出。頃之蜀主至,復祝而試焉,曰:若即克彭州,更觀搖動之應。良久而振動數四。不逾月而克州城,殲殄大敵。乃施金幣,命本邑創製堂宇,以崇飾之。

◎楚王趙匡凝北帝祥應

楚王趙匡凝,鎮襄州也。州郭舊有北帝堂,歲久蕪毀,在營壘中。一旦,楚王寢室之上,有物如曳戟皮革之聲,瓦皆震動。潛起視之,見黑氣一道,自北帝舊基之所,至板屋上。楚王異之,密加慶祝,將欲興創堂宇,以答祥應。詰明視事之際,先嘗選將校五十人,俾往營田,日給以衣裝農器,指揮教命,一無應者,楚王疑有異圖,拘而訊之,得其構孽之狀,鹹剿戮焉。王乃謂人曰:北帝靈驗,信有征矣。中夜有雲氣之異,詰朝乃奸慝彰明,若非玄功告示,幾有不測之禍。遂締飾堂廡,崇嚴像貌,俾謁之士,主其香燈。闔境瞻禱,累獲符應矣。

◎李昌遐誦《消災經》驗

李昌遐者,後漢兗州刺史之後也。生而奉道,常誦《太上靈寶升玄消災護命經》。而稟性柔弱,每為眾流之所侵虐。忽因晝寢,夢坐煙霞之境,四顧而望,熊羆虎豹,圍繞周匝,莫知所措。不覺傷歎:何警戒之甚邪!謂積善之無驗。於時空中有一道士,呼其名而語之曰:吾即救苦真人也,汝勿驚駭,吾奉太上符命,與諸神將密衛於汝。且汝常念者,經雲流通,讀誦則有飛天神王、破邪金剛、護法靈童、救苦真人、金精猛獸,各百億萬眾,俱侍衛是經。昌遐既覺,豁然大悟,因知自前侵虐我者,未有無禍患殃咎,蓋誦經之所驗也。

◎崔晝誦《度人經》驗

崔晝者,漢汶陽侯仲牟之後。嘗謁白雲先生,學修身之術。先生曰:汝富貴之子,何思淡泊?崔子避席而對曰:以財賑人,財有數而人無厭矣;以爵賞人,爵既崇而人或驕矣。如何示我以道,將以普濟生靈。先生曰:吾道之內,有《度人經》在,汝可誦之。崔晝乃作禮承受,至誠誦之。厥後有使者,馳一緘遺崔公曰:子之先君,令吾持此謝汝。言訖,使者忽然不見。於是啟緘熟視,果備認得,先君親札云:感汝念誦《度人經》功德之力,累世之祖,盡得生天。自後崔晝一家,至今念誦。

◎姚元崇女精志焚修老君授經驗

開元宰相姚元崇,昔出官為馮翊太守。有一女,名長壽,年七歲,不茹葷,不飲酒。父母常令於玄元像前,焚香點燈。忽晝寢,夢見老君,有二侍童、二神將夾侍,左右侍童語長壽曰:爾之焚修,精志可隨,口授汝《九天生神經》一章云云。

◎王道珂誦《天蓬咒》驗

王道珂,成督雙流縣南笆居住。當僖宗幸蜀之時,常以卜筮符術為業,行坐常誦《天蓬咒》。每入雙流市,貨符卜得錢,須吃酒至醉方歸。其郭門外,有白馬將軍廟,曉夕有人祈賽。長垂簾,簾內往往有光,及聞吹口之聲,以此妖異,人皆競信。所下酒食,忽忽不見,愚民畏懼,無有輒敢正視者。道珂因吃酒回歸,入廟朗誦神咒,則廟堂之上悄悄然。傍人視之,無不驚駭。道珂異日,晨雞初叫,忽隨村人擔蒜趁市,夜行至廟前,忽然倒地。蒼惶之間,見野狐數頭,眼如火炬,御拽入廟堂階之下,聞堂上有人呵責曰:你何得恃酒入我廟內,唸咒驚動我眷屬?道珂心中默持《天蓬神咒》,逡巡卻蘇。蓋緣其時與擎蒜同行,神兵遠其穢臭,而不衛其身,遂被妖狐擒伏。洎擎蒜人拋去,道珂心中想念神咒,即妖狐便致害不得。

既蘇息之後,遂歸家沐浴清潔,卻來廟內,大詬而責曰:我是太上弟子,不獨只解持《天蓬咒》,常誦《道經》。《經》雲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寧,神得一以靈。爾若是神明,只合助道行化,何以惡聞神咒?我知非白馬明神。狐狸精怪,傍附神祠,幻惑生靈。今日我決定於此止泊,持咒為民除害。遂志心朗念神咒,至夜不歇。廟堂之上,寂然無聲,亦無光透簾幕,唯聞自撲呻吟之聲。至明,呼喚鄰近居人視之,唯見老野狐五頭,皆頭破,血流滿地,已斃。自後寂無妖異,竟絕祭祀,廟宇荒廢。是知凡持此咒,勿得食蒜,至甚觸穢。天蓬將軍是北帝上將,制服一切鬼神,豈止誅滅狐狸小小妖怪矣。

◎王清遠誦《神咒經》驗

王清遠,世居北邙山下。唐鹹通年,時多疫疾。清遠身雖在俗,常服氣行藥,誦《神咒經》,自稱是緱山真人遠孫。是時天子蒙塵入蜀,兵火不息,疫癘大行,連州匝縣,饑荒病患眾矣。清遠佩受《神咒經籙》,每行符藥,救人多不受錢,只要少香油,供養經籙。鄉人迎請醫療,日夕喧闐。清遠有表弟一人為僧,名法超,亦持《大悲輪行秘字》,自清遠之醫道大亨。忽一日,冒夜來投宿止,潛以瓶盛狗血,傾於清遠道堂內。至二更已來,忽聞空中有兵甲之聲,頃聞法超於床上,如有人挽拽叫皛,唯言乞命。清遠命燈照之,但見以頭自頓地,頭面血流,至平明不息。須臾之間,但見兩腳直下,如人拖拽奔竄,入緱水江內,浮屍水上。闔是目擊,無不驚歎。是知神咒真經,實有神將吏兵守護,豈容嫉妒。庸僧將穢惡之物犯冒,所謂為不善於幽暗之中,神得而誅之。清遠襲氣持經,陰功濟物,壽一百七歲。辭世之夕,闔境皆聞異香仙藥,斯亦證道之漸階矣。

◎忠州平都山仙都觀取《太平經》驗

忠州平都山仙都觀陰真人鎮山《太平經》,武德中,刺史獨孤晟,取經欲進。舟行半日,有二龍,一青一白,橫江鼓波,船不得進。舟人驚懼,復溯流還郡。晟即命所由墊江路,陸行進經。時山川之中,久無摯獸,至是蛇虎當道,經使恐懼,將經卻回。晟即脩黃籙道場,拜表上告,然後取經以進,在內道場供養,綿歷歲年。開元中,供奉道士司馬秀,准詔祭醮名山,開函取經,但空函而已。訶詰道眾,疑是觀司隱藏,法侶驚懼,無詞披雪。遂焚香告真,述武德中經已將去,今詔旨搜訪,無經上進,仰憂譴責。時景氣晴朗,野絕塵埃,忽陰雲覆殿,迅雷震擊。俄而簷宇溢霽,經在案上,異香盈空,祥煙紛靄,復得昔日所取之經以進。會昌中,賜紫道士郭重光、晏玄壽,復繼詔醮山,取經石函之中,經復如舊。至今鎮觀者,猶是此經,不知何年歸還耳。

◎天台玉霄宮葉尊師符治狂邪驗

天台山玉霄宮葉尊師,修養之暇,亦以符術救人。婺州居人葉氏,其富億計,忽中狂瞽之疾,積年不瘳。數月沉頓,後乃叫號悲笑,裸露奔走,力敵數人。初以絹索縻縶之,俄而絕絆出通衢,犯公署,不可枝梧。官以富室之子,不能加罪,頻有所犯,亦約束其家,嚴為守衛,加持禳制。飯僧祈福,祠神鬼,召巫覡,靡所不作,莫能致效。其家素不信道,偶有人謂之,令詣天台,請玉霄宮葉尊師符,可祛此疾,不然莫知其可也。乃備繒帛器皿,入山請符。尊師謂使者曰:此符到家,疾當愈矣。無以器帛為用,盡歸之使者。未至三日,疾者方作,斷緪投石,舉家閉戶以拒之,折關枝欞,力不可御,如此狂猛,非人所遏。忽忽遽斂容,自歸真室,盥洗巾櫛,束帶郭足,執板罄折,於門內道左,其色怡然。一家忻喜,爭問其故。笑而不答,但言天使即來。飲食都忘,夕不暇寢,孜孜焉企踵翹足,延頸望風,汗流浹背,不敢為倦。如此二日三夕,使者持符而至,入門迎拜,歡呼踴躍,前導得符,服之瞑然,食頃疾已瘳矣。由是躬詣山門,厚施金帛,助修宮宇,一家脩道,置靖室道堂,旦夕焚脩焉。初,玉霄賜二符,一已吞之,一帖房門之上。葉之女使竊酒飲之,嘔於符下。葉見一神人,介金執劍,長可三四寸,從符中出去,焚香拜謝,而不見其歸。數日,親戚家女使近患風魔疾,尚未甚困,來葉房之前,立且未定,忽叫一聲。葉見符中將軍,如前之形,揮劍加女使頭上。問其故,雲適有神人,以劍於頭上斬下一物,墜於衣領中。令二三女僕捧持,驗有蛇頭如指,斷在衣領中,血猶滴焉。風魔之疾,自此亦愈。

◎賈瓊受《童子籙》驗

成都賈瓊,年三歲。其母因看蠶市,三月三日,過龍興觀,門眾齊受籙,遂詣觀,受《童子籙》一階。十餘年後,因女兄有疾,母為請處士吳太玄,為入冥看檢致疾之由,仍看弟兄年命凶吉。經宿太玄還,言疾在江瀆,求之即差,籍中不見有賈瓊之名。父母愈憂,復請太玄看之。時太玄每與人入冥檢事,必鎖於一屋中,安寢而往,不復人驚呼,候其自醒,喚人開門,乃開之,歷歷說冥中之事,有如目擊,言必信驗。或兩宿,然後回爾。既再往檢瓊名字,雲年三歲時,三月三日,於龍興觀受《正一籙》,已名系天府,不屬地司,籍中不見名字,於天曹黃簿之內,檢得其名。

◎尹言念《陰符經》驗

尹言者,修德坊居。與明道大師尹嗣玄為宗姓之弟,常崇道慕善,孜孜不倦。因詣嗣玄,受《陰符經》,至誠讠奉諷念。為其常少記性,願得心神聰爽,受之數年,念逾萬遍,稍覺心力開悟。因本命日齋潔焚香,念三十遍,忽了憶前生之事。姓張名處厚,在延壽坊居。家有巨業,兒女皆存,記其小字,年幾一一明瞭。與其家說之,乃往尋訪,述張生死年月,形色情性,無所差異。張之兒女,聞之嗚咽感認,言其今之狀貌,與昔不殊。但性較舒緩爾。自是兩家契為骨肉,黃寇犯闕之前,其二家皆在。

◎趙業受《正一籙》驗

趙業,定州人。開成中,為晉安縣令。因疾暴卒,手足柔軟,心上微暖,三日乃蘇。雲初為冥官所追,牽拽甚急,問其所以,但雲為欠債抵諱事,自思身心無此罪犯,必恐誤追。行三五十里,過一山嶺,上有宮闕崇麗,人物甚多,有一青衣童子,前來問云:汝非道士趙太玄乎?某答云:晉安縣令趙業耳。童子笑曰:豈得便忘卻耶?又一童子續來,雲太一令喚趙太玄追事。人一時散去,即與童子到宮闕中,不見太一,但見一道流云:汝六歲時,為有疾,受《正一八階法籙》,名為太玄,豈得流於俗官,並忘此事耶?太一有命,便令放還,卻須佩籙修真,行功及物,居官理務,勿貪瀆貨財,輕人性命。言訖不見,所疾已蘇。遂於思依山參受法籙,累置壇場,廣崇功德,復以法名太玄矣。

◎僧法成竊改道經驗

僧法成,姓陳,不知何許人。立性拘執,束於本教,而矯飾多端。因游廬山,至簡寂觀,不遇道流,而堂殿經廚,素不關鑰,遂取道經看之。將三十四卷,往靈溪觀棲止,誑云:某在僧中,本意好道,欲於此駐泊,轉讀道經,兼欲長髮入道。人皆善其所言。又取觀中經百餘卷,日夕披覽。每三五日一度,下山化糧。人聞其所說,施與甚多,糧鹽所須,計月不闕。乃改換道經題目,立佛經名字。改天尊為佛,言真人為菩薩羅漢,對答詞理,亦多換易。塗抹剪破,計一百六十餘卷。

忽山下有人請齋,兼欲求丐紙筆,借觀奴一人同去。行三二里,見軍吏隊仗,呵道甚嚴,謂是刺史遊山,法成與奴下道,於林中迴避。良久,見旗幟駐隊,有大官立馬於道中,促喚地界,令捉僧法成來。法成與奴聞之,未暇奔竄,力士數人,就林中擒去,奴隨看之。官人責曰:大道經教,聖人之言,關汝何事,輒敢改易!決痛杖一百,令其依舊修寫,填納觀中,填了報來,別有處分。即於道中決杖百下,僕於地上,瘡血遍身。隊仗尋亦不見。奴走報觀中,差人看驗,微有喘息而已。扶舁入山,數日方較。遂出所改換經本,呈眾道流。法成本有衣缽,寄在江州寺中,取來貨賣,更求乞紙筆,經年修寫。經足送還本觀,燒香懇謝,欲願入道,道流以其無賴,無人許之。是夜叫呼數聲,如被毆擊,耳鼻血流而死矣。

◎僧行端輒改《五廚經》驗

僧行端,性頗狂譎。因看道門《五廚經》,只有五首咒偈,遂改添題目,雲《佛說三停廚經》,以五咒為五如來所說,經末復加轉讀功效之詞,增加文句,不啻一紙。《五廚經》屬太清部,明皇朝,諫議大夫、肅明觀主尹愔註云:蓋五神之秘言,五臟之真氣,持之百遍,則五氣自和,可以不食。其經第一咒云:一氣和太和,得一道皆泰,和乃無不和,玄理同玄際。開元中,天師趙仙甫為疏,皆以習氣和神為指。行端旁附此說,即雲讀誦百二十遍,可以咒水,飲之令人不食。名為《三停廚經》。詞理鄙淺,與尹、趙註疏,殊不相近。改經既了,已寫五六本,傳於他人。

於窗下寫經之際,忽有神人,長八九尺,仗劍而來,謂之曰:太上真經,歷代所寶,何得輕肆庸愚,輒為改易!奮劍斬之,以手拒劍,傷落數指。同居僧二人,共見其事,驚為哀乞。神人曰:如此無良也,解惜命促!令追收寫換,然後奏聽敕旨。行端與同居僧,散尋所行之本,只得一半,余本已被僧將出關,別寫元本經十本,燒香懺謝,所改添本,香上焚之。神人復見曰:訾毀聖文,追收不獲,不宜免死。逡巡頓僕而卒。其所改經,至今往往傳行諸處,覽觀其義,自可曉焉。

◎崔公輔取寶經不還驗

崔公輔,明經及第,歷官至雅州刺史。至官一年,忽覺精神恍忽,多悲恚狷急,往往忽忘,舉家異之。一旦無疾而終,心上猶暖,三日再蘇,亦即平復。謂其寮佐曰:昨為冥使繼帖見追,隨行三五十里,甚為困憊,至城闕,入門數重,追者引到曹署之門,立於屏外,逡巡有官人,著緋執版,至屏迎之先拜,公輔驚曰:某為帖所追,乃罪人也,官人見迎致拜,深所不安。官人曰:使君固應忘之矣,某是華陰縣押司錄事巨簡,使君初官,曾獲伏事庭廡。近奉天符,得酆都掾地司所奏,使君任酆都縣令之日,於仙都觀中,取《真人陰君寶經》四卷,至今不還。天符令追生魂勘責,使君一魂,日夕在此對會,恐使君不知,故欲面見,具此諮述,以報往日之恩耳。使君頗覺近日忿怒悲愁,精神遺忘否?此是生魂被執系故也。於是引至廳中,良久言曰:此有茶飯,不可與使君食,食之不得復歸人間矣。但修一狀,請置黃籙道場,懺悔所犯,兼請送經卻歸本山,即生魂釋放矣。因本司檢使君年祿遠近,逡巡有吏執案云:崔公輔自此猶有三任刺史,二十三年壽。言訖,公輔留手狀,官人差吏送還。乃於成都及雅州紫極宮、忠州仙都山三處,修黃籙道場,繼送經還本觀。公輔平復如常。其後歷官、年壽皆如所說。此事是開成年中任雅州刺史也。

◎劉載之誦《天蓬咒》驗

彭城劉載之,儒家子。修辭學外,常事北極,香火不懈。多寓京師,少而神氣怯懦,每驚魘,往往不悟。嘗遇蘇門道士劉大觀,授以《天蓬神咒》,令持誦千遍,載之勤而行焉。絕葷腥,專香火,逆旅之中,亦拳拳修尚,自是無復魘悸矣。寇陷長安,在宣楊裡,為寇所虜。力役勞苦之事,素非其所能,稍或遲舒,必承之以劍,性命憂迫,在乎頃刻,而密誦神咒,以求其祐。是夕,有一人如軍士之飾,謂之曰:勞役之事,吾為子免之,此有徑路,可以脫禍,可相隨而行也。載之疑為寇所試,辭焉。此人引其手,若騰躍於空中,良久覆地。

是夕月光如晝,但見山川參差,泉聲流激,已在巨石之上。驚異之際,有村童前引,入洞府中。宮闕深嚴,層城煥麗,金樓玉堂,奇禽珍木,周還數十里。有謁者,平冠褒袖,雲太帝君令於賓宇憩息,俄賜酒饌仙果。二仙官與之宴飲。載之問:太帝君所主何國?某未曾朝拜,忽奉恩敕,深所憂懼。仙官曰:太帝是北斗之中紫微上宮玄卿太帝君也,上理斗極,下統酆都。陰境帝君,乃太帝之所部;天蓬上將,即太帝之元帥也。吾子冥心北元,尊奉神咒,而值此危難,將陷鋒鏑。太帝閱籍,當在驅除之伍,仰軫聖慮,已奏章太上,述勤瘁之心,延壽三紀,使還於故里爾。頃之,得朝謁太帝,叩蜺謝恩於闕下,命二童送之,食頃已達泗州。其友人謝良,奏事行朝,具話其事。載之今猶在江表。是則太帝之昭鑒、天蓬之威神,不遺毫分之善也。

◎姚生持《黃庭經》驗

姚生者,華原人也。幼而好道,持《黃庭經》。光啟中,僖宗再幸陳倉,遠近驚擾。姚為賊所迫,夜走墮枯井中,傷足,求出未得,乃旁有窨穴,匿於其中,晝夜唸經,因不飢渴,足疾亦愈。時襄土既平,大駕歸闕,鄉里人戶稍復。有遊軍夜宿井側,見井中有光,拯而出之,具述經靈驗。遂為道士,居華原西界觀中焉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二十

 

卷一百二十靈驗部四

◎處州青田縣清溪觀古鐘自歸驗

處州青田縣清溪觀,古有銅鐘,因袁晁亂,後失其所在,有墨書《青田》字,人或記焉。其後溫州島嶼山下水中,舟人時聞鐘聲,幽咽不遠。一旦,有人忽見水中一物,如半鍾之形,側露水上,蕩槳視之,既近即覆矣。露其一半,認其模範之跡、蒲牢之形,乃鍾也。以物觸之,沉於水中矣。與人語其異,好事者乘舟看之,天氣晴霽,亦時一見。州寺僧結綵舫,具幡花,致齋迎之,或經宿水上道場,禮懺而請,或得見之,尋又沉去。道門亦備幡花、舟舫、香火迎之,見而不得。清溪道士,時亦在迎鍾眾中,稽首祝之曰:此州觀寺皆自有鐘,唯清溪觀無鍾多年,極是闕事。遠地不辦香花,丹心而已。鍾若有靈,願溯流自往。某旬日,即歸於觀前溪中奉候。眾聞其說,皆笑之。十餘日,道士歸青田,鍾已在觀前潭中矣。焚香迎之,泛泛就岸,重千餘斤,數人挽拽懸掛,若百許斤耳。日後時亦飛去,旬日卻回,今以大鎖系之,不復去矣。其上墨書「青田」字,久在水中,宛然不滅。井邑老人詳認其字,乃觀中舊鍾也。

◎青城山宗玄觀銅鐘不能損驗

青城山宗玄觀古跡銅鐘,三千餘斤,隱花文,飛仙幢節之狀,工甚精好。劉辟據成都,取管內銅像大鐘,鑄兵器及錢。此鍾差縣人挽拽下山,磨其上隱起花文欲盡,頻以巨石捶擊,終不能損。拽至江乾,將入竹筏,力敵萬斤,竟亦不動。縣狀申辟,辟異之,令送山中。三二十人牽送上山,才若一二百斤耳。既復懸掛,時或擊之,立致雲雨,至今見在。

◎溫江縣太平觀鑄鍾道士得道驗

溫江縣太平觀,有任尊師者,於是中,每日戶乞一錢,鑄鍾萬斤,數年鍾成,尊師年已八十餘矣。作大齋表贊,扣鍾數百下,辭決而去,即大歷年中也。其後劉潼僕射擁旄西川,觀寺鍾上,皆鐫刻蕣羅尼咒。至是任尊師復歸,領巧工,於咒邊刻云:觀家銅鐘,不合妄刻佛咒。別立誓詞數句。而人見任狀貌益少,壯於當時,信是得道者。

◎眉州故彭山市觀大鐘傷寺匠驗

眉州故彭山市觀,有大鐘重千斤。觀去州二十餘里,每扣鍾之時,聲應州郭。頃年,僧輩誑陳文狀,雲觀無道士,鍾在草中,當用運之。時官無正理,遂移於州寺。懸掛上鍾之時,折匠人之足,人以為靈驗。寺當州門,扣擊之聲,不聞州內。群僧別鑄大鐘,此鍾不還本觀,賣與嘉州寺中。下樓之時,傷其二匠,斷足折腰。入船出岸,皆有傷損。聾俗不以為靈驗,至今流俗未還,良可惜也。

◎浴爰赤木古鐘水洗瘡驗(古鐘驗附)

爰赤木古鐘,開元中所進。雲赤木莊在玉山之下,時聞地中隱隱然有鐘聲,尋求莫能致。一旦赤木患瘡疾且甚,醫不能祛,夢一青童曰:得浴鍾水洗之即愈。赤木就近觀寺中,以水洗鐘,用器盛之,歸以洗瘡,微加痛劇。乃令人於常聞鐘聲處聽之,果聞鍾在地下,掘數尺而得形,上有坐師子為鼻,鼻下平闊,其頂圓大,圍三尺餘,六七寸頓小,如腰鼓形,向下復大。奇文隱鏤,萬狀千名,迨非鎔范所作。既得,以水浴去泥土,取其水洗瘡,即日痊癒。夜有光影,時或自鳴,為鄰里所異,不敢藏隱,奉表進焉。敕賜景龍觀。黃巢前,此鍾猶在。

寶應中,盩厔縣居人耕地,亦得古鐘百餘斤。上有伏虎形為鼻,自鼻以下頓大,數寸而小殺之,如是再殺三成,共高一尺八九寸,遍身天花雲葉,工用殊妙,比赤木所得圓厚而重。既得,夜夜有光,或飛於空中,聲韻清越。亦表上進,詔送玄真觀。久之,取留內殿。

◎渝州南平縣道昌觀古鐘奇巧驗

渝州南平縣道昌觀,有古鐘焉。以二獅子,對立捧花座,蛟螭為鼻,蛟尾分繞獅之足,盤於鍾上。鍾形再殺三成,如盩厔古鐘之狀,於其殺處,細花文五條。當中一條,黃色明淨,纍纍若珠貫焉;次珠條之外,作花片之狀,屈曲相縈;又外一重,雲葉纏繞。蹤跡奇巧,工甚周細,若非人工。此外週身有花,不可細記。雲是湘東王送與隱居陶貞白。近因亂離,鍾已遺失。

◎黔南鹽井古鐘多年無毀蝕驗

黔南鹽井中,因摧損修築,得一古鐘。長三四尺,中細而實,如腰鼓瓦腔之狀,兩頭圓厚,扣之皆有聲,奇音響亮,與常鍾異。在鹽井多年,益加光膩,無毀蝕之勢,時有金色,精明異常。節度使僖公,留鎮府庫焉。

◎天台山玉霄宮古鐘僧偷而卒驗

天台山玉霄宮古鐘,高二尺,重百餘斤。制度渾厚,形如鐸,上有三十六乳,隱起之文,亦甚精妙,相傳雲夏禹所鑄,或雲是越王樂器。頃年於空中,夜夜飛鳴,人皆聞之。忽墮於禹廟內,藏之府庫,綿歷七八十年。累有名僧求請,欲彰其異,而皆嫌間不與。鹹通中,左常侍李綰為浙東觀察使,請玉霄峰葉尊師,修齋受籙,於使宅立壇,出此鍾以擊之。既而水部員外柳韜白,上京得老君夾鏚像,高三四尺,聖相奇妙。乃重裝修,作甿頂寶帳,以白金、香鴨、香龜數事,送於玉霄,亦便留籙壇內。供養齋畢,李乃命賓為鐘銘,具以歲日,刻於鍾上,並老君像,皆送山中。所刻之處,燦然金色。禹跡寺僧頻求此鍾不得,既知鐫勒銘篆,已送天台,計無所出,乃揚言曰:天台所得古鐘,乃真金也。匠人所刻之末,是數兩金,況於鍾乎!又有香鴨、器皿,計其所直多矣。因有衲僧,與不道輩十餘人,夜入玉霄宮,伏於版閣之下,中夜逾欄乾而上,於道場中取香鴨、香龜金龍道具,實於囊中,縻鍾於背,出門群呼而去。尊師知之,不許徒弟追之。僧等約行三十餘里,憩一大樹下,良久天明,只在閣柱之側。眾小師往視之,背鍾者已僵死矣。其餘徒黨,癡懵凝然,不辨人物,鍾及金帛,一無所失。尊師咒水灑之,良久,僧亦稍醒,群賊乃蘇。發願立誓,乞不聞於官,乃盡釋之,扶舁病僧而去,僧至山下乃卒。

◎開州龍興觀鍾雪冤驗(雲安鍾附)

開州龍興觀鐘,七八千斤,未有鐘樓,懸於殿上而已。相傳云,州中有<襄支>奪之徒、遺失之物、諍訟不決之事、沉滯抑屈之情,焚香扣鐘,立有明效。至有囚徒刑獄,推鞠不得其實者,即入款請擊鐘,便可分雪明白。余頃駐泊觀中,忽見官吏押領囚徒,來於鍾前,焚香告誓,援槌將擊之際,有人抑止之,更令取款,如是數四,都不擊鐘,論訟已得其理矣。因問其故,雲累有公案不決者,請擊此鐘,擊鍾之後,旬日之內,誣□冤抑於人者,必暴病而死;情有相黨、事有連累者,一年之中,無孑遺矣;有理被抑之人,宛然無苦。由是刑獄大小,無敢有欺,以鍾為準的也。雲安白鶴觀鐘,亦類於此,遠近傳焉。

◎施州清江郡開元觀鍾見夢驗

施州清江郡開元觀,有鍾焉。其形絕古,用麟為鼻,以繫於虡,狀若懸匏。扣之,初則清音纖遠,俄而震然,響聞數里,然不知何代之器也。初有郡民,牧牛於郡南田間,忽聞有異聲自地中發,民與牧童數輩聞之,皆驚走辟易。其後,民熱病旬餘,夢一丈夫,衣青襦,告之曰:汝遷我於開元觀。民亦不悟其旨。又到田間,再聞其聲如前,而密志其地,即以事白於郡守。郡守封君怒曰:此民妄,輒以不急之事乾我耶!叱去之。是夕,民又夢青襦者曰:吾委跡於地下有年矣,汝不速出者,必有大咎。民大懼,及曉,與其子皆往,鑿其地,深丈餘得此鐘,色青,如所夢丈夫色也。遂再白郡守,置於開元觀。是日辰時,不擊自鳴,震響極遠,郡人俱異而歎之。郡守以其事上聞,明皇詔編於國史,覆命宰臣李林甫寫其奏,以頒示天下矣。

◎洪州游帷觀鍾州官強取入寺驗

洪州游帷觀有二鐘,一是觀司特敕所鑄,一是許真君修行鐘,歷代傳之,在真君殿,稍小於觀鍾爾。節度使嚴跼,創置節制,威令風行。素重緇徒長老,增修其院,長老欲取許真君鐘,嚴令官吏取而授之,道士皆不敢論其曲直。取鍾之日,雷風震擊,是時大設齋筵,費用極廣,風雨暴至,曾不施張,頃刻水溢數尺。及扣其鐘,如擊土木,並無音響。長老謂嚴曰:此州道士,例多妖法,必是禁鐘,使無聲爾。嚴怒捕諸道士,所在禁系,責其邪幻,將加重法,官吏畏威,無敢諫者。嚴忽沉然思寐,夢見許真君與二從者,來至其前,謂嚴曰:無知無道,強取我鐘,又加法於道士,若不送鍾還觀,禮謝大道,令侍者斷其頭來。即見授劍於侍者。嚴驚覺汗流,而侍者持劍,彷彿在其前。遽釋諸道士,送鍾還觀,自詣游帷,焚香致謝。回顧見持劍侍者,謂之曰:汝為不道,加害於人,上帝所責斷頭之事,恐將不免。言訖而去。不久,已開江事敗,斷鞅而死。

◎天師劍愈疾驗

天師劍,五所鑄。狀若生銅,五節連環之柄,上有隱起符文、星辰日月之象,重八十一兩。嘗用誅制鬼神,降剪凶丑。升天之日,留劍及都功印,傳於子孫。誓曰:我一世有子一人,傳於印劍及都功籙。唯此,非子孫不傳於世。頂上有朱發十數莖,以表奇相,於今二十一世矣。其劍時有異光,或聞吟吼,乍存乍亡,頗彰靈應。至十六世,天師好以慈惠及人,憂軫於物,以神劍靈效,每有疾苦者,多借令供養,即所疾旋祛。鄰家夜產,性命危切,亦以此劍借之。既至產家,有神光如燭,閃然照一室之中,墮地而折。

經數十年,十八世孫惠欽,性溫和,守謙退,與物無競,俗機世務,泛然不經其心。人有所言,雖譎詐者,亦皆信用,略無疑慮。一旦,有人挈布囊,入雲錦山仙居觀,周行廊廡之下,瞻禮功德,雲解磨鏡釘鉸。門人令其綴焊小銅鎖子,師見之,問曰:我有折劍,焊綴得乎?此人請劍看之,雲可矣,請別掃一室,須炭數斤。反扃其門,以巨石為砧,熾炭錘擊,聲聞於外。門人皆股慓心戰,憂此劍碎於其手,師殊不為慮。頃之,錘鍛聲絕,工人執劍以呈,果完綴如舊,所焊之處,微有黑痕,如絲發爾。師以錢半千酬之,此人得錢愧謝,致於老君前,負囊而去。出門數步,尋失所有。識者疑是天師化現,降於人間,自續其劍。不然,何得重新若此,而錘擊不傷,完復如故。

◎張讓黃神印救疾驗

張讓家於桂州,客遊湘鄂間。因得心疾,初則迷忘,在途忘行,在室忘坐,惑於昏曉,迷其東西。累月之後,復多狂怒,詬責鬼神,凌突於人,至於裸露馳聘,不知避忌。履水火,冒鋒刃,不為憂患,時亦燒灼害之,傷割及之。道士袁歸真,新刻黃神越章印,醮祭方畢,試為焚香,依法以印印之,印心及背。讓正狂走,執而印焉,然而睡,歸真知印之效也。復染丹炷香,再印其心,倏然疾愈。有物如鶻,從其口中,飛去數丈之外,墜於地上。眾往視之,乃大蝙蝠耳。背上印字宛然,讓乃平復如舊。歸真持此印,所在救疾,大獲靈驗。

◎范希越天蓬印祈雨驗

范希越,成都人也。事北帝修奉之術,雕天蓬印以行之,祭醮嚴潔,逾於常法。廣明庚子歲,三月不雨,五月愈望,人心燋然,谷稼將廢。願於萬歲池試行神印,為生靈祈雨,於是詣至真觀致齋。是日庚辰,以戌時投印池中,陰風遽起,雲物周布,亥時大雨達曉,及辰,大雷迅電,驚震數四,至巳少霽,乃得歸府。陞遷橋水,漸及馬腹,羅城四江,平岸流溢,螟蝗之屬,淹漬皆死,自是有年矣。

駕駐成都,上知其道術,召對問以逆寇誅鋤、宮城克復之事,命持印於內殿,奏醮積雨之中,雲霽月朗。是夕,夢神人示以誅寇復城之兆。上大悅,授太常寺奉禮郎,累遷主客員外郎、衛尉少卿,錫以朱紱。黃巢捷至,果符聖夢之旨,特加寵異。自言初居煮膠巷,印篆初成,而蠻寇凌突,居人奔散,藏印於堂屋瓦中,蠻去之後,四鄰焚燼,其所居獨在,疑印之靈也。

◎越州上虞縣鍾時鳴地中驗

越州上虞縣郛郭間,有隙地數畝,時聞鐘鳴地中。鹹通年,縣令夏侯頗傾心崇道,以縣邑無觀,買其地創造觀宇。掘地獲古鐘,百餘斤,上有文字,曰正觀。是冬賜額,以降誕節祝壽所奏,賜名延慶觀焉。

◎王謙據蜀隋文帝黃籙齋克平驗

隋文帝開皇之初,乾戈不施,寰海克定。唯王謙後周舊臣,勳名素重,畏憚隋祖,恐禍及身,遂據三蜀以圖變。帝出師征之,頻戰不克,兵士多病,死者相枕。乃於內殿修黃籙道場,祈天請祐。三日,夜夢神人降曰:帝王上承天命,下順人心,天人合符,然後有國。今陛下革周立隋,天所命也,一方之力,何以敵於四海之力乎!帝曰:剋蜀弔民,蓋不獲已,但主帥疾疫,以此為憂爾。神人曰:疾疫者,北人不堪瘴毒,所以多病。壇中法水,可救億兆,況偏師乎!」即見神人取壇中禁水,向西南噀之,曰:雨至即愈,無煩聖慮也,子日進軍,必當剋蜀。旬日軍中奏,某夜雷雨灑營壘之上,三軍疾者皆蘇,無復疾疫矣。其後王謙傳首,三蜀底寧,果是子日也。

◎青城丈人授黃帝龍鞬並降雨驗

青城山,黃帝詣龍晙真人寧先生,受《龍晙經》,得御飛雲之道。乃封先生為五嶽丈人,戴蓋天之冠,著朱光之袍,佩三庭之印,為五嶽之上司,與潛山司命、廬山使者為三司之尊。敕五嶽神,一月再朝虛中,灑水以代晷漏。其後歷代帝王,雖置祠齋祭,未再加封號。僖宗皇帝中和元年辛丑七月十五日詔:內臣袁易簡、刺史王茲、縣令崔正規,與朕詣山修醮。封為五嶽丈人、希夷真君。是時縣境亢旱,苗谷將焦燋。封醮之夜,龍吟於觀側,溪中風雨大至,枯苗再茂,縣境乃豐。以事上聞,編於國史矣。

◎天師葉法善設醮攝魅驗

天師葉法善,括州人也。三世為道士,皆有神術,攝養登真之事,法善符籙,尤能劾役鬼神。顯慶中,高宗徵入內道場,恩禮優異。時駕幸東都,法善於陵空觀作大壇,設大醮,城中士女,鹹往觀之。俄有數十人,奔投火中,眾皆大驚,救之而免,亦無傷損。法善曰:此人皆有魅病,為吾法所攝。及問之,果然。盡為劾之,其病皆愈。法善自高宗、中宗、則天、睿宗、明皇五朝,來往名山,累召入內。先天二年,拜鴻臚卿、越國公,贈其父歙州刺史焉。

◎范陽盧蔚醮本命驗

范陽盧蔚,弱冠舉進士。有日者言其年壽不永,常宜醮本命,以增年祿。蔚素崇香火,勤於修醮,未嘗輟焉。年二十五,寢疾於東都,逾月益困。忽夢為親友所招,出門乘馬,其行極速,疑為冥司所攝。有一人乘馬,奔來所在留滯,必為摠解遮救,言旨懇切。及到所司,此人又懇為請托,因得卻還。部署行裡,有如親吏焉。所還道中,見兵士數千,初頗疑懼,此人曰:此皆他日郎君所主兵士也。將至所居,自後垣乘虛而入,逕及庭中,有門旗麾鏘武器之屬。此人曰:他日當用之。瘞於兩階之下,將別去,蔚曰:素未相識,何憂勤之甚也?答曰:某乃本命神爾,郎君為冥官所召,大限欲及,某已於天司奏陳,必及中壽,疾亦就痊,無以為憂也。蔚愧謝而去,疾亦尋愈。其後策名金紫,亦享中年。除宿州刺史、角橋都知兵馬指揮使,不到任死,以其瘞武器門旗故也。

◎崔圖修黃籙齋救母生天驗

崔圖者,坊州中都人,好遊獵。馳馬於野中獵次,馬忽不行,鞭箠數下亦不進,圖怒,下馬欲射之。馬作人言曰:吾是汝之母也,不得相害。曾竊取汝三十千錢,私與小女為嫁資,不告於汝。吾死,冥司罰吾與汝為馬八年,今限已畢,吾將死矣。圖聞之,舉身自撲,迷悶良久,悲告母曰:兒之不孝,致令我母見受如斯罪。馬亦流淚曰:吾為馬身,報汝未了,更罰與汝為瞽目之婢,仍復瘖啞。圖聞之,號哭言曰:如何免得此罪業?母曰:吾聞罪障重者,須作黃籙道場懺悔,即得免苦。言訖而死,圖收葬其馬,焚射獵之具。請道流修黃籙道場,三日三夜。至第三夜,圖聞扣門之聲甚急,出看乃是其母,還現本形,立於門外。謂其夫婦曰:人生世間,願作善業,勿為惡事,冥司報應,一一分明。母用子錢,尚被責罰如此,況他人非己之物,豈可偷盜乎!吾受此罪,苦痛萬般,不可言說。賴汝夫婦,為吾修無上黃籙寶齋,功德一切,吾乘此功德,已得生天,故來相別。於是乘虛而去。圖自此知罪福必應,大道可依,夫婦詣王屋山,同志修道矣。

◎赫連寵修黃籙齋解父冤驗

赫連寵者,靈州定遠縣人也。父悰,領軍於邊上,殺降兵一千餘人。武德二年八月,死於邊上,冥司論對,受諸罪苦,寵總不知。寵為靈州押衙,貞觀八年,奉使入京,因與友人游終南山。行至炭谷口,有道士楊景通,結廬修行三百餘歲,寵醉歇廬前,謂景通曰:吾饑,有何所食?景通素不飲食,笑而不對。寵令左右取火,焚其廬室。景通曰:汝父屈殺生民,見受罪地府,不能修善救父,更害於吾。寵曰:何以知之?景通曰:汝坐於此,吾與汝喚,令汝見之。言訖書一符,擲於空中,逡巡有黑雲至於廬前,雲中有二十餘鬼,領一人枷杻鎖械,來景通前曰:汝子不孝,不能救汝。寵見之,果父悰也。悲泣謂父曰:何故受苦如斯?父曰:吾殺降兵,被他冤訟,於地獄下受諸罪苦,汝何故更毀真人,令吾轉轉罪重?寵乃匍匐悲泣,懺悔謝過,乞捨己身之罪,救亡父之魂。景通曰:汝要免父之罪,修黃籙道場,可以救拔,必得汝父生天,免此罪報。逡巡父被諸鬼領去,寵乃禮謝景通,入城於三洞觀,設黃籙道場,七日七夜。至第五日,見父乘雲氣而來,謂寵曰:吾奉天符,乘黃籙功德,已生天堂,凡是所殺冤魂,皆已托生人世。

◎唐獻修黃籙齋母得生天驗

唐獻者,蔡州平輿縣人也,年二十三。隋大業四年,授導江縣尉。寵狎侍婢春紅,不親官務,公事數闕,兼患風勞,久未痊瘥。母曰:我兒狂疏疾病,皆嬖婢所致也。母令貨此婢,婢告於獻,獻恨母擬貨其婢,與婢為計,遂鴆其母。母死月餘,獻亦暴死。三日心暖,家人不敢便葬,忽即起活,曰:我有大罪,毒母之過也,冥司令我生受罪報。自是每夜有二鬼使,領夜叉數人,舁大鑊於堂中,良久火起湯沸,夜叉叉獻於鑊湯之中,痛楚號叫,至五更方息。如此三年,萬般捨施功德,終不能免。忽有賣藥道士,獻問其方術,道士曰:眾生罪業重大,無過黃籙道場,祈告天地,三日三夜,燒香散花,懸諸幡蓋,歌贊禮願,懺悔拔罪,救度亡魂,解除冤對,最為勝妙之法爾。獻遂請道士置黃籙道場,三日之後,鬼使夜叉不復更至,身心安愈,無復憂患。忽見黃衣使者一人曰:昨奉天符,以修齋之力,母生天堂,汝大逆之罪,亦已原赦,唯罪婢春紅,令瘡疥三年爾。自此春紅果患三年方愈。獻棄家,於晉州羊角山,請為道士,志修道矣。

◎李承嗣解妻兒冤修黃籙齋驗

李承嗣者,鄂州唐年人也。家富巨萬,而娶妻貌醜,有子年十歲,仍患腰腳,承嗣常惡之。乃娶小婦四人,終日伎樂。忽因酒醉,小婦佞言,與丑妻一百千錢,令其離異。妻欲詣官訟之,因此方免。承嗣遂與小妻為計,夜飲之次,以毒藥殺其醜妻及兒。葬後旬日以來,每至午時,即見二烏,來啄承嗣心,痛不可忍,驅之不去,迷悶於地,久而方定。如此一年,萬法不能救。青城道士羅公遠遊淮泗間,承嗣請命至家,問禳救方術。公遠曰:冤魂所為,皆上告天帝,奉天符來報,人間方術不能免之,只有修黃籙道場,拜表奏天,可解斯罪爾。承嗣遂修黃籙道場,三日三夜。二日之後,烏鳥不復來,其妻與兒現於夢中曰:汝枉殺我母子二人,並命毒藥,我上訴於天帝,許報汝冤。今以黃籙善功,太上降敕,我已生天,受諸福報,與汝永解冤結。留一玉合子,可收之。覺後,於寢室中得玉合子一枚。承嗣捨於鄂州開元觀,大修道門功德,塑尊像,葺理觀宇,以報道恩矣。

◎吳韜修黃籙齋卻兵驗

吳韜者,汴州開封人也,家富。為魏大將軍,領兵三萬,斥江入蜀。至戎州,值蜀將關羽,總師五萬拒之,與韜水陸大戰。韜素好道,常持《黃帝陰符經》。是日陣敗,告天曰:吾聞持《陰符》者,危急之日,有陰靈助之,喪敗如此,願賜救護。言訖,有二白衣謂韜曰:汝自入峽,縱意殺人,幽魂咨怨,致此亡敗。韜曰:危既如此,何以免之?二神人曰:汝速為冤魂告天發願,請修黃籙大齋,拔贖亡者,如此當免失利。韜如其言,即為發願。關羽亦已收軍,韜收合敗卒,直至夷陵屯集。乃修黃籙道場三日,前二神人復見,謂之曰:冤魂並已托生諸方,汝亦沾此余福,神兵密衛,必得大勝,慎勿殺人。夫天地生萬物,一草一葉,尚欲其生長成遂,況人命至重,上應星辰,豈可非理致殺,恣汝胸襟也!古今名將,不及三世者,為其心計陰謀,殺人利己。雖立功為國,亦須道在其間,善分逆順,不枉物命,使功過顯明,即必征伐有功,神明祐助。今蜀不久坐見敗亡矣。旬月,關羽兵至,收夷陵。交兵之次,風雷震擊,大雨忽至,羽兵潰散,韜開門納降,得蜀兵三千,擒其裨將,關羽領兵卻回。自茲蜀亦削弱矣。

◎公孫璞修黃籙齋懺悔宿冤驗

公孫璞者,雍州高陵人也。武德二年,為華州司馬。年四十餘,沉湎酒肉,荒淫財色。常令家童漁釣弋獵,恣殺物命,甘其口腹。忽夢千餘人,持刀劍弓矢入其家,擒璞殺之。璞流汗驚懼,因成瘡疾,遍身有瘡,皆有口及舌,日夜楚痛,求死不得。璞表兄華陰令賈宣古,見其所疾,驚曰:未嘗見有此瘡,當是殺生太多,宿業所致然也。華山道士姚得一,多記神方,可使人一往求問也。璞依教,令其長子到華山,具述所疾,涕泣求救。得一曰:此疾是殺生害命,眾冤所為。可修黃籙大齋,懺悔宿冤,疾異可愈爾。

其子以此告璞,便於所居,修黃籙道場七日。至第五日,璞夢青童二人,引至一處,門闕宏麗,有如府署。良久,天上有黃光如日,直照地司,其門大開,即見魚鱉鳥獸、豬羊牛馬、奇形異狀者千百頭,從門中出,乘此黃光,旋化為人,飛空而去,逡巡化盡。青童曰:此是汝之所殺冤魂,今天符既下,乘功德力,托生為人,汝罪已除,瘡疾亦愈。旬日之間,璞乃平復。遂入華山,禮謝姚尊師。看覽雲泉,戀慕幽境,直至日晚。得一曰:山中無食可以延留長者,若住宿宵,必恐僕從饑餒,此有徑路,可以還家。取一卷仙經擲之,展於崖上,化為一橋,二青龍負之,放五色光,其明如畫。送璞與僕從此而去,須臾到家。明日差人入山致謝,已失得一所在。璞全家修道,居於華陽山焉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二十一

 

卷一百二十一靈驗部五

◎胡尊師修清齋驗

胡尊師名宗,自稱曰亹(孚郭切),居梓州紫極宮。嘗氵公江入峽,道中遇神人,授真仙之道。辯博該贍,文而多能,齋醮之事,未嘗不冥心滌慮,以祈感通。梓之連帥皆賢相,重德慕下,盡皆時英碩才,如周相國李義山,畢加敬致禮,其志亦泊如也。洎解化東蜀,顯跡涪陵,方知其蛇蟬之蛻,得道延永爾。梓、益、褒、閬間,自王法進受清齋之訣,俗以農蠶所務,每歲祈谷,必相率而修焉。至有白衣之夫、緇服之侶,往往冒科禁而蕆事者,固以為常矣。

有郡人劉崧,幕師之道德,請於別地以致齋焉。師謂之曰:夫嘯儔侶、命儕友者,猶須正席拂筵,整籩洗爵,恭敬以成禮,嚴恪以致事,或懼其誚讓,責其不勤,況感降天真,禱求福祐,豈可陡然而買罪乎!俗之怠惰,有自來矣。子可訓勖於眾,必精必虔,乃可為爾。崧承命誓眾,潔己率先,而撰香花,備壇墠,師然後往,猶叮嚀戒誨。既升壇,展禮思神之際,有黑雲暴起,旋飆入座,拔其二柱,飄其竹蓆,投其鎗釜於千步之外,而後卒事,而融風熙熙,祥氣亙野。師詰所投之物,其二柱嘗閣於豕圈之上,竹蓆嘗蔽於產婦之室,鎗釜嘗爨於縗絰之家。其不投者,皆物之潔矣。師曰:器用不潔,神明惡之,況爾之心乎!心苟有疵,行苟有玷,雖百牢陳於席,九韶奏於庭,適足以瀆神明、延大禍爾。人之修心,必使乎言行相吻,內外坦然,明不愧於人,幽不慚於鬼,吾知其可爾。反於是者,豈言行之足征哉!士君子、里巷之人,聞師之言,各革惡趣善矣。

◎崔玄亮修黃籙齋驗(持經驗附)

崔公玄亮,奕葉崇道,雖登龍射鵠,金印銀章,踐鴛鷺之庭,列珪組之貴,參玄趨道之志,未嘗怠也。寶歷初,除湖州刺史。二年乙巳,於紫極宮修黃籙道場,有鶴三百六十五隻,翔集壇所。紫雲蓬勃,祥風虛徐,與之俱自西北而至。其一只朱頂皎白,無復玄翮者,棲於虛皇台上,自辰及酉而去。杭州刺史白居易,聞其風而悅之,作《吳興鶴贊》曰:

有鳥有鳥,從西北來。丹頂火綴,白翎雪開。遼水一去,緱山不回。噫吳興郡,孰為來哉。寶歷之初,三元四齋。當白晝下,與紫雲偕。三百六十,拂壇徘徊。上昭玄貺,下屬仙才。誰其屍之,太守姓崔。

崔公常持《黃庭》度人,《道德》諸經未嘗曠矣。其後以感通之至,彌加篤勵。去世之時,入靖室,雰《黃庭》,無疾而化。將葬,棺輕若空衣焉。

◎武昌人醮水驗

武昌人,寓居蜀之青城。其邑每歲修竹拏之堰,以堤川防水,賦稅之戶,輪供其役。武昌是歲籍在修堰之內,邑吏第名分地以授之。自冬始功,訖歲而畢。所受之地,當洄水之穴,新有漩註,基址不立。雖運石以塞之,負土以實之,一夕之後,已復深矣。主吏疑其龍神所為也,求陀羅尼幢三四尺,投於其中,侵陷彌甚。晝勤夕勞,不離其所,諸家有緒,而獨未定其址,頗以為憂。乃備禱醮之禮,撰詞以告焉。其大旨曰:國以人為本,人以食為先。人依神以安寧,神依人而變化。蜀之田疇既廣,租賦是資。所修堤堰二百餘里,或少有怠廢,則墊溺為災,歲苟不登,則饑寒總至,人或失所,神何依焉。況復漂陷為憂,淪胥是懼,有一於此,則粢盛不供,椒漿莫給,春祈秋報,何所望於疲民哉!當使封畛克完,浸淫息患,地租天賦,無曠於循常,東作西成,克彰於幽贊矣。如是潔其器用,豐其禮物,掃地而醮焉。是夕,夢眾人紛紜,簷囊荷橐,襁嬰攜孺,若遷於他所。明日投石以實之,水乃退涸,遽成其堰。八月之後,方復摧陷,浚為洄潭焉。

◎徐翥為父修黃籙齋驗

高平徐翥,漣水人也。因官遷於青州,貨殖殷贍。有子三人,其二癃殘,小者項有肉枷,人見所共驚畏。翥初銳意求官,驕佚自任,下輦成宴,言行事隨,欣欣然有凌雲霄之志。見二子之疾,未甚介意,及睹肉枷之異,悒悒不樂,道遽喪矣。因游東海山觀中,與道士話其事。道士曰:三子之疾,非己之過,非子之罪,蓋宿業所鍾爾。道門所謂宿業,非是疾者前生之業,乃先人之罪,殃流後裔也。君家先世,當有酷於刑法,暴於捶楚,為官不恤牢獄,不矜囚徒,意生法外,殘毒害物,遂使子孫受其報爾。翥泫然流涕曰:實然!先父為官,當則天之朝,世亂讒勝,誅鋤李氏諸王,屠害宗室。朝廷德望,必設法以陷之,殘刑以毒之,誅剿考掠,不勝其毒者,陷於狴牢,死於系械,故不可勝紀。如武懿宗、來俊臣、周利貞、李義府之徒,恩渥隆異,回天轉日,天下畏之。以矜恕慈惠者為懦夫,以強愎忍酷者為能吏,仁憫道息,貞正事隳,勢使然也。先父雖位卑威薄,時稱能官,累案大獄,寧無枉抑?今日之報,信而有徵。將祛此罪,滌此冤,奈何?道士曰:拔先世之考,當修靈寶解厄齋;救存歿之苦,當修黃籙齋。勿金寶,一遵天科,竭財向善,孜孜不倦,可以謝其罪爾。

翥還家,大修黃籙道場三日。第二日夜,時方響晦,中夜聞門外,車馬人物之聲甚眾,出門視之,則白光如晝,天兵千餘人,官吏數百,羅列門外,若有所候。良久,黑氣鬱勃,直北而來,中有三人,枷鎖械縛,鬼神數十人領之,列於官吏天兵之前,一人即翥父玄之也。俄而黃赤光一道,自西北來,照地上草木、屋宇、人物之形,皆若金色,異香盈空。光中神仙一人、青童十餘人,二力士執節前引,其左一人,武弁朱衣,執金策,去地三丈許。眾官拜迎,神仙俯揖,武弁者稱太上之敕,讀金札曰:徐玄之侮法害人,宜加考謫,以其子精修黃籙,功簡上玄,即宜赦宥,同惡延逮,並為原除。於是神仙復去,官吏皆隱。即見其父素服麻衣,謂翥曰:吾不知罪福,但恣胸襟,法外害人,久被冤訴,考責已十八年。同官屬吏,皆均其罪,猶有十二年。殃苦報訖,方履惡道,痛苦之狀,不可具言。賴汝歸向法門,精修此福,太上降赦,前罪併除,冤訟之人,先已解脫,延累之罪,自此亦銷。吾得生天去矣,勤於香火,以報道恩。乃飛空而去。翥之三子,旬月之間,殘病者完復,肉項亦銷。更修黃籙齋十壇,廣為存歿,仍令小子於山觀入道,永奉香燈。翥終身高閒,不窺祿利,常持誦真經,時亦煉氣絕粒。

◎張郃妻陪錢納天曹庫驗

成都張郃妻死三年,忽還家下語曰:聖駕在蜀之時,西川進軍,在興平定國寨,以討黃巢。其時鄰家馮老父子二人,差赴軍前,去時留寄物,直三十千,在某處。馮父子歿陣不回,物已尋破用卻,近忽於冥中論理,某被追魂魄對會,經今六年。近奉天曹斷下,雲自是歿陣不歸,非關巨蠹故用,令陪錢三十貫,即得解免。緣臘月二十五日已後,百司交替,又須停住經年,其錢須是二十五日已前,就玉局化北帝天曹庫子送納,一張紙作一貫。其餘庫子門司,本案一一別送,與人間無異。光化三年臘月二十三日,就北帝院,奏前件錢訖。是夕,妻夢中告謝而去。又成都縣押司錄事姓馮,死十餘年。其侄為冥司誤追到縣,馮怒,所追吏放其侄,自縣後門倉院路而還,見路兩畔有捨六十餘間,雲是天曹庫,收貯玉局化所奏錢。

◎蘇州鹽鐵院招商官修神咒道場驗

蘇州鹽鐵院招商官,姓王,其家巨富,貨殖豐積,而疾苦沉痼,逾年不痊。齋供像設,巫醫符咒,靡不周詣,莫能蠲除。玉芝觀道士陳道明,專勤清齋,拜章累有征驗,而招商素不崇道,聞之蔑如也。攻理所疾,費貨財萬計矣,日以羸歊,俟時而已。其親友勸勉,俾請陳道明章醮祈禳,不獲已而召焉。道明為於其家,修神咒道場。疾方綿篤,不保旦夕,促以啟壇。當禁壇之際,疾士冥然,家眷親友,相顧失色。禁壇既畢,道明持劍水,詣房內外,噴水除穢。疾士曰:請尊師就此噴水,可否?道明就臥內噴之,忽然起坐,稽首頂禮曰:深謝神功,我疾有瘳矣。

乃求衣命機,隱坐而喜曰:一生錯用心,不知有大道,今日方荷天兵之力也。徐與親友、妻子言曰:我初困頓絕甚,謂今夕死矣,尊師開道場之時,都不醒悟。但聞空中有言,大帝下降,領天兵討逆。如是即黃光如日,照灼遠近,即見千乘萬騎、天兵神將圍繞此宅,鬼物邪怪,並已擒縛去矣。方見大帝、太一乘七寶車,對行前引,侍衛儀仗,如人間帝王。忽令召某至太一前,令神以水噴面,清涼徹心,無復痛楚,但氣稍羸歊。即雲元始下降,乃見大帝、太一對望迎拜,隊仗倍於前百倍多矣。元始天尊有光一道,下照某身,今則氣力亦似勝任矣。速備盥洗,自要臨拜壇前。親友尚恐其未任,勸俟來日。懇要盥漱更衣,扶杖而立良久,捨杖而行,便於拜跪數四,家人扶策,揮手拒之。因坐觀法事,素若無疾,飲食氣力,逡巡如常。

自是三日齋壇,炷香虔對,略無暫替。乃獨修創玉芝觀,講堂大殿,三門通廊,齋廚道院,前及官河開街,廣四十餘步。土木之用、像設之制、床機器皿、服玩庖廚,凡計錢數百萬。二年之內,畢周備焉。自茲氣爽神清,智識明敏,乃乞解所職,養道閒居。

◎相國杜豳公修黃籙齋免閻羅王驗

相國杜豳公,幼履顯榮,歷居大任,名藩重鎮,皆再領之。年九十餘,薨於荊渚。是夕,中使楊魯周,自五領使回,止於傳捨。一更之後,風勢可懼,敲磕擊觸,若兵甲之聲,人人股忄栗,莫知所以。魯周馹騎所倦,尋亦成寐。四衢之內,師旅充斥,不通人行,問其故,皆曰:迎閻羅王,今夜四更去。又問王是何人,曰:此州大將,官高年長者是。既覺,召驛吏問之,時公不愈半月矣,官高年長,首冠眾人,疑其必有薨變,是夕四更,果去世矣。魯周話此事於儕友間,自是京師亦有知者。

明年春,女妓間有暴殞而蘇,傳公之命云:我今居閻羅之任,要作十壇黃籙道場,以希退免。令送錢二百萬,圖幕各二百事,於開元觀古柏院,詣沖真大師胡紫陽,嚴修齋法。齋畢,前傳命之妓,復暴殞如初,云:我已奉上帝之命,為他國之王,免冥官之任矣。言罪福之報,信如影響,不可不戒也。凡修黃籙道場,表奏上帝,上帝降命,無所不可。

◎南康王韋皋修黃籙道場驗

太尉、中書、令南康王韋皋,節製成都,於萬里橋,隔江創置新南市,發掘墳墓,開拓通街。水之南岸,人逾萬戶,邅闠樓閣,連屬宏麗,為一時之盛。然每至昏暝,則人多驚悸,投礫擲石,鬼哭嗚咽。其喪失墳□,平鏟墟墓,無所告訴,故俗謂之虛耗焉。居既不安,是亦不甚完葺。韋公知之,請道流置黃籙道場,精伸懺謝。至第三日,鬼哭之聲頓息,居人亦安。韋公夢神人曰:所營南市,開發墳塚,使幽鬼之類,失其所居,喪其骸骨,相與悲怨,幾為分野之災。賴黃籙之功,為其遷拔,上帝敕窮魂三萬餘輩,皆乘此福,托生諸方。居人自此安矣,勿復為憂也。公深異之,自製《黃籙記》,立於真符觀。

◎李約妻要黃籙道場驗

李約者,鹹通十二年,為諸衛小將軍。妻王氏,死已逾年。忽一日還家,約勒大小,乾當家事,言語歷歷,一如平生。初一家甚驚,及旬月後,亦已為常矣。約罷官二年,力甚困闕,頻入中書,見宰相求官,未有成命。妻忽謂約曰:人間命官,須得天符先下,然後受官。近見陰司文字,五月二十五日,方得符下,必受黃州剌史。可用二十三日,更入中書投狀也。約如其言,二十三日入中書求官。時相侍中路嚴,性甚強正,早聞其妻還魂之事,又聞二十五日必除刺史,適會其日,路公知即,因會話之際,已與諸廳有約云:李約祅妄之言,固不可聽,某已斷意,不與除官矣。至二十五日,路公知即,黃州刺史有闕,路遲疑多時,未欲註擬。忽下筆與署黃州刺史,亦總不知,敕下之後,方復醒悟。乃歎曰:此天道也,豈人力可爭乎!約將赴任,妻亦隨之,發日及上官日,皆其妻所擇。

到任旬月,妻謂約曰:我人間世限盡,與君生死之決,所以未去者,為天司與一主持處日限,未即赴任,又以平生過咎,未得原免,今居官之際,可為作少功德也。約問要何功德,妻曰:請修黃籙道場三日。約素不好道,意甚疑之,問何故須修黃籙道場。曰:天上地下,一切神明,無幽無顯,無小無大,皆屬道法所制,如人間萬國,遵奉帝王爾。黃籙齋者,濟拔存亡,消解冤結,懺謝罪犯,召命神明,無所不可。上告天地,拜表陳詞,如世間表奏,帝王即降明敕。上天有命,萬神奉行。天符下時,先有黃光,如日出之象,照地獄中,一切苦惱,俱得停歇,救濟拔贖,功德極速,故須修黃籙道場為急矣。約問曰:佛家功德,甚有福利,何得不言?妻曰:佛門功德,不從上帝所命,不得天符指揮,只似世間人情,請托囑致而已。神鬼無所遵稟,得力極遲,雖雲來世他生,亦恐難得其效。

約聞之,乃備法物,置黃籙道場,三日三夜。其兒女復為母氏,於紫極宮別修一壇,亦三日三夜。齋時,妻於壇前,設位奉香,觀聽法事。既畢,謂約曰:此官二十九個月即當除替,授金吾小將軍。但勤心奉公,濟恤貧弱,矜憫孤獨,睟薄財貨,重人性命,哀矜刑獄,崇奉大道,清靜身心,勿食珍鮮,勿衣華美,即為上矣。勿以久貧而貪財帛,人生各有定分,勉之思之。此去授一職任,足以自安,無以眷屬為念也。長子後宰昌明,亦在道鄉;中子一尉,不足榮顯;小子當令入道,以奉香火。十年之內,四海多事,善自保焉。言訖,不復影響。約更焚香虔請,竟無言矣。後三子及約官任,如知其所言。

◎盧賁修黃籙道場驗

盧賁者,邠州三水人也。晉永和二年,為道州司法參軍。性強毒,凡推詰刑獄,鞭笞捶楚,人不勝酷,死者甚眾。忽一日,廳前地裂,有二鬼舁一大鑊,置於庭中,發火煎之,水已沸湧,數人上廳擒賁,投入鑊中煎煮,楚痛叫喚,半日餘,乃擎出於地上,諸鬼乃去。醒後渾身猶如火色,官吏共見。如此半年,每日受苦,無方救拔。羅浮山道士孟知微,因游州境,賁延請到家,告以斯苦。知微曰:此乃枉害良善,魂告於天,乃受斯報。急修黃籙道場,得天符,放救冤魂生天,此罪方免。遂請道士,修黃籙道場,三日禮謝。至第三日,夢三十餘人,有鬼吏引之,謂賁曰:國之刑律,自有常科,訊獄詳刑,哀矜而勿喜。賞宜從重,所以示恩也;罰宜從輕,所以示仁也。憂人之情,惜人之命,常兢兢而慎之,豈可肆汝心胸,法外加罰,苦毒捶楚,害及於人。非罪而死者,其魂告天,幽冥不能制,鬼神不能拒,上帝有命,許其雪冤,所以汝受其苦。今黃籙懺謝,救彼冤魂,魂既生天,冤即解矣。此三十餘人,各執蓮花,乘雲氣,從道場之側,翩翩上天。自此鑊湯永息,賁遂捨官,入峨嵋山修道矣。

◎樊令言修北帝道場誅狐魅驗

樊令言者,汴州人也。莊在外縣,因晚歸莊,僕從行遲,其馬駿疾,不覺獨行。三二十里,道傍見一少女悲泣,駐馬問之,睹其祆艷,遲回不去。遂與此女同入道側,數里之間,到其居處,屋宇宏麗,侍從繁奢,如公郡之家矣。是夕,女之母約與令言為婚,留連飲宴,親賓皆集,不覺已三日矣。懇欲還莊,母亦令從者車簷、侍女數人,使其女隨往莊所。燕婉歡樂,彌日移時,令言日以瘦削,因而成疾。未及床枕,體弱氣衰,唯荒誕是務,不接賓友,惡見於人,時多恚怒,心神恍惚。偶自莊還家,數里下馬,頻頻憩息。於店中遇一道士,自言是終南圭峰杜太明,熟視令言,謂之曰:子之邪氣貫心,祆疾已作,百脈奔散,五藏虛勞,若不救理,死亡無日矣。吾之山童善於雜術,子可遽還,與此童偕往,可密室之中,作北帝道場,今夕當有其效,勿為驚怛,如此即性命可全,形骸可保矣。

令言異其說,奉其教,素亦貯疑,逕與此童還莊中,掃瀝密室,備香火案幾。其婦望而怒之曰:信邪妄之言,行非正之事,禍由自投,非我本所知也。洎晚,有十餘人,將鷹犬弋獵之具,從空中而下,逕入堂內,殺其婦及女僕凡七八人,既死,皆化為狐矣。令言驚懼,投密室中,不見童子,但留朱字一行,曰:太上命北帝鷹犬軍,誅樊令言家害人狐魅之鬼,如符命。自此令言所疾日痊,心力日益,神氣充溢,年八十猶如少童。則天時,為東台御史。

◎鮮於甫為解冤修黃籙道場驗

鮮於甫者,鄧州南陽人也。屬隋朝喪亂,年三十七,膽勇多計,率莊戶一百餘人,初即自衛鄉里,尋乃攻劫近封。汝、郢、荊、襄之間,大為劫奪,殺害戶口,侵掠行人。至武德初,甫忽患雙手痛疹,如被燒煮,三日一爛,疾狀異常,萬藥千醫,了不能救。捨數百千錢,作諸功德,亦無所應。乃入京尋醫,至藍田,與道士同店止宿,因話所疾,道士曰:此冤橫殺人,業報使然也,急詣宮觀,修黃籙道場,可以濟拔耳。遂還家,置黃籙道場,三日三夜,手不復痛,平復如常。有十餘人,或朱或紫,或官或庶,去壇百餘步,於東北隅彷彿而現,使人致謝於甫,甫往見之,欣然款晤曰:君昔以無辜殺我,實抱沉冤,上訴於天,乞報其酷,皇天降命,得以相讎。君忽值神仙,示以至道,依玄經聖典,開黃籙道場,奏表九天,垂恩大宥,非止我等之身,君之九祖,亦同得生天矣。齋功重大,聖力顯明,所有冤對,自此永解。十華真人奉太上命,下校善功,但當修福,勿復念惡也。甫捨錢三千餘貫,廣修宮觀,補葺尊像,施及貧病,救厄濟危。於鄧州修觀立碑,具紀靈驗之事。

◎竇德玄為天符專追求奏章免驗

都水使者竇德玄,貞觀中,奉詔於淮浙名山,檢括真經。於汴河上逢一使者,腳痛途步,甚為艱難,欲托船後,謂從者曰:某遠道行役,腳疾忽甚,官程有限,又難駐留,欲寄船後,聊歇三五十里,不知可否?從者白於德玄,德玄亦以窗中窺見,深有哀憫之心,因令船後安泊,日給茶飯。直過淮口,將息已較,欲辭德玄出船,方問其行止,曰:某泰山使者,非世間人也,奉天符往揚州,追竇都水耳。聞之極驚,請天符一看,如人間符牒,不敢開之。因問曰:某都水使者竇德玄也,既是專追,何須待到揚州耶?使者曰:某不識其人,但據文字行耳。所到之處,下天符之後,當處土地同共追收,未到之間,固不合妄洩於天機也。既君是都水,與牒中事同,數日存血阝之恩,理須奉報。欲免此難,可徑詣揚州王遠知仙伯,拜章求請,某即未下天符,待上章了,必有敕命爾,此外不可禳之也。德玄至揚州,主客參迎才華,便詣王仙伯,具述性命之急,懇乞拜章。仙伯曰:某退跡自修,不營章表,既有冥數之急,敢不奉為也。乃與自寫章拜之。是夕,使者復來,白章已達矣。太上有敕,更延三十年,位為左相。其後年壽官秩,皆如其言矣。

◎馬敬宣為妻修黃籙道場驗

馬敬宣者,懷州武陟人也。開元六年春,授司農寺丞,移家入京。妻亡,有二男一女,亦皆幼小。後妻姓謝,前室兒女多被抑挫,衣食不足,鞭楚異常,敬宣皆不得知。因夜作煎餅,前室女,方七歲,饑甚,竊而食之,謝氏候敬宣不在,以熱火箸刺其手掌。不經旬日,女乃致死,數日,謝亦無疾而卒。心上微暖,三日卻活,敬宣問其所見之事,曰:汝前妻訴我,為火箸之事,冥司罰我生受爛足之報,今乃雙足痛苦,不可堪忍。敬宣遂看之,足已爛矣,膿血橫流,痛楚極甚。敬宣初不知火箸刺女手之事,及是聞之,甚加痛恨。謝之所病三年,求死不得,醫藥彌甚,廣作功德,亦無濟益。敬宣於永穆觀燒香,女冠杜子霞頗有高行,因以此事問之。子霞曰:解冤釋結,除宿報之災,唯黃籙道場,可以懺拔冤魂生天,疾病自損,過此不知也。遂於景龍觀,修黃籙齋七日七夜。謝夢前妻及亡女曰:以功德故,捨汝大冤,天符下臨,不得久住,今則受福,於天堂去矣。足疾遂愈。敬宣夫婦,常修齋戒,歸心妙門矣。

◎秦萬受斗尺欺人罪修黃籙齋驗

秦萬者,廬州巢縣人也。家富,開米面彩帛之肆,常用長尺大斗以買,短尺小斗以賣,雖良友勸之,終不改悔。元和四年五月身死,冥司考責了,罰為大蛇,身長丈餘,無目。在山林中,被諸小蟲日夜噆食,疼痛苦楚,無休歇時。托夢與其子,具說此苦云:汝明日於南山二十里,林間看我,與少水吃,廣造功德。其子夢覺語之,一家悲歎,坐以待旦。及明,逕至城南林中,果見大蛇無目,被眾蟲噆食,鱗甲血流,異常腥穢。一家見之號泣,以水於盆飲之。飲水欣喜,舉身蟠屈,若有所告。

其子廣求救護,歷問於人。紫極宮道士霍太清曰:可修黃籙道場三日懺悔,必可濟拔。其子即於宮中修齋,三日三夜。至第二日,見一大蛇,在道場中香案之下,與林中蛇大小無異,忽復不見。是夜,妻夢見萬著白衣,坐紫雲中,謂其妻曰:深愧修此道場,已蒙天符釋放,前罪並盡,今便生天上。更可捨三千貫錢,大修道門功德,以救貧病。自此子孫不得輕秤小斗、短尺狹度,欺於平人,受無眼眾毒之報。此事顯然,如影隨形爾。非黃籙大齋懺拔,上達天宮,太上有敕,天符放赦,此罪萬劫不可卒除。吾有金裝割爪刀子,留以為驗。夢覺,果得此刀,乃是棺中隨殮之物,信知生天非謬。齋畢,卻往林中,不復見大蛇矣。乃施刀子,入紫極宮,大修宮宇,立碑標載其事。

◎杜鵬舉父母修南斗延生醮驗

京兆杜鵬舉,相國鴻漸之兄也。其父年長無子,歷禱神祇,乃生鵬舉。二三歲間,終年多疾,十歲猶尪劣怯懦,父母常以為憂。太白山道士過其家,說陰陽休咎之事,因以鵬舉甲子問之。道士曰:此子年壽,不過十八歲。父母大驚曰:年長無子,唯此一兒,將以紹續祭祀,如其不永,杜氏之鬼神,將有若敖之餒乎!相視瀝涕,請其禳護之法。道士曰:我有司命延生之術,但勤而行之,三年之外,不獨保此一兒,更當有興門族、居大位者。父母拜而請之,因授以醮南斗延生之訣,使五月五日,依法祈醮,然後每日所食,別設一分,若待賓客,雖常饌亦可設之,如是一年,當有嘉應。父母勤奉無闕,致醮之夕,有物如流星墜席中。

一年之外,忽有青衣吏二人,過憩其門,留連與語,吏曰:主人每日常饌,亦設位致饗,何所求也?具以前事白之,吏曰:司命知君竭誠,明年復當有一子。此之二子,皆保眉壽,其名有一邊著鳥,向下懸針者,當居重任,必為相國。所食自此無煩致享。明年果有此子,兄弟俱充盛無疾。自是兄名鵬舉,終安州都督;弟名鴻漸,為國相、西川節度使。並壽逾九十,終身無疾。

雲笈七籤 第六大部 卷一百二十二

 

卷一百二十二靈驗部六

◎衢州東華觀監齋隱欺常住驗

衢州東華觀,物產殷贍,財用豐美。主持綱領,多恣隱欺。有監齋一人,其過尤重,不知禍福,不信神明,或聞罪福報應,謂之虛誕。常曰:道士用常住物,如子孫用父母物耳,何罪之有!以此故教誨所不及矣。辯於飾非,給於應對,人有文過者,率引之以為語端,如俗中之說徐六、侯白耳。既死數年,一旦,道侶三五人,縱步園林游春,肆目坐石藉草之際,觀中牛十餘頭,飲齕於坐側。一人偶曰:某監齋常能排斥罪善,不信報對,量其積過,莫在群牛中否?眾方言笑,一牛直詣眾前,驅之不去,試以某監齋呼之,跪而兩淚,每呼名,必隨應焉。道侶愍之,為拜章修齋,謝過遷拔。二日,夜寓夢致謝,言宿過已赦,逕得往生矣。三夕而牛斃。

◎婺州開元觀蒙刺史復常住驗

婺州開元,卻倚小坡,形勢高興。元置之地,四面通街,其後居人所侵,基地漸狹,大殿之後,便逼居人私捨。亦有州司勢要,佔地造宅,道士明知其事,未嘗敢言。主觀道士,夢天上官吏三五十人,自空而下,集於殿前,即喚此道士,問觀地疆界。答云:某後生晚長,自主觀來,秖據見在而已。據老人所言,此觀元置為御容,四面通街,以防水火。今去街極遠,盡隔人家。官人點頭曰:實然。又見一人,雲是地司,所說亦同。有朱衣吏一人進曰:此事不煩躬親指說,但處分刺史溫璋。即時,忽見令人往傳處分。言訖,升空而去。明日,刺史忽入觀行遊,登尊殿上顧望,問道流此觀形勢,佈置不合隘窄如此,何得側近便有戶人居住。道流逡巡未敢祗對,溫郎中曰:固應難說。即令懸榜,發遣居人,四面以官街為界,並還常住。所侵佔地者,據侵住年月,限一月日內,陪納租地錢,隨間數征地租,約數百千,充版築垣牆,修飾屋宇。六十餘日,觀復舊制。溫夜夢青童降曰:汝有政理常住之功,賜節鎮三任,若瀆貨殺人,得其一矣。亦如其言。

◎杭州餘杭上清觀道流隱欺常住驗

杭州餘杭上清觀,田畝沃壤,常住豐實。主持道流,每減克隱欺,以私於己。雖教門鈐轄,官中舉明,必廣費金帛,以請托於局吏。賄貨既行,多覆藏其罪,掩蔽其惡。由是州吏縣曹相知罔冒,積弊久矣。殿宇摧殘,香燈寢絕,遊客經過,略無投足之所。有識者為之寒心,嫉惡者為之扼腕,固有日矣。

會昌中,人家並產兒女五六輩,皆形骸不具,喑聾瞽躄。數歲,有白尊師自金華山至,駐留旬日,住持道流因話其事,尊師促令召之。既至,愍然曰:汝何得作此重業,犯負大道,致茲考責邪?謂觀中諸道流曰:此奴婢輩,皆是此觀前輩道流,隱欺常住,恣為罪業,不唯秖受此報,方欲更履諸苦,未有解免之期。即次第呼其昔日姓名,一一問之,數輩亦以曉悟先身之罪,啼號嗚咽,悶絕於地。尊師令其家各備香油,為之焚香懺謝,求乞赦宥,常住亦為辦齋食供養。如是三日,尊師冥心靜定,經宿方起曰:太上有明科,常住法物,供養三寶,傳於無窮之世,固不可輒有。隱盜侵欺之者,罪及七世,生受荼毒,死履諸苦,或為賤人畜類,以償昔債。雖三元八節,天地肆赦,此罪不在可赦之例。吾以愍物之故,適為昌禁,上乾夭府,此輩已得止此一報,即生身得於善處矣。三旬之後,相次有應。此後主持者,當明為鑒戒,勿履此轍也。月餘,瘖瞽聾者相續而死,惟躄者足稍能履,十餘年後,平復如常。白尊師言:此奴罪名稍輕,即當赦免,此奴免之日,諸輩皆釋其幽牢也。果如其言。以此奴平復能行,為冥中赦宥之期爾。

◎李賞斫龍州牛心山古觀松柏驗

龍州牛心山古觀,即大唐遠祖隴西李龍遷,梁武陵王蕭紀理益州,使遷築城於此所居。既沒,葬於山側,鄉里立祠,號李古人廟,武德中,改為觀。其後武氏篡國,潛欲革命,敕鑿斷山脈,其崗斷處,水色變赤,其腥如血。天寶末,明皇幸蜀,駕入劍門,有老人蘇坦,迎駕奏曰:龍州牛心山,國之祖墓,因李古人名,遂為州名。古老相傳,皆有靈應,陛下今日蒙塵之禍,乃則天掘鑿所致。請御衣一襲,藏於山脈斷處,修築復舊,山必有聲。如此則克復兩京,迴鑾有日矣。明皇異其言,即命內使,繼御衣國信,祭山修築。刺史蘇邈准詔,以近山四鄉百姓,放明年租稅,並功修填,還使如舊,山果有聲如牛呴焉。明年,誅祿山,復宮闕。

至德二年十月二十八日,昭曰:江油舊壤,境帶靈山,自狩巴梁,屢昭感應。眷茲郡邑,合有增崇,可升龍州為都督府,賜號應靈郡。長慶四年,中使張士謙、王元宥,刺史蔚遲銳修之。寶歷元年三月,內使閻文清,又繼詔祈醮。僖宗朝,宗子李特立,復以前事上奏,請修觀及廟,置金籙道場。乃授特立龍州錄事參軍,與內使高品、王彥忠就山修飾。委東川節度使楊師立,選高法道士袁道常等,開黃籙道場,醮山祈福,山亦有牛呴之聲。明年,誅黃巢,復京邑,靈應復如初。

中和三年,詔升江油為望縣。其後東川修造將李賞,嘗過山觀,見貞松古柏,皆可材用,因修立廨署,苟圖其功,不奉使司指揮,逕往望林採伐。山臨江滸,便於運載,所斫材木,摙運未半,日夜常有神人詬責之。賞歷歷聞所詬之聲,莫知禳謝之路,既而以髒賄發露,為眾所怒,今相國琅琊公,斬之於都市。

◎蜀州新津縣平蓋化被盜毀伐驗

蜀州新津縣平蓋化,即第十六化也,神仙崔孝通得道之所,真像存焉。化有玉人,長一丈,見則天下太平。殿左有玉女泉,水深三四尺,飲之愈疾。化之上,當山之半有榑木,樹徑六七尺,居人常聞其下有考楚號叫之聲,莫知所以。大順元年丁未,山下居人何六者,性本凶悍,不懼罪福,因值乾戈,化中無道流棲止,乃毀拆屋宇,採伐林木,為樵薪以貨之,固有日矣。一旦,詣山前僧捨中求水漿,以救其渴乏。僧素與相識,聞其聲哀切,出門視之。見其仰面反手,如被拘縛,喉口喘急,流涕於口,問其所疾,答曰:我為毀平蓋化屋宇,斫伐樹木,今有黃衣使者,追捉繫縛,將往榑木樹下地獄中考問去,渴乏既甚,乞少水相救耳。以水與之,良久徑去,死於榑木之下,鄉里共所知焉。又有人取水泉側古跡雕塑二玉女,以為奇玩,傳於人間,既無玉女之像,泉畔小舍,亦被人毀拆。近化居人,見擒取盜玉女人生魂入化中,其人遂風癩焉。

◎嘉州開元觀門扉為馬棧驗

嘉州開元觀,在層崗之上,下眺城邑,俯視江山,二水縈迴,眾峰環抱,頗為郡中之勝。舊有高閣臨崖,崇樓切漢,制度宏巧,遠近稱之。久曠葺修,樓已摧壞。官收其材用之,餘者為馬廄焉。有古制門扉,堅朽不蠹,亦置於木棧之旁。既而夜夜有光,炯然可鑒,以其為怪,棄而不用。及遷於紫極宮,玄元殿內有小赤蛇,蟠綴門欞之上,累日不去,雖眾人聚觀,以物驅斥,宛然猶在。涉旬之外,不知所之爾。

◎成都景雲觀三將軍堂柱礎驗

成都景雲觀,舊在新北市內。節度使崔公安,潛置新市,遷於大西門之北。觀有三將軍堂,此頗靈應。既毀撤之後,唯柱礎一枚,穿掘不得,置手足於其上,熱愈於火,逡巡應心。側近居人有犯觸者,立有祥應,至今猶存。

◎成都卜肆支機石驗

成都卜肆支機石,即海客攜來,自天河所得,織女令問嚴君平者也。君平卜肆,即今成都小西門之北、福感寺南嚴真觀是也。有嚴君通仙井,《圖經》謂之嚴仙井,及支機石存焉。太尉燉煌公,好奇尚異,多得古物,命工人鐫取支機一片,欲為器用,以表奇異。工人鐫刻之際,忽若風瞀,墜於石側,如此者三,公知其靈物,不復敢取,至今所刻之跡在焉。復令人穿掘其下,則風雷震驚,咫尺昏曀,遂不敢犯。

◎成都玉局化洞門石室驗

成都玉局化洞門石室,昔老君降現之時,玉座局腳從地而湧,老君升座傳道,既去之後,座隱地中,陷而成穴,遂為深洞,與青城第五洞天相連。天師以為,玉局上應鬼宿,不宜開穴通氣,將不利分野,乃刻石以閉之。因為石室,高六七尺,廣一步,中鏤玄元之像焉。節度使長史章仇兼瓊,開元中偏修觀宇,崇顯靈跡,欲開洞門,使人究其深淺。發石室之際,睛景雷震,大風拔木,因不敢犯。

◎漢州金堂縣三元觀轍跡驗

漢州金堂縣大廳前,有雙轍跡,與三元觀殿前相連,入昌利江際而絕。無窪陷之狀,與平地一般,但隱隱然土色稍異。晝視之,其跡似黑;夜視之,其色似白;月中看之,亦帶黑色。屈曲行勢,遠近相合。雨霽即先乾,雪即先消,此最為異。綿歷歲年,雖鋤斸踐蹂,其跡常在。頃因離亂,主兵者斬人於其廳前,微汙其跡。所汙之處,微不相續爾。青城山天倉峰側地中,亦有此跡。陷地四五寸,闊一尺,雖年歲更移,其跡依舊。縉雲仙都山、溫州仙巖山,皆有轍跡,或輾石上,或在平地,與此轍跡靈應無異矣。

◎玉局化九海神龍驗

玉局化九海神龍,會稽山處士孫立畫也。乾符庚子年九月庚辰,辰時下筆,巳時已畢。蟠拏蹴縮者七十三尺,壁廣一丈八尺許,噴雲鼓波,頗為奇狀。燕國公劉景宣,因夢神龍降於玉局,遂畫其像。穎川王陳公敬宣浚井於其前,遠近居人,時有禱祈者,率言有應。一旦川境亢旱,有一健步者恃酒,臥於龍前井欄之上,慢罵曰:天旱如此,用汝何為?以大石擊畫龍之腳,其痕尚在。既還家,足疾忽甚,痛不可忍。使人焚香告謝,竟不能解,於是數日而殂。

◎青城絕頂上清宮天池驗(六時水驗附)

青城絕頂上清宮,有天池焉。距宮之下東南十步,深三尺,廣亦如之。水常深尺許,滯雨不加,積旱不減。每春遊山致齋者,多則一二百人,少或三五十人,飲用其水,亦無涸竭。經夏霖沴,無人汲水,水亦不溢。或人所汙穢,立致竭焉。頃因游禮,有府中健步一人,隨余登山,令以碗汲水,誤投足於其間,頃刻即涸數月,經雨竟亦無水。余宿於上清宮,焚香祈謝,一夕復舊矣。

昔黃帝命寧君為五嶽丈人,岳神一月再朝虛中瀝水,以代刻漏,陽時則颯然而下,陰時即無晝夜,凡六時瀝水,故號六時水焉。其所出處,在天倉巨岩之前、宗玄觀之南、三師壇側,其下有明皇御容碑。水所落處側石為六角池,闊三四尺,以貯之焉。上無泉源,亦無流註,應時懸降,勢若暴雨。人或炷香執爐,祝而引之,自東自西,隨香而瀝,可移數步之內。乾符己亥年,觀未興修,水常如舊。忽有飛赴寺僧,竊據明皇真碑捨中,擬侵佔靈境,創為佛院,其水遂絕。半歲餘,僧為飛石所驚,蛇虺所擾,奔出山外。縣令崔正規,秋醮入山,聞鄉閭所說,芟薙其下,焚香以請,水乃復降,至今不絕。

◎葛瑰化丁東水驗

葛瑰化周回巖巒,左右嵌穴,地靈境秀,迥絕諸山,故有二十四峰、八十一洞焉。觀下有溪泉,深在谷底,汲之非便。此宮之西,過崖磴十五步,巨石之下,有丁東水。出於崖腹,滴入窪石竅中,積雨不加,久旱不竭。人或污之,立致枯涸。中和年,刺史安金山准詔投龍,郡縣參從者三百餘人。忽有污觸其水者,頃刻乃竭。安公與道流頗為憂懼,夜至泉所,拜手焚香,叩祈良久,涓涓而滴,雖從騎之眾,食之充足。每年三月三日,蠶市之辰,眾逾萬人,宿止山內,飲食之外,水常有餘。

◎金堂縣昌利化玄元觀九井驗

金堂縣昌利化玄元觀南院玄元殿前,有九井焉。平陸之上,才深一二尺,或方或圓,大者五六尺,小者三二尺,相去各數步,泉脈相通,而水色皆異,其味甘香,蓋醴泉之屬也。無水旱增減之變,常涵岸不溢。蜀王討東川之年,岐隴之師赴援,乘銳深入,來屆金堂江側,江水泛漲,雷雨異常,遂不克濟,師驚而遁。時以盛暑,探騎十餘人,入昌利化,見井而喜,繫馬解衣,將赴泉以浴。忽大井中,有馬絆蛇騰湧而出,首如白虎,大若車軸,噓氣噴毒,勢欲噬人,騎卒見之,奔迸而去。又每歲三月三日,蠶市之辰,遠近之人,祈乞嗣息,必於井中,探得石者為男,瓦礫為女,古今之所效驗焉。

◎仙都山陰君洞驗

仙都山陰君,將欲升天,謂門人劉玄遠曰:此山孤峙,勢若龍蟠,其首東向,必當吐雲送我。言訖,有五色雲從地湧出,乘雲升天。出雲之處,呀成洞穴,水旱祈禱,立有感通。大歷九年七月十五日,邑人宇文萬年、女人阿仵等一十五人,以元節之辰,奉香花於洞門禮拜,忽見洞中波濤湧溢,出一金手、一玉手,其大如扇,良久乃隱,水波亦不復見。長慶元年,江陵人傅緗,聞洞中雷吼之聲。鹹通初,道士王芳芝,聞洞中聲如群鳥飛,異香紛郁,偏於山頂。鄉人常占於歲,鶴翔必致於年豐,鹿鳴必致於歲歉。不棲凡鳥,每有二烏。廣明辛丑歲,刺吏陳觥修置道場,有祥雲天樂之應,甘露泫於叢林,寵詔褒美。中和甲辰年,賜紫大德曹用言准詔齋醮,有卿雲瑞雪之祥。時既畢黃籙道場,未撤門纂。有神人見曰:靈山齋醮,必命神祇主張,某即近廟之神,差衛壇靖,齋功既畢,門纂未移,某不敢輒還本廟。道眾聞其言,睹其異,遽坼門纂,其神見形,愧謝而去。茲山靈應,今古昭彰,傳於眾多,非可備述。

◎嘉州東觀尹真人石函驗

嘉州東十餘里,有東觀,在群山中。石壁四擁,殿有石函,長三尺,其上旟鳥獸花卉,文理纖妙,鄰於鬼工,緘鎖極固,泯然於毫縷之隙。相傅雲是尹喜真人石函也。真人升天之時,以石函付門第子,約之曰:此函中有符籙,慎不可開,犯之必有大禍。郡人遠近,鹹所敬之。大歷中,清河崔公為太守,惟剛果自恃,聞有真人石函,笑謂官屬曰:辛坦平之詐見矣。即詣觀視函,使破其鎖。道士白曰:真人有遺教,啟吾函者,必有大禍。幸君侯無犯仙官之約。崔怒曰:尹喜死且千年,安得獨有函在!促命破鎖,而堅不可動,即以巨索系函鼻,以數牛拽之,鞭驅半日,石函乃開。但有符籙數十軸,黃素為幅,丹書其文,炳然如新矣。崔觀畢,謂道士曰:吾向者謂函中有奇寶,故開而閱之,今但符籙而已。於是令緘鎖如舊。

崔既歸郡,是夜暴卒,三日而蘇。官吏將佐,且謁且賀。崔謂其眾曰:吾甚大愚,未嘗知神仙之事,無何開關尹真人石函,果有紫衣冥吏,直至寢門曰:我冥吏也,奉命召君,君不可拒,拒則禍益大矣。始聞甚懼,不覺隨吏俱去,出郡城五十餘里,至一官署,其冥官即故相呂公欻也,謂吾曰:子無何開尹真人石函乎,今奉上帝命,削君之祿壽,果如何哉!即召吏案吾名籍,吏曰崔公有官五任,有壽十五年,今奉上帝命,削五任官,削十三年壽,獨有二年在矣。於是聽崔還生。崔與呂公友善,泣告呂公曰:某之罪,固不可逃,上帝之責,固非三赦所及矣。過自己招,甘心受責,知復何言!然故人何以為救乎?公曰:折壽削官,不可逃矣。吾為足下致二年假職,優其祿廩,用副吾子之托耳。崔拜謝,即為吏所導,還郡廨中,見其身臥於榻,妻子環而哭之。使者命崔俯視其屍,魂神翕然相合,即蘇焉。問其家,已三日矣。本郡以白廉使,崔即治裝,盡室之成都,具以事告,節制崔寧署攝副使,月給俸錢二十萬,果二年而卒矣。

◎九嶷山女仙魯妙典石盆鐵臼驗

九嶷山,魯妙典仙女得道之所。妙典居山修道,自山門漸遷,就高深岑寂之地。每居作一麓床,蹤跡皆在。妙典初居山北無為觀中,去何侯宅舜壇三二里,後居第一麓床,已在山上,去舜壇五里。其居所有古鏡一面,闊三尺。次作第二麓床,又直北上山三十里,中有石盆,可廣三尺,長四尺,自有神水,雨不加溢,旱不減耗,飲之不竭。又有鐵臼,重二百五十斤。延唐縣令王翱,令人強取藥臼,行未及縣,王翱家舉二十餘口,兩三日中,相次俱死。藥臼今在潭州麓山寺中,寺中有犯者,輒病極,有靈驗。

◎真宗皇帝御制《天童護命妙經序》

夫妙本難窮,至真善應,可道而非常道,無為而靡不為。是以瓊簡瑤函,爰敷寶訓,雲章鳳篆,鹹演秘文,標示明科,形容造化。所以宣揚博利,佽助洪鈞,為善教之筌蹄,道捨靈之耳目。朕獲膺元命,茂育群黎,冀廣真詮,潛資庶品。以《天童護命經》者,太清密語,金闕真符,素有前征,播於別籙。其或洗心誠誦,結念奉持,固可卻癘蠲邪,臻和致壽。類羲圖之立象,幽贊神明;同夏鼎之除祅,不逢魑魅。愈凶災於六極,集戩谷於百祥。因模寫以頒行,乃標題而敘列,所期寰海,共樂生成雲耳。

◎《太上天童經》靈驗錄

益州西門內石筍街百姓李萬壽者,年五十餘。景福元年,壬子歲三月中值亂,城門盡閉,家道罄竭,親屬二十餘口,悉皆淪沒,萬壽一身窮悴。其月城開之後,遂往漢州,投托親知。行至新都縣,覺日色猶早,乃更前去,殆至昏黑,無處止息。遙見西山之下,隔橋似有人居茅齋,四向園林森聳。萬壽至門,扣扉良久,一女子出,年才及笄,忽見萬壽,甚驚,問曰:君是何人?因何至此?萬壽曰:欲往漢州,至此抵夜,願寄一宿,希不艱阻。女子曰:君宜速去,此不可住。萬壽再三懇告,乃曰:緣妾夫婿非人也。萬壽堅問其故,乃曰:妾夫即行病鬼王也,啖食生人,莫知其數。妾即新都縣藍澱行內王萬回家女也,偶然被攝至此,無由歸得。萬壽曰:某至此,山路險惡,去亦死,住亦死,願得一處藏匿,必可免難,當為娘子通報本家,令知在此。女子良久欣然,遂引萬壽入大甕中,以物蒙之。萬壽既喜又懼,不敢喘息,但志心密誦《太上天童護命經》。

四更以來,忽聞大風拔樹,走石飛砂,俄見鞍馬鏗訇,旗隊震耀,入於堂內,須臾而風止。俄又聞鼾睡之聲,雷吼達於屋外。夜未曉,女子潛至甕間,語萬壽曰:我王與群鬼睡矣。然王問妾云:適來忽見宅四面,金剛力士遍滿,空中紫雲之內,白鶴仙童羅列前後。吾遂急歸,復遇一老翁,四目,部領兵使三十餘萬,逐吾至大鐵圍山,吾奔迸竄避,直侯兵散,崎嶇至此。今大困乏,豈是有術人至此否?妾但答云,此無人也。君必有秘術邪?為妾言之。萬壽曰:某無所能,適但至心密誦《天童護命經》耳。女子曰:君試誦之,我願聞也。萬壽遂密密歷誦經一遍。女子稽首跪聽,移時讚歎,乃曰:豈非此經靈驗否?言訖,復入室內,忽寂然無物,但有空房四向,尋覓絕無影響,但聞香風颯颯,覺在土穴中。仰見天色皎然,遂奔至甕所,驚告萬壽,同尋香氣而出。天色漸曉,方知身在大古墓中,相顧悚懼。萬壽遂引女子,至新都縣尋其本家。父母聚族悲喜,問其事由,遠近人民,傳說驚歎。以錢十萬、莊一所贈萬壽。即於嚴真觀入道,其女子之父王萬回,即於萬壽處,傳受《天童經》於玉皇觀中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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